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五保戶
快開春了,雲苓拿著小本本,和褚菘藍帶著的土地數據來到了大隊。
倆人站在門外,對這種遊說都沒有太多經驗,雲苓見她過於緊張,給她打氣:“沒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好事多磨。”
“而且從我們的角度來看此事利田利民,但從人家的立場來考慮必然入眼的先是缺點,任何方案都有兩麵性。隻要我們把優勢擺出來,並合理提出對風險的解決辦法,剩下的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褚菘藍手心全是熱汗,肉眼可見的不自在,緊張問她:“這可是大半年的心血啊!我們除了種地,其餘時間不是學習就是去山裏蹲著,一想到去年夏秋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到頭來都是白忙活,就忍不住失落。”
“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天道生化萬物而不占據功勞,我們已經盡力將其做得更完善,如今隻差最後一步,盡力而為,順其自然即可。”
雲苓伸手抱住她,溫和的嗓音令人安心:“如果你實在緊張得說不出話,你那部分我可以幫你,但我還希望你可以鼓起勇氣,因為這是我們的成果,缺一不可。”
褚菘藍其實往日的形象都格外穩重老成,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肯定會以輕鬆的心態隨便處理了。但這裏麵不止她一人的心血,甚至雲苓要比她付出的更多。
一方麵是擔心搞砸辜負雲苓的辛苦,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算是她人生以來獨自完成的一件大事,以前有外公和叔叔嬸嬸,這次不一樣,如果失敗很難不喪氣。
她長舒一口氣,捏緊衣角,不知道第幾次整理了自己的衣領和袖口,然後展顏一笑:“我可以的,不能讓你一個人都擔著所有事,你放心,我絕不會拖後腿。”
“不許說這種生分話,再者,咱倆誰拖累誰還不一定呢!”雲苓握住她的手,溫柔安撫。
吳嬸正要去縣醫院看望屠思梓,之前屠思梓醒來後,一直央求她保守秘密,吳嬸就想這事兒鬧得這麽大怎麽能不傳出去?
結果過了這麽多天,屠家還真沒上門,不知道是忍下這口氣還是壓根不知道,不過也跟她這個外人無關,她還能去看望屠思梓也算是做好事積德了。
出門便看見這倆女知青談話,便問道:“雲醫生,褚同誌,你倆這是找我家老趙有事兒啊?”
雲苓點頭:“我們確實有些正事要說,不知道趙叔現在放不方便?”
吳嬸爽朗的大嗓門,高興開口:“在呢,在呢!走,我帶你倆進去。”
這去縣醫院也不急,她也好奇這倆女知青一大早上又有什麽新鮮事?畢竟之前做的事兒,村裏人可都獲益了。
她一進屋就忙不迭地衝紅糖水:“來,女同誌大冷天就得多喝這個,到嬸兒家可千萬別客氣。”
“謝謝嬸兒。”雲苓在長輩麵前笑得格外甜,讓人一看就心裏熱乎乎的,“您別忙活了,我們就是來說事兒的,可不能把您家好東西都吃完了。”
吳嬸就喜歡這種大方還俊的姑娘,跟雲苓相處幾次也都熟悉得像自家親戚了,也不跟她們客氣:“那你可是小看咱家了,你需要什麽盡管說,我去把你趙叔拽出來,一大早上都吃完飯了還這麽磨磨唧唧的……”
褚菘藍見人走了才鬆口氣,雙肩塌下去,悄悄跟好友耳語:“每次和村裏這些長輩說話,都覺得她們太熱情了,我實在不知道該咋相處。”
雲苓歪頭,眼神看向門口,聲音更低:“你之前走南闖北的,還能應付不來這種人情世故?”
“之前都有外公帶著嘛!也不用我主動去打招呼,隻要跟著微笑就好了。”褚菘藍抿了口紅糖水,一股甜滋滋的暖流直入胃部,讓人的精神都振奮幾許。
雲苓驚訝:“那我對你誤會太深了,第一次聊天的時候,你給我的印象就是跟這些嬸子們一樣熱情,這越熟悉倒越發現,你居然還有點內向?”
褚菘藍緊張兮兮:“我倒不至於內向,隻不過這裏的人,比我之前去南方普遍認識的大多數人都格外……外向,再加上今天心裏藏著事,有點招架不住而已。”
“別緊張,就當作跟人聊天似的。”雲苓將她的手搭在自己手上,“要是還內心忐忑,就握我的手,我不怕疼。”
褚菘藍低頭看著她白皙纖細的五指,雖然並不滑嫩,但依舊很漂亮。
“可別了,你這雙手我都不舍得捏。”她試著不重力地壓了一下,“你看,輕輕摁一下就現紅印,你說你秋收時是怎麽過來的?”
雲苓張開雙手,翻來覆去地打量,心想:這不是糙了很多嗎?回家後大伯母都念叨要給她多買點護手霜了。
趙大隊長從屋裏出來,然後剛要抽出煙杆,就被吳嬸狠狠拍了一下後背。
“剛起來就知道抽抽抽,談事兒不抽煙就張不開嘴唄?人小雲都說了你有高血壓不能抽煙,你是一個字兒也不聽啊!”
“我就拿在手裏過過癮,不抽。”趙大隊長心虛,然後把煙袋解下來遞給吳嬸,“煙草都給你了,我指定不抽!”
吳嬸卻沒有被他這障眼法瞞過去,眼都不抬地冷笑:“你那煙鬥裏還有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趙大隊長低著頭,悶不做聲地把剩下一點點煙絲磕在桌麵上,被吳嬸一手掃進煙袋裏。
立馬,她跟換了張臉似的,對雲苓二人笑嗬嗬:“你們聊吧,我還有事兒就先出去了。”
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跟趙大隊長打。
褚菘藍看看雲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看這時機也不恰當,要不今天就先別說了?
雲苓對她微微搖頭,正要開口,就聽他說:“雲醫生,褚同誌,你倆來找我有啥事兒要說啊?”
既然他主動開口問,二人也不糾結,單刀直入地把材料擺了出來。
“大隊長,這大半年我們在村裏算是紮根了,跟鄉親們相處都很愉快,所以特別想為大家做點事兒。”
雲苓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冒昧地問一下,咱村兒算是公社乃至縣裏都相對富裕的了,可咱們村有多少五保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