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刀
袁四爺雖然還麵色如常,但手在發顫。
她去拿雪茄,賀樸廷卻搶先一步把她的雪茄盒給拿走了。
她看牛仔傑克,傑克也一臉震愕的望著她。
在賭場內部有兩套洗牌公式,一種叫完美洗牌法,另一種叫混亂洗牌法。
完美洗牌法是賭場常用的,隻要按規則排列好牌,並按26或者17張一遝來進行二和三複位數的洗牌,不論荷官手法再怎麽花哨,最終牌的順序他都能掌握。
它也是賭場針對普通客人常用的玩法,行內人都知道,彼此也是心照不宣。
混亂洗牌法則是把一副牌徹底打亂,誰都記不住,真正憑運氣去賭。
這種賭法在行業內也有破解的方法,但即使在業內,它也隻有少數人才掌握。
它也叫賭門秘籍,是各個國際型的大賭場賴以生存的手段。
它不是基於出千,而是純粹的算法邏輯。
袁四爺看出來了,賀廷樸本身就是個行走的老千,無它,腦子太好使。
不過規則洗牌法容易被破解,混亂洗牌法就沒那麽容易了。
除非有師父領路,否則,哪怕個智商超高的數學天才,也需要很長時間去悟它。
賭場內部所掌握的規律都是網羅了大批數學高手,長時間演算而得來的。
賀廷樸年齡小,人也單純,袁四爺於心裏估量了一下,覺得她應該還沒有掌握混亂洗牌法的竅門,現在就是純粹想憑運氣賭一把。
那麽牛仔傑克就還是能穩贏的。
因為她也是個數學高手,能掌握混亂洗牌法的邏輯和規律。
至於賀家阿嫂蘇琳琅,今天袁四爺還是頭一回跟他麵對麵對陣。
他的優點,機智,敏銳,能打,她都看在眼裏,甚至因此,她對他父親蘇戌都有了幾分敬佩,畢竟作為一個團級幹部,她教出來的女兒確實很優秀。
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
他也確實是一個值得袁四爺親身下場對陣的高手。
但他的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他身邊可用之人太少了。
但是,蘇琳琅都已經在阻止打手,不讓她弄瞎自己的眼睛了,可打手躲開他,一反手,還是把針紮自己眼眶裏了。
然後,她的耳朵在流血,眼睛也在流血,一身淒慘,她再朝賀廷樸鞠躬:“對不起。”
袁四爺還在笑,問賀廷樸:“三少,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你可以原諒她了吧!”
賀廷樸幾兄弟都是長在溫棚裏的小花朵,這還是頭一回經曆真正的社團廝殺,也是頭一回見有人那麽自殘。
她們全都嚇傻了,目瞪口呆。
賀樸旭和賀樸鑄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聰明如賀廷樸都結巴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還是賀樸廷見得多,經過風浪,穩得住自己,她說:“四爺對這幫手下平常應該很不錯,您能讓她們主動做到這一步,我很佩服。”
能打能殺手下的大佬不算牛逼。
一個真正的大佬,是可以讓手下隨時站出來犧牲自己的。
而袁四爺恰恰就是這樣的大佬。
手下主動擔責,還當著賀家人的麵戳瞎一隻眼睛,這很給她長臉,她當然很自豪。
而且總得來說,這局她雖然沒有暗算成功,但對賀廷樸精神方麵的影響比較大。
她覺得現在開始賭,賀廷樸的精神狀態肯定會出問題,那麽,她就還是會穩贏的。
所以她翹起二郎腿,說:“剛才不過點小風波,已經過去了,咱們接著玩牌吧。”
荷官再拿一副新牌,還是剛才的步驟,先展示牌,再洗牌。
牛仔傑克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袁四爺笑盈盈去看賀廷樸,見那大小夥子麵色煞白,彎腰跟蘇琳琅竊竊私語著什麽,心裏忍不住覺得好笑,遂笑著搖頭。
在她看來,賀廷樸已經被嚇壞了,也不可能再有剛才那麽好的精力盯牌了。
但就在這時,也是在蘇琳琅安慰了她幾句後,賀廷樸雖然還麵色煞白,還得要蘇琳琅走在前麵她才敢往前走,甚至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看得出來,她被嚇的不輕,可是她說的話,也把袁四爺嚇了個不輕。
她說:“袁老板,你們這牌洗的有問題。”
袁四爺眉心一蹙:“什麽問題!”
