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家照片

“不用,我們拿得動。”雷剛冷漠地拒絕了。

走出門後,雷剛警告起來:“你們現在吃我的喝我的,就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願意娶你,已經是你的造化了。”

“你那幾個娃再做出那副哭爹死娘的表情,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還有你也給我注意點,要是再幹出上次那種事,我是不可能再饒過你的。”

許靜一聲不吭,你愛咋說就咋說,我就當蚊子在嗡嗡叫。

雷剛說了幾句,見沒人回應後,頓住了腳步:“你是聽不見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一下子掐住了許靜的脖子,手上用了力度,似乎下一秒就會收緊。

比起外婆來,他才像是凶手,不論是眼神裏的狠厲還是全身散發出的殘暴氣息。

許靜非常憤怒,她極度討厭用力氣和武力來鎮壓女性的男人。

所謂的大男人主義,就是男人不自信的一種行為,他們瘋狂打壓你讓你害怕,無非就是想證明自己的地位。

她心裏升起了強烈的衝動,想要殺死他,想要以命相搏……

這個念頭剛閃過,她自己就嚇了一跳,殺人這種欲望是來自外婆身體的記憶嗎?

隨著那雙手力度的加大,許靜感覺胃裏一陣翻滾,既是缺氧的生理反應,又對雷剛的行為感到惡心。出於原始本能的自救,她馬上說:“知道了。”

雷剛瞪了她一眼,終於收回了手,快步走在了前麵。許靜大口大口喘著氣,也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她憎恨厭惡這個男人,但因為實力太弱不得不虛與委蛇,這種感覺相當的憋屈。

從雷家到安置房,要爬長長的一段樓梯,樓梯兩側都是味道濃烈的野花味,熏得人頭疼。大約爬了十幾分鍾的樓梯後,終於看到了安置房。

那是一長溜的紅磚平房,足足兩排,粗略看過去,大約二三十戶人家,每戶人家有小小的院子,放著雜物、雞籠,晾著衣服,看著就是一個迷你的農家小院。

右側有個荒廢的籃球場,還有一個很大的公廁,當然,四處也可見開辟的菜地。這個年代有菜地可是過日子人家的標配。

“你們之前住的哪間?”雷剛問。

許靜茫然。看到這兩排平房時,也有些熟悉的感覺,但對之前住哪間卻毫無記憶……外婆身體自帶的記憶是很抽象的。

可是她不能說不知道啊,說了可就穿幫了。於是她唔了一聲,含糊不清地說:“就前麵。”

許靜下意識走到房子前,希望意念能給自己一點靈感,但沒用。還是不知道。

“馮秀萍,你在磨嘰什麽?”雷剛不耐煩了:“一會兒天都黑了。”

“知道了知道了。”許靜正著急,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咦,這不是馮姐嗎?你怎麽回來了?”

許靜猛地轉身,看見一個抱著嬰孩的年輕女人正看著自己。

許靜笑了笑,心想可算遇到認識的人了。她回答道:“回原來的房子拿點東西。”

女人沒說話,她懷裏的那個孩子咧著嘴朝許靜伸出手,嘴裏咦咦呀呀地叫了起來,看起來很高興。

許靜覺得那小孩很可愛,伸出手在他肉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

女人抗議地說:“馮姐,你之前幫我帶的時候,還不讓我捏呢,說捏多了流口水,怎麽你自己捏上了?”

原來這孩子外婆帶過……許靜訕訕地說:“太可愛了呀,沒忍住。”

許靜正琢磨著怎麽打聽時,年輕女人忽然說:“對了,你鑰匙放在我家呢,我去拿給你啊。”

她很快從家裏拿來鑰匙,主動幫許靜打開了最右側的一間房子……

開門的一瞬間,嗆鼻的灰塵味撲麵而來,年輕女人拉了拉燈繩,屋裏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馮姐雷哥,那你們先忙哈,我要去哄娃兒睡覺了……你到時空了來我家玩。”女人說了兩句話,抱著孩子離開了。

許靜環視著麵前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隻覺得悲涼。

這麽小的房子,卻分割成了兩個部分。外麵的廳裏擺著老舊的廚櫃和沙發,還有一張方方正正的飯桌。角落裏還擺了兩架上下床。

裏麵的屋子最多六七平米,一張床,一個大衣櫃就堆得滿滿當當了。

這些手工打造的家具都很簡陋陳舊,上麵積了厚厚的灰塵,一看就是許久沒人來過了。

雷剛嫌棄地站在門口:“全都是些破爛,有啥好要的?都扔了吧。”

許靜沒有回答,她站在裏屋呆呆地看著牆上的照片。那是外婆一家五口的全家福……上麵的日期是1987年。

按時間推測,當時趙家山腳的房子被泥石流衝塌後,他們住進了礦山新修的安置房。那時外公還沒生病啊。

照片上的外公一身藍色的中山裝,戴著同色的布帽,看著英氣而精神,外婆的模樣也比現在更年輕俊秀,她靠著外公的肩膀,笑著看向鏡頭。

前排的趙曉雲似笑非笑,趙曉卉和趙曉東笑得很燦爛。

許靜能感覺到照片溢出的那份喜悅,耳畔甚至能聽見他們那歡快的說笑聲……

“爸爸,我們真的能去照全家福嗎?聽說彩照五塊錢一張呢。”

“當然了,我們搬了新家,應該去慶祝一下!”

“現在的房子再也不用擔心刮風下雨了,媽媽,我真開心!”

“過幾天我們再抓幾隻雞崽,再把菜種上,就吃喝不愁了。”

“秀萍,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沒文化也沒本事,我隻有把家照顧好,讓你少操心。”

這些聲音斷斷續續傳到了許靜耳朵裏,她呆呆地站著,忽然間就淚流滿麵……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家沒有了,它不存在了。

自己絲毫不在意的,是他們求而不得的。失去頂梁柱的趙家,如同風雨飄搖的小船,再也沒有自己的港灣了。

她曾無數次地抱怨外婆,為什麽要再婚?如果不再婚,不就沒有之後的事了?

現在想來,她再婚唯一的答案隻有一個,頭頂遮風避雨的天塌了,她改嫁是要拉扯大三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