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ase5.同謀的暗殺者(1)
唐沢裕輕輕地嘶了一聲。
他仿佛一個休眠複蘇的木頭人,突然感到了四季更替。門縫的冷風拂過手臂,他無意識一個寒顫,這才意識到:是初春了。
房間的暖氣還沒覆蓋到玄關,冰冷的空氣透過門板,無聲地彌散開去。
極度緊張的時候,五感會在不覺間專注到極致,門上的木紋漸漸黯淡,被排除在注意之外。
唐沢裕全部的精神集中在聽力上,聚精會神地捕捉著每一絲門外的動靜。
時間似乎已過去很久,年久的滾輪終於漫長地“咯啦”一聲——遠去的軲轆裏,不輕不重地摻雜著另一個人的腳步。
隻是比起前兩次經過,這次的聲音更輕盈,好像卸下了些沉重的分量。
門外的人放棄了。
唐沢裕閉了閉眼,刻意平緩的呼吸反而讓心跳更為急促,他幾乎能感受到這個胸腔裏的器官每一次用力的搏動,滾燙的血液隨之泵往全身。
房間裏姍姍來遲的暖風,讓他手臂上豎起的寒毛漸漸平複下去。唐沢裕單腳跳回房間,從床底撈回了鞋。
門外的潛伏者離開的方式,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個人不是什麽專業的殺手,他氣息虛浮,沒有隱藏的手段,甚至缺乏最基本的掩蓋行蹤的意識,稍加驚嚇便會輕易放棄。
如果真的是有組織、有計劃的埋伏,至少換成唐沢裕的話,他不會派這麽個門外漢打草驚蛇。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
酒店的大堂金碧輝煌,米色大理石的前台裏坐著一個工作人員,她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柔順的黑發按規章盤在腦後,頰邊還有些嬰兒肥,配上青澀又嚴肅的神情,不難看出她在這個崗位上剛工作不久。
歐式的吊頂燈在頂端投落下一片暖色,門外的台階沐浴在玻璃門透出的、金色的輝光下,末端和更遠的地方,則是無邊無際又深沉的夜。
前台正在電腦上核對賬目,手底的工作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頭兩秒,望一望玻璃門外的黑暗。
在她第三次抬起頭時,一隻手伸過來,輕輕叩了叩台麵,“——打擾一下。”
前台被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抬起頭。
櫃台後無聲無息,多了位頭發半長的陌生男子,煙灰的格子圍巾遮住了半截下巴,在大堂金色的光源裏,顯得柔和又溫暖。
前台慢慢地放鬆了警惕,認出他是這幾日住店的客人,於是詢問道:“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
“是想請問一件事。”唐沢裕溫和道,"十點以後,酒店的門口有客人出入嗎?”
其實這隻是不抱希望的例行問話,沒想到前台卻立馬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沒有!”
“……”唐沢裕略帶訝異地一挑眉:“沒想到您工作的這麽認真仔細。”
值班的小姐姐倒被他誇的不好意思,微紅著臉解釋道:“其實是最近一段時間,總有衣著打扮奇怪的人路過門口。我一個人值班,隻能多小心一些。”
“原來是這樣,這些人我以後也會試著查查看的。”唐沢裕彎了彎眼角:“還有一個問題,酒店的員工通道,晚九點下班後就會鎖上,對嗎?”
“是的,九點以後,酒店就隻有前門這一個出入口了。”
唐沢裕獲知了想要的信息,躬身道謝。前台卻被這兩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勾起了好奇,忍不住追問道:“您是私家偵探嗎?”
她往兩側張望了一下,用氣音補充道:“……是不是正在調查什麽?”
唐沢裕一時失笑,朝她晃了晃手裏的警察證。小姐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兩手捂嘴,小聲地驚呼了一下。
“你是……”
唐沢裕豎起了一根手指,輕輕示意她噤聲:“煩請聯係下大堂經理,——麻煩你啦。”
……
在唐沢裕與門外人對峙的同時,靠譜的班長立刻聯絡了警視廳。紅藍的警笛聲自遠而近,目暮警部與高木涉匆匆下車,伊達航不放心,也從家裏趕到了酒店現場。
“……酒店的門外最近有怪人出沒,關於這一點,可以再說的詳細點嗎?”
