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寒冷的冬夜裏,一束車光照亮別墅區的街道。
車內漆黑,唯一的亮光來自於他叼著的香煙,火光時而亮起,他漆黑眼眸也隨之短暫一亮,火光熄滅,眼眸也跟隨沉寂。
四周彌散著寂靜陰沉的低壓。
轎車停下,梁瑾下車,他的麵孔在黑暗中並不清晰,淡淡煙霧籠罩著他。
梁瑾推開門,玄關處沒開燈黑壓壓一片,隱約可見物體模糊的輪廓。
梁瑾抬眼,視線裏出現一個單薄的人影。那人穿著與白雪同色的羽絨服,站在衣架旁靜靜站著,空氣中充斥著淺淡的檸檬香。
梁瑾有一瞬間恍惚,以為李溫水回來了。
他眼前浮現出李溫水臉蛋紅潤,露著兩顆奶白的小虎牙,一見他眼眸立刻亮起來熱絡地叫他吃飯的模樣。
心髒猛烈一跳。
玄關處燈光亮起,黑暗驅散,一同散去的還有梁瑾的浮想。
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掛在衣架上。
梁瑾收回視線,他當然清楚李溫水不會回來。
菲傭注意到剛才梁瑾的愣神,她接過梁瑾布滿寒氣的外套,小心問道:“今天收拾房間時發現溫水留下了羽絨服沒有帶走,要怎麽處理?”
梁瑾麵無表情往餐廳走去:“隨便吧,你處理就好。”
菲傭哪裏敢隨便處理,別再像上次的橘子樹一樣,剛要扔了少爺又說留下。她敢做的隻有把衣服好好收起來,萬一哪天少爺又要了她也拿得出。
餐桌上四菜一湯香味撲鼻,梁瑾舀過魚湯喝了一口,緩緩放下湯匙,和之前的味道不一樣。
菲傭見梁瑾就喝了一口,思忖著開口:“是哪裏不合你的胃口嗎?”
“沒什麽。”
梁瑾吃了幾口養生沙拉,撂下筷子走向浴室。
豪華寬敞的浴室內,梁瑾褪下衣服走進浴缸。他神情懶怠,溫熱水流包裹著他修長矯健的身軀。
白皙金貴的軀體上唯有鎖骨處有一個淺淺的印子,那是李溫水留下的牙印。做'愛做狠了時,李溫水會氣鼓鼓地一口咬在他鎖骨上,久而久之便留下了印子。
巨大的天窗上,可見明亮的圓月。
梁瑾餘光漫不經心掃到了一旁的洗發露。
他想到上一次李溫水坐在他懷裏洗頭,弓著脊背,脊骨微微凸出,肌膚被水流泡出了紅暈。
像是舍不得用似的,洗發水擠了一點就匆匆往頭上抹,一淋水如同一隻落水的貓兒,頭發軟軟貼著肌膚。看他時一雙杏眼濕漉漉的,長長的睫毛掛著水珠輕輕顫動。
對方振振有詞:“頭發勤洗不會髒,用一點洗發水就行。”
柔軟的倔強的,滿嘴歪理的李溫水。
梁瑾嘴角不禁勾起,下一刻又收起了笑意。
進入深夜,梁瑾又一次在淩晨醒來。
他習慣性地拉開抽屜摸煙,什麽也沒摸到。
隨即想起來之前李溫水在的時候把他的煙放到了遠一點的櫃子裏,理由是年紀輕輕少吸煙,吸煙有害健康。
梁瑾望向窗外,眼眸裏映出河堤點點光亮。
同居幾個月,李溫水改變了他的習慣,對方的痕跡充斥在這個家中每一處。
向來情緒穩定的梁少爺突然一陣心煩意亂。
第二天早上,梁瑾出門前叮囑:“家中布局全改,我的房間換到三樓。”
……
開業第一天,李溫水一晚上沒睡,甜品店隻有他一個糕點師傅,他做了一晚上甜品。
當下最熱門的通通做了一些,楚惟給他打下手,他沒有做很多,要看第一天賣得好不好再考慮加量,如果賣得好,他還要再招聘兩個糕點師。
李溫水今天穿了一套昂貴的大牌,奶藍色針織外套,破洞牛仔褲,搭配得體又不誇張,整個人神采奕奕。
楚惟看慣了李溫水樸素的穿著,今天看他穿時髦的衣服眼前一亮:“溫水你真好看。”
李溫水披著一件毛呢大衣蹲在門口擺放鞭炮,眉眼流露著笑意:“我好歹是店長,開業要穿好一點充門麵嘛,楚惟你也換身貴的衣服,我們要給顧客留下好印象。”
“啊……”楚惟為難道,“我不知道我哪些衣服是貴的。”
“那就穿好看的來,快點,還有一個小時就開業了!”
