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對遼之議
北京城焦急等待的於謙等人知道朱祁鎮被控製住後,心中一鬆,便開始敲定太上皇寢宮的所在地了。
實際上事先已經定好了幾個居所。
於謙李賢兩位輔臣並不願意花費巨大的民力為朱祁鎮修建宮殿,在廢除的藩王王府中找到了一處,但並未公開安置在了哪裏。
於謙將此處麵呈孫太皇太後,孫太皇太後允諾後,便由朱驥護送押運送往此處。
安置的地方隻有內閣中的於謙,李賢,與護送的朱驥,接收朱祁鎮的地方官員知道,而深宮中也隻有孫太皇太後知道。
就連徐有貞都不知道太上皇被送到了哪裏。
自己跑前跑後,在最後的安置階段,李賢卻把自己踢了出來,這讓徐有貞很是不滿,可即便不滿,也無辦法。
朝堂之上嚴禁談論太上皇之事。
隻有一個論調,太上皇還在蒙古巡遊,並沒有逃回來。
為此,朱驥告了假,瞞著小皇帝去了一趟蒙古,將朱祁鎮丟在那裏的女人兒女全部帶了回來,一並給太上皇送了去,他們的爵位名分也隻能等著太上皇大行,或是陛下親政之後,才會有安排。
也先的瓦剌部大勢已去,草原上彼時風起雲湧,很多勢力冒頭而出,四處征討,都想要坐一坐也先遺留下來的太師位置,脫脫不花處境並不好,也不願意在此關頭得罪大明,對於朱驥的到來,也沒有任何阻攔。
而連續半月之久搜山檢村捉祁鎮這場鬧劇,也在大明朝告一段落。
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那些參加搜查的人被遣散後,傳言也隨之四散開來,有人相信高層給的解釋。
太上皇沒有跑回來,我們是瞎忙活了一陣。
有人卻覺得,太上皇跑回來了,不過卻被某一部的人抓到了,現在不知道羈押在哪裏,可能隻有死了,才會發國喪。
也有人陰謀心較重,覺得太上皇已經被下麵搜尋的人給殺了,肯定找不到了。
但卻沒有人去可憐他,或許這就是失敗者的悲哀。
在原先的曆史中,朱祁鎮被幽閉南宮八年,從未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好的,這也從側麵可以看出,官員對朱祁鎮是有多失望,而朱祁鈺要是身體沒那麽快垮掉,朱祁鎮根本就不可能從南宮中出來。
現在因為登基的不是朱祁鈺,而是朱見深,幽閉南宮之事,朝廷不能做,兄弟之間的做法,跟父子之間的做法還是有較大的差別。
太皇太後,百官為考慮小皇帝的聲譽,便將此事壓了下去。
搜尋朱祁鎮的人也被下令禁止討論此事。
成化五年秋太上皇南歸迷雲,就這樣被塵封起來,在等待著朱見深親政之後,才會有些鬆動。
乾清宮中,內閣陳奏朱見深的奏章,說太上皇並沒有回來,還在蒙古。
朱見深看到這奏章後,心中一鬆。
也知道了自己的老爹應該是被逮到了。
自己可以安心嗎,短期內可以安心,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防備之心是不可無的。
在這場風波中,受益最大的並不是朱見深,而是被擢升的徐有貞。
因為徐有貞進入了太皇太後的視線中,也進入了朱見深的視線中。
作為臣子,能夠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說徐有貞是奸臣不假,可奸臣不代表不忠誠,也不代表沒有能力,有些事情奸臣做的要比忠臣還好。
因為朱見深想要做的事情很難,弄不好也是罵聲一片,阻力極大,作為帝王,親自下場去搞,那是最無腦的,他也需要台前人。
讓內宮中的太監去做嗎?
