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押題
四少爺謝來晌午後又去睡了。
這消息很快不脛而走。
好在謝夫人早早的出門去視察田地了，要不然又得生氣。
對此葉姨娘是淡定的，她已經看開了。並且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反正兒子高興就好。睡就睡吧，能長個頭。
錢姨娘和吳姨娘笑歪了嘴巴。
兩人都帶著自己的兒子去拜見新夫子。想讓夫子下午就開課。
謝來祿憂心忡忡，“老四這樣總是睡覺，會不會以後去譚家？”
吳姨娘道，“你擔心什麽，他自己要睡怪誰？自己不行，還非得和人家換個林夫子，活該他去譚家。”
這會兒吳姨娘心情十分好，就和吞了定心丸一樣的，特別安心。在她看來，本身就頑劣懶惰的謝來，在搭配林夫子之後，結果已經成了定局了。
謝來祿不愛聽，“姨娘，你別說老四了。他雖然不好學，但是人仗義。而且重情重義，他是我兄弟。”
“我看你是被他蒙騙了。他是故意收買你和來壽的。”
“姨娘，老四才八歲，沒那麽深的城府。”謝來祿已經被之前謝來的仗義換夫子所感動，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討厭兄弟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就是已經被人收買了。”吳姨娘氣的差點把自己兒子這傻腦袋狠狠敲打一番。
但是沒用，來祿反而很堅定。
他就是這麽個孩子。認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他覺得老四好，但是幫不了老四，所以打算好好用功念書，以後考取功名。到時候要麽他改姓，要麽他就好好照顧老四。
和他相比，來壽就比較想的開了。
他想著事情都這樣了，老四也不可能努力了，努力貌似也沒多大用處。
來壽的這點智力全都用在嘴甜討好長輩上麵了，也沒用思考別的問題的餘地。
他想著老四眼看著是不成了，那咱也不用努力了。反正努力不努力，結果都一樣。
還不如好好過日舒坦日子。去譚家有老四，打理家業有大哥，考取功名有老二。他就注定是享福的人。所以下午，他也躺了。
幾位夫子的住處，朱夫子和孫夫子也心情極好的在小酌起來。今日才選了徒弟，謝家這邊要為三位少爺準備小學堂，他們這些夫子也要準備考題和教案，所以今日不用授課。
兩人自覺經驗豐富，所以也沒有急著寫教案，反而在院子裏小酌。
今天選徒弟的結果很好，讓他們很滿意。
兩人現在連鋪蓋都搬著離林夫子遠了一些，怕沾染了什麽不吉利的事兒。
好在林夫子回屋裏之後，就開始奮筆疾書寫教案，也不和他們紮堆，倒是免了尷尬。
兩人吃著正開心，林夫子也出來放風。寫長了時間，人也受不住。
看著兩人在吃酒，林夫子笑道，“兩位好興致啊。”
他這是說的真心話，隻是真心絕帶他們心情好。所以就以這話開頭。但是聽在朱夫子和孫夫子耳朵裏，就不那麽對位了了。讓人覺得有股子酸勁兒在裏麵。
兩人心說，你自己選的那個四公子，現在在這裏說這話又怪誰？
朱夫子皮笑肉不笑，“林夫子也好用功啊，這是準備把謝四公子教導成狀元之才？”
孫夫子摸摸自己的胡子，“那謝四公子長相出眾，當探花郎倒是合適。”
畢竟美探花嘛。
林夫子覺得他們這是在安穩自己，心裏熨燙，坦**的笑道，“兩位兄台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經想通了，那百畝良田早已放棄了。如今一心隻想盡力教導謝四公子，對得起主家給的那些銀錢就行了。倒是二位，還可以一爭那百畝良田。日後也好作為盤資，考取舉人。”
說完作揖，“在下在這裏先恭祝二位前程似錦了。”
“……”
朱夫子和林夫子酒杯捏在手裏，但是就是喝不下去了。
林夫子這話有挑撥的嫌疑，但是也確實沒說錯。他們兩人現在可是百畝良田的競爭對手啊。
所以這酒……不喝也罷！
兩人放下酒杯，起身轉身離開。打定主意以後少接觸，省得被對方摸了底。
林夫子見兩人突然離開，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看來兩人仁兄是要去努力教學了，在下也不能落於人後。明日就要去教導四公子。”
……
四公子謝來勤勤懇懇學了一下午。
徐宗元對他是真用了心。
以前那些學生，他隻用七八分心思就已經能教好了，對謝來是用了十分精神。
他教學的時候，引經據典，恨不得掰碎了，嚼爛了讓謝來全盤接受。
