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像精靈
跟著男生進來的女人長相就很像藏族姑娘，五官和骨相都很優越，眉毛很濃，眼睛裏似乎都透著一股颯爽的勁兒。
她穿著一身棕色和淺軍綠色搭配的工裝，紫色頭發的女生走後，她一邊挽著頭發，一邊問薑懷夕：“是叫薑懷夕吧，沈素卿女士讓你過來的？”
“嗯。”薑懷夕說：“她說我到了就知道怎麽做。”
女人一笑，薑懷夕發現她竟然還有兩個梨渦：“你不用做什麽，我來做就行了。”
薑懷夕疑惑：“什麽？”
“跟我來。”女人帶著她往裏走：“對了，我叫泱泱。”
薑懷夕不明所以，在她身後嗯了一聲。
她剛才坐過的地方往後走兩步有個簾子，薑懷夕原本以為是洗手間，沒想到簾子掀開，後麵竟然是樓梯。
薑懷夕跟在她身後，鼻尖隱隱地縈繞著一股清茶的香氣。
上了樓梯，樓上豁然開朗。
“進來呀。”泱泱朝她招了招手，打開了眼前一扇門。
薑懷夕更加疑惑，她站在門口：“我們要做什麽？”
泱泱一笑，薑懷夕似乎隻看到她優越的鼻梁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給你化妝呀。”
“我為什麽要化妝？”
泱泱卻不回她，隻是問：“你化過妝嗎？”
薑懷夕愣了愣，因為她意識到，對方是在非常認真地問她，沒有摻雜其他情感。
“沒有。”她遲疑了一瞬間又問：“塗口紅算嗎？”
她曾欲蓋彌彰地買過一管紅色的口紅，在去見陳酌頌的時候。
卻又害怕被他發現自己那拙略而又隱秘的心思，在相見的前一刻，她又自卑地擦掉了。
“算呀。”泱泱主動過來，抓著她的手進去：“隻要你覺得那樣會讓你更好。”
她帶著薑懷夕進去，那是一間並不算小的化妝間。
薑懷夕還是覺得無法理解：“沈素卿讓我來這兒，就是為了化妝嗎？”
“不可以嗎？”
泱泱收拾著東西：“如果你不習慣的話，可以自己先洗個臉。”
可以，但沒必要，薑懷夕心想。
這麽想完，她忽然又想起在4S店的那天，宋聆秋給她化妝的樣子。
她扯起袖子，自己洗了個臉，泱泱給她遞了擦臉巾過來：“給你化完妝，我們再去找沈女士。”
薑懷夕擦完臉，她平日裏不怎麽護膚，甘孜氣候又幹燥，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她已經感覺到臉上緊繃感了。
“敷個麵膜吧。”
泱泱示意她坐在椅子上，遞給她一片麵膜，又遞過來攝像館的樣片冊子：“等待的時候可以看看我們的樣片，我下去準備一下，大概十五分鍾後上來，如果有什麽事，你叫我就行，我能聽到。”
薑懷夕雲裏霧裏地嗯了一聲。
泱泱很快又下去了，薑懷夕愣了一會，還是選擇敷麵膜。
麵膜紙平整地鋪開在臉上的時候，薑懷夕仿佛感覺到她臉上的皮膚正在饑渴地吸收麵膜上的水分。
薑懷夕打開泱泱剛才給她的樣片冊子，冊子的第一頁上，寫了攝像館的經營範圍，讓薑懷夕有點驚訝的是，他們把遺像拍攝放在了最前麵。
繼續往後翻，第一個品類的樣片，竟然也是遺像樣片。
薑懷夕很清楚，在中國人的認知中，遺像代表著死亡，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人願意拍這個東西。
樣片男女老少都有，茫然的，凝重的，悲傷的，笑著的，甚至拘謹和抵觸的，各種類型都有。
黑白照片大多數都是藏族老人，像是薑懷夕曾經在電視裏看到過的那種，他們茫然而又凝重，仿佛死亡是一件多麽鄭重其事的事情。
再往後翻，色彩忽然就明亮了起來。
薑懷夕看到一張笑著哭的照片。
那是個男生，穿著黃色的外套，綠色的褲子，下麵配著黃色的鞋子。
吸引薑懷夕的，是他那雙紅色的襪子，那上麵印著黃色的笑臉符號。
她再往後翻，顯示這個品類的樣片已經沒有了，冊子的這一張背後沒有照片，隻寫了一行字。
如果你要死了，你會留一張什麽樣的照片？
十五分鍾後，泱泱準時上來，薑懷夕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的麵膜已經有點幹巴巴的了。
“我想拍張照片。”她忽然說。
泱泱有點意外地看了過來，很快她就笑了，她往薑懷夕麵前的桌子上放著瓶瓶罐罐：“好啊，你想拍哪種？”
“遺像。”
她停了片刻：“能不能幫我選一套顏色鮮豔一點的裙子？”
“好啊。”
泱泱轉動她的椅子，坐在了她對麵，清了清她臉上留下的麵膜痕跡，開始給她化妝：“這附近沒有人能比得過我的審美。”
薑懷夕沒再說話。
泱泱化妝速度很快，薑懷夕甚至沒感覺到有什麽尷尬的時候，她已經一臉欣賞地看著薑懷夕：“你知道自己化了妝多好看麽？”
她點亮鏡子：“看看你自己。”
薑懷夕轉過頭，猝不及防和鏡子裏的人雙目相對，
這是她麽？
這是薑懷夕麽？
泱泱去給她挑選服裝，聲音從簾子後麵傳過來：“懷夕，你有特別喜歡的顏色嗎？”
“沒有。”
薑懷夕的目光還停留在鏡子裏的自己身上，隻是腦海中忽然想起外公說過的話。
他說：“我們懷夕長得這麽好看，穿著裙子一定更好看。”
泱泱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的時候，她拿著兩套衣服出來：“這套綠色係的一定很適合你，這套裙子我買來，還沒給別人穿過呢。”
薑懷夕看過去，衣服主要是三個顏色組成，黃色，白色和綠色。
上衣是背心式的，淺綠色為底色，深綠色和白色，黃色成圖案點綴其間，衣服的下擺還做了編織的流蘇，裙子顏色和上衣點綴的深綠色一樣。
“你的適合酷酷的風格。”
泱泱似乎很高興：“搭配帆布鞋就可以，我再給你找一雙綠色係的襪子，啊，還有個帽子，齊活！”
她手裏還拿著另外一套紫色係的，晃了晃問薑懷夕：“這套其實也不錯，你喜歡哪一套？”
“這套。”
薑懷夕指了指綠色那套，外公喜歡春天，也喜歡綠色，那套衣服看著就會讓人想到春天。
“好眼光。”泱泱把衣服遞給她：“去裏麵換吧，待會我給你整理頭發。”
薑懷夕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泱泱正在調試相機，她猛地闖入鏡頭，在她看向泱泱的時候，快門鍵的聲音響了起來。
泱泱看著她：“懷夕，你像山林裏的精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