“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花裏胡哨的混混,從沒見過的人,你們還要我怎麽樣!”正在說話的是酒店的大堂經理,這是個蒼白又瘦小的中年人,脾氣卻意外暴躁,站在取證的高木涉麵前,一根眉毛高高地要翹到天上去。
一旁的目暮警部皺了皺眉,沉穩地開口道:“還請您配合一下,不要妨礙警視廳辦案。”
“辦案,哼,你們倒是把案子拿出來給我看看啊!”經理橫眉豎目,“別當我不知道,這裏又沒發生殺人案,你們頂多叫例行問話,說與不說都是我的自由。怎麽,警視廳難道還想要逼供嗎?”
在他看不到的高木涉身後,伊達航和目暮不動聲色,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是因為唐沢裕的電話才趕來這裏的,現在人沒有出事,經理的話不無道理。
“上一個要看監控的,我已經放他過去了,想不到你們還沒完沒了。”經理哼了一聲,“沒事?沒事就趕緊回去,不要影響我們正常營業。”
其實酒店外的街道上人員寥寥,壓根沒人有進入的意圖。
場麵一時間僵持不下,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如果我說,這裏的確發生了什麽呢?”
“啊,唐沢老弟!”抬頭的目暮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你那邊到底什麽情況?”
“剛剛去監控室看了一下。”
推開的防火門後,唐沢裕從裏麵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經理在一邊急急地說:“出事?笑話,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值班,根本沒見過什麽死人!”
路過的唐沢裕,於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腳步在他身邊,突兀地停住了。
“我也沒說過,這裏發生了殺人案啊,”他說,“經理又是怎麽知道,有死人的呢?”
“……”經理垂死掙紮道,“我瞎猜,瞎猜的還不行嗎?”
“也不是不可以。”
唐沢裕的腳步,於是輕飄飄經過了他,“高木君,麻煩你去檢查一下經理的房間吧。”
“好。”高木涉點點頭,小跑著去按電梯,瘦小的經理就在這時爆發出了無可比擬的速度,頃刻間便攔在他麵前:“你不能去!”
他唇角哆嗦著:“你這是非法入室!我可以告你!”
緊接著,經理的目光又轉向唐沢裕,眼裏的窮途末路仿佛淬了毒:“你又是怎麽知道——!”
這幾乎就像是不打自招了,唐沢裕笑了笑。
“我當然也是瞎猜的。”他輕鬆地說。
……
繼目暮十三、高木涉和伊達航三人後,法醫也從睡夢中被電話叫醒,哈欠連天地趕來屍檢。
法醫趕來前,唐沢裕和伊達航戴上手套,對現場進行了初步檢查。
“死者伊織麗子,女,27歲,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一小時內,直接死因是背上刺入的水果刀。”
名叫伊織麗子的死者被發現於經理辦公室的桌子下,這是個中等身材的女性,一把水果刀不偏不倚,從背後刺進了她的心髒。
她秀麗的臉龐因死前的驚愕而顯得扭曲可怖,兩眼大睜,淺棕的虹膜上,似乎還停留著凝固的影子。
經理垂頭喪氣地等在門外,這個蒼白的炮仗好像一瞬間啞了火,原先大吼大叫的精氣神一瞬間就從他身體裏剝離開了,他在牆角邊縮成一團,嘴裏隻知道喃喃重複:“不是我、不是我……”
“凶手未必是他,”
一牆之隔的房間裏,唐沢裕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場沒有任何的血液殘留,根據傷口的出血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被害人是在死後才被轉移到這個辦公室裏的。”
伊達航看著門外頹廢的人影,皺眉道:“那他在掩飾什麽?”
