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譚家VS謝家

“完了,全完了……”

錢姨娘也在家裏哭。

她其實比誰都差錢。譚家人隔三差五的就來找她要銀子。她自己的,還有來福孝順的,全都沒有了。現在還得靠著首飾來打發那些人。

誰知道現在首飾也沒有了。

她傷心的抱著自己的空盒子。

裏麵之前都是她攢下的首飾啊。還有以前的老爺子也夫人因為她生下長孫,賞賜的一袋金瓜子,還有金元寶。

現在全沒了。

錢姨娘覺得自己命都要沒了,活著沒意思了。

她現在隻期盼老爺能夠被找回來。那些東西還沒被花用出去。

**坐著的謝來壽看她這樣,嚇得不敢吱聲。他現在腦袋還有些不清醒,不知道到底發生啥事。隻知道爹拿著銀子走了。出去玩去了。

錢姨娘正傷心著,她兒子謝來福走了進來,垂頭喪氣。

“來福啊,怎麽樣,找到你爹了嗎?”

謝來福搖頭,“管家讓人去了我爹平時去的那些店子,都沒找到。”

“車夫呢,一直跟著他的馬車夫人呢?”

“也跟著我爹一起走了。”

錢姨娘哭,“他拍哪裏去鬼混了,賭場去了沒有?”

謝來福還是搖頭,“我爹沒去賭場。他之前也沒去過。”

實在是謝夫人管得嚴,不許他身上帶太多的銀子,也放過話。別的都可以玩,要是賭博,就砍了手和腳。譚玉這些年也不敢破這個例子。

錢姨娘哭道,“那他去哪裏了?”

謝來壽聽到這話就勸道,“我爹銀子花完了就會回來的,阿娘你別擔心了。”

“滾!”錢姨娘的氣的直接讓小兒子滾蛋。

謝來壽:“……我說實話嘛。”

謝來福道,“來壽你出去吧,你頭還暈著,去洗把臉。”

然後喊蔡媽媽去帶來壽洗臉。

來壽不情願的出去了。

等謝來壽出去了,謝來福神色嚴肅道,“阿娘,我爹的房間裏的衣服也都沒了。他平日裏慣用的一些東西,也都不見了。”

錢姨娘聽了心口狂跳,站起來看著謝來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你爹他……”

“我爹他可能走了。不要我們了。”

“不可能!”錢姨娘拒絕承認這個結果。

這結果不是她們能承擔的。

平時再不喜歡老爺,但是家裏也不能缺了他。

他可是這些姨娘和孩子們,與謝家之間唯一的紐帶的。

他走了,姨娘們和孩子們還能在謝家嗎?

夫人受到這種奇恥大辱,會做什麽,她們也不敢保證。

“你爹不敢的。”錢姨娘道,“他雖然偷了銀子,可那些東西和謝家比起來,也算不上什麽。都不夠他花用幾個月的。他在謝家吃慣了好的,穿慣了好的,萬事不愁,他是有多想不開要走啊。”

這也是謝來福現在還沒有確定的地方。

因為在所有人看來,他爹是不可能離開謝家的。

完全違背了常理。

他一把年紀了,離開謝家真的虧大了。而且離開謝家之後,帶走的那些東西,也完全不夠生活。早晚還是得回來。既然如此,何必走的時候做的那麽絕。

“姨娘,你別慌。已經有人去通知母親回來了,管家也另外安排了人去譚家。”

很快,譚玉院子裏的情況,也被吳姨娘和葉姨娘知道了。

原本隻以為是老爺不要臉到了極致,偷東西出去逍遙快活,早晚要回來的。她們還準備等著人回來算賬呢。現在卻麵臨著老爺可能一走了之,拋妻棄子的情況。

這下子葉姨娘和吳姨娘也都顧不上罵了,都跑小佛堂去求,求老爺一定要回來。

他就算死了也行,就是別跑了。

死了,他還是謝家的鬼,跑了,就是謝家的罪人。

謝來開始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想著這種爹,走了就走了吧,還減少麻煩。沒準譚家人也沒了這個借口來要孩子了。

但是被葉姨娘一提醒,他就想到了,這爹要是真的走了,那就不是譚家能不能要孩子的事兒了,而是他們這三房全軍覆沒的可能。

想想所有人被趕出去……

慘慘慘……

謝來還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隨口勸了他爹離開這傷心地,去尋找詩和遠方。

誰能想到譚玉同誌真去尋找詩和遠方了。

他現在心裏無比內疚自責恐慌。

上課都沒心思了,但是還是咬著牙進了課堂裏麵。

徐宗元見他來了,就要檢查課業。

謝來伸手。

徐宗元道,“何意?”

