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個單子
薑懷夕他們回到民宿的時候，警察正和多吉的家裏人站在門口等著。
薑懷夕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道佝僂的身影。
她的臉上滿是擔憂，目光裏帶著期盼，看到多吉的時候，她蹣跚著往前跑了幾步，嘴裏用藏語叫著多吉的名字。
多吉朝著她奔跑而去，帶著哭腔叫她。
他叫的也是藏語，但薑懷夕卻覺得自己聽懂了，看到那個老人的身影，她忽然就停了下來，腳步難以向前。
她很難麵對這世上，和外公相仿的老人。
“我去村裏轉轉。”她跟張秀英說了一聲轉身就走。
張秀英不明白她是怎麽了，但這會兒她的心思在多吉和奶奶身上，暫時照看不到薑懷夕身上去。
多吉的奶奶穿著藏服，她的臉黝黑而又操勞，她跑過來抱住多吉，又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幾下，那種又害怕又放下心的樣子讓張秀英感同身受。
她跟多吉說了幾句話，終於看向張秀英，她又朝著張秀英走過來，雖然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麽，但張秀英從她的臉色就能看出來她在對自己表示感謝。
同來的兩個民警過來跟她翻譯，說是老太太在感謝她們救了她的孩子，孩子的媽媽去世三個月了，孩子爸爸出門去打工，已經五年沒有回來了，平時都是他們祖孫兩相依為命。
張秀英聽的揪心，這麽一老一小，可怎麽生活？
但從民警的意思來看，這樣的情況在這個地方多得是。
孩子不見了，老太太昨晚擔心了一夜，她又什麽都不懂，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像個無頭的蒼蠅一樣找了半宿，直到民警聯係不上孩子的家屬找過去。
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多吉昨晚沒有遇到他們，這對祖孫倆會是什麽情況。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淩白開會回來，招呼一行人進了民宿，一番兵荒馬亂後，老太太顫抖著雙手，從她拿來的破舊的布包裏，拿出了幾條白色的哈達。
她雙手捧著哈達，高舉著和肩膀齊平，而後胳膊平伸向前。
張秀英雖然知道這個東西，但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淩白過來說：“奶奶的哈達跟她的頭頂齊平，這是表示對你的尊敬和最大的祝福，祝福你吉祥如意。”
張秀英手腳慌亂地戴上她給自己的哈達。
她雙手合十，想起自己在電視裏看的，說了一聲紮西德勒。
老太太又給宋聆秋他們送了哈達。
到最後的時候，多吉用藏語小聲提醒奶奶，還有一個人，但是她現在不在，奶奶有點不好意思，說了聲抱歉。
警方還有工作，不能停留太久，他們要走的話，會帶上多吉和多吉奶奶，要不然這麽遠的路，他們祖孫倆走回去根本不可能。
得知他們這就要走，張秀英跑回房間，出來的時候看起來什麽都沒拿，直到她拿了一些橘子說是給他們帶著路上吃的時候，宋聆秋眼尖地發現，她往多吉的書包裏放了一點錢。
宋聆秋假裝沒看到，把頭扭過去了。
可是她給一次，他們的日子又能好過多久呢。
民警的車子帶著多吉和奶奶離開，多吉探出身子朝他們招手。
宋聆秋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他們的車子沒了蹤影，她才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
“我給你們發個地址，派兩個人過來考察考察，看看這裏能不能開展我們的新項目，另外我想資助個家庭，你幫我做個計劃吧，到時候會有民警跟你聯係，還有……算了，先按我說的做吧，剩下的我再聯係你。”
她掛了電話，才問張秀英：“薑懷夕呢？”
此時的薑懷夕漫無目的地走在附近的村子裏，周邊穿著藏服的人來來往往，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黑黝黝的，但薑懷夕卻覺得他們活的那麽開心。
不知不覺走到村子最深處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
她剛轉身要往回走，手機忽然在窄小的巷子裏響了起來，薑懷夕嚇了一跳，一看，是個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打來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接了電話：“師父。”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蒼老，但又帶著威嚴：“你現在在哪裏？”
薑懷夕實話實說：“甘孜。”
老頭問：“甘孜哪裏？”
“魚子西的一家民宿。”
薑懷夕聽到他問身邊的人：“用你們那個地圖查一查，她住的地方距離那地方有多遠。”
老頭又問：“你住的民宿叫什麽？”
薑懷夕有點疑惑，但還是說：“聽風民宿。”
師父嗯了一聲，很快薑懷夕就聽到有人說：“師父，也就三公裏的距離。”
薑懷夕忍不住問：“怎麽了？”
“有個案子，既然你離得近，就過去處理了吧，我們這邊已經接了。”
薑懷夕眉頭緊皺：“但我在休假，一個月的時間，還是你同意的。”
“給你算兩倍加班費。”
師父的聲音毋庸置疑：“案子咱們已經接了，也沒有退單的道理，你也該自己一個人接單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待會把信息給你發過來。”
對方沒有給薑懷夕拒絕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薑懷夕莫名其妙的，但想起師父的脾氣，她沒敢再打過去。
手機嗡得一聲，是師兄發來的消息。
姓名：陳欣婷。
年齡：21歲。
死因：自殺。
清理難度：三級。
這些基本資料下，還寫著清理地址和聯係人員。
師兄也是個冷冰冰的人，少言寡語平時都不怎麽說話，薑懷夕看著那些消息，最終也沒說什麽，隻回了個好。
她歎了口氣往回走。
從村裏走出來，快要靠近民宿的時候看到張秀英站在民宿門口等她。
見她回來了，張秀英鬆了口氣：“小薑姑娘，你去哪兒了？”
“去村裏轉了轉。”薑懷夕說：“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得用車，你們介意嗎？”
張秀英眉頭一皺：“那是你的車，我當然不介意，不過你這是要去哪兒？素卿聯係你了？”
“接了個單子。”薑懷夕說。
張秀英沒明白：“什麽單子？”
薑懷夕想了想才跟她說：“三公裏外的一家民宿，有個姑娘自殺了，需要清理現場，我師父他們接了這個單子，我是執行人。”
張秀英怔怔地看了薑懷夕幾秒鍾，忽然下了決心：“走，我陪著你去。”
薑懷夕眉頭一皺：“不用。”
“我不放心你。”張秀英理了理衣服：“你有什麽要帶的東西嗎？我們要做什麽準備沒有？”
薑懷夕自己心裏都覺得有些驚訝，她竟然沒有拒絕張秀英。
她隻說：“我有工具包，就在後備箱。”
至於準備……
不需要什麽準備。
“那咱們現在就走。”張秀英往前走了幾步：“我去拿個包，你要拿什麽嗎？”
薑懷夕搖了搖頭，她的東西基本都在後備箱，沒什麽要收拾的。
張秀英進去拿了包出來的時候，宋聆秋正在跟淩白商量什麽事，看她這樣忽然問：“你去哪兒？”
“我要跟小薑姑娘出去一趟，大概下午回來吧。”
沈素卿似乎早有交代，所以淩白也沒多問，隻讓她們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情聯係他們。
倒是宋聆秋有點不高興了：“那我呢？”
張秀英皺了皺眉：“你就別去了。”
“不去就不去，搞得我稀罕一樣。”宋聆秋站起來，氣衝衝地往房間走。
張秀英問她：“你幹嘛去？”
“有人打了一晚上呼嚕，我補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