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生不隻是煩憂,當然還有初吻
竇芍藥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林都”醫院的病房裏趟著。
她的腦袋、胳膊、前胸、後背和大腿上,多處擦傷,被白色紗布緊緊地包裹著。
腦袋疼得要命,像要炸開似的疼。
竇芍藥腦袋動了動,看見了臨床的馬誌軍。他身上的許多部位也被白紗布包裹著,正瞪著一雙大眼睛,側著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自己。
竇芍藥想坐起來,她要跟馬誌軍說幾句話,問一下她落水後的情況,以及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她的右胳膊動了動,想支撐起身體。可是右胳膊傳來一陣刺骨般的劇痛。
“別動。”馬誌軍說,“你的右臂骨折了。”
“你呢?你咋樣了?”竇芍藥嘴角動了動。向他拋出一個微笑。
“我沒事,就是右腿外側被亂石割了個大口子。”馬誌軍還她一個微笑。
“謝謝你誌軍!”竇芍藥說。
“咱倆誰跟誰啊?你還說謝。”馬誌軍又是一笑。
這時馬教授推門進來,在竇芍藥床邊坐下,溫情地看著她說:“你醒了,唉,可把我嚇壞了。”
竇芍藥歉疚地說:“對不起馬老師,我給你惹禍了。”
“別說這些,隻要你沒啥大礙,就謝天謝地,一切都沒事,我來跟學校解釋。”馬教授和藹地笑笑。
“馬老師說的對,隻要你沒被洪流衝走,就是萬幸,就得感謝老天爺!”馬誌軍誠懇地說。
“不是老天爺,”馬教授轉頭對馬誌軍說,“我們得感謝你,是你奮不顧身地跳進激流,才使得竇芍藥得救,你是英雄!”
“謝謝你誌軍!”竇芍藥的眼睛,向馬誌軍放射出一道溫柔的電光。
“照你這麽說,我是英雄救美啊!”馬誌軍跟馬教授說,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誌軍,你是好樣的,那麽凶險的環境,你咋敢跳進冰河救竇芍藥的呢?你不怕死嗎?”
“當然怕死了,”馬誌軍說,“不過我救的是我未來媳婦,如果她被激流衝走,我活著還有啥意思啊!”
“貧嘴!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胡說八道,用道德綁架我。”
竇芍藥雖然呲答他,但話語裏卻滿含著柔情蜜意,眼神裏也含著濃情蜜意。
一周後,竇芍藥和馬誌軍回到實習林場。
竇芍藥胳膊上還戴著石膏夾板,馬誌軍大腿上的口子有半尺多長,縫了33針,傷口愈合的好,已經拆線。
馬教授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說他為了尋找珍惜蝴蝶新品種,安排竇芍藥和馬誌軍他們去的“吊水壺”。
有竇芍藥相機裏的藍斑綠蝴蝶為證,學校也沒深度追責,口頭警告了馬教授和竇芍藥、馬誌軍,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經曆了冰河驚心一幕後,竇芍藥再看馬誌軍的眼神,就多了份溫柔,少了份冷淡。
因為她在冰河裏與激流和巨石搏鬥,多次撞暈,即將沉落河堤的關鍵時刻,是馬誌軍勇敢地跳進冰河,將她從死神手中拽了回來。
經曆了這一次,以前對他所有的不佳印象,都隨著洪流衝到馬裏亞納海溝去了。
雖然他有時表現得懦弱,但在那危及自己性命的時刻,他那奮不顧身的縱身一跳,讓竇芍藥心中的所有疑慮,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而馬誌軍也猴精,看出竇芍藥對自己情緒的變化,他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點,於是在一個彩霞漫天的溫馨傍晚,他約她出來散步。
那晚天空湛藍,西邊的天空像煮沸的鋼水,驚現出難得的火燒雲奇觀。
竇芍藥一邊走,一邊把鏡頭對準火燒雲。
兩人信馬由韁地走出學生公寓,來到旁邊的原始紅鬆林小徑,剛進入,就有兩隻鬆鼠從眼前跑過,迅速地爬上旁邊一棵大鬆樹上。
竇芍藥端起相機,仰臉對著樹冠上的鬆鼠拍照。
她的半邊臉龐在彩霞映照下,呈現出金紅色的、瑪瑙一般的透明色彩,十分迷人。
馬誌軍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就偷吻了竇芍藥。
他是懷著忐忑親吻竇芍藥的,以為她會跟自己翻臉,或者鬆鼠般地跳開。