“作業沒做完,夫子你抽吧。”

徐宗元本來還想給個機會,問問為何,畢竟謝來之前挺認真學習的。現在見他主動求抽,就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拿著戒尺抽了幾下。

抽的謝來直接流眼淚了,哭的還很傷心。

謝來不是第一次挨打,但是這是第一次流眼淚。

徐宗元道,“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還哭了?”

“我心裏難受。”謝來哽咽道。

他現在心裏是難受。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內疚自責。

因為他無心的一句話,他便宜老爹譚玉拋妻棄子走了,剩下的人麵臨著被掃地出門的局麵。

那些姨娘和孩子們有什麽錯啊,完全都是無妄之災。

他一想到因為自己,那麽多人要受罪,心裏就無比自責。

徐宗元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哭這麽傷心,“別哭了!”

謝來哭的更傷心了。

徐宗元:“……”哄孩子怎麽哄?

他幹脆出了學堂。

老妻正在作畫。

最近她閑情逸致越來越多了,不耐煩伺候人了。

看到他從踏上起來,就道,“老爺今日睡的不熟啊。”

“夫人,如何哄孩子啊?”

徐夫人嗬嗬笑了,“老爺為何關心這事兒?”

“哎,我在夢中,我夢中那仙童學生哭了。也不好好上課。”

徐夫人現在對他這仙童學生越發的稀奇了,難不成還真有這麽個學生?

她原本以為是誰家的小公子呢,但是也沒見老爺見那個小公子。

“夫人?”

“當然隻能說點軟話,給點承諾。”

說完,徐夫人還不高興,“往日裏兒子孫兒都讓你哄,你也不願意,現在倒是來請教我了。”

徐宗元尷尬的咳了咳,“我去睡覺。”然後躺在踏上繼續睡。

徐夫人看他睡了,搖搖頭,繼續作畫。

隻見畫上,一個糟老頭子正躺在踏上仰頭大睡。

徐宗元跑回課堂了,謝來倒是沒哭了,但是心事重重 。

他就安慰道,“來兒啊,這世上沒什麽不能解決的。有困難就解決。”

“可是無解。”謝來吸了吸鼻子,“我犯了大錯。害了人。”

“到底發生了何事。說給為師聽聽,或許我可以為你想想辦法。”

謝來一聽,覺得夫子好歹是金手指,金手指這麽說了,沒準還真有辦法。

就把自己爹藥倒了一家子人,然後攜款潛逃的事兒說了。

徐宗元聽完事情經過之後,頓時後悔了,不該抽的。

這孩子太可憐了。

竟然被生父所起拋棄,這簡直就是人世間最悲哀的倫常悲劇。

謝來道,“夫子,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他跑了,我們在家裏就沒法待下去了。我們家裏的家主一怒之下,沒準會把我們趕出家門。姨娘們,兄弟們,姐姐們……都可能被趕出家門。”

徐宗元:“……可這也與你無關啊,你為何哭成那般。”

謝來低頭,“我爹走的前一晚上,找我聊天。訴說苦悶。我當時想睡覺,便隨便回了他,告訴他如果不開心,就離開這裏。誰知道第二天他真的走了……”

徐宗元:“……”該打!

但是這會兒不是教訓孩子的時候,他教育道,“即便被趕出家門你也未曾到絕境。我每日為你上課。你遲早能考取功名。屆時你全家人都能的你庇護。日後青雲直上,你也未必不能創下更大的家業。”

謝來煩躁的抓頭發,“我爹那家都是豺狼虎豹,我如果去了他們家,一定會被逼著天天幹活,沒時間來上課了。”

徐宗元:“……!!!”這是堅決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來兒,莫慌。如今不是還沒確定嗎?而且你好歹是在老夫教導之下,學問優於常人,我想,隻要你們家主不糊塗,定然會留下你。”

謝來立馬來勁兒了,“對,夫子,你說的太對了!”