楚惟一臉茫然地被李溫水趕回家換衣服去了。
距離開業的一個小時內,李溫水搓著雙手緊張地在店門口轉來轉去,過一會兒他又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一張照片是門店牌匾,一張照片拍了鞭炮。
他靠在門口編輯發送朋友圈——
小店正式開業,歡迎來店裏做客[花花]
沒一會兒這條動態多了幾個點讚,有網紅公司的同事,也有以前的同學。
李溫水很是得意,他現在可是有店鋪做小老板的人了,不用在別人手下看臉色,也不用給別人完成kpi。
他現在真正擁有了一種,自己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成就感。
又一個點讚——李櫟彥點的。
隻是點讚沒有評論,李溫水想到李櫟彥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住院,骨髓移植雖然很成功,但幾天後突然有了一點排異反應,又把李櫟彥折磨得不成樣子,現在情況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
李溫點開Q看到匿名群正在**討論——
【看到沒,李溫水開店了,上次就發過一回開店吧,結果黃了,也不知道這次能開幾天。】
【誰知道呢,我比較想吃的瓜是他到底和沒和梁瑾在一起啊?最近也沒看到他發秀恩愛相關動態了。】
【肯定沒有啊,要是有的話,他那種性格的人早就高調發朋友圈發合照官宣了,他暗戳戳的不就是想迷惑我們嗎?】
【也不一定吧,萬一在一起過呢,他哪來的錢開店,他那個地界兒門麵一年好幾十萬呢。】
【看他朋友圈,他本來自己就有錢啊!】
【他哪有錢,我有次看到他在火鍋店打工呢,我看他朋友圈的都是假的裝的。】
【真的?假的?要是裝的那也太操了哈哈哈!】
【害,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就是忘記拍照了,你們愛信不信吧!】
李溫水看著匿名群關於自己的討論深吸口氣,這個匿名群裏的人一天閑著沒事幹到處說其他網紅的閑話,他是裏麵被說得最多的人。
看著他們的嘲諷汙蔑,李溫水以前確實想過退群眼不見心不煩,但他不服氣想著等自己有一天揚眉吐氣看看他們還能說出什麽來。
李溫水換上匿名馬甲,剛要衝鋒陷陣,微信對話框跳出來。
傅明煦:【溫水,恭喜你開店。】
李溫水驚訝,幾乎一年聊天一次,那一次還是給他發新年快樂的人竟然會主動和他說話。
李溫水對外有一個人設——辰陽建築公司的小兒子。
而這個小兒子其實是傅明煦。
傅明煦是他的初中同桌,但他們隻做了一年同桌,傅明煦就全家出國了。
這些年和他的聯係隻是朋友圈之交,偶爾點讚他的動態。
傅明煦再一次發來消息:【地址是在槐陽路嗎?我去給你捧場。】
李溫水:【今天嗎?你回國了?】
傅明煦:【回來兩天了,打算在京市發展一年,國內朋友都散了,我就還認得你了,溫水你不介意吧?】
李溫水:【不介意不介意,你來吧想吃什麽我給你免單!】
傅明煦:【好。】
李溫水再抬起頭時老遠就聽到了罵罵咧咧的聲音,周齊拉著楚惟走進來,楚惟不想被他抓一直在掙紮,進了店兩個人還一個在拉一個在扯。
周齊道:“李溫水你有毛病吧?寒冬臘月的你讓他大老遠回去換什麽衣服,他又不認路,站在岔路口愣神半天,要不是我碰到他,他就要凍感冒了。”
楚惟搖搖頭:“我沒有不認路。”
周齊對楚惟的保護欲太強了,怪不得能把楚惟養成廢人。
李溫水看一眼時間,七點五十八分。
他揣起手機走向門外:“我看你才有病,你能不能不要把楚惟當傻子。”
也許是認識時間長了,也許是楚惟在中間的關係,也許是李溫水發現周齊就是個脾氣大但沒有壞得很徹底的紙老虎,總之李溫水沒那麽怕他了。
李溫水油鹽不進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好看是好看,但這衝勁兒一般人是真搞不定。
周齊再一次佩服梁瑾的耐心。
他皺眉,不悅地問:“聽說你們前天還帶楚惟去酒吧了?那種地方怎麽能帶楚惟去呢,能不能教點……”
李溫水點燃炮仗,捂住耳朵飛快躲進店裏。
“劈裏啪啦——”震耳欲聾的響聲在街道上回**,同時也吞沒了周齊後麵的話。
周齊:“……”
他嚴重懷疑李溫水和他作對,但他沒有證據。
