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刀
華國有句俗話叫邪不壓正,惡難侵強。
如果是普通人,身在社會底層,麵對邪惡除了咬牙受著,就是同流合汙。
但賀家不是弱者,有賴賀致寰和賀章兩代人的苦心操持,賀家現在是港府首富,是每年給港英政府繳稅最多的人家,港督府都要懼賀氏三分的。
而賀氏兄弟,除了賀樸廷之外,都安然的生活在這個城市最美好的地方,她們沒有見過邪惡,也沒有見過不公,但既見著了,尤其像賀廷樸,本身就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她當然就要站出來管一管。
她上前一步,對蘇琳琅說:“阿嫂你盡管上,賭桌上,我幫你。”
賀樸廷苦笑,但也無奈點頭,畢竟已經到這一步了,她們不上也得上。
而有她的鈔能力,再有賀廷樸無師自通的賭技,蘇琳琅就是那個邪侵不了的強。
他也蓄謀已久,今天就非要解散了4K幫不可。
他再問袁四爺:“四爺的意見呢,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袁四爺當然不傻,她依然不相信蘇琳琅不想稱王,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但他想收買她的手下,她也不會就那麽眼看著。
她沒有回答賭不賭的問題,而是說:“小白和傑克都是孤兒,也都是我從小資助著長大的,就跟這賭場裏大部分的年輕人一樣,都算我孩子,承蒙蘇小姐看得起她們,想要她們,那我就把她們……”
掐了煙頭,她笑著說:“送給你。”
牛仔傑克和白骨爪撲通一聲就跪:“四爺?”
賀樸旭兄弟被驚到連連後退,劉憲都給袁四爺豎了個大拇指。
蘇琳琅也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讚一句:漂亮?
他有鈔能力,想收買人心,但袁四爺見招拆招,化招於無形。
而且她這樣一來,隻會讓牛仔傑克和白骨爪對她死心踏地,忠心不二。
蘇琳琅當然也不好再做惡人了,他順水推舟,說:“我很想把白小姐和傑克買下來,放她們自由的,但她們不願意就算了吧。我們大陸禁毒禁賭,更禁隨意傷人,剁手剁腳也就免了吧,隻要她們以後不要再出千就行了。”
袁四爺一招反將贏了蘇琳琅,笑的得意洋洋:“還不謝謝蘇小姐!”
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同時朝蘇琳琅磕頭:“謝謝蘇小姐。”
劉憲上前一步,說:“我家大少當然相信袁老板,但我不信,而且近幾天我家老太爺胃口不好,澳城的賴老板派了她家的廚師來港,在我們國際酒店專門給我家老太爺燒菜的,離的不遠,菜就讓賴家的廚師送吧。”
澳城的賴老板才是全亞洲真正的賭王,袁四爺隻算她的門徒。
賭王家的廚子到賀家燒菜,今天還要專門送菜,這是賀致寰給袁四爺的威懾,叫她知道自己隻是老了,退了,不出山了,而不是死了。
敲山震虎,叫她不要搞的太過分。
盜亦有道,但賭沒有道可言,玩的就是陰謀詭計,袁四爺有點遺憾,因為她確實在飯裏給賀廷樸下點料,想叫她下午沒法參與賭局,但看來是下不成了。
不過她心裏遺憾,麵上當然不露分毫,她說:“借樸廷和蘇小姐的光,我也正好嚐嚐賭王家高廚的手藝。”
這是一樓,餐廳在最頂層,五樓,也是袁四爺的私人樓層。
於蘇琳琅想要收買她手下的人心這件事她很讚歎,袁四爺其實已經算得上目前九龍的無冕之王了,而且她手下多的是賭桌高手,她也不會輕易親身下場跟蘇琳琅賭的。
她說:“大中午的,阿琴安排了飯,上樓吃飯?”
琴姐也說:“玩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了吧,咱們去吃飯,休息。”
大中午的,是該吃飯了。
賭場沒有專門的餐廳,賀樸旭都快哭了,賀廷樸在大哭。
賀樸鑄徹底懵圈了,問蘇琳琅:“阿嫂,那個大嬸說剁手指就真剁,不是說著玩的!”
