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什麽版權?什麽銷量?】
【驚!素人不是刷牆工嗎??】
【哈哈!我就說他畫畫真的很可愛!!】
【節目組不專業啊,這麽重要的事兒竟然不提,害我們誤會這麽久。】
節目組冤枉,因為他們也是剛知道……
“怎麽回事,裴昱是畫家的事兒你先前知道嗎?”導演急急忙忙詢問韓悅。
“知道。”韓悅答。
“那你怎麽不說?!”
“我以為您知道……”人是他請的,韓悅自然以為導演是知情的,她還以為不在節目上公布是因為阿昱自己不想曝露自己太多信息,畢竟他不喜歡自己的生活被打擾。
“我不知道……”導演悶聲答。
人是資方爸爸塞的,壓根沒給他什麽詳細信息。這兩位也真是,低調,太低調了。
“那小裴老師有哪些作品啊?”導演又問。
要萬一作品還有點兒知名度,嘿,導演咧開大嘴:好大一個驚喜。
“裴老師是繪本畫家?”野餐現場,好一會兒,楊嘯和程昊都回不過神來。
“嗯。”裴昱點頭。
“出過什麽書?”楊嘯好奇問。帆帆愛看繪本,他家裏繪本很多,搞不好還真的讀到過。
裴昱老老實實報了幾本書名。
【我去!!!】
【我兒最愛的繪本!】
【天啊,我女兒也好愛他的書!我自己也愛!】
【啊啊啊啊您這銷量不是還行,是榜首好嗎?!!】
【驚,看楊嘯表情,是我自己了哈哈哈!】
【要大命了,喬長宇是不是要厥過去了哈哈!】
【活該呀,誰叫他高高在上,想踩別人呢?】
【不過他專輯銷量真是自己買的?】
【九成是真吧,程昊的話我是信得過的。】
【MD好氣,替我雪姐不值!】
【不是,他憑啥那麽菜,還那麽傲啊?】
【是啊,關鍵這位“大藝術家”對雪姐漠不關心,對朵朵也不好,這節目沒上兩期,他都好幾次拒絕朵朵的請求,對朵朵不耐煩,隻顧自己戴耳機聽音樂了。】
【頂著藝術遮羞布的自私渣男罷了。】
【雪姐,快跑!】
在跑了。
雲婧雪美眸一片清明,徹底下定了決心。
沒等野餐結束,喬長宇就借口身體不適,提前回了民宿。
走得急,雲朵他都沒帶。
不過他不在場,雲朵看起來還更開心了些。
大人們的交談聲音不大,並沒影響到孩子們。他們不知何時換了雲朵感興趣的“老狼幾點了”遊戲,一個個玩得小臉紅通通。
楊嘯幾人有默契,回了民宿,問過雲朵意見,叫編導知會喬長宇一聲,帶了雲朵去三樓有上下床的房間休息。
程頌頌本來就喜歡上下床,扭來扭去,死活要跟著一起上樓。
大人們幹脆答應了他,四隻崽崽兩個在上,兩個在下,一起睡了個甜甜的午覺。
“這是我最棒的生日!”睡醒後,睜眼就能跟哥哥姐姐們玩,楊一帆開心得在**直打滾。
“爸爸,明年我還要這麽過生日!”滾了幾圈,他爬起來,鄭重向楊嘯宣告。
“行。”反正明年他肯定就忘了——楊嘯點點頭答應他,保護著他跟程頌頌從上鋪下來:“節目組的叔叔們說要再滿足你一個小願望,下午我們去滑冰館,滑冰。”
本來下午另有流程,但喬長宇不配合無法完成,才臨時調整成這個。
不過,不管原因如何,孩子們都挺開心,尤其是楊一帆——他跟著爸爸現場看過一次滑冰比賽後,就迷上了這個,可爸爸總說他太小,不肯帶他去滑。
“過生日真好!帆帆想天天過生日!”