周齊擔心楚惟害怕想要去抱楚惟,轉過身看到楚惟捂著耳朵和李溫水站在一起,一向膽小怯懦的楚惟眼裏並沒有流露出驚恐。楚惟注視著李溫水,麵頰紅潤,嘴角掛著喜悅的笑容。
周齊停在原地不動了,他有多久沒見過楚惟地笑了。
算了。
他一直容忍李溫水放肆原因,就是因為他能讓楚惟開心。
李溫水注視亮光閃爍的鞭炮,對麵街道上一輛黑車中,有人也在注視著他。
爆竹聲停止,沒一會兒便湧進來了顧客。
大部分顧客都是李溫水的粉絲,買甜品是次要,看李溫水驚為天人的臉才是主要。
膽子大的請求李溫水和她合照,李溫水從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不管對方因為什麽理由來他都很感謝願意捧場來的粉絲。
楚惟站在收銀台後笨拙地按照李溫水教他的方法收銀,周齊不屑地瞧著一直被人拉著合影的李溫水,說道:“這些人太誇張了,又不是明星。”
“我覺得溫水就是明星啊,”楚惟不禁露出羨慕之情,“溫水多好看呀。”
“那是你沒見過真明星,改天我帶你去看,你想見誰?我讓謝正青……”周齊意識到不對及時刹車。
楚惟臉色一變,扭過頭再也不看周齊:“我誰也不想見。”
這一波粉絲送走後,已經到中午了,李溫水忙得團團轉,額頭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走到櫃台擦汗,腦袋探過去看賬:“賺了多少錢?”
“我,我算一算。”
楚惟捧著計算機慢吞吞按數字,李溫水已經心算算出了結果,但他仍是麵帶笑容等楚惟的結果,十分鍾後楚惟沒底氣的小聲開口:“兩千五百三十二塊,呃……溫水,我算的對嗎?”
楚惟表現得就像是一個等待老師批評的學生,李溫水抬手鼓勵似的摸摸他的頭:“對!真厲害啊。”
周齊哎哎提醒道:“注意點,別動手動腳的!”
楚惟一直沒有自信,一個是周齊的保護讓他不敢接觸外界,一個是周齊一直對他打壓教育,讓他覺得他就是個廢人,是個離開周齊什麽也做不成的廢人。
和李溫水在一起這段時間,李溫水教了他很多,讓他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廢人。
楚惟高興地看著他計算出來的數字:“才小半天就賺這麽多錢,溫水你好厲害,要是沒有你我一個顧客也拉不來。”
周齊摟住楚惟:“寶貝你要錢我給你就是了,忙了半天才掙這麽點,性價比多低啊。”
楚惟用手肘頂著周齊,現在的他說什麽也不會信周齊的話了。
一直忙碌到晚上,附近學生放學,又來了一批學生顧客。
蘇格也是這時候踏入甜品店的,甜品店裝修的明亮溫暖,櫥窗裏掛著一閃一閃的彩燈,貨架上裝滿著各式各樣的甜品,整個店裏彌漫著甜膩的麵包香。
蘇格瞧著,在心裏想李溫水的甜品店還是挺有模有樣的。
李溫水看到來人了,也沒仔細看對方是誰,麵帶笑容迎過去後才看到是蘇格。他臉上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
“溫水哥,沒想到你真開店了啊,恭喜你,”蘇格扭過頭朝後麵招招手,經紀人走進來,他勾住經紀人手臂往店裏走,笑問,“老公你愛吃什麽?我們給溫水哥捧捧場。”
經紀人低頭捏捏蘇格小鼻子:“我不愛吃甜點。”
李溫水轉過身抱著手臂盯著二人,他可不認為蘇格會這麽好心給他捧場。
蘇格在店內走了一圈,挑挑揀揀,一會兒嘀咕說這個太甜了,那個吃了發胖,這是植物奶油不健康,總之把李溫水熬夜做出來的甜品批評得一文不值。
李溫水怒意湧現,蘇格最後挑了一盒酸奶慕斯,頭靠在經紀人身上渾身像沒骨頭似的對李溫水說:“溫水哥我這次來是來邀請你來參加我和我老公的婚禮的。”
蘇格說話時故意把手指上幾十萬的戒指炫給李溫水看,眼眸一彎:“也希望溫水哥和梁總辦好事時能邀請我。”
此話一出,蘇格來的目的很明顯了,一個是顯擺他要辦婚禮了,一個是故意惡心李溫水。
這並不奇怪,李溫水與蘇格他們這一小圈子形成了一個攀比的風氣,即使看不順眼對方也不刪好友,李溫水和蘇格更是暗地裏較勁兒。
某些時候的李溫水確實膚淺,偏要在這沒有盡頭的攀比中爭麵子,而此刻蘇格正在把李溫水的麵子揭下來扔在地上踩,李溫水哪裏痛他就往哪裏戳。
李溫水一把搶下蘇格手裏的蛋糕,抬起傲氣的頭顱,偏用目中無人的眼神盯著蘇格:“我最近太忙了沒辦法到場,等你下次結婚我一定去。”
蘇格瞪他:“你!”