琴姐是女人,中年女人,自己也有過孩子。
他對孩子更有耐心,他說:“四少,咱們地下室就有手術台,你是小孩子可以不去看,你阿哥阿嫂隻要想看就可以觀看全程。”
又說:“你也不用擔心她們會痛,因為咱們賭場有專業的醫生,也有麻藥,還有各種手術工具,幾根手指而已,隻是個小手術。”
賀樸鑄問:“那完了麽,怎麽辦!”
琴姐說:“手指你們可以帶走珍藏,也可以留給她們做紀念,總之,一切都隨你們。”
賀樸鑄追問:“然後呢!”
琴姐說:“當然是接著玩牌啦,放心吧,咱們賭場有的是人,會陪你們好好玩,玩到你們盡興為止的。”
一個看起來普通不過的女人,說話的語氣也很平常,普通,他甚至還在討價還價,但是當他說起剁人手指時,稱之為是小手術。
這就更叫賀家兄弟毛骨悚然了。
或者說,她們終於深刻體會,什麽叫賭道的殘忍和殘酷了。
當然,事情不可能一直這麽焦灼下去。
從袁四爺到牛仔傑克,再到白骨爪,琴姐,大富豪賭場的一切招數蘇琳琅都見識過了。
那麽,他也該辦他的正事了。
他放下水杯站了起來,先說:“琴姐,四爺,想必你們都知道,我是從大陸來的,而在我們大陸,賭博是違法犯罪行為。”
頓了頓,再說:“在我們大陸,隨意動用私刑,傷害她人也是違法犯罪行為。”
琴姐和袁四爺都被他說懵了,白骨爪和牛仔傑克也是,她們同時抬頭,在看蘇琳琅。
天氣太熱,大中午的,他解開扣子脫了西服,搭到椅子上。
內搭是白色襯衣,配煙灰色西褲,這位年輕,精幹,但笑起來唇角還有嬰兒肥的,年輕的首富太太再回頭,笑著說:“不過俗話說的好,入鄉就要隨俗,既這是港府,又還沒有回歸,當然就不能用大陸的法律。而既四爺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老相識,甚至,您錢夾裏還有我故人的照片,那麽,我想請您賣我一個人情,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兩個人,隻要您開個價,不論多少,我都買她們。”
袁四爺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遂看琴姐。
琴姐也是在道上呆的久了,想岔了,以為蘇琳琅想要白骨爪和牛仔傑克的命,忙說:“蘇小姐,道上規矩,即使出老千被抓現行,要腿可以,不能取人命的。”
蘇琳琅笑:“殺人就要償命,我要她們的命幹嘛,我活膩歪了想坐牢了!”
再補充說:“要我猜得不錯,四爺對傑克和白骨爪小姐都有恩情,所以她們才甘願為四爺出千,也甘願為四爺背鍋,我欣賞她們的義氣,也不想看她們年紀輕輕斷手斷腳。我還覺得,她們倆都是有才之人,如果改行幹別的,肯定也能幹的很好,所以我是……”
走向白骨爪和牛仔傑克,他由衷一笑,再說:“從四爺手裏,買她們一個自由?”
袁四爺不傻的,在蘇琳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立刻想到了一個詞,收買人心?
這樣,她就能在牌已經被洗亂,她盯不住的情況下,依然掌握蘇琳琅的底牌。
知底牌,她自然就可以選擇跟或者不跟。
但還有蘇琳琅呢,他是握牌人,他也不好騙的,怎麽辦!