旋即一雙鷹眸掃向美女荷官,寒聲問:“你出千了!”
在賭場上,一旦出千還被對家發現,指出來,是要剁手剁腿的。
美女荷官嚇得嗓音都變了,忙說:“四爺,我沒有。”
這叫袁四爺很是疑惑,她沒有先談賭不賭的事,而是得問蘇琳琅一個,自他進門她就特別困惑的問題:“蘇小姐,你今天來怎麽沒有帶陸六指!”
他手下是有高手的,陸六指,廖喜明,以及如今已經小有名氣的水仔都是。
但蘇琳琅前來踢館,來爭九龍之王,一個高手都沒帶,隻帶了一幫烏合之眾,這就叫袁四爺有點想不通了。
她覺得以他的聰明,不該輕敵的,但他現在的做法就很草率,也很輕敵。
於這個問題,蘇琳琅隻說了一句話,說的也是實話,但包括袁四爺在內的所有人都不信,一聽還全笑了起來。
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
他是很聰明,也很機敏,但放眼望去,賀家兄弟除了賀廷樸,別的都是廢物。
賀家的保鏢們雖然都能打,但為人也都太正派了點,不是道上人的對手。
闊綽的賭場大廳裏,到處是椅子,但賀家兄弟就跟老鷹抓小雞裏的小雞似的,蘇琳琅往哪裏走,她們亦步亦趨,跟的緊緊的。
那麽,賭桌上暗算人,還被抓了現行,身為賭場老板,袁四爺會怎麽處理!
賀樸廷才是賀家的家長,她看袁四爺,就問:“袁老板,這事你打算處理!”
袁四爺開賭場都有二十年了,幾乎每天都在耍陰招,陰人,暗算人。
弄瞎一個人的眼睛這種事於她來說算是小事一樁,她也處理過不知道多少回。
賀廷樸給嚇了一哆嗦。
賀樸旭和賀樸鑄也是,兩兄弟一起打哆嗦。
而這,就是蘇琳琅要把賀家兄弟全帶來了的原因了。
賭桌上的殘酷不是殺人,也不是死人,而是隨時會砍胳膊砍腿,廢掉一個人的血腥。
賭場裏不會死人,但隨時都會有人被卸掉雙腿再抬出去,一個人從此也就廢了。
美女荷官有沒有出千蘇琳琅並不知道,她驚訝的是蘇琳琅的敏銳,那全然不該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性該有的。
但當然,如果他隻是個普通女孩,也不可能打得走梁鬆,還叫陸六爺唯他馬首是瞻的。
賭桌上的生意就是你來我往,彼此互坑,出了事,見招拆招,解決就好。
她看扔煙頭的打手,明知故問:“你個蠢才,居然在煙頭裏藏針暗算賀家三少,你是不是瘋了!”
打手鞠躬:“四爺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你差點把賀家三少弄瞎,隻一句對不起就完了!”袁四爺再問。
打手咬了咬牙,撿起煙頭,從裏麵剝出針來,猶豫了一下,但立刻一反手,要不是蘇琳琅眼疾手快一張撲克牌飛出去擋一下,這人就要把自己的眼睛給紮瞎了。
要知道,在場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來,打手是受了袁四爺的指使才要弄瞎賀廷樸的,然後打手主動攬下了罪業,還準備捅瞎自己的眼睛,這事兒就夠滲人的了吧。
他說:“四爺,陸六指不是我的手下,龍虎堂也早就解散了,我也沒想當九龍之王,而且我來,是來……”
ZIPPO被Bagakys,鐵木飛鏢擊中,飛向了賀廷樸懷裏。
尖銳,鋒利的Bagakys是連鐵都能洞穿的,但真正救了賀廷樸眼睛的還是蘇琳琅的Bagakys,鐵木飛鏢。
他在追逃跑的白骨爪,同時,眼看牛仔傑克要害賀廷樸,眼看撲克牌就要劃過賀廷樸眼睛,出飛鏢,生生將撲克牌給打彎。
尖銳的木質飛鏢劃過牛仔傑克的臉頰,再穿過她的耳朵,飛了。
……
這還是賀廷樸頭一次親眼見阿嫂跟人打架。
她握著一大把牌,眼睜睜看著蘇琳琅伸手掰上白骨爪的肩膀,再看白骨爪一回頭,手指間五張撲克牌就朝著蘇琳琅的臉劃了下去。
滿場亂飛的撲克,撲克大戰?
