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ase5.同謀的暗殺者(5)
一邊的服部平次,疑惑地撓了撓頭。
現場似乎突然成了加密通話,他就像在哪個環節跳了車,突然就聽不懂兩人的話了。
隻剩下三個人的空間裏,唐沢裕難得的正色起來。
“你想拜托我假扮成工藤新一。的確,這件事可以辦到,甚至用不著我出馬,你給那個小偷發一封簡訊就可以了。但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他說,“而是行不行。”
大喊完一句以後,柯南的表情卻重新變得猶疑起來,他似乎在經曆著一場巨大的自我拉扯,眼神在堅定和糾結間反複變換。
這是一場隻屬於“工藤新一”本人的、無法排解的困局,可在唐沢裕的敘述下,微小的細節水落石出。
園子之所以選擇在毛利蘭和本堂瑛祐離開病房之後,才提到工藤新一,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在照顧小蘭的感受。
“不要把園子想的真那麽大大咧咧,”唐沢裕說,“女孩子之間的心思是很敏感的。”
說的好像你很懂似的。
不明就裏的服部平次心中吐槽一句,工藤那家夥卻表現得像是被這句話啟發了一樣,一張小學生的臉,眉頭皺得更深。
園子是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共同的好友,也知道明麵上“工藤新一”行蹤不定的事。可所有黑衣組織相關的消息,她們都毫不知情,也經常打不通工藤新一的電話。
所以,園子和毛利蘭想要聯係上工藤新一,讓同為偵探服部平次出馬,可能來得還會更快一些。
水果刀在唐沢裕的手裏轉了一道銀花,他頭也不回地說:“關西的大偵探,別看我,園子就是在激將你把工藤帶過來。”
服部平次忿忿地找了個牆角靠著,唐沢裕左手有點空,順手又拿起一個蘋果,紅色的果皮經他手裏,被削成連綿不斷的長條,漂亮地垂落下來。
“這是一場普通的演出嗎?”唐沢裕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緊接著他又自答道:“性質上的確如此,不過是話劇社的一場表演而已,可毛利蘭的角色,卻決定了這場表演在她心裏的特殊性。”
她是落難的公主,隻希望真正的黑衣騎士出現在舞台上。
可顯而易見的是,在場的偵探們恐怕從來沒有試過從女孩的角度揣摩著她們的心思,他們的經驗僅限於琢磨罪犯的動機。
唐沢裕看著一屋子沉默的空氣,歎了一聲,話語往更深的層次上更進一步。
“換位思考一下——”他說,“毛利蘭真正想要的,難道隻是讓工藤新一去扮演這個角色,成為一個短短的、舞台劇上的黑衣騎士嗎?”
……
工藤新一並不沉迷於電動遊戲,柯南的床頭櫃上,卻放著一個遊戲機。
這是唐沢裕剛進病房,就已經收入眼底的細節。
他說:“工藤君,你自己其實也察覺到了吧?關於小蘭猜測你身份的事。”
雖然唐沢裕早已揭穿了柯南的身份,平時的對他的稱呼,卻還是以柯南居多。
在唐沢裕直接叫出工藤新一這個名字時,更多是意味著他已經將柯南當成了一個成年的——一個獨立、自主,能夠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的人去看待了。
毛利蘭不知道柯南的血型,卻能在醫院缺血時脫口而出她和柯南的血型相同,要知道萬一輸血的血型不同,可是會引起人體的免疫反應,導致凝血從而死亡的。
