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戰略轉向

安琪兒從英國發來的電報裏喜憂參半的參雜了幾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不過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基本上都在意料之中——在沒有在非洲的布爾戰爭當中摔一個大跟頭以前,英國人還是想維持住他們光榮孤立的優雅和世界上超然的地位,這些該死的英國佬大概隻有真的等到洪水漫過了大堤,才能後知後覺地做出應對。

朱少銘希望能夠和英國人在一定程度上取得諒解,畢竟在宣傳上把英國人作為目標和假想敵和實際當中真的和英國人發生矛盾和衝突是兩回事,軍隊的建設是必須的,但是軍隊的建設不能全部都以主動挑起戰爭和侵略為前提,手中沒有劍和有劍不用,不是一回事。

不過英國人恐怕真的不想和大明達成這樣的妥協,現在的英國大概有點像朱少銘原本曆史上崇禎年間的大明朝廷一樣,內政外交都做得很爛,分不清楚主次,而且不任何問題上讓步,傲慢且充滿偏見。

崇禎在位17年,不過大英帝國相比之下要好得多,他們世界霸主的地位大概還能夠維持27年,這也是朱少銘現在其實並不想和英國人真的發生衝突的原因,他是願意做出一定的讓步的,反正一戰結束之後,英國人就要進行嚴重的戰略收縮,到時候自然就不得不從東亞抽身出去了,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和英國人之間進行實質上的對抗升級。

不過很顯然英國人自己並不這麽想。

相比於這個預料之中的壞消息,好消息自然也是有的——帕森斯以及他的那個小公司現在已經被大明的通用動力公司收入囊中,安琪兒麵對這個時候的帕森斯根本沒有費太多的口舌,隻是單純的砸了50萬英鎊,在她們幾個穿越者的角度看來,這50萬一個帕森斯實在是賺的不能再賺的一筆生意了,但是在其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壕無人性,正在為公司的資金所發愁,也為自己接下來進一步研究的經費所發愁的帕森斯果斷的簽下了合同,賣掉了公司49%的股權之後高高興興地作為通用動力公司外聘的高級工程師踏上了前往亞洲的郵輪。

既給自己找到了一份高薪的新工作,原本的公司依舊還在自己的手裏,研究的經費也有了著落,自己的人生一片坦途啊。

不過這個理工男在金融方麵相比於安琪兒還是實在是太嫩了,雖然看起來49%的股權達不到半數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但是像這種持股模式隻要新加進來一個小股東,原本的兩個大股東就必須要從自己的股份裏麵拿出一部分來給這個小股東,那時候帕森斯手裏51%的股份會縮水到50%以下,而那個新加入進來的小股東支持哪一方哪一方就能夠獲得公司的控製權,也就是說到時候很可能會出現小股東要挾大公司的情況。

朱少銘幾乎可以肯定,不久之後帕森斯的公司就會遭遇新的經濟問題,而到時候那個會帶著前來救場的小股東是誰派出的人,自然也不用多說了。

“我看你又是從英國那裏挖帕森斯,那邊又是盯著海軍組織新一代海軍主戰艦艇的設計工作,你知不知道外麵都說太孫殿下有點太過於盯著大海了,雖然你是海軍出身,海軍是你的自留地和基本盤,但是作為帝國的皇儲,你這樣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刻意了。”朱妙錦伸過手把朱少銘手裏的那份電報奪了過來,自己展開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跨洋電報,上麵塞不了多少字,不可能在這上麵給我留情話寫情書的,就算不差錢也費時間啊。”朱少銘當然知道朱妙錦的小心思,手裏正看著的東西被人奪過去,自然是沒好氣的開懟:“是你要撮合我和她的,你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我馬上可以和她劃清界限。”

不過朱妙錦也是執掌錦衣衛多年,此刻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電報放到一邊:“你又在開玩笑了,我現在是你姐姐,你作為帝國的皇儲自然是要成婚的,未來你要有你的太孫妃和你的皇後,安琪兒是你非常好的助力,你們倆走到一起無論是對你們兩人還是對帝國都是有好處的。”

“那對你有好處麽?”