而針對他,袁四爺也是出千的一環。
她當時喊蘇琳琅,拿出來的是她錢包裏,他農場母親程文雅的照片。
孩子都是戀母的,他在那一刻就被分神了。
再就是那枚鏡子了,它不止用一局,是可以一直用的,因為賀廷樸不發牌的時候牛仔傑克就會用煙盒擋上它,但當她發牌的時候,她就會挪開煙盒,用它來監控牌麵。
說來倒不算什麽高科技,這些東西連賀廷樸給賀樸旭造的那套騙錢行頭都不如。
但這套千術就意味著這整個賭場,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在集體出老千。
也意味著,今天的賭桌上根本沒有公平可言,一切輸贏都是在被袁四爺操縱的。
也就是說袁四爺想讓誰贏誰才會贏。
她要不想誰贏,任你有再高的智商,再精通的算法都贏不了。
但袁四爺的起居就在銅鑼灣大富豪,她有廚師團隊,這時已經把午飯準備好了。
見賀樸廷在蹙眉,袁四爺笑了:“樸廷該不會小肚雞腸到懷疑我在菜裏下毒吧!”
賀樸廷並不說話。
驚訝於他的好手段。
但同時也覺得很可笑,坐電梯上樓,就要帶蘇琳琅參觀一下五樓,以及4K幫的內部文化,同時也是彈點他,叫他不要癡心妄想。
上了樓,先是一條走廊,走廊牆上掛滿各種榮譽和照片,榮譽無一例外,全是她做慈善,捐款得來的,而照片,基本上都是她在各種福利院裏和被家人遺棄的孤兒們照的,其中有一張,是她攬著牛仔傑克和另一個男孩的肩膀。
指著照片,四爺說:“傑克她爸是個大英駐港的軍人,母親是隻雞,她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倆人當初在街頭吃垃圾,是我送她們去的福利院。”
蘇琳琅看另一個男孩的臉被塗成了黑色,遂問:“傑克她哥呢,去世了!”
“算是死了吧。”袁四爺再指照片上一個破衣襤褸,髒兮兮的孩子:“這個叫湯尼,骰寶玩的也很不錯,在新天地幫我看場子,下一場就讓她陪蘇小姐玩吧!”
賀樸鑄脾氣躁,性格也耿直,來了句:“怎麽還要賭,煩不煩啊!”
又說:“她肯定也會作弊的,到時候又要砍手砍腿,我看煩了,不想看?”
琴姐笑著說:“四少,骰寶都是透明道具,現押現開,而且在我們新天地有一副用老千的頭蓋骨做成的頭骨骰,你們想玩骰寶咱們就用它,我可以用人格擔保,湯尼絕對不敢出老千。”
再說:“既然來都來了,你們就慢慢休閑慢玩,晚上我掏腰包請你們洗桑拿,隔壁就是富麗華酒店,我早就開好房了,大家住下來吧,好好玩幾天,我請客。”
賀樸旭比較八卦,湊過去問:“阿姨,你們的賭具是用真人的骨頭做成的!”
琴姐笑的特別溫柔,說:“是用一個慣千的頭蓋骨做成的。”
蘇琳琅更傾向於自己沒有懷,他也不想懷孕。
他以為琴姐有經驗,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了,遂小聲問:“你能看得出來!”
琴姐指桌上的菜式,說:“清蒸斑魚,黑糖紅棗燕窩,花膠燉鮮奶,牛尾豬肚湯,我有孕婦客戶時,也常給他們點這樣的菜式。”
他算賭場的高級經理人,豪門闊太們要來賭幾把,就是他全程陪著。
人生百事,五花八門,他懂得當然很多。
蘇琳琅想到什麽,側首看丈夫:“我每天吃的菜是不是你安排的!”
賀樸廷一臉鄭重:“黃醫師給的食譜,你隻要照吃,小Baby就能發育的很好。”
又說:“阿媽孕期的食譜就是黃醫師開的,以後不論你生幾個,咱們都讓她開食譜,照著吃就好了。”
賀樸旭笨是因為孫琳達未婚先孕,孕期沒有好好調理,賀樸廷兄弟就不一樣了,從郭嘉琪懷孕那天起就有名醫安排飲食,針對性的補,所以生來個個聰明。
賀樸廷從小被人照顧到大,而且生活方麵吹毛求疵,極難伺候。
她能不聲不響幫他安排飲食,蘇琳琅挺意外的,他再重審:“所以你們要相信四爺,相信大富豪,我們作為賭場,是堅決反出千的,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用我的頭蓋骨來保證賭局的公平性。”
賀樸旭回頭看賀廷樸,說:“老五,這個阿姨還蠻可信的。”
賀廷樸翻白眼,回一句:“蠢貨?”
