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間章:黑衣騎士的玫瑰(1)
很快就到了園遊會這一天,這是帝丹高中難得對外開放的時候,適逢周年校慶,清一色高中校服的校園裏,很快堆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黑羽快鬥壓低帽簷,泰然自若地走進校門。
即將在東京塔舉辦的藝術展,展覽的承辦人也是帝丹高中的校友。黑羽快鬥盯了他快一周,想要打聽的,是藝術展具體的展覽內容。可不知是不是怪盜基德威名赫赫,距離展覽開始的時間已經不久了,這位負責人愣是一點風聲也沒有走漏。
不知道麵對熟悉的老同學,這個鋸嘴葫蘆會不會多說一點。
黑羽快鬥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早已在老師那請好了假,悄悄跟了過來。
五光十色的人群裏,隻有他打扮得意外低調,乍一看毫不起眼,就算有熟人看到了那張帽簷下壓低的臉,大概也隻會好奇一下工藤新一的頭發怎麽淩亂成這樣。
——大偵探的號真好用,反正他現在是江戶川柯南,這個身份我廢物利用一下也未嚐不可。
哼著小調的黑羽快鬥,心情愉悅地走過一個又一個攤位。敏銳的他豎起耳朵,很快捕捉到最常聽見的話題。
幾個即將收攤的學生鞠躬道歉:“同學的表演要開始了,我們正要去給她加油,為您帶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話劇社的表演?
黑羽快鬥不動聲色地想,這似乎是個大熱門。
出於相同的原因,不少攤子都在零零散散收工,仍然堅守在崗位上的,後麵的學生也換了撥人。不少遊客也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起了興趣,當即拍板去禮堂一探究竟,一時之間,街上的人流湧向了同一個方向。
黑羽快鬥抬頭一看,自己盯梢的目標遇到了幾個老同學後,說說笑笑間,竟也有了幾分去看表演的架勢,連忙壓低帽簷,跟了過去。
……
“外麵真的好多人。”
禮堂的紅色帷幕,悄悄掀開了一個角,毛利蘭從後麵望了一眼。
表演尚未正式開始,禮堂的大廳裏燈火通明。站在後台的角度,前麵的觀眾席一覽無餘。
到來的遊客明顯超過了大廳平時的容載量,這個平時空曠的禮堂,此刻竟顯得有些擁擠。包有海綿的固定座椅邊,還臨時搬來了不少教學樓的椅子,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人難以落座。
熱鬧的談笑聲飄**在大廳上空,不過外麵的歡樂自然是與後台無關的,所有人都在為表演做著最後的準備。
毛利蘭暗自為自己打了打氣。
話劇的第一幕就是公主的獨白,屆時漫長燈光熄滅,隻有一盞白色的追光燈點亮她的身影,早在彩排時觀眾就已對這一幕讚不絕口,極致的陰影與光亮的對比中,盛裝的公主如仙女下凡。
“沒事的小蘭,挺起胸,自信一點。”身後的園子幫她托舉裙擺,“你就是今天最美的公主!”
“我倒是不害怕。”毛利蘭輕輕地放下幕布,“隻是有點擔心……”
愉媳!
“黑衣騎士嗎?”園子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大力打包票道:“不要緊,騎士的上場在最後一幕,他一定會趕到的!”
離演出開始隻剩下三分鍾了,滿場的後台,卻看不見本堂瑛祐的影子。毛利蘭失笑:“嗯,謝謝你。”
“說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安心上台表演就好。”
因為男主角還沒到場,不少人已經開始擔憂起來,安靜的後台籠罩著竊竊私語的躁動。這樣的氛圍裏,園子卻莫名的信誓旦旦。
小蘭還有些不明就裏,卻已經被園子推到了幕布後麵:“後麵的獨白,你背熟了嗎?”
毛利蘭點點頭。
原先的劇本裏,黑衣騎士會在最後的關頭從天而降,為公主趕跑攔路的匪盜。這段打戲結束,本來是公主與騎士互訴衷腸的演出,園子卻臨時加入了一段獨白,同時大幅刪減黑衣騎士的戲份,將主要的台詞劃到小蘭身上。
兩個版本呈現的效果其實相差無幾,同樣的劇情走完以後,獨白多的還加上了騎士與公主共舞的片段,漫天花雨從天而降,舞台效果可能還要更浪漫一些。小蘭擔憂地問:“是不是瑛祐同學出了什麽事?”
“兩手準備而已啦,”園子連忙把她固定在候場處,“好啦,你先休息一會。演出會順利的!”
放下通往候場處的簾子,園子才心虛地想:就算能來,我也得讓本堂瑛祐來不了啊。
確定簾幕後麵的毛利蘭再也看不到這裏,一個戴著麵具的人,才從角落裏鑽了出來。
工藤新一猶疑地說:“男主角,真的隻有這麽多台詞?”
