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犯病了?

見季昭望著照片發愣,季母嚇得眼淚都幹了,心驚膽戰抬頭看向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暈過去。

但季昭好好地站在那兒,隻是蹙了蹙眉:“這是……哥哥的房子?”不然,為何會有哥哥的照片?

小何也正心驚膽戰,暗悔沒把這相框往更高處藏,聽見他這話,好半晌反應不過來,直到季昭又看看相框裏的照片,再度發問:“這是……哥哥的男朋友?”

在醫院時短暫見過麵,那時他就覺得,狗男人長得跟他有些像。

這照片興許是拍的早,比那人現在的樣子瘦一點,就更像了。

嚇死了,要不是衣著神態完全不同,他差點兒以為那是他自己。

小何又怔了好半晌,和季母麵麵相覷,各自在對方眼裏看到一點兒不可思議:這得失憶得多厲害,才能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啊?

小何年輕,反應還是機敏些,快手快腳把相框收起來,裝回盒子裏,審時度勢,避重就輕,硬著頭皮向季昭解釋:“房子……確實是寒哥的。”

“哦。”季昭鈍鈍應了一聲,心裏倒也不太意外。

哥哥心善。

哥哥待他總是極好的。

哥哥……待他好,是否有這張臉的原因?

季昭想著,撐著手杖,在小何和季母小心翼翼的眼神下,慢慢吞吞走回廚房:“八瓣蒜,夠了嗎?”

……

下午複健時,小何特意讓複健醫生幫季昭看了手腕。

“怎麽弄的?”程景緊皺眉頭。

“嚴重嗎,程醫生?”小何被他神色嚇了一跳,季昭也緊張起來,眼睛迷茫似的微微睜大看向他,明明是棱角分明頗具攻擊力的長相,卻無端讓人心疼。

“不嚴重。”程景忙解釋了句,握住季昭手腕,左右輕輕活動了下,留意著他麵色反應,見他沒什麽痛色,真正鬆了口氣,“應該隻是肌肉扭傷。”

小何站在一邊,特意把檢查過程錄了視頻,好發給聞寒看。

“怎麽扭到的?”程景看著季昭,第二次問。

“練習、走路,不小心。”季昭垂著頭答。

“不小心摔了?”

“嗯。”季昭臉紅了紅——人艱不拆,程醫生為何非要把話說清楚明白。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程景輕笑。

“沒有。”季昭更不好意思了,自己撐著複健用的雙杠站起來,“程醫生,可以、開始了嗎?”

“不急。”程景托住他受傷的左手,沒讓他手腕受力,“今天做些被動練習就好。”

他扶著季昭,小心護著他上半身平躺在墊子上,幫他屈起雙腿,開始給他做起被動屈伸。

邊做,邊跟季昭聊著天,不知聊到什麽,季昭忽然笑得極開心。

他這張臉,不笑時雕塑一樣,美得極有距離感,笑起來卻會綻露兩個酒窩,整個人莫名變得……又乖又甜。

小何隻覺心情都被這燦爛笑容點亮了,趕忙結束拍攝,把視頻發給聞寒,好讓自家寒哥放心,給寒哥把心情也點亮一下。

聞寒心情確實被點亮了,可再仔細看看,看清那位醫生望向小混蛋的眼神,“啪”一聲,亮起的燈又滅了。

【再拍一段。】他沉著臉回消息。

治愈到了吧……小何笑著,果然又拍了一段。

視頻裏,季昭坐在椅子上,練習向上抬腿,左小腿差一些,隻能抬離地麵幾公分,右腿卻已能完全抬起。那位麵孔清秀溫文爾雅的複健醫生,側坐在他旁邊,一邊鼓勵,一邊握著他左手——確切說,握著冰袋壓在他手腕上,看起來是在幫他冷敷。

這段視頻發過去沒多久,聞寒直接打來電話:“複健先不做了,送他到李醫生那裏,我已經下飛機,馬上趕過去。”

“您,下飛機?”小何愣了愣。“不是,季總這手沒事兒,醫生給看了,問題不大。”他退到複健室的玻璃門外,小聲解釋。

“醫生不能亂看。”

聞寒說了一句,沒了下文。

什麽意思?小何再想多問,他已經掛斷電話。

這是打定主意、斬釘截鐵的意思了。

小何聽命行事,很快哄了季昭出來,送他去李老大夫的私人診所。

這位大夫同濟退休,骨科聖手,聞寒早年拍戲腰受過傷,經人介紹找他治療,效果很好,對他十分信服。

老人家經驗足,單憑觸診,判斷季昭骨頭沒事。

“還是拍個片子看看。”

……他正要開藥,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幹淨清冽,季昭一聽眼裏便放光。

季昭轉過頭來,果然看見聞寒:“哥哥!”

他語氣是不加掩飾的欣喜,聞寒忍不住,走進診室,摸了下他的頭,看了眼他腫脹的手腕,才轉向醫生,請他開張單子去拍片。

季昭不想拍,但聞寒格外堅持,季昭看著他臉色,莫名服了軟。

拍完片等結果的空檔,季昭眼睛眨也不眨盯著聞寒,擔心地問:“哥哥怎麽、忽然回來?身體、不舒服嗎?”

他知道聞寒有腰傷,拍著戲突然回來,又是來看骨科,怕不是腰傷犯了?

想到這裏,他有些坐不住:“哥哥腰疼嗎?”