隻要他到時候一鳴驚人,表現出超常的文化水平,未必不能留下來。

可他現在學的內容,還隻是課本知識,總不能當堂背誦課本吧。

他鄭重道,“還請夫子指導我賦詩一首,或者幹脆寫篇驚才絕豔的文章,讓我在關鍵時刻,一鳴驚人。震驚全場。”

他覺得這就是金手指的正確使用方式。在危急時刻,逢凶化吉。以前看小說不都這麽寫嗎。那些文抄公們,隨便來個唐詩三百首,就能驚豔全場,名揚天下。他不求名揚天下,隻需要留在謝家。

隻要母親看重他 ,他就可以和母親談談。留下大家,以後自己一定好好為謝家爭取功名……

這會兒謝來還未曾發現,自己的誌向已經從為了留在謝家而考童生,變成了為了讓大家留在謝家,而為謝家爭取功名。

金手指徐夫子直接給了他一戒尺,“做學問要踏踏實實。不許搞這些弄虛作假的行為。豈不知科舉舞弊那是大案!舞弊之風絕不可漲!”

哪怕謝來真的被趕出家門了,徐夫子都絕對不會讓謝來養成這個習慣的。

謝來道,“就隻是這一次渡過危機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一旦你吃到甜頭,就會越發上癮。變本加厲。最後無可挽回!”

謝來聽的心驚肉跳。好像……確實挺有可能的。

這也把他未來當文抄公的可能徹底熄滅在了搖籃中。

他捂著腦袋,“大不了我當場背課文!”

下學之後,謝來還準備晚上的課程就請假了,畢竟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很擔心家裏又出現其他變故,自己未能及時參與。

不過徐宗元無情的拒絕了。

“這點小事請假?哪怕山洪爆發,你也得來上課!”

“今日請假,明日請假,事事請假,你也學不成什麽東西!”徐宗元嚴肅教育道。

謝來也如同當頭棒喝一樣的。

他以前習慣了,家裏有事兒就請假。所以這次就習以為常。

徐夫子教訓的對,如今的他想要做學問,要利用知識改變命運。這陋習也要改了。

謝來鄭重認錯,“學生受教!請夫子責罰。”

他乖乖的伸手準備挨打。

徐宗元見他年紀雖小,但是知錯能改,歎氣,“為師對你嚴厲,隻是為你成長。你既然知道錯了,為師就不罰你了。”主要是這孩子太可憐了,如今成了沒爹的孩子。哎,也是可憐人。改日犯錯再教訓。

謝來感動的稀裏嘩啦的。

他真的越發體會到了徐夫子的好。

嘴硬心軟,認真負責,學問還好。這樣的神仙夫子,不愧是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從空間出來,謝來已經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麽慌張了。

至少他還是有機會的。

學了一下午,他肚子有些餓,中午出事之後全家人都沒吃飯,他也沒有顧得上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的開始唱空城計了。就出門去葉姨娘那找吃的。

剛開門,柱子就墊著腳看著遠處,還歪著頭,似乎想聽什麽。那模樣活像順風耳一樣的。

“柱子,幹啥呢?”

“哎呀少爺,你可算醒來了。家裏出事了!譚家來人了!”

他就覺得自家少爺心大啊,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還能和往常一樣睡覺。

他這個外人都不敢睡了。今日回去,他爹就發愁了,說擔心他以後沒法給少爺當跟班。因為他爹今天也是去城裏幫著找人的,知道老爺跑了。等夫人回來了,還不知道會咋樣呢。

為了這事兒,中午飯,柱子都沒咋吃呢。

謝來聽著譚家來人,就心裏一咯噔。

實在譚家人太胡攪蠻纏了。連他母親都招架不住,差點要認輸呢。幾位姨娘麵對他們沒有立場,自然更對付不了了。

謝來跟著柱子往前院來,就聽到了譚老太那熟悉的哀嚎聲,“我苦命的兒啊,你是在謝家過的多不好,才這麽想不開啊。你現在在哪裏去過苦日子去了。我的兒啊——謝家怎麽這樣黑心肝的,把你一個堂堂秀才公不當回事。你這滿院子的骨血,也不把你這親爹放在眼裏啊。”

謝家的管家找人去譚家找人,所以譚家人才知道了譚玉離家出走的消息。

譚老太當即就知道這事兒不小。

主動出擊,才能夠獲取最大的利益,立馬就領著一家老小來要人了。

他們就咬定了一點,譚玉就是因為在謝家過的不開心,可能還遭受到了虐待,所以才離開的。

譚家人要來討個公道。要讓他們把譚玉完完整整的找回來。

要是找不回來……自然是隻能經濟補償了。

姨娘們看著這些譚家人,既忌憚,又惡心。

忌憚是因為,若是被夫人趕出去,她們的落腳點就是譚家。所以不好得罪。

惡心自然是因為,這些人讓人作嘔。

謝來道,“我爹是自己出去玩去了,還偷了家裏姨娘們的東西呢。可不是被人虐待才出去的。這整個謝家村誰不知道我爹過的最好了。”