唐沢裕手肘碰了碰他,將一個屏幕遞到了伊達航麵前。
畫麵裏的走廊平靜沉默,這是酒店攝像頭的監控。
“他已經及時刪除了自己門外的監控影像,但卻忽視了走廊轉角的穿衣鏡,”唐沢裕說,“這是我從對麵的走廊上找到的。”
穿衣鏡佇立在影像的走廊盡頭,隻差一點點就看不見了,但就是這一點微妙的偏差,讓經理在銷毀證據時,將它忽略過去。
伊達航神色凝重地盯著鏡子反射的小小畫麵,唐沢裕卻已經看過一次了,他眸色微凝,不知在思考什麽。
十點零一分左右,伊織麗子出現在走廊裏,她腳步堅定,直奔向經理的房間方向。
監控的畫質並不好,放大後立刻出現了無數糙邊和噪點,通過相同的衣著,才能判斷出她的身份。
幾秒後,伊織麗子打開門,走了進去。
又過了兩分鍾,一個服務生推著小推車走了進去,這似乎是伊織麗子特意要求的,因為小推車上還放著不少零食。
一分鍾以後服務生推門離開,小推車半卡在門內時,伊織麗子還從門後探出身,和他客套了兩句。這時車上的零食已經不見了,服務生推車返回,順手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走廊前再也沒有動靜,又十分鍾過去,經理回到了辦公室中。
“也就是說,直到十點零五分以後,伊織麗子還依然活著。”伊達航自然地給出判斷,“這個服務生是誰?”
“他名叫吉田英二,在酒店工作三年了,今晚女朋友過來陪他,所以剛剛提前下班,用員工的內部價定了一個房間。”
伊達航開倍速重新過了一遍監控,將手機還給唐沢裕。
“這麽說來,嫌疑人隻可能是經理,怪不得他慌成這樣。”
唐沢裕皺眉道:“可他的反應太自然、太正常了,我反而覺得,凶手不會是他。”
時間地點重合,證據確鑿,板上釘釘。
既然唐沢裕這麽說,伊達航便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那你覺得,嫌疑人還會有誰?”
“我檢查了其餘的記錄,”唐沢裕說,“除了與辦公室相連的一條走廊,監控在一個月前壞掉了以外,在這時段裏,其餘的房客都沒有出過門。”
他手指快速劃過屏幕,除了第一個有穿衣鏡的畫麵外,其他的錄像仿佛靜止。唐沢裕又說:“前台的工作人員十分肯定,今晚也沒有其他人從大門進出。”
“也就是說,可能的嫌疑人,就是這條監控壞掉的走廊的住客了。”伊達航說,這時他才想到自己最初會來到這裏的原因,猛地轉向唐沢裕:“——說起來,你又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就是問題了,”唐沢裕聳聳肩,“之前我給你打電話的原因,就是因為門外有人。”
伊達航的表情似乎要石化了:“你是說——”
“對。”
唐沢裕表情平靜,與伊達航的嚴肅和凝重相對,愈顯對比鮮明,他輕鬆地說:“我也正住在那裏,是嫌疑人之一啊。”
……
經理的辦公室裏的血跡,少的幾乎不可能讓它成為第一案發現場,可直到死亡,伊織麗子都一直待在裏麵。
全麵勘察過現場後,支持經理無罪的證據又多了一些:經理的手上除了最初碰到伊織麗子時沾上的血跡,全身幹幹淨淨,別說是血液反應,就連一丁點煙味都沒。
從伊織麗子的死亡到被發現,中間的時間顯然不夠他偷偷洗一個澡。
殺死伊織麗子的水果刀上沒有任何指紋,倒是在那輛小推車化驗出了她的。
小推車就停在走廊盡頭的工具間裏,上麵的指紋應該是她當時從門後探出頭時,手扶在上麵留下的。
這條走廊的結構整體上呈現“L”型,經理的辦公室位於左下角的轉折處,他臨時刪掉的監控,隻記錄了底下短邊上走廊裏的影像,卻被盡頭的穿衣鏡反射,如數記錄在另一台監控中,刪了等於沒刪。
而壞掉的監控所對的走廊,正是L上的長邊,除了唐沢裕外,還有三間房住了人。
首先是服務生吉田英二,因為女朋友提前要來,他用員工的內部價早早定下了一個房間。送完給伊織麗子的小推車,他就換下了員工製服,房門被敲響時,正和女朋友在**你儂我儂。
女朋友也是常見的日本臉,中等身材,站在高大的吉田英二身邊,更為小鳥依人。
敲門的伊達航,表情裏不自覺帶了點尷尬。
第二個房間裏的住客是位旅行作家,據他自己的話說,是因為不小心花完了錢,才不得不選擇“如此廉價”的酒店的。
早上一醒,他就在房間裏悶頭趕稿,床頭上堆滿了撕開的速溶咖啡袋。
第三個房間裏住著的人,名叫楠田陸道。
唐沢裕在看到這個名字時神色一凜,也正是這人的存在,讓他重新審視起伊織麗子的死亡。
原本的劇情中,楠田陸道是紅黑篇的重要人物,為了尋找基爾,他裝成病人潛入杯戶中央醫院,身份暴露給FBI後開槍自殺,用生命告訴了組織昏迷的水無憐奈藏匿的地點。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在這時出現在這個酒店,還和我就在同一條走廊上?
