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頭黑線

黃珍珍一頭黑線:“不不,你等會兒,你讓我消化一下……”

許靜瞪了他一眼,又是一頭黑線。她是該佩服宋一成的勇敢呢?還是佩服他的大無畏?沒事嚇黃珍珍幹嘛,她再活潑開朗,可也隻是個保守的六十後。

不過她又想,那宋一成也是六十後啊,為啥就這麽大膽?

黃珍珍回過神來:“不對呀宋一成,你什麽時候喜歡秀萍姐的,我怎麽不知道?我天天都在你們旁邊啊。”

“我也想不起來了。”

“怎麽可能想不起來?話說你們怎麽瞞著我,那秀萍姐為啥不答應你?”

“我也不知道啊。”

黃珍珍皺眉:“你怎麽一問三不知。秀萍姐不答應你,肯定是覺得自己帶著孩子有壓力。”

宋一成搖頭:“不是,她說她不在意這個,她就是覺得沒必要和別人捆綁,自己過挺好。”

“可是,她自己很累呀,肯定也想有人搭把手。怎麽會說這話?”

許靜越聽越頭痛,越想越不服:“行了行了,別在這兒說了,聽到裏麵的聲沒有,儀式都完了,新人開始敬酒了,我們回去吧。“

她強行拉著黃珍珍往回拽,一路上壓製著她蓬勃的發問欲:“啥也別說,啥也別問,等到婚宴結束後,我再告訴你。”

“好,好……可是秀萍姐,你真的不心動?”黃珍珍忍不住:“宋老師其實還可以,他還比你小。”

“噓。”許靜猛地拍她一下。

黃珍珍馬上閉緊嘴,到了飯桌上,她拚命往嘴裏扒拉菜,看見宋一成進來後,眼神更是來回在他們倆身上掃,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鄭老師胡秘書他們敬酒敬到了這杯,胡秘書一番寒暄後,鄭老師端起酒杯,眼神幽幽地看著他們,這一看就像是被定住了,持續了七八秒後,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聰明如黃珍珍,這會兒全反應過來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感情世界時,總是有個先來後到的,隻能怪她來得太晚吧。

婚宴持續到了下午三點,除了酒席後半場有兩個喝醉的發酒瘋外,其他都很順利。

客人散去後,食堂的人也終於閑了下來。開始打掃起了戰場。

許靜找了個空把黃珍珍拉到一旁,簡單地說了一下宋老師的事。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以後你可別拿這個來打趣,當事人我們會很尷尬。”

黃珍珍哼了一聲:“是他主動說的,我看他並不尷尬。話說秀萍姐,你真的不喜歡宋一成嗎?其實他還不錯啊,長得好看,個子也高,還有文化。”

許靜坦言:“說不上來,如果純粹地說不喜歡顯得不真誠。但是又不是書上那種一見傾心,念念不忘的喜歡。比起來,我更喜歡自由。”

“秀萍姐,我沒看錯你,你果然和礦上其他女人不一樣,那我們還是努力搞錢吧。”黃珍珍激動地說。

許靜點頭:“是啊,曉雲讀高中、大學,還有曉卉曉東,還得花不少錢。我還想搞個院子,等有商品房的時候……”

“商品房?”黃珍珍聽得雲裏霧裏:“這新聞我看過,上海啊海南啊好多地方在搞,但是沒多少人買,都說匪夷所思,你說房子單位不都會分嗎?哪有花錢買的道理?”

許靜苦口婆心:“珍珍,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記住姐的話,商品房以後會是大趨勢,你多攢些錢,別總是當扶弟魔,以後給自己存一份家業比什麽都強。”

黃珍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我聽你的。”

“明年我準備抽時間去省城看看……礦山再過一陣就要變動了,得為自己找找退路。”許靜小聲地說。

黃珍珍懵了:“礦山啥變動?為啥變動?”

許靜猛地反應過來,礦山以後要變成水庫的事,此時這個時代根本沒人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提。

所以她敷衍起來:“我猜的,國營企業要逐步改革了。這食堂我們不知道還能承包多久。”

這樣一說,黃珍珍也有點焦慮了:“那咱們是得努力攢點錢啊……真的不幹食堂了,讓我回去上班,那真是又累又掙不著錢。”

黃珍珍以前是在車間幹皮帶工的,那個工種又苦又累,隨時守著操作線,眼不停,手不停,每天神經都高度緊繃。

黃珍珍從小也挺學渣的,用她父母的話說就是坐不動,多動症。所以眼睛一盯久了就發直。

後來有一次她打瞌睡時就迷糊了,差點摔到了操作線上,當時把車間的領導嚇壞了,馬上開會討論後,扣了她工資後,把她調到了食堂工作。

黃珍珍是個吃貨,去了食堂後還挺高興的。心想這不是等於是老鼠跳進了米缸嗎?

可那時的食堂是關係戶在負責,菜難吃,風氣還亂。黃珍珍這種一個釘子一個眼,又不肯當舔狗的人與他們格格不入,受盡了排擠。

那時周素芬其實與他們也不對盤。但是她倆屬於各吵各的,並不團結,所以並沒有形成助力。

吵的次數多了,黃珍珍就生起一股英雄情結來,心想絕不向黑暗勢力妥協,所以她孤身與那些人抗衡,才有了怒斥供貨商,拉來許靜作證這檔子事。

她現在幹得如魚得水,錢也比以前掙得多,手下還管著好些人,哪裏想再回去當一線工人啊。

所以她再度咬了咬牙:“姐,要不我們攢點錢……先不考慮房子的事,食堂不行了我們就再搞個別的生意。你看那些個體戶可掙錢了。”

“行。”許靜讚成:“兩手準備,多重考慮。”

許靜走後,黃珍珍忽然反應過來,也跟著追上去:“不對,姐,我還是很好奇你和宋老師的事……”

“你這家夥怎麽沒完沒了呢?我沒啥說的了呀。”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飄散在九零年初秋的午後,飄散在搖搖欲墜的黃葉上,晃晃悠悠著凋零著。

初秋之後,又熱了一陣子。最巔峰的時候達到了四十度,大家都叫苦不已,說這秋老虎不來則已,一來驚人,人都快烤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