還不及賀廷樸驚訝,蘇琳琅已經反攥上白骨爪的手,捏掉他手裏的牌,把他搡牆上了。
牆上有掛畫,白骨爪扯下來就朝著蘇琳琅頭上砸了過來。
蘇琳琅也不甘示弱,躲開畫的同時扯上白骨爪的頭發,朝牆duangduagng幾撞。
整天呆在實驗室裏搞熱兵器的賀廷樸,這還是頭一回見識道上人打架。
白骨爪不愧是袁四爺的高徒,既生又猛,被蘇琳琅duang到痛的彎了腰,但旋即伸手抓起玻璃茬子,回頭就割他的臉。
另一支紮入牛仔傑克的右手,將她的右手生生釘在了木質賭桌上,血瞬時湧出,流向綠茵色的賭桌。
但她沒吭也沒哼,反而單手一撐躍上桌子,左手一把撲克,刷刷刷朝著賀廷樸剁過去,伸手就搶那支ZIPPO。
撲克可以是牌,也可以是殺器,當它撲麵而來,賀廷樸當然要躲。
她也就護不住那隻ZIPPO了。
賀家的保鏢們也趕了過來,但這時火機已經被牛仔傑克搶走了。
而在搶到ZIPPO的同時,牛仔傑克反手一張撲克牌,飛速劃向了賀廷樸的眼睛。
她是賭桌老手,手又狠又厲,這要真割上去,賀廷樸立刻會瞎。
關鍵時刻賀樸廷拔槍衝了過去,幾個保鏢也同時拔槍,抵上了牛仔傑克的腦袋。
蘇琳琅閃身躲開他劃過來的玻璃,舉拳就搗他的胸口,一拳比一拳狠。
白骨爪眼看打不過蘇琳琅,從懷裏掏出個什麽東西遠遠扔了出去。
有個打手搶著就撿,但這時賀樸廷追過去了,拔槍,朝著打手的頭頂就是一槍。
她拿的是真槍,勃朗寧,她也是真開槍,子彈擦過打手的頭皮射進了牆壁。
打手被嚇到了,因為賀樸廷一臉猙獰,一身殺氣,一看就是要殺人的樣子。
賀樸廷果斷抬槍,朝天開了三槍,打的天花板嘩嘩搖晃,全場才猛然停手。
她提著槍氣勢洶洶走向袁四爺,問:“四爺,你的手下出老千,你就這麽看著!”
……
袁四爺終於不像剛開始那麽鎮定了,伸手去抓雪茄,這回賀樸廷沒慣著她,連她的黃金ZIPPO帶雪茄盒一起,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賭場裏的人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
因為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賭場人自己出千,還被賀家人捉現形,玩砸了?
但賀家兄弟不知道呀。
賀樸旭的屁股被打手們踢腫了,她還搶到了火機,但她並不知道大家為什麽要搶打火機。
賀樸鑄的額頭被桌子撞起了個大包,但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大家要打架。
但現在不一樣,當離婚矛盾銳化,當賀樸廷的團隊明目張膽的開始黑可可,她就必須為了女兒的名譽而戰。
【蘇苪:小琅,你也想上綜藝,上啥,該不會是上《寶貝》吧,你帶可可?】
【蘇琳琅:姐,聯絡程導,談價格吧。】
【蘇苪:讓可可上綜藝,不好吧,會不會對她以後的人生造成壞的影響?】
其實讓孩子上綜藝,沒什麽不好的。
雖然各個賭場都嚴令禁止出千,但其實所有賭場都是大型的出千場所。
一座賭場裏所有的裝修乃至陳設,就是一個超大型的出千手段。
而像袁四爺這種開賭場的大佬,她的出千藝術也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
就蘇琳琅,要不是有陸六爺和水仔幫他收集情報,他也想不到。
但有她們在前期幫他針對性的收集過情報,他就還算了解袁四爺的手段。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道具了,也就是那隻ZIPPO打火機。
蘇琳琅從賀樸旭手裏接過來,展給大家看。
賀樸鑄看的諜戰片和諜戰小說多,想了會兒,自以為懂了,說:“阿嫂,這打火機裏是個微型照相機吧,賭場是通過拍照的方式出老千的,對不對!”