毛利蘭爛熟於心的,隻有工藤新一的信息,而她之所以這麽篤定,多半是因為她已經看出柯南的身份了。
柯南也同樣往後一靠,雙手抱著後腦道:“是啊。”
病房短暫地沉默片刻,服部平次旁聽良久,這一次總算弄懂了兩個人在說什麽。
他猶豫地提議道:“實在不行,你就把自己變小的原因告訴她唄。”
“拜托。”柯南歎了一口氣,現在的他已經是那副成熟冷靜的高中生偵探模樣了,他望向頭頂的天花板,悵然地說:“她那種看不得別人受罪,把別人的事當自己的事,大哭特哭的濫好人,我怎麽能對她說這些呢?*”
“可毛利蘭到底是把所有別人的事,都當成自己的;還是她隻是早已習慣,將工藤新一的事當成她的事了?”唐沢裕一針見血。
話音落地,柯南抱著後腦的雙臂,難以自遏地顫抖了一下。
他好像被這句話燙傷了,飛速地將手收回被窩,服部平次的情商似乎也難得開了竅,沉思片刻後,關西腔的語調開口說:“如果小蘭真的已經發現了這一點,她不說破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她是在等你自己坦白。”
“無論用柯南還是新一的身份,毛利蘭在等你。”
將所有的一切來龍去脈,全部都和她說清楚。
……
殺害伊織麗子的凶手,最後被警方繩之以法,楠田陸道作為嫌疑人之一,難得的收獲了審訊室一日遊,當晚便無罪釋放。
走出警視廳的時候,他的郵箱裏收到了Pulque的郵件。
【土門康輝和泥慘會之間的聯係,把資料給我。-Pulque】
起初的楠田陸道還有些猶豫。
Pulque向來行蹤不定,是組織裏徹頭徹尾的神秘主義者,很多人都隻聽說過他的代號,卻從沒有機會見過這個人。
在他們這些底層成員之間,倒是流傳著不少有關他的傳說,比如著名的FBI叛徒Rye,在他出事前就和Pulque走得很近。
據說另一個代號成員蘇格蘭,在他臥底身份暴露的時候,Pulque也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這些終究都隻是傳言,更具體的細節,就沒有人知道了。
作為直到現在還沒有代號的底層之一,楠田陸道對此十分忿忿不平:憑什麽連臥底都能拿到酒名,他們這些忠誠辦事的人,卻遲遲不能晉升?
不過抱怨歸抱怨,代號成員的地位之高,絕不是小角色可以質疑的。
楠田陸道心裏嘀咕兩句,還是馬不停蹄地整理了相關的資料。
他雖然隸屬於黑衣組織,表麵上的身份卻也是泥慘會的成員之一,任何人對泥慘會感興趣,楠田陸道的存在首當其衝。
這也讓他對組織更加忠心耿耿,自己的作用不容小覷,雖然到現在還沒有取得代號,卻能直接與組織裏著名的Gin大人取得聯絡。
想到這裏,他又將Pulque需要泥慘會相關資料的事寫進了匯報,一起發往了Gin大人的郵箱。
匯報是他們底層成員每天需要完成的日常,隻有代號成員才不需要事事上報,楠田陸道眼饞的,也有這個身份驟然減輕的工作量。
發完郵件後他便轉頭去完成泥慘會的工作,沒想到三分鍾後,手機居然破天荒地又震了震。
【可以。-Gin】
楠田陸道的眼睛都瞪大了:這還是Gin大人第一次回複自己的匯報!
一句簡短的回應,卻還是讓他喜不自勝。
難道說,組織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忠誠了嗎!是不是BOSS決定要給他一個代號了?!
一旁的泥慘會的同伴,忍不住投來疑惑的目光。
——這個平時懶懶散散的家夥,怎麽突然連走路都帶起風來了?