【哈哈哈,不瞞你說,姨姨也想!】
不過很快,楊一帆就沒那麽樂嗬了——穿好鞋一上冰,他就“撲通”摔了一跤。
雖然護具齊全,摔了也不怎麽疼,可他年齡還小,到底有點兒怕怕。
“摔跤沒什麽,學滑冰肯定要摔跤的。”教練很專業,教學第一課,就是教他們怎麽“正確”摔倒,以及摔倒後怎麽站起來。
裴昱在冰場外圍擔心地看著:盛時安本來就容易摔跤,這還不得摔的更厲害?
但出乎他意料,也出乎教練意料,盛時安上手格外快。
“這孩子之前學過?”帶他冰上跑了一圈,教練問裴昱。
裴昱看向盛時安,見他點頭,也點了點頭。
盛時安學過,前世。
滑雪、滑冰、遊泳……冰的、涼的、讓他在心靈上遠離火的運動,他都學過,而且長時間浸**其中。
一上冰,身體本能鬆懈舒展。
“安安這可以啊,好苗子!”雖然不是專業的,但楊嘯喜歡這個,了解不少,一眼看出盛時安在這上麵極有天賦。
滑冰館的一眾教練也被驚動,看監控還不滿足,專程到冰場來看他:“確實好苗子,能走專業路子試試。”
專業不專業的,裴昱沒有多想。不過,崽看起來很開心啊……
想到醫生讓他拓展興趣、多多運動,想到前幾天被他拒絕的家教,裴昱心思動了動,掏出手機,對準崽和教練,拍了張照,發給盛淮。
盛淮趕往另一地出差,剛下飛機。
手機震動,他掏出來,看到是裴昱的信息,先笑了笑,擔心是他身體不舒服,又忙收斂笑意,點開看內容。
見隻是一張照片,他沒來由失望,仔細看了眼,才認出照片上的小男孩是盛時安。
難得,笨蛋會給他分享些日常。
他勾了勾唇,給他回了消息,見他沒回,略心急地敲敲手指,腦子一動,點開直播間。
【安安好棒!】
【真的可以培養培養!】
【安安和安爸都是最棒的!】
【寶藏父子了哈哈哈!】
寶藏父子?
發生了什麽,觀眾忽然不眼瘸了?
盛淮困惑了下,但很快轉移了注意力。
屏幕裏,畫麵從冰場切到幾個爸爸,程昊正湊近裴昱說什麽,裴昱還沒回應,先扭開頭,“阿秋”打了個噴嚏。
盛淮眉心立刻皺了皺。滑冰場溫度肯定低,他在生病,怎麽進去那裏?
“冷?”程昊問裴昱,又看了眼自己和楊嘯,計劃更改的突然,他們都沒換衣服,也沒帶外套,想借件衣服給他都沒辦法。
程昊正皺眉,韓悅叫了裴昱一聲,把他叫出畫麵範圍。
“這個湊合穿一下。”導演跟韓悅站一塊兒,手上拿了件皺巴巴的防曬外套。
……是某位攝像小哥兒裝在包裏備用的,被他臨時征用了。
“抱歉啊,裴老師,行程更改,我們細節沒考慮到位。”滑冰場溫度確實低,他們該提醒嘉賓帶衣服才對。
裴昱一頭霧水,不明白對方道的什麽歉,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拿衣服給自己穿。
“我不冷。”他說著,又“阿秋”打了個噴嚏。
“你冷。”韓悅說著,打開防曬衣。
導演也叫他穿上:“別看皺,幹淨的,也沒標簽。”——符合那位在電話裏的要求。
裴昱再回到鏡頭下時,身上就多了件外套。陳峰看了眼畫麵,又悄悄從後視鏡看了眼總裁:滿意了吧?