賀廷樸接過火機打開,見裏麵有一半是空的,也自以為明白了:“這裏麵原本有一半是相機,那位白小姐拿走了,他想銷毀罪證。”
她們果真以為四爺出千的手段就隻是一隻相機。但蘇琳琅一笑,卻說:“四爺可是賭道上的教父,哪會用那麽低級的出千手段!”
不是照相機,那會是什麽!
就連賀廷樸一時都想不到除了相機,還有什麽出千手段。
雖然夢裏書中沒有詳寫可可被綁架一事的緣由,但從警方的角度分析過一些案情緣由,說綁匪本來隻是因為可可生的可愛,想綁了她賣點錢的,但等看到新聞報道,發現事件已經轟動全球,本身也嚇壞了,明知難逃一死,反而聯合了本地最大的H幫,並準備了大量的槍支彈藥準備火拚。
是以才會造成陳列的死亡。
也就是說,哪怕是犯罪分子,也有恃強淩弱的心,太重要的人他們不敢碰
【蘇琳琅:姐,你去談合約吧,我覺得上綜藝對娃,好處比壞處更大。】
【蘇苪:也是哈,咱可可多可愛啊,上綜藝,捶賀樸廷丫的!】
……
本來蘇琳琅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物品,打算今天回家的。
但可可堅持回度假村
所以是出什麽事了,這隻火機又有什麽問題,大哥大嫂搶的又是什麽東西!
賀廷樸雖然沒有受傷,但她這是頭一回見蘇琳琅打人,見他揪著另一個女人的頭duangduang撞牆,看他毫不猶豫,對著另一個女人的胸膛狠狠搗拳頭。
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賭場的打手可怕,但阿嫂好像更可怕。
而更更可怕的是,她在家裏,幾乎每天都在挑戰他的極限,惹他生氣。
她心說她得多幸運才沒挨過他的揍呀?
說回正題。
本來賭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打起來了,那個打火機又是怎麽回事!
賀廷樸看看大哥再看看大嫂,終是選擇問蘇琳琅:“阿嫂,這到底她媽的怎麽回事!”
……
其實今天的賭局要沒有癲公賀廷樸,蘇琳琅是不敢應戰的。
因為港府道上三大吸金產業,黃,毒和賭,色情其實是最溫情的一個產業。
毒就不用說了,不論吸的還是販的都不是人,是魔鬼。
而賭道是最講技術含量,也詭譎的一條道。
但不是因為她腦子不夠用,而是沒來過賭場這種地方,沒有經驗。
現在,蘇琳琅得告訴她是怎麽回事了。
他走到賭桌旁,拿起牛仔傑克的煙盒,下麵壓著白骨爪的化妝鏡,他先指一指化妝鏡,再指頭頂,然後再遞給賀廷樸一隻小小的PB機,問她:“現在懂了吧!”
賀廷樸仰頭,頭頂不但有一隻水晶大吊燈,還有一個錄像機攝像頭,全盤監控整個賭桌,她接過蘇琳琅遞過來的BP機,恰如其分,可以卡到ZIPPO打火機裏。
好吧,她終於懂了。
不過賀樸旭和賀樸鑄還不懂,在問賀廷樸,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賀廷樸還得耐心的,給她的倆蠢兄弟講講。
說來,剛才袁四爺的出千手段不是一招,而是一個連環招。
而且是個連動整個賭場的大型出千手段。
當然,其中還包括了牛仔傑克和白骨爪小姐倆超級精湛的演技。
作為發牌的荷官,賀廷樸再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終於可以完整的,複原全盤了。
剛才,就在她發牌時,牛仔傑克在玩ZIPPO,白骨爪本來在畫口紅的,但口紅掉了,他於是把鏡子放到桌子上,去撿口紅了。
她們做的都是看起來特別尋常的事。
但白骨爪把鏡子放到桌子上之後,鏡子裏就可以看到她發給蘇琳琅的底牌是什麽了。
不過不是她倆看,她倆為了迷惑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鏡子。
看鏡子的人是攝像頭另一端的,袁四爺別的手下們。
鏡子反射牌麵,攝像頭的另一端有人幫忙看牌,緊接著再通過藏在ZIPPO打火機裏的BP機把信息傳遞給牛仔傑克。
今天說好是來賭的,但賭著賭著就又變成打架了,她不想戰局繼續惡化,所以才會開槍。
蘇琳琅也沒經驗,下意識也摸肚子,心說真要懷上孩子,也不至於跟人隨便打打架就掉吧。
但看闊少丈夫一臉晦喪,看在錢的份兒上,他還是準備安慰她幾句的。
不過就在這時賀樸鑄湊過來了,說:“阿嫂,要我看,賭場就全是坑人的玩意。”
賀樸旭也湊了過來,揉著屁股說:“阿嫂,我看咱們還是走吧,袁四爺不好惹的。”
想她也曾平過龍虎堂和斧頭幫,但陸六爺和梁鬆隻是凶,狠,沒有袁四爺那麽多花花腸子。
可憐賀樸旭本來就笨吧,從一進門到現在,腦子都要被袁四爺幹燒了。
她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賭場就不是她這種人開的,她也不想再看熱鬧了,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
因為袁四爺自己出老千,局麵也僵住了。
堂堂道上大佬自己出千,這局還要賭下去啊,怎麽賭!