“那是當然,”園子得意地叉腰道,“再說一遍哦,看到公主,你隻要親上去就可以啦!在那之前什麽都不許說,聽見了沒?”
麵具下的工藤新一半月眼。
“驚喜,驚喜!聽見了沒?”園子大力地拍著他的肩,“舞台的效果就靠你了!”
“但……”
工藤新一還想要說些什麽,園子卻忽然一呆:“咦?那邊怎麽也有一個你?”
順她目光看去,距離後台不遠處,另一個“工藤新一”頭戴鴨舌帽,不聲不響地站在角落中,因為光線昏暗,才不容易被注意到。
園子的目光在麵前戴好黑衣騎士麵具的工藤新一,和角落裏的鴨舌帽版間巡梭,目光明顯地帶上疑惑。“你該不會……”
工藤新一:“……”
果然完全亂套了啊!
從被園子的激將法騙來的那一刻起,心中盤旋的不良預感,終於在那一刻達到頂峰。趕在園子懷疑之前,工藤新一立刻說:“沒事,那是我的助手。”
隨後他疾步上前,一把拉過了那個人的手腕。頂著園子懷疑的目光,工藤新一低聲問:“唐沢哥,你怎麽過來了?”
盜號忽然被本尊抓包的黑羽快鬥:……
哈?你說什麽?
……
一秒的愣神中,黑羽快鬥思緒轉彎,立刻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眼前的聲音不會錯認,雖然他穿著表演的戲服,但這個聲線和身形,就是工藤新一本人無誤。
所以,小偵探這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份,陪青梅竹馬演一出公主與騎士的舞台劇?
……還挺會浪漫。
可這位大偵探平時都是以縮小版的“江戶川柯南”身份活動,這次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才恢複了原來的身體。或許工藤新一是怕這樣的形態不穩定,才請了那個看起來似乎很閑的警部……
……唐沢裕幫忙,所以才會把自己錯認成他。
隻要他沒發現麵前的人到底是誰,黑羽快鬥就能繼續往下演。
他回憶了一下記憶中那個警部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樣子,嘴角一抽,心不甘情不願地擺出了他那副溫和的口氣。
“是啊,不太放心,才過來看看。”
不等對方回答,黑羽快鬥立即先發製人地問:“你做好決定了嗎?”
小偵探似乎很難變回本體的樣子,這樣問肯定沒錯。
果不其然,似乎是由於臨上場的緊張,工藤新一沒認出他的身份,沒有防備地說:“嗯,我想通了,有些話,隻能用我自己的樣子才能說得清楚。”
什麽話?
說什麽?
對誰說?
黑羽快鬥簡直一腦門問號,隻有表麵還維持著撲克臉,心頭都要被疑惑堆滿了。就在這時,舞台旁邊的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將要脫口而出的追問。
一個別扭的關西腔說:“我明明就是工藤新一!”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問:“平次,你塗這麽多白粉底幹嘛?”
黑羽快鬥與工藤新一同時回過頭去,隻見一個高馬尾的女孩伸手一抹,第一個開口的“工藤新一”臉上,立刻出現了一抹黑印。
還真是連粉底都遮不住的膚色,隻要隨便一蹭,立刻就漏了陷。
和葉不滿地問:“服部平次,所以你到底什麽毛病?工藤君不是就在那邊嗎?”
“咳咳,那個,玩笑玩笑,工藤找我有事。”被拆穿的服部平次隻能抹了把臉,“總之你先去觀眾席啦!我和他商量完就來!”
和葉帶著莫名其妙的眼神走遠了,服部平次三步並作兩步,立刻跑來他們身邊。
“工藤?還有這邊……”他看了兩眼黑羽快鬥,才不確定地說:“唐沢警部?”
黑羽快鬥老神在在地點了點頭,鴨舌帽裏麵,冷汗都要出來了。
還好有工藤新一熟練地半月眼吐槽他:“誰給你的自信,用粉底就能假扮我的?還有這個發型,好歹要走點心吧?”
“我哪知道你恢複回去了啊,”服部平次嘀咕了一聲,危險的目光又轉向黑羽快鬥。
迎著這人的好奇,黑羽快鬥心頭警鈴大作。
“好神奇,唐沢警部,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服部平次說著就想伸手試探,黑羽快鬥不受控製地往後一仰,關鍵時刻,還是工藤新一伸手攔住了他。
“好了,這是易容,經不住扯臉的。”
黑羽快鬥麵條汗:這可是自己的真臉,萬一被扯到,他才是真的裝不下去了!
逃脫一劫的他心有餘悸,工藤新一還在和服部平次聊天,難得一次在正常狀態見麵的喜悅,讓兩人並沒有注意到身旁“唐沢裕”不同尋常的沉默。
黑羽快鬥的心情從被工藤新一逮到開始,就如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見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才終於鬆了口氣。
……等等。
這時的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個問題: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都以為唐沢裕就在這裏,那真正的唐沢裕本人,他又在哪?