他想著,把手機遞給盛淮:“查清楚了,盛總,觀眾說的是這件事——”
手機上,正顯示著一段直播回放,是野餐時喬長宇向裴昱發難的一幕。
陳峰等他看完,小聲感慨:“裴先生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繪本插畫師,在繪本圈知名度很高,上部作品剛拿過博洛尼亞童書獎。”
剛剛調查過,陳峰說的頭頭是道。
“您和裴先生也太低調了。”裴先生這層身份要早放出來,當初喬競思和他的腦殘粉要抹黑他也沒那麽容易。
盛淮許久沒吭聲。
是低調,但不是他。
笨蛋。
不過,看來他缺席的這些年,他成長得很好。
那就好。盛淮眼底一片溫柔,嘴角不自覺揚起。
雖然及時添了衣服,裴昱似乎還是受涼了。從滑冰館出來,他說話隱隱帶了鼻音。
大家都來關照他,問他情況如何。
裴昱很有負擔,一來要應付那麽多人說話,二來……他覺得自己這身體狀況有點兒丟人。
“我沒事。”晚餐前,他戴好口罩,照舊要進廚房幫忙。
“真不用。”楊嘯堅持讓他去客廳,“今晚咱們不吃複雜的,剩下的食材也不多,我就簡單做個燜鍋,程昊給我打下手就夠了,你在反而礙事。你到客廳,看會兒電視,陪陪幾個小的就行。”
裴昱手指敲了敲褲縫:“好。”
雖然不想吃白飯,但……對方一次輸出好多句話,他說不過,還是聽勸好了。
“爸爸坐。”看裴昱過來,盛時安忙把沙發整理了一下,把最整齊的一個單人沙發留給他坐。
“叔叔,你又生病了嗎?”見他戴著口罩,程頌頌動畫片也不看了,熱心地跑過來問。
“嗯。”裴昱不擅撒謊,但也羞於承認。“有一點兒。”他含糊地說。
“有一點兒”就夠程頌頌發揮的了。
他爬下沙發,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挖出他的寶貝聽診器:“叔叔,我給你治病!”
“程頌頌!”見他又要往裴昱身上爬,盛時安小臉不覺繃起來:“你別搗亂!”
“沒關係。”裴昱看了幼崽一眼,他看起來很生氣,是……為了保護他嗎?
難得,和以往的茫然相比,他總算稍微看懂了些盛時安的行為。
“不用生氣。”他挺自然地伸手,揉了下他腦袋,“你們隨便玩。”
……不能做飯,他就把自己貢獻出來隨崽崽們玩好了。
反正……他打了個哈欠,反正他也困了,這個時候感官比較遲鈍。
幾乎剛想到這裏,他就靠著抱枕,合上眼皮。
“啊呀,病人昏過去啦,快來打針呀!”
“你別真的打!別真的碰到我爸爸!”
耳邊傳來程頌頌奶聲奶氣的“驚呼”,和盛時安壓低嗓音的叮囑。
裴昱懶洋洋睜不開眼睛,但勾了勾唇角。
奇怪,他們好吵,但是他好開心。
“看什麽?小心切到手。”見程昊手拿菜刀還心不在焉,抻著脖子往外看,楊嘯忍不住提醒他。
“我看他好像又睡著了。”程昊放下菜刀,擦了下手,“我去給他蓋上點兒。”免得笨蛋又發燒,可憐兮兮的……
可惜,他走進客廳時,盛時安已經妥妥帖帖給裴昱蓋好了毯子。
“我爸爸睡著了,你們小點兒聲音。”他小大人似的,一臉嚴肅叮囑另外幾隻崽。
“好的。”雲朵率先答應,立刻壓低聲音,“我們像做賊一樣輕!”
這什麽比喻?對勁兒,又不對勁兒的樣子。
但比這比喻更不對勁兒的,是他家耳朵不好使的傻兒子:“像烏賊一樣輕?這樣嗎——”
他說著,不由分說甩動小胳膊,模仿軟體動物瘋狂扭起來……
小傻蛋。
程昊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裴昱,不聲不響重新走回廚房。
“蓋好了?”楊嘯問他,眼神戲謔。
“嗯。”程昊咕噥一聲。
蓋了,但不是他蓋的。
小破孩兒,一點兒機會也不給他留。
程昊重新撿起菜刀,心裏酸唧唧的。
他也想給人蓋個毯子什麽的啊……
楊嘯沒撒謊,晚飯他確實從簡,除了給小朋友吃的一道糖醋裏脊、一道番茄炒蛋,就隻做了一個大雜燴燜鍋。
不過裴昱麵前,擺了一份清淡又精致的營養餐。
裴昱剛被叫醒,腦子有些昏沉,但也知道不好意思:“謝謝嘯哥。”
“不用謝我,這是節目組給你準備的。”
裴昱愣了愣,吃過飯,猶豫了一會兒,難得主動走向導演和工作人員待的臨時辦公房。
“爸爸要敲門嗎?”見他站在房門外舉起手要敲不敲的樣子,盛時安忍不住問。“爸爸有什麽事?我去幫你說。”
“不用。”道謝應該自己道。裴昱終於敲響房門。
見他進來,工作人員都十分詫異。
起碼十多雙眼睛同時掃向他,裴昱手指在腿側攥緊,一下子忘了話該怎麽說。
“阿昱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韓悅率先起身迎向他。
裴昱終於知道能把眼睛放哪兒——他暗暗鬆了口氣,看向韓悅,拘謹地回應:“身體沒事。晚餐,謝謝。”
他說著,越過她看了眼導演,向對方點點頭。
晚餐?導演愣了愣,反應過來:“慚愧,裴老師,餐……是您先生給您點的。”
先生?盛淮哥?
