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拔弩張

“扶桑號和築紫號已經離開了?”鄭國勳看著地圖問道,這是在津港的一處海軍辦事處裏,現在成了臨時的海軍指揮部了,北京霓裳公主的消息送來後,遼王就帶著隨從輕裝北上指揮東北的防務工作,朱箎則返回北京,這個時候正常皇帝一定是要坐鎮京師的。

沒有回京的朱少銘也待在這裏,明朝皇室皇子自明肅宗以後,待成年都要在軍中服役一段時間。之前的皇子都是在陸軍服役,畢竟皇子在軍隊當中服役的初衷一方麵是為了鍛煉皇位繼承人個人的能力,另一方麵也是讓皇儲在軍隊當中積攢人脈,的皇儲的尷尬之處在於,一方麵皇帝會扶持皇子擁有自己的一些勢力和簇擁者,而另一方麵則又會在一定程度內限製皇子發展自己的黨羽。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過去的皇子到了要進入軍隊當中曆練的時候,大多數會選擇在禁衛軍當中服役,在天子皇城腳下能夠接觸到軍隊的核心和高層,並且還不用遠離京師,而且絕對堪稱安全,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會選擇加入邊軍,像這樣的一般都是相對尚武的皇子,最猛的那個甚至還直接參與了戰爭,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通常來說都會選擇陸軍,畢竟對於朝堂上麵的影響力來說,陸軍肯定是遠遠超過海軍的,即便是在一些海軍傳統非常深厚的國家,在關鍵的時候能夠起到決定性左右國家進程作用的通常也是陸軍。

(就比如查爾斯王子如果想要(嗶——)的話,那麽肯定依靠的隻能是大嚶陸軍,對於陸軍來說,他們在大多數時候也很願意迎合這種上麵拋過來的橄欖枝,畢竟隻要皇子登上皇位之後,總會受到投桃報李的回報,比如我大嚶陸軍如果想要加上皇家的前綴的話,那就隻有協助查爾斯王子(嗶——)才行。)

不過朱少銘倒是直接決定留下來,並且向鄭國勳表達了希望進入海軍服役的想法,通常來說,皇子要進入軍隊服役是需要國防部進行安排並且還要經過內閣的首肯,這不是朱少銘或者鄭國勳之間“你情我願”就能夠安排下來,不過這重要麽?

當然不重要啊!作為一個陸權為主的國家,未來的帝國皇位繼承人流露出了對於海軍的興趣,這就好比一個母胎單身快30年的高齡魔法師,突然有一個夢中情人般的美少女(或者是可愛的男孩子)對你表達了約你一起出去約會的想法。

不管你們最後能不能結婚,你難道能拒絕嗎?

而且知道什麽叫做生米煮成熟飯嗎?

就算事後朱少銘不能留在海軍,被調到了其他部隊,以後成為儲君之後,對海軍難道就不會稍微另眼相看一些嗎?

鄭國勳甚至馬上讓人給朱少銘把軍服都準備好了!

所以,朱少銘現在能夠穿著一身海軍的尉官軍服,讓朱少銘直接擔任一名參謀軍官,人模狗樣的在這個海軍的臨時指揮部裏參與會議。

“是的,”鄭國勳身邊一個軍官上前回答道,“我們讓‘龍威’‘虎嘯’兩艦‘護送’他們離開了”

朱少銘想象了一下2艘5000噸的鐵甲艦歡送日本兩艘加起來才5000噸的小船。總覺得押送更確切些。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日本這些小矮子門到底在做什麽。”在鄭國勳身後的南洋艦隊總司令王琦甕裏翁氣的說道,“這種‘便宜行事’的命令到底是什麽意思,大不了就打,把小日本和俄國毛子放一塊我們也不虛。”剛剛得到三艘新的戰列艦的王琦現在隻覺得自己在遠東牛牛第一他老二,根本不把日本放在眼裏,恨不得馬上開片,簡直是戰爭狂熱分子。

“打打打,就你南洋想打?”北洋艦隊的司令葉永輝很是看不慣南洋那幫閩黨鼻孔朝天的樣子,“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分寸問題!是威懾,還是攔截,什麽情況下能開火什麽時候開火。”

“那是內閣操心的事!”

“你的意思就是管殺不管埋咯。”

“你這麽理解那就算是吧。”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我們每年申請軍費的時候才會這麽困難!”

“我怎麽不覺得我們有申請軍費不困難的時候?”

……

“夠了,不嫌丟人?真要弄全武行才算?”鄭國勳眼見兩個人越說火氣越大不得不出來說句話了,沒辦法,明朝官員全武行聽著比清朝的一言堂要好得多,實際上就像這樣,除了吵出一身火氣還能幹啥?何況太孫就在邊上呢!真當太孫就是一個普通參謀啊?