“你怎麽知道我腰——”聞寒心跳驟然加速,以為他想起什麽,但很快,他記起自己腰不好不是什麽秘密,當年片場受傷時動靜太大,幾乎鬧到全民皆知。

心跳又緩緩沉下來,因為剛才的激動,不堪重負似的,跳得比原來還要沉還要慢。

哥哥果然是腰疼!季昭擔心壞了:“哥哥疼得厲害嗎?快讓醫生幫你看看。”

腰疼不是小事,哥哥發現和治療不及時,後來就因為腰疼受盡苦楚,需要長時間臥床,此時叫他趕上了,萬萬不能讓哥哥再疏忽大意。

“沒有。”聞寒不知他哪來的執拗,卻又……克製不住有些享受他的擔心,“腰不疼,劇組今天放假,我才回來。”事實上,昨晚見小混蛋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一衝動跟導演請了今天下午半天假。

倒是回來對了——他想著,輕輕撈起他手腕:“疼不疼?”

這一撈起來細看,他才發覺他傷處紅腫的厲害。

“能不能先給他開點止疼藥用上?”他當即推著他回了診室,詢問李醫生。

“不用,我不疼。”季昭急忙出聲。

腫那麽嚴重,怎麽可能不疼?聞寒抬眸,清清冷冷瞧他一眼。

“呃,不太疼……”季昭不覺弱了聲氣,“再說止疼藥傷腦子……”

“誰告訴你的?”老醫生沒繃住笑出來。

季昭愣了愣——小時候,福利院裏某個看護阿姨告訴他的……他耳朵就是吃藥吃壞的,所以對阿姨這話深信不疑,一信就信了好多年,原來是假的嗎……

聞寒看他無辜又茫然的樣子,心裏又氣又癢:“就你那腦子,也不怕——”

說到一半,他強行收住。

“哥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

怎麽沒什麽,他都聽見了……

哥哥肯定覺得他笨……

這孩子眼睛太清透了,看他露出可憐巴巴地眼神,老醫生好一陣心軟:“我給你開點藥效輕的,保證吃不傻。”

……他不傻,幹嘛說這話哄他,嗚嗚。

季昭委屈壞了,但還是禮貌地跟老醫生道了謝,才垂下頭去生悶氣。

聞寒手指癢了癢,想掐他,也想哄他,想撫摸,也想抱他在懷,想緊緊揉他入骨血。

可他什麽也不能做。

修長手指捏到缺血發白,聞寒像隻困局中的獸,抬手胡**過季昭頭頂,又忍不住放在他脖子根兒處,克製地掐了掐。

頸後一涼,季昭抬頭看向聞寒,正看見他臉上掩飾不及的忍耐。

感覺他指腹在自己頸側短暫摩挲了兩下便收起,眼睛不肯與自己對視,手指又放在褲縫處不斷敲擊,季昭懂了:哥哥犯病了。

他看了眼戴著花鏡,用一指禪埋頭在鍵盤上敲處方的老醫生,忽然伸手,悄悄握住聞寒修長五指。

聞寒僵了僵,低頭看他。

他沒說話,“心照不宣”地,朝聞寒眨了下眼。

聞寒手指緊了緊,又慢慢在他掌心放鬆。

是了,他有“病”。

他微微彎曲大拇指,指腹搭在季昭手背上,勾住,不動了。

哥哥真乖,哥哥一定忍得很難受。

聞寒一個動作,季昭腦補了一出他想撫摸卻拚命忍耐乖乖不動的大戲,對哥哥的心疼,更重了。

片子很快出來了。

骨頭果然沒事,隻是軟組織損傷。

聞寒心底鬆了口氣,神色並無什麽變化。

“這兩天手盡量不要活動,免得二次受傷。”老醫生和和氣氣向季昭交代,又給他配了個支撐護腕,用來限製活動,加快複原。“不想吃藥的話,回去多冷敷,可以緩解疼痛。”

“是,謝謝您。”季昭道謝後,禮貌告辭。

聞寒同他一道起身,卻被老醫生攔住問了句:“最近腰怎麽樣?”

“還好,謝謝您。”

“記得盡量不要下蹲彎腰、提重物,這腰上的傷就算好了,腰椎穩定性還是會受影響。”

“好的,我會注意。”聞寒說著,再次道謝。

回去路上,季昭在聞寒無聲堅持下乖乖套上護腕,眼睛盯著他襯衣下線條若隱若現的腰身看了會兒,還是滿麵擔憂:“哥哥腰真的沒事嗎?”

“沒事。”聞寒再次重複。有空關心他,他倒不如先照顧好自己——“複健不急於一時,讓自己受傷,得不償失。”

“我知道,哥哥。”季昭誠心受教。

“手腕限製活動這兩天,複健就暫停吧。”

“嗯,程醫生也這麽說,讓我暫緩兩天再過去。”

“程醫生?”

“就是康複中心、幫我複健的、那位醫生。”

“一直都是這位醫生幫你複健嗎?”靜默數秒,聞寒問。

“對。程醫生人很好。”

“哦。”聞寒淡淡應了一聲,垂下眼簾,遮蔽眼底情緒。

“哥哥,房子的事……謝謝你。”季昭手指摳著褲子,難為情的快要把褲子摳出一個洞來,“以後我、賺到錢,再還房租給你。”

“對不起,騙了你。”聞寒沒接房租的話茬兒,低聲向他道歉。

“沒關係!”季昭慚愧,“是我給哥哥、添麻煩。”

哥哥也是為他好。

季昭想著,抬起頭來,正正撞上聞寒看他的視線。

深沉的、暗昧的、複雜難辨的視線。

嘶!季昭僵住了:哥哥……真的是在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