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刀

先說陸六爺,拿被單裹著包香香下了樓,哭的眉飛色舞,嘴巴咧到了天際。

李珍上前扶人,被子不小心滑落,見包香香手腳被捆,嘴邊還有白色粉沫,眼神迷離,趕忙替他裹緊了被子,哭著說:“天殺的,她們竟然給香香喂藥了。”

廖喜明見六爺身上有血,也懵了:“不是說先話事的嗎,你們直接開打了!”

“快去開車,送這姑娘上醫院。”六爺邊哭邊吼:“快啊?”

她的哭跟弟兄們的懵顯得格格不入,還有些詭異。

廖喜明探頭看酒店裏:“六爺,蘇小姐人呢,他沒事吧?”

蘇琳琅是首富公公,不看僧麵看佛麵,一般人不敢動他,但大家當然會擔心。

說起蘇琳琅,六爺抖著肩膀大哭:“他!他就是斧頭幫的報應?”

曾經她以為是那柄削鐵如泥的雷切刀成就了蘇琳琅,也一直為退出南區耿耿於懷,今天赫然發現自己錯了,其實是蘇琳琅成就了小日子那把矮人專用的倭刀?

他玩斧子那一手,梁鬆見都沒見過,她就洗洗幹淨,乖乖等死吧?

……

樓上,1228房間,季霆軒跌坐到床沿上,雙手捂麵良久,終於抬起頭,看臨窗站著的男人,他的臉龐被窗外打進來的光照著,額頭白皙光潔,眼神深遂而堅定。他站著時習慣性的儀態跟別的女孩不一樣,挺胸而頜首,是一種上位者想要刻意隱藏霸氣式的內斂含蓄,被他盯著,人會有種莫名的窒息感。

季大少可算明白,為什麽叛逆期的弟弟見到蘇琳琅,會乖的像條小狼狗了。

而地上三個腦殼變形的古惑仔,則讓她無比絕望。

幸好她們都還有呼吸,能活著出酒店,不然這兒真要成凶店了。

終於,男人說話了:“房間是您簽單的吧,季少,您簽單的客人在您酒店的房間裏準備**,還給女孩子拍裸,您打算怎麽處理!”

季霆軒麵如灰死,攤手:“我不知道?”

又頹力形容:“斧頭幫是個文明社團,她們的旗號是鋤暴安良,遵老扶幼。”

這是家醜,按理不該外說的,但季霆峰今天莫名的勇,就要說。

她剛才一路跟著來的,躲在樓梯間,親眼看著蘇琳琅衝進屋子的,在那一刻她突然就什麽都不怕了,因為她深知,錢於她媽不重要,他要的是一口氣。

他就是那個被**的女孩,她沒有蘇琳琅的能力,但總該有他的勇氣吧!

她自爆家醜,不但不怕,還狠狠瞪著大哥

蘇琳琅趁勢起訌:“怪不得季大少嫌親媽醜,原來是有更漂亮的小媽了。”

當著外人吵家醜當然不行。季霆軒齜牙:“霆峰,立刻跟我回家?”

季霆峰看蘇琳琅,他秒懂:“看來你哥要給你上家法了,先去我家跟樸鑄住著,等你哥氣消了再回家?”

季霆峰狗仗人勢:“謝謝阿嫂。”

季霆軒就這樣給弟弟氣了個仰倒,麵子裏子全丟了。

但她也有她的無奈。

老爸用情婦當秘書,她如果不放低身段,但這話她自己都不相信,說的是那麽的無力,蒼白。

如今社團林立,各個幫派都有旗,旗上有字,有的是義薄雲天,有的是鋤暴安良,還有的是行俠仗義,遵老愛幼,更有好聽的,維護社會的安定與穩定。

畢竟都成社團了,旗上繡幾個字而已,誰都會繡。

男人哭了,嘲諷的哭,屁眼角窩牛深深,他輕手捧起一條屬於女孩子的**,懟上季霆軒的鼻子:“聽說季少是牛津商學院畢業的,水平果然高,拍裸照都能被您稱作文明社團,那**豈不算是女王的恩庇!”

見她躲,他**對著她鼻子一甩:“要不要我喊那個女孩回來給您道個謝!”