……
意識到這一點的黑羽快鬥,忽然覺得後台的人群裏,憑空多出了無數窺視向他的視線。
以唐沢裕不打招呼就出現在自己家的惡趣味……如果發現另一個人被誤認成自己,他恐怕會默不作聲地躲在角落看戲吧?一定會吧!
事不宜遲,黑羽快鬥覺得還是溜走的越早越好。
短暫升起的將錯就錯看樂子念頭,早已不知道被拋到哪裏去了。
而在他小幅度東張西望時,卻沒有注意到身旁的聊天聲恰好停了,穿著戲服的工藤新一,伸手接起了一個電話。
來電顯示上,正是“唐沢裕”端端正正的大名。
工藤新一的第一個念頭是:明明他人就在身邊,有什麽需要電話聯絡的?
隨後他立刻反應過來,伸出的手,牢牢扣住了“工藤新一”手腕。
怪盜基德!
這家夥又大搖大擺地來了!還差點把他忽悠過去!
如果不是即將開場的演出,工藤新一連把這個人當場扭送警局的心都有了。那個小偷還詫異地望了過來,工藤新一心底磨牙,微笑著隨口敷衍一句:“等一下唐沢哥,我有話和你說。”
話音未落,他已經接通了電話。
另一頭卻並沒有解釋身份,唐沢裕聲音嚴肅,第一句話就是:“工藤,現在抬頭看觀眾席,十一點鍾方向。”
他們正站在後台的角落中,這個方向,是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前台的。
工藤新一立刻抬起頭去,十一點方向的人群依然熱熱鬧鬧,看不出什麽異常。工藤新一在疑惑中抬起眼,忽然撇到了禮堂二層的黑暗中,一閃而逝的反光!
二層是布置燈光和音響的地方,坐在主控室就能操控,根本沒有人上去,機器都落滿了灰。
——那道光又是什麽?
“看見了嗎?”電話裏的唐沢裕說,“現在聽我的倒計時,表演還有半分鍾開場,數到一的時候,讓你旁邊的小偷低頭。”
什麽人躲在暗處?為什麽槍口對準的是怪盜基德?
工藤新一的戲服下,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可現在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電話的那一頭,鎮定溫和的倒數聲已經開始,手中的小偷也掙動起來,長時間的相握,已經讓怪盜基德察覺到事情不妙,正要偷偷開溜。
工藤新一的腦子都要炸了,為了穩住基德,連忙說:“唐沢哥,有事,你先別動。”
“什麽事?”基德反問,明顯沒相信他的話。工藤新一無法,隻得信口胡謅:“外麵有謀殺案。”
怪盜基德一愣,唐沢裕的倒計時也在這一刻走到盡頭,電話裏的聲音說:“3、2、1——”
工藤新一手腕發力,猝不及防地將基德往下一扯!
與此同時表演開始,滿場燈光全部熄滅。黑暗驟然淹沒視線,誰也沒有看見,一顆子彈險而又險地擦過黑羽快鬥頭頂,徑直沒入了木質的舞台地板中。
……
“現在,帶基德回去後台。”唐沢裕緩緩道,“這些不是追殺怪盜基德的人,他們的目標是我。”
說這話時,他抬頭看向一棟被炸成廢墟的大樓,熊熊的火勢剛被撲滅,紅藍的警笛自遠而近,搜查一課匆匆趕到現場。
這種在東京市區裏發生的爆炸案,足以被歸入恐怖襲擊的行列。現在的他們還在外麵等待火場裏溫度降下,好讓眾人去調查爆炸發生的原因。
“你們要多小心,我在出外勤,暫時還不能過來,”唐沢裕闔上漫畫界麵,“對麵是非法入境的雇傭兵,這裏人多,他不敢輕舉妄動。你讓基德暫時易容成別的人,自己和毛利蘭回去。發現目標失蹤後,他會暫時撤退的。”
說完他掛斷電話,踩著一地的玻璃碎片,向另一頭的目暮警官、高木涉他們走去。
——爆炸的地點,就在唐沢裕臨時入住的酒店附近,所以他才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兩天之前的他開始了自己的尋找住址計劃,一天的奔波,查到這裏是最後一棟。隨後排查的進度因突如其來的主線而暫時擱置,所以他仍然住在這裏。
準確地說,發生爆炸的地方,就是唐沢裕最後抵達的一棟公寓。
那個發生過爛尾、跳樓,隻剩一盞燈的公寓,樓裏的唯一一間住戶,在爆炸發生前剛剛搬離。
在滾地的濃煙與飛揚的碎片間,唐沢裕拉高圍巾,腦海裏不期然浮現出那個樓梯間的景象。那時他直奔1102,而地麵積攢的薄灰中,隻有一串新鮮的腳印,一路延伸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