他委屈地搖晃經紀人手臂:“老公他詛咒我們的感情,我看他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周齊拄著下巴看戲,好奇以李溫水的脾氣會不會一把將蛋糕扣在小綠茶的臉上。
畢竟上一次他可是親眼看過李溫水用蛋糕砸季星洲。
二人僵持中有人從門外走進來,他將手提袋放到櫃台前,目光慢慢掃過去:“你還有一件衣服沒拿走。”
李溫水、蘇格、經紀人三人一同轉頭,在看到梁瑾那一刻,三人臉上情緒各不相同。
李溫水冷淡得多:“放那吧。”
蘇格驚訝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梁瑾怎麽會出來,怎麽會親自給李溫水送衣服,難不成他們真在一起?
剛才還冷冷淡淡的經紀人看到梁瑾後微笑點頭:“副總。”
梁瑾身體靠著櫃台,平靜地“嗯”了一聲,繼而目光落在李溫水身上。
李溫水顯然又和人吵架了,眼神凶巴巴的,銳利的充滿攻擊性的,永遠不會溫和地化解矛盾。
梁瑾什麽也沒說,也什麽都不用說,他隻是站在店裏默默看著李溫水,這場矛盾就結束了。
這是梁少爺與生俱來的強大底氣,而這也是李溫水沒有的東西,連蘇格都有經紀人撐腰,而李溫水的底氣隻能自己逼著自己偽裝出來。
由於梁瑾的到來,局麵扭轉,經紀人對蘇格說:“我們回家。”
蘇格無形中感受到了來自梁瑾的壓力,他點點頭跟著經紀人離開,也沒有之前那股得意洋洋的勁兒了。
李溫水看也不看梁瑾,轉過身數著今天剩了多少甜點。
周齊盯著梁瑾,他在他這個一向無欲無求的發小眼裏看到了讓他覺得有趣的波動。
梁瑾收回目光,推門離去。
李溫水也在這時抬起頭,一直緊繃著的勁兒鬆懈下來。
周齊跟了出去,一把勾住梁瑾肩膀,笑問:“怎麽回事啊?大老遠送一件衣服不是你性格啊。”
“路過順便。”梁瑾神情依舊高傲。
“不是吧,這條街和你公司隔著兩條街呢,怎麽順路?”周齊掏出一根煙遞給梁瑾,“要是我贏了你就直說。”
梁瑾接過煙睨著他:“贏什麽?”
“你愛上李溫水了啊。”
周齊的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街道上異常清晰。
梁瑾夾煙的指尖微微一顫,紛雜的情緒仿佛要衝破他的眼眸,半晌他眨了一眨眼,收起香煙笑道:“我承認我喜歡李溫水,愛上不至於吧?”
周齊以過來人的姿態歎息:“我當初也是和你一樣不承認,但我是嘴硬,你脊梁骨硬,反正啊作為好兄弟我告訴一個經驗,臉皮薄不低頭是追不回來的。”
梁瑾目光望向遠處:“我沒打算追。”
周齊:“……好吧,那你贏了,祝你好運。”
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緩緩停在路邊,從車內走下一位一身黑色西裝的青年,青年身材高挑,路過梁瑾時與他差不多高。
李溫水把剩下的甜品揀出來思考著這些甜品怎麽處理時,門口的風鈴又響了,他抬起頭,青年徑直走向他,微笑開口:“溫水,好久不見。”
青年麵龐柔和如沐春風,一雙寶石藍的瞳孔透著包容萬物的暖意。
也是這雙眼睛讓李溫水認出了他:“傅明煦?”