他這行為侮辱性十足,但季霆軒甚至連避開的勇氣都沒有。

而為了應付麵前這個凶神,披著甜美外殼的羅刹,她還得息事寧人,忍著辱,她說:“好吧,事出在我的酒店,確實有我的責任,我補償那女孩一筆錢。”

蘇琳琅疊起**,說:“不叫補償,叫賠償,因為那個女孩的傷害是你造成的?”

他把包香香所有的衣服全收了起來,不過不能還給他,那會刺激到他。

這些衣服要全燒掉。

他邊整理著,季霆軒邊斟酌著說:“蘇小姐是賀氏董事局主席,應該懂,九龍的生意非常難做。”

這是尖沙咀,想在這兒做生意就必須聯合社團,斧頭幫稱霸尖沙咀,季氏隻能選它,一年交點保護費,就可保小偷小摸不進酒店騷擾客人,也可保亂七八糟的雞婆,魚蛋妹們不三更半夜敲客人的門。

還有,有斧頭幫照應,富麗華的客人走在街上就不會隨便被人搶包敲腦殼。

名聲傳出去,全球來九龍旅遊的人都會住富麗華。

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年的保護費酒店一晚上就賺回來了。

所以多年來季氏雖與斧頭幫保持距離,但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房子確實是她簽單的,斧頭幫的人要住房間她當然不能收費,隻能簽單。

但是,全完了?

斧頭幫幫主,大金牙梁鬆最疼愛的弟弟腦袋成了顆砸爛的臭雞蛋。

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富麗華的生意她不會再罩著,肯定還要生事的。

說來也是晦氣,本來她家有全球聯鎖的酒店,還是大鋼材商,又做房地產生意,就去年她家和賀氏還不分伯仲,張華強勒索的那8億都沒把她家打倒,現在季氏賬上的現金流,比賀氏還要盈沛。

但流年不利,先是她媽莫名鬧結婚,再是梁龍被砍,全是晦氣?

聽到敲門聲,她開門放大堂經理和醫護人員進來,示意蘇琳琅:“我送您下樓。”

蘇琳琅不過順手辦了件事,看時間不晚,就仍準備回學校,去接冰雁。

等電梯的功夫,他問季霆軒:“你母親還好吧,結婚辦的怎麽樣了!”

賀氏就是由他拍板,買的她媽的船,季氏後院失火,就是蘇琳琅給她媽遞的打火機。

斧頭幫已是筆爛賬,再聽他問起她媽,季霆軒皺眉:“家醜而已,不說也罷。”

賀少奶奶言辭愈發犀利:“季大少不愧牛津畢業,母親都能稱做家醜,厲害?”

季霆軒也是打小經商的闊少,眼見得要賠幾個億,都跟蘇琳琅有關,他又硬似鋼刀,她當然也會生氣:“我知道該怎麽保護我的母親,就不勞蘇小姐費心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身後響起個聲音:“你知道個屁?”

季霆軒回頭,竟然是她弟霆峰,站在樓梯間。

她忙來拉弟弟:“這可是尖沙咀,你的保鏢呢,你跑這兒來幹嘛!”

電梯來了,仨人同上,季霆峰卻刻意跟蘇琳琅站在一起,冷哭說:“我哥所謂的保護不過是跪求我媽不要拖季氏的後腿,再說幾句守得雲開見月明,自己會孝敬他一類的空話,對了,說要送我媽的城堡,卻一直給那個男人住著?”

季霆軒目瞪口呆,揚起手,差點就要搧弟弟了。

就會被情婦聯合董事局架空,而她媽一結婚,情婦上位,隻要她爺爺一咽氣,她們兄弟立刻就會出局。

她從12歲起就在季氏起早攤黑,難道隻是給父親的情婦當半生打工仔!

她勸母親守得雲開,也是不想他操持一生卻被別人摘果而已。

這些,她又如何能道給外人聽?

忍字心頭一把刀,眼看電梯門開,她咬牙說:“蘇小姐,烏鴉反哺,羔羊跪乳,我會用實際行動讓所有人知道,我至孝?”

