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ase4.聲東擊西的重逢(完)

漫畫的更新到此為止,唐沢裕順手翻了翻評論區。

對於本堂瑛祐的立場,彈幕裏並沒有實質性的分析,或許在適合長文討論的評論區,還會有注意細節的讀者,從現有的畫麵中發現什麽。

然而上述情況隻是他打開評論區之前的設想,或許彈幕所說的本堂家人氣不高,並沒有任何誇張的部分。

本堂瑛祐已經在劇情裏顯露出那麽大的疑點,評論區中居然一點水花都無,點讚數最高的長文,標題的用詞奇奇怪怪,大量唐沢裕看不懂的縮寫中夾雜著幾個可疑的“口口”……他撇了眼後麵的18 提醒,猶豫再三,還是沒鼓足勇氣點進去。

嗯……紙片人應該和同人保持距離,就是這樣。

在他追完更新的一個小時裏,沒擦的頭發已經基本上幹透了。唐沢裕跳下床,趿拉著拖鞋,走到房間的矮桌邊。

那張寫著Pulque的便簽紙,還被他攥在手心。唐沢裕將它平攤在桌麵上,提筆在一旁補了個直指向它的“Kirr”,通過基爾的郵件,才最終確認了關於自己身份的線索。

唐沢裕跪坐沉思片刻,又從Pulque拉出了兩條線,一端末尾接hiro,另一條的末端則是FBI。

首先,最開始麵對諸伏景光的消息,他的思路其實被引進了一個誤區。

救濟失敗,與本人死亡。事實上,兩者間是不能劃等號的。

那麽“救濟”的含義,究竟該如何定義。

滿足什麽樣的條件,才能算救濟成功?

保住本人的命嗎?答案顯而易見,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所謂“救濟”的範圍,是否還包括他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存在的,其自由意誌所決定的信念本身呢?

如果他背叛了曾經的自我,徹底沉入黑暗,算不算變成了另一個人——如此一來,對於原本的“諸伏景光”而言,是不是也等同於“救濟失敗”?

唐沢裕轉著筆尖,毫無緣由地篤定想:一定是算的。

他們出身於五湖四海,最終卻相聚於同一片櫻花下,無論最初來到來到的理由是多麽五花八門,心中卻毋庸置疑,懷揣著對五瓣櫻花最純潔的信仰。

即便是後來臥底組織、半身行走與黑暗之中的zero,在他的心目中,也一直自居為整個國家的“戀人”——這種對正義的執著和堅守,才是自始至終凝聚著他們的,最根本的原因和力量。

自己的立場究竟偏紅還是偏黑,唐沢裕難下定論。

可他卻如此篤定著這五個人的立場,如果黑與白混沌不辨,那麽他們所代表的,就一定是光明本身。

……

hiro的名字後麵,再一次延伸出兩個箭頭。

第一個指向的疑問是:為什麽他還在組織裏。

從基爾的信件裏看,蘇格蘭能夠與琴酒產生衝突,說明他依然保有清明的思維能力。

唐沢裕和他的實質接觸,隻是車窗的驚鴻一瞥,那雙上挑的藍色貓眼裏,卻分明寫著:離開。

不要過來。

——諸伏景光還認識我,說明他的情況也不是像我一樣的失憶。而無法脫離組織的原因,目前大致有二:

迫於親人的威脅,和藥物的依賴控製。

家人的話,唐沢裕記得他的哥哥,諸伏高明是長野縣縣警,或許他會注意到一些其他的線索。

而對於藥物依賴,唐沢裕打算改天問問灰原哀的意見。

第一條箭頭末端分叉,最終指向了兩個名字:諸伏高明和灰原哀。

hiro所跟的第二條箭頭,則指向他過去的經曆。

蘇格蘭身份暴露,為防止信息泄露,危及家人和同在組織臥底的zero,最終選擇開槍自殺。原版的劇情,在重置的世界裏究竟有沒有發生?

當時在場的還有降穀零和赤井秀一,波本的出場遙遙無期,想解開這個謎團的話,恐怕還得從赤井秀一的這頭下手。

……說到赤井秀一。

hiro之後的第二個箭頭,正好與一旁的FBI相連,唐沢裕皺眉想:

這個人的特殊性,在於他不是孤軍奮戰的獨立個體。赤井秀一背後,還有另一個龐大的、來自別國的暴力機構。

今晚在電梯裏他提到的初遇,當時的自己思索再三,給出的是一個介於“疑惑”和“肯定”之間的答複。

赤井秀一沒有驚訝,也就是說,從他的視角來看,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兩年前萊伊身份暴露,叛逃組織。這是個時間的分水嶺,我原來是在之前認識的他嗎?

……不對。

白光均勻明亮地淌滿房間,唐沢裕跪坐在矮桌前,執筆的右手卻忽地一緊:這是另一個誤區!

自己認識的是萊伊還是赤井秀一,這點真的值得糾結嗎?

真正的問題該反過來表述:赤井秀一當初認識的,究竟是唐沢裕,還是Pulque!

……

燈光穩定而安靜,水滴落地可聞。

筆尖與紙張摩擦,拉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FBI的名詞之後,最終寫下了兩條對應。

唐沢裕認識萊伊;

萊伊認識的,卻是Pulque。

這樣的猜想衍生出一個推論:作為Pulque,唐沢裕使用的並不是自己的真容。

赤井秀一之所以在電梯裏那樣問,很可能是他已經對此產生了懷疑,話裏的時點,應該是“唐沢裕”這個身份,第一次見到赤井秀一的情境才對。

唐沢裕把筆一扔。

去你的FBI!