……
唐沢裕將楠田陸道的回複瀏覽到底,闔上了手機的翻蓋。
正是傍晚時分,周日的新幹線並不像工作日那樣擁擠,卻依然堆滿了人。
唐沢裕抬頭看了看車門顯示的到站預報,隨人流湧下了車。
離開柯南住院的米花市中心醫院時,阿笠博士也將可能的公寓名單發了過來,結果比他想象的還要長,一共三十七個名字,翻蓋機的界麵上,一眼望不到底。
唐沢裕鬱悶地歎了口氣。
所幸公寓的大門就在那裏,也不會長了腿自己飛走。名單長歸長,隻需要順著找下去,手裏的鑰匙,總有對上門鎖的那一天。
離開醫院的唐沢裕先是在地圖上標出了七個名字,這些公寓在相近的區域集中連片,一個下午的時間,足夠他一口氣跑完。
顯然他沒有一發中魂的運氣,前六棟都確認可以排除在外,對於即將到達的第七棟,唐沢裕也沒抱有什麽希望。
其實走到小區入口時他心中已經隱隱有所預兆了,這並不是個特別新的地方,夕陽西下,橙色的光輝燒在天際,家家戶戶的衣物飄在樓宇間穿行的晚風裏,橘紅的夕照在末尾拉出黑色的剪影。
樓道的地麵上也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出乎意料的是地麵還有一串新鮮的腳印,從一樓一路延伸到頂,不知道是哪個流浪漢在天台過夜用的。
唐沢裕從那串腳印上踩過去,來到11層的1102室門口,果不其然,門牌上連個B的標識也沒有。
他將鑰匙往裏麵一送,形狀壓根就對不上號。
一模一樣的失敗,唐沢裕先前已經經曆六次,他心態平和地把鑰匙收回口袋。
燃燒的雲層隨夕陽落山,金色的雲邊漸漸黯淡,從漆黑的樓道裏出來時,身後的窗口隻亮起一盞燈。
再聯想到落滿灰塵的樓梯間,唐沢裕有些奇怪。
“這棟樓早就空了,以前天台沒封的時候,有人從上麵跳下來。十一樓那麽高,砰!”周圍散步的老人搖搖頭,“有能力搬走的早就離開啦。你來這裏找人?估計是地址錯了。”
“原來這樣,可能是我方向感不好,又迷路了吧。”唐沢裕微笑著扯鬆圍巾。
老人倒對這個溫和的年輕人很有好感,於是又補充一句:“這一片的小區早年更換過開發商,有幾棟爛尾樓一直沒處理好。如果有中介介紹的話,可千萬不要上了他們的當。”
唐沢裕微笑著一一應下。
這樣的話,附近的一片區域,就都可以從地圖上劃去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唐沢裕跟著手機導航,住進了在附近預定好的賓館。
親身經曆了一回凶手三選一,他徹底意識到身邊潛伏的危險,便不再長期住在某一個地址。既然現在在順名單逐一核對門鎖,便幹脆找到哪就住在哪裏。
今天是周日,任務量可以適當增大一點,等到上班的時候,排查的工作就隻能等到晚上了。
唐沢裕根據自己的速度估算一下,覺得工作日的下班後大概能跑掉3-4個,具體還要視相隔的距離而定。
就算再怎麽運氣不好,一周的時間應該足夠。
唐沢裕刷卡進入了自己的房間,檢查完消防通道和應急出口的位置,疲累這才滯後地爆發出來。
他往後一癱,倒在**。
放空思緒的時候,比較適合用來追漫畫。
更新的內容銜接上之前的少年偵探團在山洞遇險,緊接著就是剛剛在醫院發生的事,這一話的內容雖然隻是日常,可對新蘭的感情線來說,卻是爆炸般能乘火箭上天的進展。
彈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恨不得謝謝那兩個打傷了柯南的犯人全家。
唐沢裕離開之前,柯南就已經平靜下來,他漸漸接受了小蘭猜測到自己身份的事實。
唐沢裕毫不留情地說:“恐怕你潛意識裏早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並且先於理智做出了選擇。”
如果不能讓工藤新一和柯南同時出現在毛利蘭麵前,這個謊就沒辦法再撒下去,所以剛才柯南的第一反應,才是向唐沢裕求助。
唐沢裕右腕輕輕一抖,長長的果皮應聲而落,“可仔細想想,眼下的亡羊補牢——這真是你現在需要的東西嗎?”
“要麽你態度不變,什麽也不說,”他仍保持著那副超然物外的架勢,輕輕地放下水果刀,“讓她自己在懷疑和否定中不斷猜測——”
話音未落,隻見柯南的頭陡然一抬:“這樣絕對不行!”