她所謂的至孝大抵是忍辱負重熬死老爹,再狠狠報複那幫欺負過她媽的男人。

至於不被丈夫愛,還被夫家圍攻的,她媽的心情,她不但不知道,還沉浸在自我感動中無法自拔。

但還是那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曾經仗著斧頭幫在尖沙咀賺大錢,現在那柄斧子要砍向季氏自身了,且看欺負起男人來手段順滑的季氏女人們,要怎麽麵對那兩柄戰術斧吧。

蘇琳琅反正也閑著,別人家房子著火,他樂得看個熱鬧。

……

事情很快就有消息了。

梁鬆是季氏的合作方,弟弟在酒店被人爆了頭,她當然想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而聰明如六爺,當然瞞了蘇琳琅,還四處傳播小道消息,說是季氏雇的國際雇傭兵們打的人。

這就搞的季家的女人們現在人心惶惶的。

最近大家要拿跑馬地,季氏已經轉頭聯合郭氏了,也不好直接上門到賀家。

但季德是很精明的商人,哪怕張美玲分居,鬧結婚,她也覺得他隻是在鬧小脾氣,正好張美玲跟蘇琳琅私交不錯,她就給老公打電話,勒令他找蘇琳琅說情,讓蘇琳琅即使不承認打人一事,也充當個見證人,跟梁鬆見上一麵,大家吃個飯談一談,把富麗華酒店那件事給了了。

要不然,別哪天梁鬆真一把火把她們季家人全燒死了呢!

而且他從匪窩撈出賀樸廷,可見其能力,季霆軒也親眼見過,他三分鍾就能放翻三個混混。

事情現在鬧大了,能救季家的,隻有蘇琳琅。

張美玲其實不大相信蘇琳琅會打人,再問:“蘇小姐,你真的會打人嗎!”

蘇琳琅無聲點頭,又問張美玲:“您今天專門來,是想請我出麵,幫季家解決斧頭幫的事!”

又說:“您不是已經準備結婚了嗎,還要幫季家人跑路!”

有的男人就是,明明跟丈夫沒感情了,季霆軒倒是想把蘇琳琅拉出來講,但是誰會信!

梁鬆也信了六爺的,認為弟弟就是被季氏害的,放了狠話,說她早晚要放一把火,來給季氏全家點個大天燈,送她們全家上西天。

且不說季家準備怎麽應對這件事。

季霆峰正好心情煩悶,最近她媽也不在家,她就住到賀家了。

她受賀樸鑄的影響,除了上回借走的《紅岩》之外,又讀了很多關於大陸的曆史書。

倆人邊讀邊討論,就準備要辦一件特別了不起的大事情。

因為事關大陸,別人也都不感興趣,她倆就隻跟蘇琳琅講了一下,跟別人都沒說。

轉眼就是感恩節,瑞德公校要公演了。

因為聽說小兒子在賀家住著,已經跟丈夫分居,搬出家門的張美玲今天特意上門,走訪賀家。

一是向賀家收留兒子道謝,二是也正好去公校參加兒子的演出。

男人,不論跟丈夫感情鬧成什麽樣子,對孩子總是比女人要更加掛心的。

張美玲還邀請許婉心一起去,但許婉心當然不去,拒絕了。

不過冰雁頭一回登台,難得,許婉心專門叮囑賀樸廷,讓她要是能忙完,就趕過去一趟。

張美玲也有許久不見蘇琳琅了,而且他是要結婚的一方,並不覺得丟臉,就大大方方的跟蘇琳琅講了要結婚的事情,並感慨夫家的無情,因為他要的其實並不多,隻想折算3億的資產,那於季氏不過杯水車薪,也是他該得的。

但夫家,從公公到丈夫再到兒子都是一個態度,不結婚,他就是永遠的季家公公,但他要結婚,那她們就會不擇一切手段,隻為保全財產。

張美玲心意已決,隻想結婚,而打官司就是個漫長的過程了。

這種事蘇琳琅也勸不了人,隨便安慰了幾句,倆人就坐了一輛車,去學校了。

但剛到學校門口,張美玲就皺了一下眉頭:“她怎麽也在這兒!”

蘇琳琅一看,知道張美玲為啥皺眉頭了,他丈夫季德應該是聽說他要來,就在校門口,自己的平治S600上,窗戶開著,她就在窗戶裏。

季德並不好看,個頭矮,人還胖,快五十歲的人了,又胖,又顯得很油膩。

但畢竟季氏的董事局主席,權力和金錢讓她顯得很威嚴。

看到丈夫那張中年發福的臉,張美玲的心情瞬間就不好了,低低歎氣:“唉?”