不行,就要從文官體係中培養台前人,一來分解文官體係中的力量,二來,也是將皇權的神聖性抬升,讓讀書人清流們去罵徐有貞,不要罵皇帝。
徐有貞現在的位置是都察院右都禦史,又被加封了東閣學士,可以進入內閣,典型的攪屎棍標準配置。
這個位置的人身邊會很快凝聚成一股勢力,之後,朱見深隻要從於謙身上挪出來一點關注,放在徐有貞的身上,那麽這股勢力就足於根於謙,李賢二人的勢力相對抗。
於謙是大忠臣,忠於社稷,忠於國家,忠於萬民,忠於皇帝。
但皇帝排在了最後一位。
朱見深想做的事情,是要變法,在這個時候,那可是大忌諱。
就算於謙有能力,可礙於時代眼界的局限性,也根本就看不出變法之後的益處,為了大明升平,他肯定不會同意。
朱見深尚小之時並未親政,也就罷了,可若是不給於謙找個台前的對手,等到朱見深親政的時候,朝堂已經是鐵板一塊,到時候朱見深即便想做點事情,也會很是艱難。
而於謙是英雄,是朱見深上一世的崇拜對象,他也不可能像神宗皇帝對張居正一樣,死了之後,廢除所有榮耀,也不能像其他皇帝一樣,為了快速親政,去斬殺有功大臣。
避免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於謙找一個對手。
李賢 本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但太過聰明,朱見深若是想推李賢上前麵給於謙打擂台,李賢就算察覺到了皇帝的用意,但為了自己的名聲,肯定不會衝鋒在前。
可徐有貞就沒有那麽多的顧慮了。
他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活著的時候,高官厚祿,風光無量,恩寵有加就行了,死了之後,管他什麽萬丈驚濤呢。
有了這個打算後的朱見深 ,下定主意再大朝會之上,詢問意見的又加了一個人。
太和殿,大朝會。
“於太保,一月有餘,遼東巡撫李純可有章程上奏。”坐再龍椅之上的朱見深看著下首的於謙輕聲問道。
“啟奏陛下,李純有章程,但微臣於成國公商議之後,覺得有些不妥,便駁回了。”
“朕從未見過這個章程,今日趁著朝會,於太保可詳細說來。”自從老爹的風波後,朱見深便越發像一個帝王一般,
在乾清宮中,他對於謙視為老師,依然尊敬,可在朝會,晚朝之上,威嚴已出,說起話來,已有咄咄逼人,不容反抗之意。
這個就叫帝王的威嚴。
“李純奏疏,發動大戰,請朝廷撥軍十萬,配合遼東守軍,將境內沒有歸附大明的女真部落,全部驅逐出境,趕往草原,若是極北苦寒之地。”於謙朗聲說道。
“成國公,你深知軍事,此奏疏有何不可。”朱見深轉移視線看向了武官之首的朱壽。
朱壽趕忙出列。
“啟奏陛下,此次征戰,與蒙古之戰不同,遼東之地,本就地廣人稀,女真部落經常遊走,並無穩定之居住地,朝廷即便大軍壓境,將女真部落,驅逐出去,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重新回來,長此以往,隻能空耗兵糧,實無作用。”
朱見深點了點頭,雖然朱見深今年不過八歲,可問政之時,沒有一個人敢小看與他,再加上剛剛將他的父親給囚禁起來,剝奪了陛下承歡膝下的樂趣,又有欺負孤兒寡母之嫌,故所有的官員,對朱見深是既敬又愧。
你敢說你不讓朱祁鎮回來,是單純的為了陛下嗎,估計這個問題,沒有人給出準確且不容置疑的答複。
“李巡撫是名讀書人,不知兵事,眼界也有所不同,朕不願苛求,徐禦史,你可有良策,解決女真部落這個心腹大患。”朱見深看向了文官列班之中的徐有貞。
在之前,皇帝很少點徐有貞的名字,大多數都是徐有貞貼著臉,再皇帝麵前刷存在感,這次朱見深叫了徐有貞的名字,他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禦史中除了自己還有一個姓徐的嗎?
“徐有貞,陛下問話?”站在一旁的張保立即大聲喝道。
徐有貞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出列道:“陛下,微臣也不知兵事,並且事先對遼東之勢並無深入了解,說,說不出個詳細的章程跟策略。”
朱見深點了點頭:“無妨,你事後去內閣看看卷宗,而後跟朕上題本,詳談此事?”
聽完朱見深的話後,徐有貞有些受寵若驚,趕忙說道:“徐有貞遵旨。”
而在前排的官員也都開始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徐有貞。
看來英武殿的表現,確實讓徐有貞在太皇太後的心中留下了好印象,在深宮之中,一定給陛下說起了徐有貞。
這相當於皇帝給你布置的作業,完成的好了,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會更重。
“此事尚無章程,但我大明百姓也不能白白流血,還是讓李巡撫動作快一些,對大局既無想法,便抓捕首惡,殺我大明一人,便讓女真部落,用百人償還,一個都不能少,若是沒有辦到,遼東巡撫他也不用當了,請罪下獄吧。”朱見深站起身冷聲說道。
官員聽完之後,全部跪下身去。
“陛下聖明。”
但諸多的官員都開始有了迷惑了,太上皇鬧事的時候,陛下要死要活的還皇位,可怎麽才過了一個月,陛下便進入皇帝的角色了,還未親政,但說話有理有據,讓喜歡挑事的禦史們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