傅明煦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像是普照萬物的暖陽,明亮溫暖,光輝熠熠。
初中時傅明煦是唯一一個願意和李溫水做同桌的人,那時候李溫水遭受班裏同學排擠的原因是沒有父母、野孩子、沉默寡言太陰鬱。
後來熟絡一點,李溫水問家境好人緣好的傅明煦為什麽願意和他做同桌,傅明煦也反問他:“為什麽不願意?你怎麽了嗎?”
那時候李溫水年紀太小沒明白傅明煦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想來沒有理由反而是一視同仁的尊重。
“是我,”傅明煦張開雙臂抱住李溫水,“下班有點晚不好意思,以為你的店關門了,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了。”
“沒事啊,你要是沒空來微信和我說一聲……”話音戛然而止,傅明煦麵頰貼上了李溫水的臉。
他短暫地觸碰一下李溫水的麵頰又很快抽離,見李溫水有一點愣神,傅明煦反應過來麵帶歉意:“不好意思習慣了,忘記了你可能不習慣。”
李溫水也沒有特別不適,想到傅明煦在國外生活了快十年,肯定沾染了國外一些習性,一時改不過來也正常。
而這一幕正好被門外的梁瑾收入眼底,他眯起眼眸麵上露出冷意。
傅明煦瞄到李溫水懷裏捧著的糕點問道:“這些是要扔掉的嗎?”
“對,不能再賣給客人了。”
“可以賣給我嗎?”傅明煦笑問。
“送你都行,”自己當了老板就是有底氣,要是給別人打工他可沒有權利送,“但這麽多糕點你也吃不完吧?”
“不是我吃,可以送到流浪寵物基地。”
接下來的聊天中,李溫水得知傅明煦這麽多年一直在做公益項目,也是國內外一個小有名氣的公益組織的領頭人。
楚惟雙手拄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溫水的這位朋友好厲害啊,年紀輕輕可以做這麽多有意義的事情發光發熱。
周齊推門進來,站在楚惟身邊一臉敵意地盯著傅明煦:“聊什麽呢,都這麽高興,我也聽聽。”
楚惟道:“明煦在講他在非洲野生動物保護組織的事。”
周齊臉都要氣綠了,這才認識多久,都親密地叫明煦了?
但男人都是有勝負欲的,在一個風度翩翩博學的男人麵前,周齊也不願意自己被比下去。
他挺起脊背,自覺不比傅明煦差。
實則周齊和傅明煦壓根不是一個款,周齊是身高腿長肌肉結實麥色肌膚俊朗那款,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強烈的雄性荷爾蒙。
傅明煦是溫和的陽光的,沉穩富有學識,根本沒有可比性。
傅明煦朝周齊一笑,侃侃而談:“我去的時候是旱季,雨很少,由於棲息地減少和盜獵全球獵豹數量僅有七千左右,獵豹活動規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一點和我們很像。有部分會結盟群體活動,也有獨立單獨活動的,一般在白天靠近他們的領地就會看到它們,我去的區域獵豹都很機敏,一看到人類就藏起來,第三天時有一隻母豹……”
“打住!”周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人在這複述動物世界呢?
傅明煦也不生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李溫水認得他戴的表,之前在雜誌上見過七百多萬,傅明煦這麽有錢嗎?
“時間是不早了,”傅明煦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周齊,“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入我們的組織。”
周齊接過看了一眼,沒什麽興趣。
“溫水,”傅明煦提出邀約,“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好啊。”
李溫水對傅明煦沒有戒備之心,一個每一年過年都會給他發新年快樂的人,連續堅持了快十年,雖然聯係不多但他是把傅明煦當朋友的。
李溫水穿上外套跟隨傅明煦往外走,傅明煦紳士地為他打開車門,李溫水剛要上車,一隻手探過來按住了車門將李溫水阻在門外。
梁瑾波瀾不驚地打量著傅明煦,傅明煦同樣也在打量梁瑾。
在傅明煦眼中,擋在麵前的青年從頭到腳舉手投足透著矜貴傲慢,光這種氣質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對方目光時而看向李溫水,目的不言而喻。
傅明煦從小錦衣玉食,但身上沒有那股傲慢,他笑問李溫水:“溫水,你認識他嗎?你的朋友?”
他明知故問,願意接下對麵公子哥的敵意。
李溫水目光在二人間流轉片刻,撥開了梁瑾的手,淡淡道:“不認識。”
他坐進車裏,車門緊閉。
傅明煦朝梁瑾點下頭,也上了車。
轎車離去,梁瑾站在路燈下,胸口沉悶,心髒裏像是有什麽瘋狂翻湧,他佇立在風中,衣袂飄起,暗色的影子被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