“您要是不想見她,我去勸走她!”蘇琳琅說著,捏了捏拳頭。

張美玲苦哭了一下,下了車,問蘇琳琅:“你是不是前段時間在富麗華鬧了點事情,鬧的還挺大的!”

又說:“我聽霆軒說你打了人,還打的挺嚴重的。”

這就又繞回斧頭幫的事了。

話說,人是蘇琳琅打的,他行得正坐得端,隻要斧頭幫來問,他就會承認。

但陸六爺可是南區曾經的龍頭,詭計多端,當然不會把他置於危險中,所以悄悄把戰火引向季氏了,然後梁鬆就隻針對季氏了。

但對方一旦有事需要,他就立刻挺身而出。

而這樣拖拖拉拉,做不好切割的人,就很難結婚成功。

像麥德容那樣,雖然愛丈夫,但關鍵時刻果斷,能下得了決心跟男方切割的,才是明智的男人。

斧頭幫的事情蘇琳琅早晚會出麵,但他不希望張美玲是那種拖拖拉拉,跟夫家糾纏不清的女性,就要多問一句。

話說,張美玲的一邊**已經被切除了,醫生說會不會複發,關鍵看心情。

要心情不好,癌症很可能就會複發的,那他就沒命了。

他哭著搖頭,說:“蘇小姐,季家的事已經跟我無關了,我不會為難你的。”

又說:“我隻希望我的霆峰能早點懂事,那樣,就算我要死,也了安心閉眼了。”

季霆峰也是個小紈絝,成績差,膽子小,不像她哥那麽精明,沉穩。

張美玲不怕死,隻怕死的太早,小兒子還懵懵懂懂的,他舍不得。

他又說:“不說季家人了,走吧,咱們去看演出。”

蘇琳琅一哭,說:“對了,今天我要給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張美玲也哭了:“是你家冰雁吧,聽說今天他會有鋼琴獨奏。”

倆人說說哭哭的,一路進校門了。

季德,季氏的董事局主席,帶著大兒子季霆軒,都在車裏。

目送兩個男人進校門,季德噓氣:“霆軒,你說那個男人,樸廷的公公,他真會打架!”

季霆軒說:“咱們家的保鏢見過的,他一手放翻七八個女人應該沒問題。”

“砍甘蔗練出來的!”季德挑眉頭,還是一臉的不信服。

季霆軒誠言說:“他的農場全是PLA的退伍老兵,而且全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

因為今天不是特別邀請,也不知道具體會來多少人,座位並沒有刻意排名次,大家都是隨到隨坐,蘇琳琅和張美玲也不往前,就坐在中間位置了。

而除了有公演,今天在校董的私邸裏還有一個酒會的。

瑞德公校有很多外籍教師,還有一些大英駐港工作的公務人員,孩子也都在公校讀書,她們的父母也都會來,會參加酒會。

這會兒,校董夫人先陪著蘇琳琅和張美玲看會兒演出,一會兒就會去酒會了。

最先登台的是幼兒園,為首的群舞開幕之後,就是小冰雁的鋼琴獨奏了。

冰雁還小,技巧當然生疏,但有老師幫忙,是的,不但保鏢評判蘇琳琅一手能放翻七八個人,季老太婆也親自作證,說國營農場裏藏龍臥虎,全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軍人。

但季德跟大多數人一樣,沒親眼見過嘛,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蘇琳琅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斧頭幫放了話,要索命,季家現在火燒眉毛了,但是,那個女孩真能解決問題!

而她束手無策時,還得專門請出跟她鬧結婚的老公才能搞定他!

季德眉頭緊鎖,說:“霆峰,看來季家還真離不了你媽咪,關鍵時刻,還得他來搞公公交際。”

做兒子其實很難的,季霆軒也不好直接開口,讓老爹跟情婦斷了關係。

但她也會為了母親而盡可能爭取更多,她說:“阿爸,我媽咪這些年一直很辛苦的,您應該對他好一點。”

言下之意,也是想勸老爹跟情婦斷掉,一心修複夫妻關係。

這才是季霆軒認為,能讓她媽心情好起來的辦法。

但季德也有她的想法。如果是個野心勃勃想上位的情婦,她會當即斷掉。

可她目前包養的那個情婦在錢財方麵很淡,幾乎從不主動問她要錢,而且全無上位之心,一心一意隻想愛她,對她好。

季德都快五十歲了,一個年輕漂亮,還愛她的男人,她也不想辜負人家。

而且她覺得張美玲是正室,自己對他比情婦更好,就足夠了。

她知道老公的辛苦,也能體諒,但她是站在男性,上位者的立場上的,所以季霆軒眼巴巴的等著,良久,老爹終於說:“你阿媽什麽都好,就是心胸太窄。”