……

想通了電梯之中的關竅,唐沢裕一時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把某人從被窩裏揪出來揍一頓。

所幸隻要沒抓到證據,赤井秀一的懷疑,就永遠也無法落到實處。唐沢裕心裏的警戒程度立刻拉到了最高,兀自氣著,反而氣出了一個哈欠。

牆上的時鍾已經走到了10,是該休息的時間了。

唐沢裕錘了錘腿,從矮桌前站起來,首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分析完目前的所有疑點,未來的行動終於有了方向,雖然真相依舊被迷霧籠罩,但至少心中有了點望見路標的安定感。

身後的房門被輕輕敲響,一個聲音在門外湊近問:“先生,請問需要客房服務嗎?”

唐沢裕剛從桌前起身,聽到問話,順口說了一句:“啊,不用,謝謝。”

“打擾了,祝您周末愉快。”

賓館的隔音並不合格,一牆之隔的走廊上,小推車的滾輪軲轆轆駛向盡頭。

隨著眼前的畫麵,推論的邏輯鏈映入腦海,唐沢裕最後掃了一遍紙麵,隨後他毫不猶豫,撕碎了剛剛寫好的便簽。

這時他已經困得有點迷糊了,到點的生物鍾開始生效,有那麽一瞬間,差點順口答應了服務生進來收拾。

窗外漆黑而昏暗,窗框邊的牆壁,卻被燈光照的雪白。黑與白對比之下,獨處的私密房間,如同一個安全的暗示。

白牆上照著光源的暈影,圓形的邊緣不斷擴散,覆蓋住整個視野,漸漸由純白變得黯淡……

唐沢裕倏然驚醒,才發現自己的下巴已經埋進頸窩,差一點就要睡著了!

剛剛的他幾乎短暫進入了無意識的狀態,手上還機械地重複著撕紙的動作,指間的紙片已經被撕成長度不足兩毫米的碎屑,其餘的大塊卻散落在地。

唐沢裕對著自己製造的狼藉沉默片刻,隻得認命地蹲下去,將紙屑攏成一堆。

驚醒他的,正是剛剛經過的小推車,門外的服務生走到盡頭,去而複返。

在唐沢裕將紙屑一起丟進垃圾桶時,混沌的腦海中突然一驚:等等,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了,再怎麽敬業的服務生,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間,敲響顧客的門!

門外經過的人是誰?

……

意識到這點以後,唐沢裕立刻注意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嗜睡。

這種困倦,除非熬過了三天三夜,否則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房間裏可能彌散著某種麻醉性氣體,但濃度不高,這並不是威脅的根本來源。

小推車的滾輪,已經是第三次從自己的門前經過了。

唐沢裕悄無聲息地踢走了拖鞋。

大理石地板冰涼寒冷,光腳與地麵相觸的一刹那,唐沢裕被凍的一個激靈,瞌睡立刻就醒了。

他小小倒抽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近玄關,接近門口的衣櫃時,順手從裏麵抽了一根替換晾衣杆用的鐵棍。

小推車的確遠去不假,可操控著小推車的人,卻未必已經從門口離開,更大的可能,是他正單耳貼在門上,判斷著自己有沒有睡著。

唐沢裕另一隻手拿起手機,無聲又飛快地撥出了一個號碼。

薄薄的門板後麵,呼吸聲忽輕忽重。

外麵的人果然守在原地。

對狙擊手身份的推理,說不定真是他誤導了柯南。

因為柯南是追蹤本堂瑛祐才來的酒吧,隨後遭遇伏擊,兩人便下意識將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

但會不會存在這種可能,柯南跟蹤和出門遇襲,這本來其實是兩件事情,隻是同時巧合地發生在了同一個地點而已。

狙擊的目標和柯南、乃至毛利偵探事務所,並沒有任何關係。

因為從一開始,對方瞄準的其實是他——

唐沢裕。

……

呼吸聲之粗重混亂,就算不用貼上門,也能清晰聽見。

這人真的是專業的嗎?

唐沢裕略一皺眉,心中浮現起另一個猜想,就在這時,手機一震,電話被接通了。

唐沢裕與對方僅相隔一個門板,絕對距離不到三十公分。即使他竭力保持冷靜,心跳仍然在逐漸加速。

沒等對麵的人開口,唐沢裕便搶先道:“喂班長,怎麽突然有興趣打電話了?”

他的音量並不高,在隔著門板的失真下,門外的人隻會聽到他還在臥室中央。

伊達航還沒接聲,唐沢裕已經自顧自說出了下一句:“嗯?你說嫂子?”

呼吸聲驟然一停,模糊的男聲粗魯地罵了一句。

唐沢裕無聲微笑起來,他慢慢提高音量,做出正靠近門口的樣子:“嫂子那種性格,怎麽會突然和你吵架?不是,班長,大半夜的,你和她低頭認個錯不就完了嗎,又是從哪裏來的大男子氣概……你怎麽還出門了?”

他話音一頓,門口窸窸窣窣,外麵的人似乎在收拾著什麽東西。

最後唐沢裕道:“我在酒店,你現在先過來吧。”

安靜的走廊上遲遲沒傳來新的動靜,唐沢裕慢慢地放下手機,極耐心地等待著:他的選擇,是放手一搏,還是暫時撤退?

就在這時,眼前的係統頁麵卻突然跳了出來,唐沢裕措手不及,眼睜睜看著漫畫彈出了最新一頁。

不知道三次元現在是什麽時候,彈幕飛快地鋪滿畫麵,其中有兩條,短短幾分鍾內,點讚數飆升至榜首。

第一條是:

【是伊達航!原來班長沒死嗎?!】

另一條緊隨其後:

【可唐沢裕又怎麽會認識他?】

Case4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