現在的場麵,她又打算怎麽化解!
而就在這時,有個自蘇琳琅來就一直沒有露麵的人,終於出麵了。
他不是別人,正是4K幫的二把手,琴姐。
皮鞋聲誇誇,他進了門,遠遠就朝蘇琳琅伸出了手,說:“蘇小姐,實在對不起,早晨我有點事要忙,沒來得及招待您?”
再看袁四爺,又說:“今天不是專門招待蘇小姐的啊,賭局怎麽沒繼續,出事了!”
袁四爺抬頭看倆手下,揚了揚手。
琴姐當然知道出了什麽事,而且他特地這會兒才出來,就是在關鍵時刻出來話事的。
他走向白骨爪和牛仔傑克,歎一口氣,問:“你倆該不會犯糊塗,出千了吧!”
白骨爪沒說話,也沒動,流了兩滴眼淚,牛仔傑克無聲點了點頭,就算是承認了。
琴姐噓氣又搖頭的,指著倆人又說:“你們倆原來從不幹這種事的呀,今天是怎麽了,吃迷魂藥了還是失心瘋了,就敢出老千!”
他演的其實也不過一場戲,而且就是演給蘇琳琅看的。
責備完自己的手下,他走了過來,朝蘇琳琅鞠躬:“蘇小姐,我敢以我的人格擔保,傑克和小白原來玩牌從不耍花招的,今天也都是頭一次犯糊塗。當然,她們在賭場裏公然出老千,我們賭場也決不姑息,這樣吧,也別腿了,我讓她們一人給你留三根手指以示懲戒,你覺得呢!”
賀家兄弟又呆住了,麵麵相覷,目瞪口呆。
琴姐,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婦女,看起來麵容還挺可親的,說話也很隨和,看他進來,她們兄弟都以為這賭場終於來了個好人。
結果這個女人張嘴就說要剁人手指!
……
諾大的賭場裏,袁四爺被打手們簇擁著,坐在一頭。
賀家的保鏢們圍著賀家兄弟,在另一頭。
從賭局上升到戰局,現在應該算中場休息時間。
蘇琳琅緩口氣,先看白骨爪。
他也不過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剛才被玻璃劃破了手,這會牛仔傑克在幫他做包紮。
再看袁四爺,她也不愧真大佬了,被他戳穿了老千手段,但依然神色如常。
她的雪茄被賀樸廷沒收了,沒得抽,就問手下要了一支香煙點燃,抽了起來。
她的兩個高徒,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就跟剛才那個扔煙頭的打手一樣,應該不僅是怕,還很尊重袁四爺。
辦砸了事情,她們也很慚愧,包紮好白骨爪的傷口後彎腰垂頭,就站袁四爺身後了。
要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兒掰扯剛才的事,她倆跟扔煙頭的打手一樣,是要站出來幫袁四爺背鍋,抵罪的。
而在賭桌出千被抓,在道上賀樸廷跟丈夫並排走著。
她原來從來沒有關注過琴姐,但她是個特別善於識人用人的人。
這一看,於琴姐份外驚豔,遂低聲對丈夫說:“阿妹,你眼光不錯的。”
賭場在平時確實不出千,它賺的主要是賭徒的傭金和份子錢。
但在今天這種關鍵的賭局上,為了贏,就肯定會出千。
而且剛才袁四爺出千是被蘇琳琅捉了現形的。
但琴姐一張巧嘴,耐心溫和,眼看就要把袁四爺給洗白白了,就說他厲不厲害!