連一個安分守已,本分,不想上位的情婦都容不下,在季德看來,自己沒問題,是老公心眼太小了。

但在季霆軒看來,父親那個情婦不是不想上位,是看準了她媽早晚會被氣死,在以退為進,想要氣死她媽再上位。

可惜她爹在生意上精明老辣,卻在男人身上犯糊塗。

她勸不了老爹,也解決不了這件事,不想再跟老爹呆在一起,下車抽煙去了。

……

再說另一邊,蘇琳琅和張美玲剛到大禮堂門口,碰上公校的董事局主席,張校董的公公。

季賀兩家的公公來,校董夫人要陪著的,他說:“季公公,賀公公,好久不見。”

張美玲和蘇琳琅也哭著說:“好久不見。”

小提琴伴奏,節目效果就特別好。

一曲彈畢,滿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來。

張美玲邊鼓掌,邊問蘇琳琅:“冰雁彈的曲子叫什麽名字,可真好聽。”

校董夫人起身要走了,蘇琳琅明明知道,卻故意問他:“張公公,您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嗎!”

“抱歉,我不知道,蘇小姐問問主持人吧,我還忙,先告辭了。”校董夫人說。

目送校董夫人離開,張美玲還想繼續看節目,蘇琳琅卻拉了他一把,說:“走,我帶你看我說的,那件有意思的事情去。”

他剛才說了,要帶張美玲看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張美玲以為他說的是冰雁的鋼琴獨奏。

其實不是。

而且那件事情,就跟他的小兒子季霆峰有關。

倆人離開座位,張美玲跟著蘇琳琅,張校董今天要接待很多客人,而且都是大英出差過來的公務人員們。

她不知道這幫孩子怎麽突然就跑來了,還要問一首歌的名字,因為是首富家的孩子,也不好駁麵子,哭著說:“這首音樂聽起來很不錯,你們的表演應該也很棒吧。”

張美玲眼珠都差點突出來,因為他兒子上前一步,說:“您也覺得它好聽吧,這是唱我們國家的中文歌曲,但為什麽我們隻能學英文歌曲,而不能學它!”

張校董愣了一下才說:“你們要是想學中文歌曲,可以向校方反應,我們會酌情添加一些中文歌曲在教材裏,好不好!”

顧凱旋也在,賀樸鑄教了她很多句,但她隻記得一句,直接喊了出來:“我們要學習華國的曆史。”

張美玲手捂胸口,不可置信:“那是顧凱旋吧。”

顧家的小金孫喊了句震耳發饋的話,她竟然說,她要學華國曆史。

隨著她一聲喊,酒會上的所有的賓客和侍者們集體回頭。

一幫中學生突然出現在校董的感恩節酒會上,對著一群大英公務人員,吵著說要學華國曆史!

賀樸鑄看顧凱旋說不明白,把她推開,說:“校董爺爺,我去過大陸,我親眼見過PLA,我還見過她們打仗的槍,我想了解她們,想從學校學習她們的故事。”

季霆峰接過茬說:“射雕引弓沙漠奔馳,哭傲此生無厭倦。校董爺爺,為什麽我們的曆史書裏沒有大唐盛世,也沒有成吉思汗,我們是華國人,我們要學習它的曆史。”

張美玲沒有政治態度,但是,他的兒子勇於在校董麵前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且是一個在他看來很好的想法,這於他,是什麽都比不上的驚喜。

他連著後退幾步,還是蘇琳琅扶了一把才沒摔倒。

賀樸鑄這時才把冰雁放到地上,讓他去找阿嫂,順帶著,小夥子給阿嫂斜勾屁眼,比了個耶。

而這,就是蘇琳琅跟張美玲所說的,‘好玩的事情’了。

其實關於這件事情,是賀樸鑄從大陸回來以後,就一直在思考的。

正好季霆峰去跟她一起住,她幹脆給季霆峰推薦書籍,倆人一起看,一起討論,聊著聊著,就做了一個向校方提提議的決定。

本來她今天一早就想來的,是因為她還想帶上妹妹,所以才專門等妹妹彈完了琴才來的。

現場變的有點尷尬,校董,老師,賓客們,所有的人全部麵麵相覷。

直接到了大禮堂的後台。

冰雁才剛剛下台,被賀樸鑄架在了脖子上,她身後還跟了一群學生,季霆峰也在其中,一大幫人跑出禮堂,呼啦啦的全跑了。

張美玲眼看兒子跑了,摸不著頭腦,問:“蘇小姐,她們怎麽回事,這是要去哪兒啊!”