大富豪所有的地皮是袁四爺自己買的,樓也是她請人設計,自己蓋的,是她的得意傑作,她也很自豪,點頭說:“我確實花了不少心血。”
蘇琳琅指窗望,隔海相望的九龍,說:“坐在這兒每天看著尖沙咀,想著因為我的霸占,不能叫您號令整個九龍,您心裏很不舒服吧!”
他的牙尖嘴俐袁四爺早領教過了,她也沒想親自下場,當然就不接招,隻含混說:“蘇小姐這口才不錯,比你母親好了太多。”
蘇琳琅說:“我不止口才不錯,野心更大,今天就想讓您解散堂口。”
“真真笑話,去休息會兒吧,下午會有人陪你玩的。”袁四爺站了起來。
蘇琳琅也站了起來:“那今天的局咱就直接散了吧,4K幫的水平我已經領教過了,一幫老千而已,看得出來,四爺離了出千也不敢正經跟我賭,對吧!”
袁四爺都踱步離開了,聽了他這話,止步,解扣子,把西服丟給了琴姐。
搖搖臂膀,她說:“你不是野心大,蘇小姐,你是太年輕了。”
其實要蘇琳琅口氣要稍微小點,不要那麽狂,袁四爺都懶得理他的。
但她眼看賀家的男人們縮在蘇琳琅身後就有點受不了,他再一個勁兒挑釁,袁四爺再不出頭也說不過去了。
正好這時她的手下們,別的幾個賭場的高手們也來了,恰就帶著頭骨骰子。
袁四爺接過五粒頭骨骰子,望著蘇琳琅笑:“那咱們就玩骰寶,三局兩勝!”
圍觀的賀樸鑄著急了,忙問:“哥,咋了!”
賀廷樸也是頭一回接觸用人骨做的骰子,它跟普通骰子不一樣,特別的輕。
她練過普通骰子,也自以為自己能行。
但是這副人骨骰子把她難住了。
她倒也坦誠,說:“袁老板,這整骰子重量不對,我至少需要練48個小時。”
袁四爺勾起唇角前仰後合的笑了起來:“蘇小姐,賭局不等人,要不你自己來!”
她還不忘以牙還牙,又說:“這可是你追著找我賭的,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賀家的保鏢,賭場的打手,荷官疊碼仔全在書房外麵。
眼看蘇琳琅要吃癟,賭場的人全笑了起來。
賀家兄弟,賀家的保鏢們則臉簌簌的。
因為她們最知道了,蘇琳琅壓根兒就不會賭。
再就是,畢竟她們是兄弟,倆人之間是有默契。
眨眼之間,蘇琳琅已經想到辦法了,一個諢然天成的好借口加好辦法。
他抓起骰子兩搖,旋即彎腰一嘔。
賀樸廷其實是當真了的,她說:“阿妹你嘔吐了,是孕吐吧!”
她以為自己要當爸爸了,開心的真情實感的。
琴姐是女性,骨子裏也會同情同樣懷孕的女人,又恰好在飯桌上,他就誤解蘇琳琅有可能懷孕,也說:“蘇小姐,不舒服的話你就坐下來緩一緩,喝杯水!”
他來接骰筒,蘇琳琅順勢一滑,骰子又骨碌碌滾了一地。
這回袁四爺早有防備,怕他會耍詐,不許他撿,自己搶著去撿。
但蘇琳琅反手就是一搡:“四爺,在我跟前你就沒必要假惺惺了吧!”
道上比拚可以是真功夫,上拳腳,但不可以是推推搡搡。
因為那叫潑婦打架。
蘇琳琅一把搶過骰子,在身上擦了擦,又說:“枉你口口聲聲說不貪財,不戀權,混道隻是為了給弟兄們搞碗飯吃,你想過她們的將來啊,你簡直虛偽?”
