第22章 談心
任部長應該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眾人寒暄兩句就分別離開了，葉芃終於被“釋放”回到了自己的餐桌。
張苗苗看著她跟在一眾領導們後麵從那扇門裏走出來，嘴巴已經驚訝成了O型。
直到一眾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張苗苗才把嘴巴恢複原狀，“芃芃，你今天該去買彩票。”
葉芃：“怎麽說？”
張苗苗：“你看你今天運氣多好啊，去上個廁所都能遇到這麽多領導。”
葉芃雙手扶額，“苗苗，你快別取笑我了，你吃完了是吧，咱們走吧，回房間休息。”
“可是你根本沒吃幾口啊，不急，你慢慢吃，我等你。”
葉芃端起自己的餐盤，十分可惜地看著盤子裏的食物，可是自己現在真的一點胃口也沒有。
“不吃了，吃不下，對不起農民伯伯了。”
食堂裏吃飯的學員們大多數也吃完了，兩個女生手挽著手，跟著人群往外走。
“芃芃，我們回房間嗎還是出去轉轉？”張苗苗問她。
葉芃昨天晚上因為換地方的緣故沒怎麽睡好，早晨又早早的醒了，現在覺得困得很，想回房間補覺。
“回吧，回去午休一下，苗苗你想轉的話，我晚上陪你去轉。”
張苗苗身高比葉芃稍微高一點，葉芃半靠在她肩膀上，半眯著眼，邊說邊作出一副很困倦的樣子。
“嗯？苗苗，你怎麽不走了？”
下一秒，葉芃就感覺到張苗苗的身體突然繃直了，並且喊了一聲，“林縣長好！”
林縣長？哪個林縣長？
葉芃猛然睜眼，四月份中午熾熱的陽光直射進瞳孔，讓她本能地感覺眼前一黑，但還是看清了站在對麵人的模樣。
是林政川。
今天這個日子，含林政川量有點高啊！
“林縣長好。”葉芃也跟著喊了一聲。
“嗯，你們好。”
林政川點頭回應，假裝淡定的繼續往前走。
他不是走了嗎？
怎麽又返回來了？
他不是來找我的吧？
……
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葉芃的腦海中。
果不其然，剛回到房間，葉芃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信息來自林政川。
林政川：【葉芃，你出來一下，我酒店一樓後門。】
葉芃心裏咯噔了一下，他剛才的出現絕非偶然，他是回過頭來找自己的。
要怎麽跟張苗苗說呢？剛才是自己非要回來休息的，現在又要出去。
哎呀，真的好煩，還要撒謊嗎？撒下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葉芃拿著手機，從包裏抓起房卡準備出門。
“苗苗，我出去一下啊。”
張苗苗正在浴室裏洗臉，頂著一臉洗麵奶泡沫出來問她，“是不是林縣長找你啊？”
？！
她怎麽知道！有這麽明顯嗎？
葉芃張著嘴，眼神直勾勾地瞪著張苗苗。
張苗苗嘿嘿一笑，“快去吧，別叫人家林大帥哥等久了。”
葉芃：“……”
她現在沒時間問張苗苗，開門出去了。
這次培訓學員眾多，把這座酒店幾乎全都包了，現在正是午休時間，學員們都回房間休息，走廊和大廳裏空無一人。
葉芃走過一樓大廳，找到了吧台後麵的一扇角門。
推門出去，一片寬闊的綠地映入眼簾，綠樹成蔭，芳草萋萋，沒想到，高樓林立的城市心髒地帶，居然還有這麽一片小小的“後花園”。
一棵古老粗壯的海棠樹下，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林政川已經一個人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腦海裏想著的都是別人傳給他的葉芃在開班儀式上演講的視頻。
視頻中的女孩子落落大方，聲音洪亮有力，侃侃而談。
都說自信的人最美麗，林政川看到視頻裏的葉芃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句話。
從第一次見麵，林政川就對葉芃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直到看到今天演講的葉芃，林政川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麽東西。
他看到葉芃走過來，指了指旁邊的石桌石凳。
“來，葉芃，過來坐。”
“你找我什麽事啊？我室友還等我呢，我得趕快回去。”鬼使神差地，葉芃說了這麽一句話。
林政川噗嗤一聲笑了，“葉芃，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啊？我有那麽嚇人嗎？”
葉芃頭低著頭，臉又紅了，“不是不是，沒有。”
林政川收斂笑意，“好了，不逗你了，我就是今天聽到任部長提到你，她對你的評價很高，尤其是你說的那句向下紮根，向上生長，她可是對著我們一桌子人誇了你很久。”
說起這個，葉芃忽然想起來，自己剽竊了人家的創意，都沒經過人家原主同意呢。
“林政川，我得向你道歉，那句話本來就是你告訴我的，不是我原創的，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呢？”林政川微微皺著眉，“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能給你的工作和人生指明方向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是開心，是驕傲，是自豪……”