“我還沒說完呢,”唐沢裕無奈道,“要麽,是你把真相全都告訴她,不在乎組織的威脅。毛利蘭一定能保守秘密,可麵對有心之人的套話,她未必能意識到。”
服部平次欲言又止:“這樣的話……”
他看了看病**的柯南,可能的後果太殘忍,大阪的黑皮偵探猶豫再三,一句話終究沒有說完。
柯南的眼鏡上蒙著一層冷光,唐沢裕隨手抽了張紙,仔仔細細地將手上的汁液擦幹淨了。
他剛剛給出了兩種選擇,顯然這些都不是柯南想要的。
病房裏似乎沉默良久,唐沢裕才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是,你知道她生活的一點一滴,可毛利蘭卻未必了解你的。在她眼中的工藤新一,早已去往另一片嶄新的天地,沉迷於各種各樣她不了解的案子了。”
唐沢裕平靜地說:“毛利蘭的確還在毛利偵探事務所,還在原地等你,可她卻連你在國內還是國外都不知道。如果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的話,裂隙的出現是一件必然的事,或許現在它已經存在了。”
溫暖的手掌,忽然按在了柯南肩上,分明沒用絲毫力道,卻讓人覺得重若千鈞。
從柯南變小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開始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柯南,這並不是你想阻止,就一定能阻止的。”唐沢裕輕輕道,“這麽多年一起長大,可兩個人走著走著,或許也可能就散了。”
話到此處,連他自己都莫名有了種陌生的感覺,連忙眨了眨眼睛,才咽下喉間翻湧而起的酸澀。
柯南默然不語,唐沢裕說:“你再好好想想。”
這也是在他離開前,最後所說的話。
【就衝這一段話,老賊你就是要把唐沢裕往警校組塞我也認了】
【青梅竹馬默認是一對的世界,還能有這樣鞭辟入裏的分析……我何德何能看到……】
【老賊你開竅了,老賊你終於開竅了是嗎!有生之年,小蘭終於不再是隻會找人和被救的木偶了,還有多少人記得她有血有肉有感情會臉紅空手道黑段能徒手砸彎電線杆啊!】
【看到這裏我真的,一下子哭懵過去】
【這次是真的點明新蘭之間的根本矛盾了,一個在前麵拚命跑,一個在後麵一直等。工藤新一以為他解決了組織就能回來和毛利蘭在一起,可誰知道那時候小蘭還在不在呢?無望的等待真的會疲倦啊】
【小時候感動於小蘭等待了十年,長大後才體味到裏麵的辛酸】
【唐沢裕真的好敏銳,一眼看破,還難得說這麽多。感覺站在他的立場上也很不希望這件事發生吧?送柯南回家的時候,他就一直駐足在看事務所裏的那片燈火,現在之所以這麽說,和那時可能也有很大聯係。】
【這可是一個一直等待你回家的人唉,年少不知珍惜,可能隻有他這樣的成年人才能感覺到珍貴吧】
【情感大師唐沢裕,能不能請你也這麽話療一下服部啊,你看那隻黑雞,全程杵在旁邊,那麽黑,那——麽亮!新蘭都能給你說通了,平和告白還會遠嗎,快來幫幫這個傻孩子吧qaq】
【等等等,怎麽就忽然情感大師了?聽上去真的很像騙子啊哈哈哈哈】
【靠譜的成年人yyds,我掐指一算,以後的感情進展可能就要靠他了,可不就是情感大師嗎(攤手)】
【其實這裏他說的也有不對,我記得原版這一話不是叫第三個選擇嗎,這裏唐沢裕隻說了兩個唉】
【!真的是】
【不懂就問,所以第三個選擇是啥】
【不要劇透,不要劇透!看下去就知道了!下麵有名場麵!】
彈幕就這樣被這句名場麵吸引走了,右側的列表戛然而止。
先前在病房中,唐沢裕所提出的,隻有“坦白”和“隱瞞”這兩條路。
實際能做的選擇的確遠遠不止這些,不過剩下的,就是灰原哀的工作了。
——是夜,江戶川柯南躺在獨自一人的病房裏。白天的話在這位偵探的眼前反複回放,柯南自嘲地笑了笑,黑暗裏,冰冷的槍口卻悄然對準了他。
——舉槍的灰原哀告訴他自己被組織發現,要殺光周圍的人才能回去。驚愕下柯南等死之際,麵前的槍口卻射出了七朵玫瑰。
更新的畫麵上,半成品的解藥被柯南接過,與此同時,躺在**的唐沢裕靜靜想:多麽美好啊,少年人之間的感情。
其實第三個選擇同樣存在,不過隻能由開發出解藥的灰原哀來說。
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告訴毛利蘭自己一定會回來。
任何時候,承諾永遠是最重要,也是最珍貴的東西。
……隻要聽到的人願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