“國公也不要生氣,畢竟兩位司令都是為了帝國著想。”看到氣氛有些詭異,朱少銘也不好一個人在邊上站著,畢竟作為儲君說白了來軍隊中就是刷聲望的,這個時候必須站出來(展示一把裝B的技術了)做到一個參謀該做的了,“現在我們不能再討論下去了,畢竟不管打不打的起來,我們要讓民眾和陛下還有內閣看到海軍到底做了什麽,這才是關鍵,落子交兵,弈棋如戰,取角殺龍,棄局奪勢。寧棄先手也要先奪勢。”

“奪勢?怎麽個奪法?”鄭國勳有些意外的看著朱少銘,“繞著日本轉一圈讓他們看看我們炮管有多粗?”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可以這麽說,我說的奪勢重點在於存在感,一支艦隊要是想展示自己的威懾力光在港口裏可不行,一方麵我們可以讓戰列艦繞著日本轉一圈讓一些日本人狂熱的腦子清醒一點。”朱少銘回想了一下前世普京大帝經常讓圖95幹的活說道,“這是很有效的威懾方法,其次之前兩位司令提到的有一點我覺得很有必要,那就是攔截,我們現在需要軍艦在最短時間內抵達朝鮮海峽阻止日本派遣部隊進入朝鮮。”

聽了朱少銘的話,鄭國勳的目光在地圖上來回掃過,顯然,朱少銘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不過目前對於明朝來說南洋艦隊的三艘主力艦太過珍貴,而且沒有一艘服役超過一年,都是不折不扣的新船,即使是他也不敢讓三艘主力艦一同出動去威懾日本的,畢竟這個時代除了牛牛大多數國家都有一種國之重器不可輕舉妄動的想法,一直到二戰有的國家還是有這種想法,(我不是在專門黑IJN啊,真的沒有,因為這黑的了就多了2333)

“沒辦法了,現在我們必須得幹些啥了,讓新服役的經海來遠用最快速度趕到朝鮮海峽,阻止日本向朝鮮增兵,南洋的廣字辰宿列張四艦,帶著四艘福字巡洋艦給我在日本海繞一圈!”最終鄭國勳還是采納了朱少銘的建議,不過明顯,和專業的海軍將領相比,即使在一些方麵有超出時代眼光的優勢,但是在具體問題上的專業素質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下達完命令後,鄭國勳轉頭看向朱少銘:“殿下,你要記住,很多時候,殺雞不用牛刀。”

“謝謝國公提醒。”略微一點頭,朱少銘往後站了站,接著就是將軍們討論任務細節了,就沒有他什麽事了。

商討很快結束了,軍港內很快響起了刺耳的軍號聲,此前鍋爐一直沒有停火的經海來遠很快就發動起來,水兵們將一鏟鏟無煙煤扔進鍋爐裏,艦首的鐵錨從水中拔起,準備出航了,而此時的津港遠郊的一棟三層西洋小樓裏,明石元二郎放下了手裏的望遠鏡,對身邊的下人說道,“去電報局給我家裏發一封電報,就說老大出門了,讓家裏的活放下吧,不然生意就賠完了。”

“是,先生。”

“還有,去告訴上杉小姐,時候不多了。”

黃海,經海號穹甲巡洋艦,作為北洋艦隊目前在自己的戰列艦和下一批巡洋艦服役之前噸位最大,火力最強,航速最快的主力艦,艦首一座雙聯裝210MM35L主炮,艦尾一門單210MM35L主炮,每側側舷還有2門150MM35L副炮和幾門75毫米舢板炮,航速更是在1885年可以說是相當高速的17節,現在日本築紫兩艦正在南洋艦隊的“護送”下回國,日本除了無防護巡洋艦以外也就2艘2284噸的“鐵甲艦”金剛號和比睿號,不過這種在木質巡洋艦側舷掛上2條130毫米鐵甲充當鐵甲艦的行為實在是讓人無法吐糟。

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害怕的東西了.jpg

但是經海號的艦長肯定不這麽想,蔣超英看著司令塔裏一臉人畜無害的朱少銘,嘴角都抽起來了。

“殿下,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可是我是作戰參謀,按上麵的編製可以隨艦出航的,請您放心,在皇家軍事學院的時候我也受過一些基礎的軍事方麵的理論課程,在海上我也有相對豐富的單人帆船競賽環境賽駕駛經驗,請長官放心,我不會隨便給您添麻煩的。”

“海軍是技術兵種,不是懂了些常識就可以隨便亂來的,少尉!在海上很多麻煩,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如果像你說的那麽容易的話還要海軍學院幹什麽?”蔣超英確實有些生氣了,直呼朱少銘的軍銜提醒他現在他隻是一個少尉,皇室的皇子從軍後通常軍銜從少尉開始,一般在3年的實踐期以後會授予少將級別的榮譽軍銜,在登基後才會獲得海陸軍大元帥的軍銜,換句話說,他現在隻是一個低級軍官罷了。

“我明白,艦長。”朱少銘絲毫沒有退縮,“所以我來這想學些什麽,況且,現在您不可能掉頭回航了。”

蔣超英的臉又抽了抽,然後臭著一張臉指著瞭望台,“那就先去主桅杆上待半天換換班吧!”