“阿銘,我是在認真的和你說話,你不要開玩笑,你總歸是需要一個女人陪在你旁邊的,帝國未來總不能沒有皇後。”朱妙錦的那雙美眸在朱少銘身上停留片刻之後挪開了:“我現在是你的姐姐,自己的弟弟的終身大事能夠順理成章,幸福美滿,對我自然是。”

“我可以不需要太孫妃,未來的大明也可以沒有皇後,帝國從來沒有規定一定要有一位皇後的,隻要皇姐開口,我可以和任何的女性劃清界限,當初我為你戴上戒指的時候所作出的承諾在現在我依舊願意履行。”

朱妙錦別過了頭去:“那是你對唐馨做出的承諾,朱妙錦從來不需要你履行那些東西。”

說完,朱妙錦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東宮,過去的這一陣子以來朱妙錦每天在探望過朱篪的情況之後都會來到東宮和朱少銘見個麵,大多數時候是公事公辦的交流一些事情,當然也免不了像今天這樣帶偏了話題,每次當談論的內容偏離了原本的軌跡之後朱妙錦都會選擇先離開,不過這次她剛站起來,朱少銘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先別急著走,既然閑話不想聽的話,繼續坐下來陪我聊聊正事。”

朱妙錦輕輕的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任由朱少銘拉著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還有什麽正事?”

“我希望你能幫我造勢。”

“造勢?造什麽勢?”朱妙錦看著他:“海軍法才通過沒有幾年就算你想要進一步擴充海軍的規模,推行海軍法的修正案,你也再等幾年再說。”

“我並不是要推動海軍的規模,現在這個時代軍艦造的越多,未來的沉沒成本就越大,我對於現在海軍擴充的速度還是比較滿意的,我希望擴充的並不是軍艦的數量。”

“那是什麽?”

“我想擴充海軍陸戰隊,把現在6個旅4萬多人的海軍陸戰隊擴充到8個師10萬人以上的規模。”朱少銘說道:“同時讓海軍陸戰隊保有更高的獨立性,你可以看作是我需要一支類似於美國海軍陸戰隊那樣相對獨立的軍種,而不僅僅是單純的依附於海軍的沒有自主性的海軍的陸軍。”

“你瘋了嗎?”朱妙錦霍然從椅子上麵站了起來,大明畢竟是一個傳統的陸權國家,而且在東方無論是哪個國家皇位繼承人在繼承大統之前過多的染指軍權,都是很犯忌諱的事情,在此之前朱少銘無論和海軍的關係有多近,對於海軍的相關事務多麽深入其中,在皇帝和朝臣們看來都是無妨的,畢竟無論再怎麽強大的軍艦也不可能上岸。

可是陸戰隊就不同了,在此之前對於原有的陸戰隊進行改編還說得過去,而現在不僅要對陸戰隊進行大刀闊斧的擴編,還要賦予陸戰隊更高的獨立性,什麽叫“像美國海軍陸戰隊那樣的陸戰隊”?

美國海軍陸戰隊是什麽樣的?是總統可以不經過國會批準直接調動的武裝力量,是《國家安全法案》206款第3項中對陸戰隊所賦予的——“執行總統有可能指示的其他任務”所給予的特權,而朱少銘現在想要染指這樣的權利。

“你到底想幹什麽?皇爺爺的身子撐不了幾年,你什麽都不用做,幾年之後你就會是天子,到時候你想做什麽不行?”朱妙錦皺著眉頭:“這個勢我不能幫你造,你現在的身份搞就是在玩火!”

“皇爺爺自從那次昏迷了一周之後,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都是躺在**時間比下床的時間更多,我現在哪怕把天捅破了,隻要不造反,不搞什麽刺王殺駕的大罪過,他老人家都會當做無事發生過,因為他現在不可能更換皇儲了!”朱少銘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所以你隻需要幫我搞定朝堂上的那幾個老家夥就可以,理由和借口我都已經幫你找好了,隻要把事情的緣由牽扯到皇叔身上,太孫殿下希望通過這樣的手段來製衡。或者說壓製在帝國北疆手握重兵的遼王,隻要把問題牽扯到這上麵來,朝堂上的那些牆頭草就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我們隻需要啃那幾塊硬骨頭就可以,而且他們也不好直接明確的來反對我,否則他們也會擔心我把他們看作是遼王一派的。”