目暮從審訊室裏走出時,正看到牆邊沉思的唐沢裕。
剛剛錄口供的過程中,楠田陸道的神色尤為陰沉不耐。
“警察的辦事效率,”他嗤笑一聲,“這麽說吧,就在你們的那個時間,我正在接電話,還不巧一連接了好幾個,兄弟們都可以給我作證,我一直在房間裏,哪兒也沒去。”
“那麽你又為什麽恰好在這個時間通話呢?”對麵的目暮警部奮筆疾書,楠田陸道冷冷道:“道上的事。你管的著嗎?”
日本黑幫的存在是合法的,無論楠田陸道在做什麽,隻要他沒有殺人的話,都是他的自由。目暮離開時,楠田陸道又在身後補了一句。
“你們的那個警察,看著就一副小白臉像。”他說,“說不定,人就是他殺的呢?”
……
從審訊室出來的目暮神色不虞,還是將手裏的口供遞給了唐沢裕,唐沢裕從牆邊站直身體,飛快地掃過紙麵,看完以後,他非但沒有生氣,相反的,還輕輕笑了一聲。
“這麽看來,房間裏的三個人都不具備作案的動機和時間。”目暮苦惱地說,“作家和楠田陸道,這兩個人都和經理素不相識,而經理平時也非常照顧服務生吉田英二,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麽矛盾。”
照這麽下去,同處於一條走廊,且具備豐富的刑偵和反偵察經驗的唐沢裕,反倒真快成嫌疑最大的那一個了。
目暮警部煩惱地望了望三扇合攏的門,忽然意識到少了個人:“咦,高木老弟。他去哪了?”
“哦,從酒店回警視廳的時候,他就沒有跟上。”唐沢裕隨口說,“我讓他去找一樣東西了。”
“找一樣東西?”
伊達航手裏端著兩個一次性紙杯,大步從走廊盡頭走來。紙杯的杯口還汩汩冒著熱氣,他一人往手裏塞了一個:“高木君要找的是什麽?”
“多謝,”
唐沢裕垂眸喝了口咖啡,語氣慢條斯理:“當然是凶器啊。”
!
“凶器!”
目暮登時便瞪大了眼:“唐沢君,難道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唐沢裕抖了抖手中的紙,平淡地點了點頭,相比一旁目暮的激動,他看上去就平靜的多,好像揭開真相對他而言,是一件和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的事。
“其實手法並不難想,隻是還有條關鍵性的線索,在這裏沒有出現。”
唐沢裕說:“那就是小推車。”
“小推車?”
伊達航首先反應過來:“小唐沢,你跟我說的門外有人,是不是就是聽見了推車的聲音?”
“對。當時的推車一共從我門口經過了三次,直到第三次時,我才注意到這裏的不同。”
唐沢裕順手拉過了走廊上擺著的資料架,這是遇到特大緊急案情時,方便組員間傳遞文件用的,底下是四個滾輪,可以隨意地推來推去。
唐沢裕就將資料架當成了臨時的“推車”,他先把它拉到身邊,緊接著,單腳踩在最底層的鐵架上,拿它當滑板一般,整個人和推車一起滑了出去。
然後他一下子沒把控好方向,咣的一聲,連人帶車撞上了牆。
僅僅幾秒的滑動,伊達航馬上察覺了兩者的不同:“輪子的聲音不一樣!”