朱少銘看了看外麵這一**雲密布的天氣,心裏奔過上千頭草泥馬,嘴角抽了抽,腦袋機械班的點了點頭。

穿著雨衣,帶著單筒望遠鏡,爬上了經海號的前桅杆上的瞭望台,這個和放大了的澡盆差不多的東西就是瞭望台了,不過相比常年被煙熏的後桅杆,這裏已經相當不錯了,恩,相比之下。

瞭望台上除了他還有一個年輕的軍官,歪帶著帽子,嘴裏叼著一根雪茄,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怎麽從有限的津貼裏扣出錢買這種昂貴的雪茄的,那個年輕人看到他上來,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喂,哥們,你不會也是應為演練的時候把練習彈裝成實彈被罰上來的吧?帶好東西了沒?”

“額。”朱少銘看著這個自來熟有些發愣,“什麽好東西?”

“新來的?還被分到了老蔣的手下?你可真夠背的。”那個年輕的軍官用手整了整帽子,“認識一下,青島海軍學院27期,聞人牧,字敬茗,叫我啥都行。”

“額,朱少銘,字禹軒,皇家軍事學院第31期,叫我阿軒就行。你咋了?”

“額。沒啥,老蔣敢把殿下扔上來以後是不想混了吧。”

“我覺得還是不要在背後說長官的壞話比較好。”

正所謂革命的友誼是有種子,啊呸,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雖然目前他們還沒有有福同享,但是的確有難同當了,比如現在,雖然黃海一向是和地中海一樣以澡盆聞名,但是這不代表不會有大風大浪,今天的天氣就像和我們的太孫殿下過不去一樣,剛過正午就下起了雨,5月初的海上還是有些冷的,聞人牧掏出了他的“好東西”——也就是一瓶二鍋頭而已,不過對於現在這個狀況的確是個好東西。

“喂,我說,我們的活就是在這站上半天?”靠在桅杆上,朱少銘在狂風中扯著嗓子和聞人牧交談到,“就沒有別的了?”

“當然不是,看到那個37毫米的哈奇開斯轉管炮了沒?打起來的話我們要用這個給敵人洗甲班,當然,對麵大概也有這個東西。”

朱少銘看了看哈奇開斯37炮的炮彈,對比了一下前世美國12.7毫米的機槍彈,隻覺得如果這樣被打中的話也是挺幸福的事,至少不會很痛苦。

“喂喂喂!當心了!浪來了!”聞人牧拍了拍朱少銘的肩膀,“享受大海的熱情吧!”隨著聞人牧的手指的方向,朱少銘看著幾米高的瘋狗浪向他們拍了過來,很顯然經海來遠裝備了大量的武備之後的適航性能確實不太出色,前世論壇上大家討論沙恩霍斯特號都嘲笑沙恩是“潛水戰列艦”,看著眼前前主炮全部被海浪淹沒的經海艦首,朱少銘突然覺得沙恩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畢竟人家好歹3萬噸的船呢,自己要是在沙恩的桅杆上,估計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

這幅落湯雞的模樣大明的皇室威嚴何存啊。

“殿下!聞人少尉,艦長讓我們來換班了。”身後前來換班的聲音在此刻這對難兄難弟的耳朵裏宛如天籟,看來蔣超英還是考慮了太孫大病初愈的身子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來,連帶著聞人牧也順帶享福了。看到兩個人換過衣服後在司令塔裏沒精打采的樣子,蔣超英便打發他們先回倉休息了。

但是在這個不停搖擺的船艙裏,怎麽可能休息的好嘛!雖然朱少銘並不暈船,但是看著自己頭上掛著的不停地做著鍾擺運動的上衣,和在地板上不停滾來滾去的杯子,朱少銘隻能歎了口氣,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他在努力的扮演好皇位繼承人的角色,畢竟這是一份不能辭職的工作,在他的印象裏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過哪個太孫在當上皇帝之外的其他結果當中能有什麽好下場的。

做不得天子,便做不得人了。

恍惚之間,朱少銘感到有些疲倦,伴著艦船的搖擺漸漸睡著了,隱約之中,在他的夢裏,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聲和唱起來:

“封狼居胥,北遁倉皇。

運籌畫計,微驗不詳。

西風殘照,白苧袍裳。

漢家陵闕,罔顧他鄉。

龍舞錦揚,艨艟弄浪。

登台點將,擁兵為王。

紫荊山下,佛狸祠上。

天子帝業,赤霄鋒芒。

君既。舞劍,大。殺。四方。

妾自。

朱少銘翻身而起,但聲音卻漸行漸遠,餘音也被淹沒在無盡的風雨之中,再也回憶不起腦海當中回**的最後的幾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