葉姨娘趕緊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做這出頭鳥。

萬一到時候去了譚家,這些人還不可勁兒欺負自家人呢。

現在葉姨娘心裏特別絕望。啥事兒都隻能往壞處想。

譚老太咒罵道,“你這孽種,連你爹都編排了。不孝子孫,注定遭雷劈的東西。”

葉姨娘一聽罵她兒子了,頓時不幹了,“老東西,你敢罵我兒子招雷劈,你才注定是吃飯噎死,走路摔死的老東西!雷都不劈你,嫌你心髒!”

“你這賤人,還敢罵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著要衝過來和葉姨娘廝打。

桃花嚇得瑟瑟發抖,拉著葉姨娘要跑。

杏花見狀,拿著板凳往前麵衝,“誰敢打我姨娘!”

謝來也憤怒道,“姨娘你放手,我打不過,我咬她!當我們謝家沒男人了嗎?!”

謝來壽這個自認為謝家最強壯的男人也衝了過來,擋在謝來麵前,然後拍打自己的胸口,“我看誰敢欺負咱家人!”

錢姨娘:“……”這傻兒子到底是誰生的。

她肯定是和姓吳的抱錯孩子了。

謝來福和謝來祿也走了過來,謝來福道,“祖母,你別生氣。還是等我母親回來再說吧。”

謝來祿緊張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千萬別動手!

譚老太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一堆孫子輩,氣的渾身發抖,嗬嗬笑,“你們是覺得我們譚家沒人是吧。”

“老大老二家的,都過來!”

譚家跟著的老老小小頓時氣勢洶洶的站在了譚老太的生活。

個個斜眼歪嘴,凶神惡煞。

氣勢明顯壓了謝家這一頭。

吳姨娘和錢姨娘也害怕,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顫顫抖抖的站了過來。然後狠狠的瞪葉姨娘。

都怪這姓葉的,愣是把場麵弄成這樣。

葉姨娘這會兒也後悔了,不敢罵的,在心裏罵罵就行嘛。

管家看著這個氣勢,歎了口氣,然後站到門口去,大喊一聲,“有人來謝家鬧事了!”

這一聲下去,外麵幹活的佃戶們呼啦啦啦的一群人,拿著各種農具往謝家衝了過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以及錯亂的腳步聲,讓整個謝家前堂都氣氛更加緊張了。

但是這次是譚家人緊張。

因為譚家的客廳裏麵,突然多了一群拿著農具的大漢。

而院子外麵還有人擠不進來,把門口都給堵住了。

剛剛還在幹農活,身上的汗水都還沒擦幹淨呢。

譚家人啥時候看過這個陣勢啊。

嚇得腿都開始發抖了。

譚大嫂磕磕巴巴道,“你們都別亂來啊,我們家老三可是你們家的老爺,可別亂來 。”

譚老太也有些氣虛,“他們不敢的,這謝家當家人,還要喊我一聲婆母呢。”

“對對對,都是一家人。都是親戚,喊什麽外人來啊?”

譚家的大孫子,是譚家念書最多的,極力鎮定道,“你們如此對待你們我祖母,三叔和三嬸都是要被告上公堂的,到時候要服刑役,最,最重還會流放三千裏。”

譚家人這才稍微有底氣了。

果然啊,還是念書好。

念書好就不容易吃虧。

譚老太道,“都聽到沒有,我是你們夫人的婆母!誰敢動我動手,我就去告她。告的她被流放!”

謝來:“……”譚玉同誌的無恥,果然是一脈相承!

他道,“正當防衛還是可以的。總不能讓人隨便打死了也不還手。”

憋屈的莊稼漢子立馬道,“對,四少爺說的對,沒誰站著讓人打的道理!你們動手,咱就不客氣!”

譚家人:“……”

等這老四去了譚家,讓他好看!

雙方正對峙著。

外麵又是一陣**。

然後有人喊,“是夫人回來了。”

“哎呀,夫人回來了就好了。”

謝家眾人一聽,都紛紛鬆了口氣。

好了好了,主事兒的人終於回來了。

謝來壽幽幽道,“娘回來了,會不會趕我們走啊……”

“……”謝家眾人頓時看向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後心猛的往下落落落。腿抖的比剛剛和譚家人拚命時候還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