人在被攻擊時,第一想的當然是反駁,而且袁四爺認為蘇琳琅撿骰子的過程會作弊,她反手去搶另一枚骰子,蘇琳琅出腕擋她,搶走了骰子,她索性反捏他的手腕,捏到他不得不張開手。
誰知他靈活甩腕,直接把兩枚骰子砸向她的眼睛。
這個女人,剛剛因為說他懷孕了,甚至激起了袁四爺的同情心。
他剛才還在冒充她的知已,說她是個會為了兄弟們著想的好大佬,現在又說她虛偽。
這一重重的,全是小事,但全是在惹袁四爺發火,發怒。
她徹底被激怒了,看地上還有三枚骰子,她抓起桌上的撲克片嗖嗖發牌,飛削,把蘇琳琅眼要撿到的骰子全部打飛。
蘇琳琅追著攆著撿骰子,回頭又說:“承認吧四爺,說為兄弟們著想隻是你的借口,事實是你哄著她們賣命,哄著她們為你斷手斷腿,但從來沒想過她們的將來該怎麽辦。”
在袁四爺這兒,關於將來,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
而是PLA,人民解放軍,就不是她這些混道的撲街爛仔能鬥得過的。
到了1997,她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歸隱,躲起來。
她的手下也隻能自求多福,自謀生路。
蘇琳琅一直追著骰子在搶,在攆,寶貝似的全撿了回來,裝進骰筒就要搖。
而他敢搖,就意味著他已經出千成功了。
袁四爺沒觀察到他是怎麽出千的,於是看那位隻有半截身子的千中之王,目光相詢,看她有沒有看出蘇琳琅的千術來。
千中之王也很納悶,因為她一直盯著,但完全沒有觀察到蘇琳琅有出千的跡象。
如果是平常的賭局,輸了也就輸了。
但這局袁四爺不能輸,因為她一輸就得解散社團,她果斷去抓骰子:“蘇小姐,把骰子給我,我要驗骰子。”
大佬都是講身份的,是不會胡攪蠻纏的。
不過蘇琳琅並不是真正的大佬,甚至,他曾經為了能更快速的殺人,會主動脫掉衣服色誘男人。
他既能屈也能伸,而且最擅長的就是胡攪蠻纏。
就在袁四爺抓上骰子時他突然大叫:“阿哥,袁四爺她欺負我?”
好家夥,不但賀樸廷推了袁四爺一把,賀家兄弟,就連賀樸鑄都擠上來了。
轉眼間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的賀家兄弟就把袁四爺給圍起來了。
甚至,賀樸廷再度果斷的拔了槍。
但就在這時,他接過骰筒,故意笨拙的搖了幾搖,一臉為難的說:“要不我來試一把吧,博一搏,單車變摩托,輸了我就退出尖沙咀,回賀家當少奶奶。”
這下賭場的人笑的更開心了。
賀家人一聽,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倒也沒有著急。
而這時,滿場子除了蘇琳琅自己,大概沒有別人相信他會贏。
他穿的是白色真絲質的襯衫,郭嘉琪專門幫他訂的,垂感好,版型也特別好,襯的他身姿玲瓏綽約。
他拈起幾枚骰子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說:“真不敢相信,這東西竟然是用人骨做的,四爺,你們也太殘忍了點。”
把五枚骰子放進骰筒,他隨口說:“第一局我先來,我押五個一吧。”
袁四爺笑了:“你說的是特定五同號吧,你這野心倒是不小。”
特定五同號,在骰子裏就算王牌了,一般人可搖不出來。
蘇琳琅把骰筒放到書桌上隨便幾搖,透明骰筒,所有人都能看見,果然五個一。
外麵那幫賭場的打手和疊碼仔,荷官們突然就不笑了,袁四爺的神色也在瞬間晦暗,她接過骰筒丟到半空再抓回來,搖了幾搖,啪一聲砸到桌子上:“順子?”