他還有一種人格方麵的魔力是,會潤物細無聲的影響你,讓你覺得他很可信,在他麵前會不自覺的鬆馳,放鬆,去信賴他,繼而就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賀樸廷也是人精,怕丈夫策反琴姐不成反被耍,提醒說:“阿妹,最好速戰速絕。”
蘇琳琅其實也是這個意思。
袁四爺手下高手如雲,而且個個都對她特別忠誠,她可以不停的派人出戰,再出千,輸了大不了剁手剁腿,反正她有的是人。
但長久的車輪戰下去,哪怕蘇琳琅贏了,也要血流成河。
而他天生愛好和平,不喜歡造殺孽,速戰速絕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現在是休息時間,重要的是吃飯,養足體力,他就先不跟袁四爺較勁了。
賀氏國際送來的菜也都是蘇琳琅在家常吃的,他生活方麵粗枝大葉,向來也不怎麽關注吃的,都是有什麽就吃什麽。
琴姐幫忙搞服務,指揮從賀氏國際來的廚子們上菜,一看菜式,再看蘇琳琅揭了湯盅,愣了一下,小聲問:“蘇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
聽說這骰子是人的頭骨做成的,賀家兄弟好奇,想湊過去看。
但袁四爺一把攥住骰子,指蘇琳琅的鼻子:“誰輸誰就解散社團,滾出九龍。”
蘇琳琅伸手,宋時迂適時送上一份合約。
蘇琳琅把它轉交給袁四爺,並說:“那您先把它簽了!”
袁四爺伸手,琴姐遞過來一副玻璃材質的透明骰筒,她把五隻頭骨骰子丟了進去,將骰筒整個丟上天,這才接過合約,翻看時肩膀一歪,恰好頂上骰筒。
骰筒從她一側肩膀嘩啦啦滾向另一側,她也大步向前,走向隔壁的書房。
進會客廳的同時另一側肩膀一彎,骰筒骨碌碌滾了下來。
她把合約丟到桌子上,還是剛才丟骰筒的手,行雲流水接過骰筒再兩搖,將它拍到桌子上,從玻璃外麵就可看到,是五個紅色的一點。
她說:“規則由我來定,先押後搖,怎麽樣!”
再抄起骰筒,又丟一把骰子進去,嘩嘩一搖,總共九枚骰子摞了三摞,全是六。
她就是白骨爪的師傅,而她玩骰子是不需要出老千的。
因為她已經練成了隨心所欲大法,一隻骰筒五隻骰子,她想搖幾點就是幾點。
而先押後搖,難度就又升級了。
因為你不僅要能猜,還要能搖出想要的點數來。
四十多歲的袁四爺烏發濃密,麵潤紅亮,龍筋虎猛,突然朝天丟起骰筒,眼看它砸向賀廷樸的腦袋時又探手一抓,遞給她:“你先試著搖一把!”