“葉芃，我很開心，因為我覺得，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我對你來說是有那麽一點點特殊的。”
“一點點就好。”
他說話的音調越來越低，最後一句低到近乎是在哀求。
哀求她的一點點關注。
葉芃低著頭，眼神盯著麵前的大理石桌麵，上麵淡灰色的紋路經過常年的風吹日曬都有點看不清了。
葉芃也有點看不清林政川了。
“林縣長，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這句話，葉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花園。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她幾乎是跑著回來的，回到房間的時候，還在喘。
張苗苗敷著一張麵膜半靠在床頭在刷手機，看見葉芃紅著一張臉進來。
她一把扯掉麵膜湊了過來，“芃芃，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啊？沒事兒，可能外麵太熱了吧。”
張苗苗也是有分寸的，知道葉芃不想說，也沒再繼續追問。
……
接下來的幾天，葉芃按部就班的上課學習，她之前雖然因為考公學習過大量的資料，但那些都是紙上談兵，跟這些真正的實踐是不能比的，通過一周的學習，葉芃覺得自己收貨頗豐。
培訓的最後一天，黨校安排她們到市裏下屬的另一個縣區——淮青縣進行參觀學習。
淮青縣地理位置優越，全縣大力發展設施大棚種植業，已經走在了全省脫貧攻堅的前列。
參觀過程中，淮青縣的講解員向她們展示了本縣的脫貧成果，還專門拍攝了記錄片，看著視頻中一張張飽經滄桑的臉龐在拿到分紅錢的時候露出來的真摯的笑臉，葉芃的內心被深深地觸動了。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臉。
如果可以，這些笑臉將是葉芃不懈為之奮鬥的目標。
培訓結束，回程的車上，葉芃還一直在回味這天的所學所見所聞，真的是一段受益匪淺的旅程。
然而唯一讓葉芃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培訓後麵的六天，林政川再也沒有出現過。
對於林政川，葉芃心裏一直是糊塗的，她把他當作一個領導，一個工作上的引路人來尊敬，來景仰，分毫不敢有其他想法，她深深地知道兩個人之間巨大的差距。
可是，當林政川真的不再出現的時候，葉芃心裏確實是失落的。
……
經過一個禮拜的學習充電，再次回到南荷村的葉芃好像是重生一般精神滿滿，她先去嬸嬸家吃了頓飯，順便把小坦克接了回來，然後就蹦蹦跳跳地去了村委會。
其實也就離開了一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葉芃看哪裏覺得都新鮮，就連大隊院子裏的一排冬青樹都變得如此可愛迷人。
葉芃挨個房間轉了轉，發現老曹一個人戴著老花鏡在會議室裏麵低頭寫著什麽東西。
“曹大爺，忙著呢？我培訓回來啦！”
老曹抬頭，笑嗬嗬地從眼鏡上方看她，“回來啦？還是出去心寬哇？回來還得繼續填表。”
葉芃湊過來看了眼老曹正在弄得表格。
蓮花鄉貧困人口22本台賬。
靠！22本呢？
這餿主意到底是哪個領導出的啊？
老曹拿起台賬的模板給葉芃看，“你不在的時候，李書記去鄉裏開會領回來的任務，扔給我他就不管了。”
“現在你回來了，你趕快跟著弄吧，人家還要電子版呢。”
葉芃接過台賬，厚厚的一大摞，什麽戶籍人口台賬，貧困人口台賬，低保戶台賬，五保戶台賬……
整整22本。
沒辦法，填唄。
葉芃跟老曹分工合作，她手裏有數據的，她就直接做成了電子版，沒有數據的，讓老曹先手寫到表格上，葉芃再謄到電子表格上。
正忙碌著，葉芃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熟悉的座機號碼。
“喂，是南荷村的葉主任嗎？”
葉芃：“對，我是。”
“這是蓮花鄉黨政辦，下午三點在鄉政府大會議室召開今年的脫貧攻堅項目調度會，需要你參加。”
葉芃納悶，“這種會你們應該通知村書記參加啊，我隻是村主任。”
“通知了，我們先給李書記打的電話，可是他的電話死活打不通，所以才給你打的。”
葉芃：“……這個李保國，又玩消失。”
……
下午兩點半，葉芃騎上自己的電動車往鄉政府趕去。
鄉大會議室裏，坐著蓮花鄉二十個行政村的村書記，會議還沒開始，大家抽著煙，喝著水，嘰嘰喳喳地拉家常。
“還是你們村好啊，村小人少，什麽都好鬧，不像俺們村，光貧困戶就200來戶，鬧也鬧不來，麻煩的。”
“村小有村小的麻煩，上麵根本不批資金，想修路，好幾年都修不了。”
……
葉芃聽在耳朵裏，才發現，他們說的這些問題，自己村也全都存在。
看來村村有本難念的經啊。
會開的時間不長，黨委書記沒有參加，是負責扶貧工作的副鄉長給她們開的會，大致內容就是上半年報的項目已經基本批了下來，正在陸續實施，讓村裏跟工程隊做好對接，還有防火防汛等一些日常的工作。
散會了，葉芃看著發下來的項目表格久久不能平靜。
上麵一共三十多個項目，有的村甚至有兩個，但是他們南荷村，居然一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