五枚骰子,分別為一二三四五點,就是骰寶中的順子了,也是王牌。
說賭就賭,賭局已經開始了,這是第一局了,平局。
蘇琳琅接過骰筒,沒拿穩,嘩啦啦的,骰子全滾地上了,在袁四爺灼灼的目光中他慢悠悠的彎腰撿骰子,邊撿邊說:“雖然頭一回見四爺,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四爺開賭場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給4K幫的兄弟們謀條生路。”
袁四爺知道的,蘇琳琅根本不會玩骰子,他能搖出五同號,這不正常。
她直覺他出千了,就要盯他出千的手段,抓於當場。
但是,比敵人更可怕的一種人叫知已。
而蘇琳琅現在說的話,也可以說是很懂她的話,她開賭場,雖然也想賺錢,更想當王,但除此之外,她對手下都特別好。
就像蘇琳琅說的,她也不過是為了給手下們謀條生路。
因為他知已般的一句話,袁四爺被分神了,她說:“不期蘇小姐倒是挺懂我。”
蘇琳琅終於撿起了骰子,慢悠悠放進骰筒,再說:“但四爺想過沒有,97就會回歸,大陸政府是嚴禁毒和賭的,到時候您的這幫兄弟們怎麽辦!”
說起97回歸,可是道上人的心病。
就好像剛才,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倆打配合那樣。
他先看賀廷樸,這家夥最聰明,也一直在觀戰,伸手,比了個耶。
還需要一個人,蘇琳琅本來想找劉憲的,因為她年齡最大,也最有經驗,他想喊她進門,卻又怕驚動袁四爺,正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他身側的賀樸廷突然伸手,撣了一下他的衣服。
這位向來隻會賺錢的闊少因為身體不好,蘇琳琅不論做什麽,都不考慮她。
但他忘了一點,她的身體早好了,年方二十七,身體健康,而且她也很精明的。
還有一點,她看過水仔給他的千術資料。
她一拔槍,外麵的保鏢和打手們也針尖對麥芒,對一塊兒了。
如果對手是男人,甚至稍微理智,而且華國還有老話,叫心誠則靈,也可以說,真誠可以打敗一切。
蘇琳琅這句話問的很真誠,袁四爺就又被觸動了,因為她也一直在考慮,97回歸以後自己這幫手下該怎麽辦,何去何從的事,她就又被分心了。
雖然她依舊盯緊蘇琳琅,但她走神了。
他也望著袁四爺呢,抿唇一笑,再說:“我也押個順子吧。”
嘩嘩幾把再停骰筒,再住一天,用她的話說,她要去守護自己可愛的小爪印。
回到度假村,她不顧剛剛做了小手術嘴巴裏有傷,還非要自己把萌雞朵朵親自抱下車。
酒紅色的帕拉梅拉旁,遠遠看去,是玩具雞在動,抱著它的可可太小,完全看不見。終於拖進客廳,保姆都來不及幫她清洗消毒,小崽一個猛撲就趴上去了。
等保姆給她放開《萌雞小隊》,可可就撲到萌雞朵朵的肚皮上了,還嫌音量太小,袁四爺低頭一看,神了,他還真就搖出了個順子。
要調的大一點,再大一點,讓屋子裏充斥音樂。
給女兒吵的腦子嗡嗡響,蘇琳琅由衷覺得萌雞媽媽美佳不容易,她隻帶一個熊娃都快被吵死了,美佳媽媽帶了足足四個熊崽,還是個單親媽媽!
……
把蘇琳琅拉進廁所,蘇苪說:“程導說了,賀樸廷組一期二百萬,共一千四百萬,你要真想上,你和可可,一期230萬,共一千六百萬,實習爸爸任你選,哪怕好萊塢影星,隻要你開口,節目組包請到位。”
一期二百三十萬,是目前內娛女明星單人最高價了。
不過這個價格並不過分,因為首先,《寶貝》是蘇琳琅這個電視劇女王,國民閨女的綜藝首秀,再,目前賀樸廷已經官宣高美貞帶其弟,CP定了。
蘇琳琅再攜女兒上,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是在打擂台,肯定會有空前的收視率。
就算蘇琳琅提價她接過骰筒,這回沒再耍花招,掀唇:“豹子。”
五個六的花名就叫豹子,她搖完骰筒一停,當然,齊刷刷五個六,是個豹子。
已經比了兩局了,兩平。
蘇琳琅接過骰筒,一笑,說:“最後一局了,一把定輸贏,我也來個難度高一點的吧,我搖個最小點的一線天,也就是一點,下麵分別是二三四五。”
推骰筒,他再笑:“四爺先來,還是我先來!”