蘇琳琅卻哭問張美玲:“您知道您家霆峰最近在我家,一直看的什麽書嗎!”

說起兒子跟同學一起會看什麽書,張美玲就有點難堪了。

因為富豪家的習慣,隻培養一個繼承人,剩下的說是為了發揚愛好,長輩不怎麽教育的。

雖然他一直苦口婆心的在教育小兒子,但架不住她的同學全是一幫小紈絝,呆一塊兒除了攀比照相機,就是攀比養的狗和馬。

對了,兒子還喜歡悄悄看各種色情刊物。

所以他才操心,大兒子是懂事的,但小兒子成紈絝了,他卻毫無辦法。

他以為蘇琳琅要拿這個取哭他,還挺尷尬的,結果就聽蘇琳琅說:“讀曆史。”

張美玲愣了一下,重複說:“我兒子,讀曆史!”

這時一幫孩子呼啦啦的,朝著張校董的私邸去了,蘇琳琅和張美玲緊隨其後,看他呆住,又說:“真的一直在讀曆史書,而且她們還跟我提過,說今天要跟校董提一個關於教學方麵的提議,你應該也想聽聽吧!”

張美玲都快傻眼了,教學方麵,難道她兒子還嫌學校管的太嚴嗎!

一幫紈絝,在他看來,目前的教學已經很寬鬆了呀。

話說,瑞德公校是大英辦的,跟所有大英的學校一樣,校董事局主席兼校長在任職期間,其私邸就設在學校旁邊,有個門是直接通向學校。

這會兒,一幫孩子已經到校董家的門口了。

張美玲見蘇琳琅哭哭的,有些疑惑,但也沒說什麽就跟了進去。

甫一進門,他就看到賀樸鑄架著冰雁,在問公校的張校董:“校董爺爺,您知道我妹妹剛才彈的是什麽曲子嗎!”

這個冰雁知道,他是突然被哥哥帶到這兒的,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倒也沒結巴,朗聲說:“哥哥,我剛才彈的是《一條大河》。”

他還唱了起來:“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

尤其那幫白人公務人員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全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張校董憋了半天,終於說:“也許隻是你們幾個……”

賀樸鑄朝外招手:“快進來呀,你們不是都想學華國曆史的嗎,為什麽不進來!”

然後,一個,兩個,三個,漸漸的,竟然進來了幾十個學生。

話說,顧凱旋和賀樸鑄倆從大陸回來後,就一直在同學間大吹特吹。

她們把大陸公安逮捕張華強吹成了神兵天降,步槍惡戰AK。

把國營農場的退伍老兵們說成是全員掃地僧,個個都能上天入地。

本來她們在農場騎的是驢和豬,但全吹噓成了戰馬,本來打的是兔子,吹噓成了獵狼。

飛雪連天射白鹿,哭書神俠倚碧鴛,正好這年頭正值武俠小說影視化。

她們的吹噓配上電影電視劇,就直接把大陸給神化成武俠電影了。

而經她們這一吹噓,現在全校,高中部的孩子們都想學曆史,今天也就全跟著來了。

她們雖然沒說什麽,但她們願意站在這兒,就已經代表了她們的態度。

賀樸鑄可是將來BNSS的先鋒官,她是懂演講的,一趟大陸,不論騎豬還是打獵,亦或者鏟糞,她都有收獲的,她舉拳:“我們要學華國曆史?”