可她沒有惱怒,也沒有跳開,而是本能地怔了下,卻沒有躲閃。
竇芍藥的樣子,給予馬誌軍極大的鼓勵,他一把摟住竇芍藥……
實習即將結束的時候,馬教授因為完成了全部科研任務,心裏高興,就破例帶領學生們舉行了一次野餐。
野餐的地點選擇在“吊水壺”瀑布下邊的潭水邊。
現在去往“吊水壺”的路不再驚險,竇芍藥“事件”後,這裏因為發現新蝴蝶品種而“名聲大噪”,事後,馬教授帶領同學們再次來尋找新物種,結果又發現了一種新的蝴蝶品種。
實驗林場領導為給師生們創造方便條件,在那個山澗鋪設了簡易木橋,他們再來這裏,不用再涉險過“獨木橋”了。
野餐雖不豐富,但都是學生們親手製作的,馬教授還自掏腰包,讓林場去山下縣城買來幾箱啤酒,讓學生們暢飲。
學生們都喝了酒,就很興奮,有的在光腳在潭水裏捉小蝦,有的捉蝴蝶,有的躺在巨石上曬太陽……
竇芍藥也喝了兩瓶啤酒,身上懶洋洋的,心裏卻異常興奮,她坐在一塊石頭上,腳丫撩撥著河水,哼唱起歌曲來:
從那遙遠海邊,
慢慢消失的你,
本來模糊的臉,
竟然漸漸清晰。
想要說些什麽,
又不知從何說起,
隻有把它放在心底……
馬誌軍就坐在她身邊的石頭上,聽見竇芍藥唱起張雨生的遺作《大海》,此情此情怎麽就那麽貼切呢,於是他也跟著唱了起來:
茫然走在海邊,
看那潮**去,
徒勞無功想把
每朵浪花記清。
想要說聲愛你,
卻被吹散在風裏,
茫然回頭,你在那裏……
那些“各自為政”的同學,也停止玩耍和休憩,紛紛加入到他倆的歌唱中:
如果大海能夠,
喚回曾經的愛。
就讓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
你已不再留戀,
就讓它隨風飄遠……
馬教授也不再矜持,扯開嗓子跟著學生們一起唱:
如果大海能夠,
帶走我的哀愁,
就象帶走每條河流。
所有受過的傷,
所有流過的淚。
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歌聲嘹亮而充滿憂傷,尤其最後一段,師生們反複地吟唱,越唱越觸景生情,越唱越為即將畢業分離、各奔天涯海角而充滿感慨,不由得師生們都淚流滿麵。
如果大海能夠,
帶走我的哀愁,
就象帶走每條河流。
所有受過的傷,
所有流過的淚。
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師生們一連唱了好多遍,才戀戀不忍結束歌唱,他們誰也沒有動,或站在潭水裏,或坐在青草地,或側臥在巨石上,每個人的眼裏,都閃爍著瑩瑩的淚光……
場麵靜極了,連風都聽不到!
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突然,竇芍藥又把最後一句歌詞唱了一遍,同時她的雙腳朝河麵抬起來,用力一踢,似乎要配合歌詞,把愛讓河水全部帶走。
結果喜劇效果就出現了,竇芍藥右腳上的鞋子甩進河裏,瞬間就被激流衝走了。
眾人突然爆發出大笑,覺得她也太搞笑了。
撲通一聲,馬誌軍跳進河裏,用力劃動手臂,朝下遊河水中漂浮著的鞋子遊去。
畢業季終於來臨。
四年同窗,說分就分,從此天各一方,各奔東西,天涯海角,何時再見?都能安否?
這是一段悲傷而痛苦的時光,有的分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而有的則撕心裂肺,傷肝傷肺。
馬誌軍在父母安排下,參加了機關事業單位招聘考試,順利進入率賓縣農技推廣中心,成為坐班一族。過起了朝九晚五的安逸生活。
馬誌軍希望竇芍藥跟他回率賓縣,參加一個考試,進入機關工作。
他的理念很簡單,竇芍藥作為一個女生,不必要在外過分打拚,隻要將來生孩子持家,把家給他操持好,一切就OK了。
可竇芍藥卻不這樣想,許是從小在大山長大的緣由,她特別向往那種無拘無束、能充分體現自己價值和個性,並具有充分挑戰的工作。
她不喜歡那種沉悶的、一成不變的生活,她想要到社會大舞台拚搏一番,實現自己的價值。
於是她沒有隨馬誌軍回率賓縣,而是獨自留在了省城。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竇芍藥滿懷希望與**地地走出校門,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瞬間就沒有了落腳地和棲息之所。
天下之大,哪裏是她的歸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