唐沢裕暈頭轉向地跳下資料架,聞言鬱悶地點了點頭。
“對,其實如果車上的東西較輕,比如文件資料一類,兩者的動靜差別不大,可如果再加上一個人,聽起來就會很明顯了。”
……
小推車一共從他門口經過三次,前兩次和最後一次,並不是同一波人。
伊織麗子真正的死亡地點,並不是經理的辦公室,而是吉田英二和女朋友所在的這個房間;真正的死亡時間,其實比十點更早。
目暮疑問道:“那這樣的話,吉田英二離開前,還和她說了幾句話的伊織麗子,又該怎麽解釋呢?”
唐沢裕搖了搖頭:“那已經不是她了,而是吉田英二的女朋友。”
酒店的監控畫質不好,吉田英二早已對此了然於胸。
在房間裏殺掉伊織麗子後,他就和女朋友沆瀣一氣,在沒有監控的走廊中,上演了一場嫁禍於人的大戲。
首先,他為小推車的上一層補充零食,將伊織麗子的屍體塞進小推車底層,由於兩邊垂下的白布,沒有人知道裏麵運送的究竟是什麽。
與此同時,女朋友換上了和伊織麗子相同的衣服。畫質並不足以支持查看監控的人看清楚錄像裏的人臉,隻要更換衣著,所有人都會自然認為,她就是伊織麗子。
依然“活著”的伊織麗子,走進了經理的辦公室,倒黴的經理卻對此一無所知。
隨後推著小推車的吉田英二粉墨登場,因為心虛,他還在經過唐沢裕的房間時,敲了敲他的門。
這就是唐沢裕第一次聽到的“先生,請問您需要客房服務嗎?”
用小推車將伊織麗子推進辦公室後,整場大戲的**就此到來:兩人卸下零食,吉田英二離開時,女朋友故意探身出來,和他說了兩句話。
這是為了製造伊織麗子此時還活著的假象,洗清吉田英二本人的嫌疑。
緊接著,女朋友一矮身,鑽進了小推車裏。
——因為小推車還有一半卡在門裏,她鑽進去的樣子,沒有被任何一台監控錄下。
緊接著,麵對警方的盤問,吉田英二作為目擊證人,隻要輕鬆地說出“那時候伊織麗子還活著,我與她聊了兩句”,對此一無所知的經理,就會成為那個唯一的凶手。
被唐沢裕委派的高木涉姍姍來遲,見到幾人,遠遠地揮起了手。
隨著這個動作,所有人見到了他手裏拿著的東西:那是個透明的證物袋,裏麵裝著的,正是一件和死者伊織麗子一模一樣的襯衫。
唐沢裕手裏的咖啡杯已經空了,他靠在春夜的過道裏,輕輕吐了口氣:“結案了。”
……
審訊室白燈煌煌,正中央的鐵椅上,坐在上麵的人非但沒有惶恐不安,相反還心情愉悅,鼻腔裏低低地,哼著首不知名的旋律。
聽到有人進來,他隨口道:“審完了?現在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吧?”
“你自然不是殺害伊織麗子的凶手,”另一個聲音溫和地說,“至於是不是殺人未遂的那個,這可就說不清了。”
唐沢裕微微俯下身,彎腰坐在桌前,隨著他的動作,煙灰色的格子圍巾,末端輕輕地垂落在中間的桌麵上。
在他對麵,鐵椅上的作家臉色一變。
懸掛在兩人頭頂的監控,代表其正常運行的紅燈,已經不知不覺間悄然熄了。緊接著,頭頂的日光燈也開始不自然地“滋啦”兩聲,唐沢裕便順著作家的目光仰起頭。
他甚至平靜地笑了笑:“就在剛才,警視廳本樓層的總控保險,因電網負荷過載,跳了閘。”
“所幸燈光之類的設備,有另一套備用電源支持。”
唐沢裕一隻手不緊不慢,規律地敲著桌麵。“不過你猜。”
“——這套監控的供電,又該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緊急恢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