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素卿來了

警察見薑懷夕忙著,也不好再打擾:“那……那我先走了啊,有空來我們所裏,我請你吃飯。”

薑懷夕扯了扯唇角:“好。”

不過一句客套罷了,或許這輩子都不再見了。

陳酌頌再上來的時候,一隻手拿著其他的遺物,一隻手拿著陳欣婷的手機。

薑懷夕和張秀英清理完地板,正打算問問老板哪裏能燒東西,這些床單最好還是燒了的好。

一抬頭就看到陳酌頌。

他臉上悲傷更甚:“懷夕,你知道她死前在聽什麽歌嗎?”

薑懷夕搖了搖頭:“是什麽?”

“《盛夏》,毛不易的盛夏,循環播放,不知道她聽了多少遍。”

薑懷夕臉色有點僵硬:“不好意思,我沒有聽過。”

陳酌頌苦笑一聲:“我也沒有,我連她喜歡什麽歌星都不知道。”

張秀英拽了拽薑懷夕的袖子:“小薑姑娘,要不你陪他出去走一走吧,這裏的活也不多了,我一個人就能行。”

薑懷夕下意識看向陳酌頌。

“不用了。”

陳酌頌卻率先搖了搖頭,他擠出點笑:“懷夕,我得去處理欣婷的後事,等我處理完了這個事,我們再聯係吧。”

薑懷夕怔怔地點了點頭,她說:“好。”

陳酌頌卻沒有立即轉身。

他又說:“她的另一封遺書上說,想要葬在這裏最美的地方,我也沒來過這裏,我不知道哪裏最美。”

薑懷夕忽然想起那封專門留給陳酌頌的遺書裏夾著的那朵杏花。

她原本想沉默,但因為麵前的人是陳酌頌,所以她說:“從德格往道孚的路上,有一個杏花村,每年三四月的時候,整個村子會開滿野杏花。”

陳酌頌愣了愣:“是杏花嗎……我以為是桃花。”

“是杏花。”

薑懷夕說:“是長得很像桃花的野杏花,我跟我師父去過一次,很美。”

陳酌頌似乎在做某種決定,薑懷夕看到他的眼神堅定起來。

他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張秀英從房子裏出來:“哎,等等……”

陳酌頌轉身,見她捧著一張帕子出來,帕子上放著一根銀色的手鏈,那是她剛從洗手台的縫隙裏找到的。

“這上麵好像刻著她的名字,應該是她的東西。”

張秀英把東西遞給他:“你拿著,好歹給她的的父母一個念想。”

陳酌頌小心翼翼將東西接過去,看到那條手鏈內側刻著三個字:贈欣婷。

這是誰送給她的,陳酌頌不得而知。

她是不是愛惜極了這條手鏈……

想到這兒的時候,一些回憶從陳酌頌腦海中跳出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微有些著急:“懷夕,我走了。”

“好。”薑懷夕說了一句,腳步沒有上前。

在陳酌頌已經到了樓下的時候,她才無聲地說:“你節哀。”

陳酌頌一走,薑懷夕再次進入清理狀態,她讓張秀英休息會兒,這本來就是她的工作,張秀英完全可以不參與。

張秀英腰有點難受,站起來活動著腰椎:“小薑姑娘,這樣的事情,你做過多少?”

“很多。”薑懷夕再次清理地板:“這其實是最簡單的一種。”

之所以是三級,大概是警察看在那滿屋子的血腳印時多加了兩顆星吧。

薑懷夕和張秀英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清理好房間,處理了房子裏所有的東西。

等客棧老板付錢的時候,張秀英站在窗戶那裏,她看著遠處的山尖問:“小薑姑娘,你知道那是什麽山嗎?”

薑懷夕回頭看了一眼:“貢嘎雪山。”

張秀英喃喃:“這就是貢嘎雪山啊……”

客棧老板上來,又是一陣唉聲歎氣:“我們這個房間,天氣好的時候能看到日照金山呢。”

日照金山……

張秀英忽然想起了什麽。

她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那時候她比薑懷夕都要年輕點兒。

那時候她和沈素卿還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不,她們之間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叫唐玉英。

她們三個人是最好的朋友。

她早早出來工作,沈素卿和唐玉英在準備考大學。

玉英從小學習就好,隻是家裏哥哥多,她上到初中就沒了上學的機會,早早就得掙錢養家。

素卿家裏條件好,死活不同意玉英輟學,三個人苦惱了好一陣子,直到唐玉英靠自學已經有點難以跟上課程的時候,三個人都有點慌了。

思來想去,三個人求到了張秀英的媽媽跟前。

從此唐玉英表麵上是在張秀英媽媽所在的廠子裏打工,每個月按時按點的往家裏寄錢,實際上人在學校,那些錢都是沈素卿和張秀英省吃儉用下來的。

當然,沈素卿出了大頭。

偶爾,張秀英的媽媽也會因為舍不得女兒補貼一點。

那時候的夏天,三個人有時候擠在張秀英的小**,有時候在沈素卿的大**。

張秀英忽然記起來了。

那是個大雨天,她們仨趴在素卿房間的窗戶看雨,她家的小洋樓下有個花園,裏頭的月季開的特別好。

唐玉英忽然說:“要是有機會去旅遊就好了。”

她問:“你想去哪兒?”

“四川。”唐玉英說:“那裏有座雪山,夕陽照在山尖的時候,特別美。”

沈素卿笑:“你見過?”

唐玉英遺憾地搖頭:“沒見過,聽人說過,非常美,還有那裏的星星……”

沈素卿給她們一人遞了顆蘋果:“既然這麽美,那我們仨肯定要去啊,就去看星星,就去看雪山。”

可是幾十年過去了,玉英去世了,她和素卿分開了。

是這樣嗎,這就是素卿讓她們來這裏的原因嗎?

來看星星,來看日照金山。

可是人不是當初的人了呀。

“走吧。”薑懷夕收了錢,給張秀英分了一半:“你的工資。”

張秀英失笑不已,急著就要給她退回去:“嗐,我就是來長長見識的,要什麽錢啊,你拿著,我才不要,你可不要跟我客套,轉來轉去的我生氣了啊。”

她這麽一說,薑懷夕沒再給她轉回去:“那我請你吃飯。”

張秀英剛要說話,宋聆秋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張秀英接起,卻不是宋聆秋的聲音。

電話裏有人笑:“張秀英,我來找你了,你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