而且教學的過程，他也發現了謝來這個學生並不是他想的那樣資質平庸。
這孩子的領悟能力可以說是舉一反三。除了記憶力比起那些天賦異稟的孩子之外，對他所教授的知識的接受能力竟然也不算弱。
“來兒，你有悟性，這對你未來學習更深奧的學問是有幫助的。但是你記性不足就需要刻苦。下學之後，一定要溫習舊課，不可懈怠。”
謝來心裏心虛，他現在這點領悟能力，完全是靠著自己靈魂是成年人，且具備多年學習經驗得來的優勢。
以後更高深的學問，他就不知道行不行了。
所以也沒覺得驕傲。
徐宗元見他不驕不躁，心裏也添了幾分喜歡。
正欣慰自己這學生並沒有那麽不堪，謝來就舉手，“夫子，學生有個請求。”
“但說無妨。”徐宗元摸著白花花的胡子道。
謝來道，“就是您有豐富的教學經驗，你有沒有辦法……就是猜題。”
徐宗元道，“猜題，什麽題？”他教這麽多學生，還從來沒有學生提過這個奇怪的要求。
“就是曆年考試的題目，總有個偏向。要是能夠總結經驗，教學的時候往這方麵偏移，是否會事半功倍？”
謝來說的就是他曾經體驗過的應試教育。押題考試。
他就覺得這法子好，有些老師教學經驗豐富，就知道哪些題要考。很適合他這種需要快速應付考試的人。
他其實這幾天都想和夫子說這事兒了，但是又怕夫子覺得自己要求多。今天見夫子心情好，對他也可親，他就提了。
謝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徐宗元就怒喝一聲，“該打！”然後轉身去拿戒尺。
謝來嚇得瞪眼，“別別別，夫子，我錯了！”
徐宗元氣的吹胡子瞪眼的，“手板心伸出來！”
謝來顫顫悠悠的伸手。
徐宗元氣的拿起戒尺，正要打下去，突然想到謝來的新夫子。
這戒尺就沒有打下去。
為什麽來兒之前沒提這種走捷徑，拔苗助長的做法。為何現在有了？
這絕對是那個大肚空空的夫子教的。
真是禍害！
徐宗元將戒尺扔了，在謝來手板心上輕輕拍了一下。
謝來：“……夫子，你不生氣啦。”
當然氣，氣的想抽你的手板心和腳板心！徐宗元脾氣本就不好，但是憑著實力教學，不差學生，這脾氣就沒改過。
但是在謝來這裏他第一次忍了自己的怒火。不想讓那個禍害有機可乘。帶壞他的學生。
他苦口婆心道，“來兒，為師這是痛心。不知道你是被什麽人給帶壞了，為師隻想告訴你，不要再想走那些捷徑。任何事情都可以有捷徑可走，唯有讀書要踏踏實實，夯實基礎。就如同蓋房子一樣的，誰家的隻蓋一個架子就能住人了？”
謝來：“……”好吧，入鄉隨俗。
“學生知道了，學生以後好好學習，不走捷徑。”
徐宗元很欣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可不要再和別人學壞了。對了，你那夫子是個什麽學問水平？”
謝來道，“聽說是我們那兒院試第三名。”
徐宗元想笑。
一個小小秀才，還隻是第三名的成績，就敢教他的弟子，不自量力。
“來兒，你這師父也不知好不好，你且先別和他學。咱們還是按著之前安排的課程教學。白日裏你自己溫習功課。”
謝來頭疼道，“學生也正頭疼，若是林夫子非得給我上課，學生該如何是好？”
要不是怕自己身體受不了，倒地不起，他都還準備咬牙，再騰出一個時辰來呢。
徐宗元道，“為師有辦法。”
他說著轉身給就拿了一張宣紙寫下了一串題目。這是他教導學生考舉人的時候出過的試題。量這蠢秀才也不容易做出來。
“你把這題目記下來，下學之後就抄錄下來，等上課就拿去給你那新夫子，讓他給你解答。他若思解答不出學生的題目，還能有什麽臉麵給你授課？”
謝來覺得這辦法好。
這樣林夫子也在思考，他也思考，大家都好好學習。也不互相耽誤了。
……
第二日一早。謝來就被葉姨娘從**扒拉起來了。
雖然不指望這倒黴夫子給自家兒子改天換命了，但是好歹第一天上課，總要拿出點態度來。
不能白瞎了夫人花出去的銀子。
“來兒，咱雖然不求考出個什麽名堂來，但是上課的時候也多學幾個字，以後不吃虧。你多學一個字，你母親花出去的銀錢就少虧點兒。”
這話謝來聽著熟悉，以前他上學的時候，家裏人給他報名，也是這麽說的。說報名費幾百塊，不知道能買幾個字回來。
那時候謝來不懂怎麽回答。現在他可以酸溜溜的回答了，“姨娘，學問怎麽能用銀錢來衡量呢。學問是無價的。我學的越少，越顯得它珍貴。”
葉姨娘：“……”
謝來看葉姨娘還真被套進去了，呆呆的竟然不知道怎麽反駁，頓時捂著嘴笑了，“姨娘，我逗你開心的。孩兒當然會好好學啦，孩兒還要考取童生呢。放心吧。”
“你這孩子。”葉姨娘笑的眼角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