賀樸旭和賀樸鑄也在觀點,雖然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但是眼見袁四爺從一開始輕輕鬆鬆,玩玩而已的神態,變成了滿臉陰霾,兩人就有點悶。
再看門外,牛仔傑克,白骨爪,賭場的打手們,全都不笑了,都怔怔的。
賀樸旭和賀樸鑄對視一眼,直覺又要出大事,但不知道是要出什麽樣的大事。
就在這時袁四爺往後退了兩步,說:“蘇小姐,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蘇琳琅悠哉遊哉,笑:“沒有吧。我倒覺得四爺您高看我了呢。”
袁四爺再退,退到桌子旁,手指輕敲桌麵。
骰寶裏的一線天,是總共五隻骰子搖成一條直線,分別是一二三四五,這其實是袁四爺自己的絕招,而且是她天天抱著骰子練了幾年才練出來的硬功夫。
因為是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她也想教訓一下蘇琳琅,剛才就簽合約了。
她走不了路,用手撐著一支滑板從外麵滑了進來。
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仰頭在笑:“四爺好,蘇小姐好。”
她當然不服,摘下牆上的佩劍,抽出劍刃橫指蘇琳琅:“蘇小姐,你確定要用出千的方式,用卑鄙的手段來做九龍之王!”
一看對方動了刀,賀廷樸嚇的都有點不敢搖骰子了,賀樸鑄和賀樸旭不忍再看,眼睛都閉上了。
要能回到昨天,打死她們都不想來參加這種賭局的,是很刺激,但她媽的,也太刺激了,她們的心髒都受不了了。
賀樸廷舉槍,還扣開了保險,但不論她開槍或者袁四爺出劍,都是要人命的。
此刻的賭局不是變戰局,而是秒變殺局,眼看就要鬧出人命來了。
但當然,蘇琳琅是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他伸開雙臂,擋到賀樸廷和袁四爺的中間,先說:“四爺,九龍不會再有王了?”
再說:“你的人出過千被我抓到了,我放了她們,我出了,你沒抓到,你難道不該放了我!”
賀廷樸也想息事寧人,舉著骰筒說:“我可以以人格啟誓,這一局保證公平。”
但她這樣說無異於火上澆油,因為此刻的公平,是蘇琳琅用出千的方式爭來的。
袁四爺的劍就抵在蘇琳琅的胸口。
她要刺了,賀樸廷肯定會開槍。
但老謀深算如袁四爺,被一個小女孩連番算計,眼看就要丟掉她最在意的,九龍最後一個王的榮譽了。
她被玩弄了,被羞辱了,還是用最低級的法子。
她在這一刻不僅憤怒,她還想殺人,她甚至不介意跟蘇琳琅同歸於盡。
不過就在這時蘇琳琅伸開雙臂,朝前一步:“四爺,我再重申一遍,九龍不會再有王了。我向天發誓,絕對不會再有。尤其是我,絕不做那個虛無縹緲,無意義的王。”
他還隻是個女孩子,二十幾歲的女孩子,模樣就跟袁四爺記憶中他的母親一模一樣。
叫她隻要看到他的臉,就會忍不住想,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革命,她不被劃成地主狗崽子,他也許就會是她的女兒。
但也偏偏是他,要阻止她登向她認為的,至高無上的,榮譽王座。
這時他再朝前一步,袁四爺手中鋒利的劍尖甚至刺破了他的絲綢襯衫。
他再說:“而且我還要指給你一條在1997之後,能解決你4K幫所有弟兄何去何從的明路,即使你不想要,難道你的弟兄們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