賀廷樸的手法當然沒她那麽花哨,但她在家裏練過,搖是能搖的。
她也能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來,所以她很有信心。
不過接過骰筒,她剛試著要搖,蘇琳琅說:“四爺,咱先簽合約吧。”
袁四爺抓過印泥,就要摁手印了。
琴姐覺得不大對,想阻止她,但袁四爺已經沾上印泥,在摁手指了。因為蘇琳琅的合約很簡單,就幾個字:誰輸誰就解散社團,退出九龍。
是男人,隻要被激怒,被挑釁,就會從骨子裏生出要打敗對方的欲望,再者,明著擲骰子,自己押點自己搖,這是袁四爺的長項,她還從來沒有輸過。
再在合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袁四爺伸手請賀廷樸:“搖吧。”
賀廷樸剛搖了一把,突然麵色一白,看蘇琳琅。
不過這不意味著他會親身上陣幫她生孩子,她野心還挺大,想要幾個,她想得美。
琴姐早在隔壁的富麗華開好了房,要請賀家人過去休息。
但放下湯盅,蘇琳琅休息的差不多了,也就要繼續挑袁四爺的虎須了。
當然,說話得講藝術,他先說:“這棟樓是四爺自己蓋的吧,看得出花了心血。”,明碼標價是兩條腿加三根手指,連著好幾天,琴姐想見她,想跟她談一談,都被她指使手下們給請出來了。
眼看袁四爺執迷不悟,琴姐也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而就在這時,轉機來了。
那個轉機不是別人,正是曾經龍虎堂的龍頭陸六指,她親自上門,還給袁四爺帶來了龍虎影視的新電影,《古惑仔3賭場風雲》的劇本,並誠邀袁四爺參與監製,製片發行。
同時,她還帶來了一份龍虎商貿公司,化妝品一條街的年度財務報表。
要知道,一個公司的財報一般是不給人看的,而且大家做生意,有商機都是捂著,生怕別人發現。
但陸六爺是奉蘇琳琅之命來的,她帶來的也是既是財報,也是蘇琳琅的態度。
而看到化妝品一條街開業幾個月的收入狀況,琴姐都大吃一驚,因為改行賣化妝品,站街女們的收入竟然比買**還好。
也就是說他們不賣皮肉,改賣產品,賺的比接那些肮髒的螵客賺的還要多。
在看到這兩樣東西之後,琴姐就不勸袁四爺了,他甚至動了念頭,跟她散夥,帶自己的心腹們投奔蘇琳琅算了。
袁四爺受到的打擊更大。
因為隨著陸六指帶財報上門,她才赫然發現,龍虎堂解散之後,作為龍頭,陸六指不但沒少賺錢,而且她現在既是製片人,還是商貿公司的總經理,名頭比原來還要響亮。
也就是說,陸六指雖然名頭沒當初響亮了,但是不但不必天天打打殺殺,社會地位都提升了。
這個老滑頭,她居然把自己給洗白白了?
陸六爺並沒有勸袁四爺低頭,反而說:“賭道一行我原來隻是不屑,要論道上的規矩手段,玩牌搖骰子百家樂我比你更懂,我們的《古惑仔1》隻錄像帶就買了8千萬,票房7千萬,《古惑仔3賭場風雲》目前隻有一個名字,我們已經接到日韓新三國的發行邀請了,全亞洲,它保守能賣2個億。如果讓我做決定,我是不可能邀請你加入的,今天我上門,也純粹是看蘇小姐的麵子,但我建議你不要低頭,跟蘇小姐硬碰硬,硬到底。”
袁四爺先給陸六爺一支雪茄,再一手拿起黃金剪刀,一手拿起吸了一半的雪茄來剪,說:“我低頭,你高興,因為大家一起倒黴,誰也不笑話誰,我不低頭,跟蘇小姐硬碰硬,不論誰死,於你都是莫大的利益,你可以坐山觀虎鬥,隻會更高興。”
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耍小伎倆了。
陸六爺點燃雪茄吸一口,笑:“你跟我不一樣的,你沒孩子,而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不就該轟轟烈烈一場!”
袁四爺猛吸了一口雪茄,吐出圓圓一個煙,望著海峽對麵那密密麻麻的豬籠城寨,突然大哭:“你個隻會騙著女人拍皮肉電影的死龜公,還好意思說自己懂賭道,你當老子這幫人是吃白飯的!”
陸六爺拍桌子了:“袁老四,你她媽嘴巴放幹淨點,你罵誰是龜公。”
袁四爺雪茄砸到了地上:“老子罵的就是你,你個龜公,你也配拍《賭場風雲》!”
“你她媽個死出老千的卑鄙之徒,你又算個什麽東西!”陸六爺說著就要拔槍。
但她伸手一模,愣住了,因為本來佩在腰上的槍不見了。
袁四爺可是玩賭道的,而於賭道上的人來說,小偷小摸就跟玩似的。
偷把槍於她來說也輕而易舉,她搖著陸六爺的左輪,一枚枚卸掉子彈,再吸一口雪茄,吐了陸六爺一個大煙圈,指自己的鼻子:“去告訴蘇小姐,《賭場風雲》隻能由我監製,別人誰她媽敢染指,老子廢她雙腿?”