裴昱疲乏困頓的眼睛好生眨了眨,因為“先生”的稱謂,也因為盛淮的行為。
盛淮哥真是個好人。從十幾年前到現在,他都很喜歡投喂人啊……
裴昱想著,摸了摸口袋裏的巧克力。
他對盛淮的陌生感忽然就消散很多,滿腦子都是他當年坐在輪椅上,眼神明亮,招手叫他過來的樣子。
“爸爸,晚飯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和舅舅說一下?”回到房間,盛時安試探著問裴昱。
舅舅今天還算懂事,他有心給他謀點福利,當然——“爸爸累的話就算了。”
不累,剛才睡過了,裴昱正精神。
想到崽也應該多跟他舅舅親近,他主動提出給盛淮打個視頻電話。
“那爸爸你先打,我去洗澡。”裴昱是為了他和盛淮培養感情,盛時安卻也操心著讓爸爸和舅舅培養感情……
“爸爸快打吧,趁楊叔叔他們還沒上來。”盛時安又催促一聲,麻溜抱起自己的小睡衣,進了洗手間,主動回避,不當“小燈泡”。
又不是做壞事,為什麽要趁別人沒上來?裴昱沒聽懂,一邊琢磨,一邊給盛淮撥出視頻。
盛淮剛到家不久,正吃晚飯,手機響起,他看到打來的是視頻,放下筷子,本能站起來。
“怎麽了,先生?”張伯奇怪地問。
“沒怎麽。”——盛淮也不知道自己站起來幹什麽。
他握拳在嘴邊輕咳了下,又強作淡定重新坐回椅子,接通視頻:“怎麽了?”
“晚飯,謝謝你,盛淮哥。”裴昱規規矩矩道謝。
“不用。”盛淮淡定應著,視線從他喉結和頸間的一粒小痣上移開。
“你的攝像頭沒對準臉。”他提醒裴昱。
隻露著半張臉,卻奇怪地蠱惑人——一定是他之前先入為主誤會他久了,一時拐不過彎來。
他不敢再深想,轉移話題:“感冒怎麽樣了?聽你聲音不對。”
“沒什麽,我吃過藥了。”裴昱答。
“吃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好。”盛淮蹙眉。
笨蛋這場感冒,頑固的有些過分了,等他這次回來,無論如何要帶他好好去做個檢查。
他想著,不放心地叮囑:“晚上睡覺蓋好被子,不要把窗開那麽大。”
“我知道。”裴昱真知道。開窗睡是他的習慣沒法改,但他一向很注意蓋被子——他也不喜歡自己感冒。
“安安的家教,選到新的了嗎?”不想談論這個,他毫無鋪墊轉向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盛淮險些跟不上他的節奏:“還沒有,怎麽?”
“我想,也許可以試試多讓他出去上課,比如滑冰。”
“可以給他請個好一點的教練,多陪陪他。”
裴昱和盤托出他的想法。
他想讓盛時安多接觸些其他人:下午他看他在教練陪伴下滑冰,玩得挺開心。
話說到這裏,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焦慮:“安安一直跟我一起,我擔心這樣……不好。”
怎樣,不好?
浴室裏,剛洗完澡的盛時安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