“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到底要幹什麽。這些海軍陸戰隊當然不是為了對付那位皇叔的,想要製衡我的那位皇叔,我完全沒有必要讓海軍陸戰隊這麽大刀闊斧的擴編,實際上這10萬人的編製我都覺得不太夠用,這10萬人裏麵新擴編出來的部隊都算是半個架子部隊,我會給他們配備雙倍副職的軍官以及士官,一旦動員開始30天之內,海軍陸戰隊就能夠擴充到15萬人以上的編製。”

“15萬?”朱妙錦已經大概猜到朱少銘要這麽多的海軍陸戰隊做什麽了:“這是你為日本人準備的?不過就算在朝鮮也用不上這麽多。”

“朝鮮有陸軍就行了,還需要海軍陸戰隊嗎?”朱少銘雙手的指尖撐在一起,笑了笑:“這幾個月以來我已經抽調了一批足夠可靠的青年軍官,在我的要求之下初步擬定了一個大型的作戰計劃,這個作戰計劃在最大程度上借鑒了美國人的沒落行動,當然現在這隻是一個初步大體的計劃,在未來的兩年內,將會不斷地進行推衍和修改,我會讓越來越多足夠可靠的人員陸續的加入進來。”

“你這是要瞞著樞密院製定登陸日本本土的作戰計劃?”

“漢武帝說過,寇可往,吾亦可往。”

“但是現在帝國上下再準備的是未來將會和俄國人爆發的戰爭,從樞密院到下麵的軍隊,都希望能夠通過這一場仗徹底終結籠罩在中國頭上數千年的北患,帝國不可能有精力同時應對兩個方向的兩場大規模的遠征,尤其還是一場跨海的遠征。”

“他們犯糊塗,你也犯糊塗嗎?俄國雖然在遠東力量遠弱於我們,但是你真覺得可以通過一場戰爭徹底解決北方的北患?現在已經是19世紀末了,朝堂上的那些家夥還把目光放在陸地上,放在她們眼裏的一畝三分地上。俄國人我們隻要什麽都不管,等到第1次世界大戰結束,他們自然會崩潰,到時候隻要稍加合理的運作,比如支持沙俄政府在西伯利亞成立一個新沙俄,或者是幹脆讓西伯利亞地區公投成為一個新的獨立國家,都是可以的,我們可以付出比現在小得多的代價,來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對於21世紀的中國來說,太平洋上的兩條島鏈的重要性,絕對比西伯利亞重要的多!”

“可問題是我們現在不可能去改變這一切,在短時間內,這就是無人可以改變的國家意誌,或許你當上皇帝之後,可以通過幾年十幾年的時間來轉變,但是現在。”

“你也知道現在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所以我才需要這樣做,在表麵上擴張過後的海軍陸戰隊,隻是我在政治上和遼王對抗的一張牌,是在未來我們新一輪的北伐戰爭當中從海上強襲海參崴,直接登陸遠東州和遼王爭奪戰功的底牌,你隻需要讓其他人這麽以為就可以了,至於到時候,這支部隊怎麽用?用在哪裏?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既成事實的。”

“你不覺得這樣有些昭和,有點下克上嗎?”

“不會有下克上的,我現在是帝國的攝政,這個涉政應該可以一直做到我登基,到時候我會給他們下達命令,他們要執行的是自上而下的軍令,我會為所有的行為和決定負責!”朱少銘把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沉聲緩緩地道:“我和明石元二郎見過了,繼續把目光放在陸地上是沒有出路的,日本人的野心是我們名正言順的進行戰略轉向的機會,日本、琉球、蘭芳、以及更遠的關島和夏威夷,如果我不能把這些地方握在手裏的話,那麽未來我就將會是國家的罪人!我知道我們現在的時機不是最佳,我知道現在國內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我的想法,但是我現在必須去做!不擇手段的去做!不管我身處哪一個世界,機會擺在我的眼前,我就算與天爭,也必須為我的國家爭出一個世紀的國運!就是與天鬥,我也要勝天半子!

所有的這一切,我決策、我執行、我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