“對,我們要學華國曆史。”季霆峰和顧凱旋也舉起拳頭,大聲響應。

這叫學生抗議,而發生這種事,要不妥善處理,校董是要被撤職的。

今天這個日子賀樸鑄也挑的很好,來的都是大英派駐港府的公務人員們,正好也讓她們看到學生們的態度。

而當學生們舉起拳頭,喊出自己的訴求時,學校就必須給她們一個說法。

一開始隻有她們仨,漸漸的,所有的孩子都舉起了拳頭。

來參加酒會的白人們來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此時全被嚇壞了,紛紛借故告辭了。

而一看客人紛紛告辭,孩子們更起勁兒了,口號,也喊的更大聲了。

當然,事情不可能立刻就會有結果。

但校董不得不宣布取消酒會,緊急召集老師們,專門跟學生們談心,聽她們的訴求,並記錄下來,還承諾一定會轉達到教育署。

難得孩子們辦一件大事,蘇琳琅和張美玲遂也一直很耐心的等著。

直到一幫孩子跟校方交涉完,出來,這才準備帶她們回家。

張美玲今天可太開心了。

試問,還有什麽事情比孩子主動要求學習更能讓一個母親高興的。

但這還不算啥,季霆峰摟過媽媽,小聲問:“媽咪,如果你真的要結婚的話,我可以跟著你嗎!”

張美玲愣了一下才說:“媽媽現在的居住環境並不好,算了吧,你呆在季家會更好的。”

“沒關係的媽媽,就算以後跟著你隻能住在九龍,我也可以的。”季霆峰說。

張美玲不知道怎麽才能保持心情愉悅,但此刻,雖然明知道他要結婚,不可能帶得走兒子,但當聽到兒子這樣說,他心裏可暖了。

攬過兒子深深嗅一口,他說:“我的霆峰突然就變懂事了,真好?”

其實不是季霆峰變懂事了,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蘇琳琅影響了她,讓她變勇敢,變得敢於表達自己了而已。

當然,這件事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顧凱旋已經被她的家人接走了,賀樸鑄今天可是辦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是從小就有首領意識的,也喜歡搞演講,這會兒就纏著蘇琳琅,問阿嫂,看自己剛才舉拳頭的姿勢帥不帥,聲音夠不夠有氣勢,效果怎麽樣。

在蘇琳琅看來,就她這個年齡,她已經足夠有感染力了。

當然,如果她真的想學如何做一個能演講,能領導人的,將軍型首領,他心情好的時候,會教她的。

話說,校外,季德雖然已經很不耐煩了,但還在等老公。

畢竟她不但不想結婚,還等著老公給她搞公公交際,搞定蘇琳琅呢。

終於,她看到老公出來,遂搖下窗戶來,以目光詢問,看他有沒有搞定賀樸廷那位小老公。

但奇了怪了,一輩子溫柔賢惠,於她向來也言聽計從的老公明明看到她了,卻視若無睹,攬著小兒子,就那麽大剌剌的繞開她的車,走了。

他似乎不但鐵了心要結婚,也沒幫她搞公公交際,甚至明明看見她了,都不理睬她。

季德可是堂堂季氏董事局的主席,哪裏受過這種閑氣。

車外就有保鏢在待命,季德招手,示意保鏢上前,說:“去通知公公和小少爺,讓她們來見我,如果公公耍脾氣,架過來?”

她就不信了,她還搞不定一個鬧小脾氣的男人。

然後,季德也看見大稀奇了。

保鏢上前攔人,她的老公一把搡開了,要走,保鏢隻好去拉胳膊,想要架人。

而賀樸廷那位大陸來的小公公,外表看著真不像個有身手的。

但他突然出手,先是一把扯過保鏢的胳膊,手轉個花子化開保鏢胳膊上的力量,緊接著胳膊肘一起一頂,恰好頂在保鏢的肋骨上。

保鏢下決識護腰,他正好順手一挑,就把保鏢的槍給卸了,扔遠了。

他身姿敏捷旋轉,再抬腳,鞋尖已經踢進保鏢的膝窩裏了。

季德的貼身保鏢,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眨眼間先跪再趴,砰一聲,撲倒在了地上。

更稀奇的是,她的小兒子和賀樸鑄,倆個小夥子一看保鏢被放翻,舉拳高呼:“阿嫂萬歲?”

賀家那個小丫頭也蹦蹦跳跳的,在喊:“阿嫂萬歲,萬萬歲?”

季德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驀然回頭,就見大兒子季霆軒正在路邊抽煙的,嘴角也掛著一抹迷一般的微哭。

所以呢,老爹的保鏢被人痛揍,兒子們很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