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在等我
宋聆秋這句話，薑懷夕的笑頓時就消失了。
她一本正經：“我沒有。”
宋聆秋冷哼一聲：“那你笑什麽？”
薑懷夕臉色不變：“肌肉僵硬，我活動一下。”
宋聆秋又哼了一聲：“我沒想到你還挺伶牙俐齒的。”
薑懷夕撇了撇嘴：“宋總過獎了。”
宋聆秋：……
張秀英那邊，從那孩子抱住她的時候，她的心就再次軟了下來。
她輕柔地撫摸著孩子的腦袋，指腹拂過他冰涼的耳朵，像很久以前哄自己的孩子一樣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孩子不知道怎麽了，忽然就抱著張秀英哭了起來。
他這麽一哭，其他人都莫名其妙，隻有張秀英蹲下去抱住他，用手拖住他的後腦勺不斷撫摸著：“哭吧哭吧，哭完了告訴奶奶，為什麽這麽晚你還在外麵。”
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他的哭聲顯得很委屈，張秀英已經濕了眼眶，宋聆秋等人似乎也被他的難過和委屈感染，鼻頭都有點酸酸的。
那個孩子哭了很久，張秀英就一直蹲在地上抱著他，直到聽到他的抽泣聲，她才緩緩鬆開他，指腹擦著他臉上的眼淚：“好孩子，別哭了，再哭嗓子都要啞了。”
孩子忍不住閉癟著嘴，似乎在克製著讓自己不要哭了。
張秀英去碰他肩膀上的書包袋子：“你這書包看起來很重，你先取下來，奶奶幫你拿著好不好？”
哪知道張秀英剛拽了拽他的書包帶子他就往後一退，護著書包不讓張秀英動。
張秀英剛才蹲了那麽久，腿腳有點麻，再加上她的腰不好，差點又跌了過去，宋聆秋下意識要去扶她，她自己先用手撐在地上：“沒事沒事，我沒事。”
隻是很快張秀英又皺起眉，這孩子身上的書包看著鼓鼓的非常重，但她剛剛抓起那孩子書包帶子的時候，那書包分明很輕。
那他書包裏是什麽東西，讓他這麽護著？
張秀英朝他走了過去，聲音盡量放得溫柔：“孩子，你別怕，我們都不是壞人，但是你一個人大晚上的在這裏很危險，你是要去哪裏，還是迷路了？你記不記得家裏人的電話？或者你記不記得你家在哪裏，奶奶帶你回家好不好？你這麽晚不回家，家裏人要急壞的。”
車燈昏黃的光暈裏，孩子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張秀英，過了很久，他輕聲說：“不會急。”
張秀英湊近他：“你說什麽？”
“不會急的。”孩子說。
張秀英臉上擔憂更甚：“那你為什麽這麽晚在這裏？”
“去找我媽媽。”孩子拽了拽他的書包帶子：“我想去看她。”
“你媽媽在哪裏？”
“還要很遠。”那孩子朝著漆黑的前路指了指：“她就埋在那裏。”
所有人都臉色一怔。
幾秒後，反應過來的張秀英眼淚奪眶而出，她說：“你媽媽她……”
隻說了這麽幾個字，她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孩子抽了抽鼻子，髒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淚，看起來忽然像個小男子漢：“我想去我媽媽墳上看看她，我給她帶了很多東西。”
這話一出，宋聆秋他們都沒忍住，鼻尖酸澀，眼眶濕潤。
他才是十來歲的年紀，憑著一腔想念，沒有任何顧忌和恐懼地走在這條漆黑的夜路上，隻是想去見一見他的媽媽。
淩白終於反應過來，他走上去：“但是現在太晚了，你一個人很不安全，我們可以先送你回家，等天亮了，讓你家裏人帶你去，好不好？”
孩子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走了很長的路，我已經快到了，不能回去！”
張秀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你一個小孩子去太危險了，我們先聯係你家裏人，行麽？”
那孩子目光明亮地看著張秀英，似乎有點困惑：“我媽媽說她會一直保護我的，我不怕，我答應她了，我會去看她的，我已經很久沒去了，她會難過的。”
薑懷夕站在車燈照射不到的陰影處，聽到這個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順著眼眶滲進下巴下的衣服裏。
那外公呢？
他是不是也在等著他的小孫女能去看看他？
他是不是也在天上護佑著她，是不是她這麽久不去看他，他也會很難過？
他的孤塋上，這些年有沒有人給他添一抔土？
就在這個時候，張華忽然問那孩子：“那你書包裏，裝的是什麽？”
似乎感受到這些人對他沒有惡意，孩子想了想取下了書包，想到書包裏的東西，他甚至有些自豪。
張秀英幫著他拿下書包，看他拉開拉鏈的時候，她的心再次被揪住了。
孩子的書包裏，滿滿當當全是手疊的金元寶。
“媽媽說人死了就要用這種錢。”孩子語氣稚嫩：“我疊了很多，都給她用，這樣她就不會受欺負了。”
他背了一書包的金元寶，作為帶給他媽媽的禮物去看她。
他害怕媽媽在下麵受欺負。
張華很愧疚，覺得自己不該問他這個問題。
他可真該死啊，張華心裏想。
情緒最穩定的算是宋聆秋了，她隻是眼眶通紅，並沒有哭出來，她走過去問：“你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了？”
孩子搖了搖頭，小聲嘟囔：“天亮的時候。”
從天亮走到現在……
張秀英低頭一看，也看到他那雙左右腳不一樣的鞋子，再次悲從中來，她哎呦一聲，把那孩子一把摟在懷裏：“可憐見的，心肝喲……”
淩白小聲問宋聆秋：“你看咱們現在是怎麽辦才好？附近的墳地都在山上，他一個孩子，就是走到了也危險得很，更被說後半夜的天氣那麽冷……”
宋聆秋輕輕拉上孩子書包的拉鏈，站起來走到一邊：“還是先報警吧，這樣最妥當。”
聽到這話，一直無動於衷的薑懷夕眼眸一動
看到宋聆秋拿出手機，她忽然戴上帽子，走到張秀英和那孩子跟前。
張秀英鬆開孩子擦了擦眼淚。
剛想問薑懷夕怎麽了，就見薑懷夕一手拿起地上的書包，一手抓著那孩子的手就往前走。
她說：“走，我帶你去找你媽媽。”
宋聆秋眉頭緊鎖，喊了一聲：“薑懷夕，你在幹什麽！”
她瘋了嗎！
薑懷夕停下來，轉身看向他們：“我說，我要帶他去找他媽媽。”
她握緊孩子的手，提著他的書包，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去。
“薑懷夕！你冷靜點！”宋聆秋又喊。
薑懷夕並沒有回頭。
淩白忽然回過神來，推了張華一把：“去，快把人拉回來，大晚上的太危險了。”
張華剛要跑上去，張秀英拽住他的胳膊：“你別去了，我去，聆秋，你們報警，告訴警察孩子現在我們這裏很安全，而且時間太晚了，夜路也不好走，把咱們的地址給他們，讓孩子的家裏人明天再來接孩子。”
“什麽？”宋聆秋皺眉：“張秀英，我們為什麽要撒謊？”
張秀英歎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薑懷夕和孩子的背影：“孩子走了這麽遠的路，得讓他看看他的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