……
轉眼又是個把月,而可憐的賀家二少賀樸旭的好日子過完了,回大陸拍電影去了。
跟上回不一樣,這次從蘇琳琅到郭嘉琪,就連冰雁而且要當麵剁。
此刻,白骨爪就在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纖細修長,是一雙特別漂亮的手。
估計他的家庭環境應該很不好,不然的話,要是父母願意在他小時候送他去學鋼琴,以他手指的修長程度,能練成個很好的鋼琴家。
但在被蘇琳琅抓到他出老千的那一刻,他的三根手指就注定要被剁掉了。
此刻他冷冷望著被保鏢圍簇的賀家人,臉色說不上悲還是喜,就,顯得特別麻木。
蘇琳琅正望著白骨爪,麵前多了一隻水杯,是賀樸廷從保鏢那兒要來的,他的杯子。
“喝點水吧。”她說。
蘇琳琅今天最驚訝的,其實是丈夫的表現。
原來他不論做什麽,賀樸廷知道自己幫不了忙還會添亂,就都會緊著保護自己。
但今天她不但出手幫他,還連開了四槍,雖然都隻是威懾式的開槍,但這不是她原來那種溫和,寬厚的風格,蘇琳琅就挺意外的。
他喝了口水,問賀樸廷:“阿哥,你前陣子說要給我那一個億,我隨時可以調用吧!”
賀樸廷於丈夫來說沒別的用途,也就剩下提供錢一個技能了。
她指賭桌上那張作為賭資的,3億的支票,說:“那3億再加1億,我總共給你4個億。”
再說:“但有事讓保鏢們上就好,你不能再打架了。”
蘇琳琅有點疑惑:“為什麽!”
賀樸廷默了片刻才說:“萬一你已經懷孕了呢!”
再摸摸自己的肚皮,她又說:“萬一小baby被顛到,或者顛掉了呢。”
這其實也是她剛才會那麽強硬,衝動的拔槍,開槍的原因。
她前幾天不小心弄在裏麵了,就一直擔心丈夫會懷孕,還怕懷上了要顛掉。
她也才窺見他之所以不帶陸六爺,不帶廖喜明那種高手,隻帶一幫蠢貨前來的野心。
她猛然抬頭,看琴姐,就見琴姐也是兩眼的不可置信,在看著她。
然後她們同時看蘇琳琅。
他身後是賀家兄弟,青一色的黑西服,大長腿的年輕闊少。
蘇琳琅身著雪白的白襯衣,雙手抱臂,站在她們前麵,唇角噙著笑,麵頰還有少年人才有的,那種青春蓬勃,健康的緋紅。
他於袁四爺和琴姐來說隻是個小輩,而且他帶了一幫蠢貨來,她們於心理上就有點輕視他。
但他辦了一件多妙的事!
他上了賭桌還拆穿了老千,逼著袁四爺不得不剁手下的手指以求和,保證賭局的繼續。
可他又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要買她的手下。
在那一刻,他就站在義氣與道德的製高點上了。
也是在那一刻,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心裏的天平,掉向他那邊了。
這就叫收買人心?
這可真她媽的,是袁四爺都要拍桌子罵牛逼的一招。
更可恨的是,賀樸廷有錢,財大氣粗,不管袁四爺叫價多少,億以內她都掏的起。
袁四爺要叫價太高,怕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倆會恨自己,所以她還不能叫高價。
可她要是不還價,不賣人,她就還得剁掉她們的手指。
現在的她可真是,裏外不是人?
驀然醒悟,袁四爺才發現自己被蘇琳琅用區區幾句話,推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裏了。
這個女人,不愧能滅了龍虎堂,平了斧頭幫,他這一招招的,全在袁四爺的預料外。
但這還沒完,畢竟蘇琳琅真正的目的確實不是稱霸九龍當王,而是要解散所有社團。
他能鬥得過袁四爺,秘訣其實也隻有一點,那就是,他確實不想當王。
所以他又說:“四爺,咱們重新擬賭局吧,由你開招,是打是賭我都隨你,但條件要改了,改成是隻要你輸了,我就要求你像陸六指和梁鬆一樣,原地解散社團,就地金盆洗手?”
隨著他話音落,賀樸鑄和賀樸旭對視一眼,齊聲尖叫:“耶,阿嫂萬歲?”
賀廷樸看了她大哥一眼,也是無聲一笑。
在經曆過剛才的殘酷和可怕後,當聽到阿嫂說要解散社團時,她隻有一個信念: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