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咬牙承受
許靜急忙站了起來，與推門而入的雷剛撞了個正麵。
“你在幹嘛？”雷剛疑惑地看著她，再看一眼因匆忙沒顧得上關緊的衣櫃門。
許靜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我身上的衣服髒了，想找兩件換洗衣服。”
雷剛哦了一聲，走過來拉開另一個櫃門：“你的衣服在這邊，還有一些在老房子還沒搬過來，這周末我陪你去搬。”
許靜快速答應了一聲，翻找了兩件衣服放在床邊：“我去看看他們作業寫完沒有……”
小臥室裏，趙曉卉和趙曉東已經寫完作業去洗漱了。書桌前的趙曉雲抬起頭來，緩緩搖了搖頭。
兩人眼裏均是失望之色。如果找不到那東西，事情根本不會有轉機。她們誰也不想在這樣的環境裏過一輩子……
趙曉雲壓低聲音，對許靜說：“我們會離開的，爸爸會在天上保佑我們。”
趙曉雲是家裏的老大，也是家庭責任感最重的一個。
她五歲的時候，老家分家，自己家因為父親接了班啥也沒分到。隻能跟隨母親來到礦山。
七十年代的礦山條件遠比現在惡劣，因為三線建設而修起的的廠區生活設施並不完善，住房有限。
媽媽和他們三個戶口還在老家沒遷過來，分不到單位的福利房，父親隻能搬出職工宿舍，在山腳處用木板、石頭修了一處平房。
那房子冬天透風夏天漏雨，一到風季，無數沙粒席卷而來，總往鼻子、嘴裏灌。爸爸媽媽媽卻很堅強，不停地修修補補，還在房子周圍開荒種地，用來改善生活。
趙家在這個破房子生活了七年，趙曉雲十二歲的時候，一場大雨引起了山體滑坡，泥石流洶湧而下。幸好夜班回來的趙父及時發現，在房屋倒塌前將一家四口帶了出去。
那一次事故導致了十幾個人傷亡，隻有趙家人在趙父的保護下全都安然無事。
這件事引起了礦山的重視，馬上緊急修了安置房。趙家也因禍得福住進了磚房。不擔心刮風下雨，上班上學也很近，那也是趙家搬到礦區以來，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本以為幸福生活會持續很久，可誰知道爸爸忽然得了急病，他一直咳嗽，最後咳得吐血，後來去了市醫院檢查，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趙曉雲始終記得爸爸去世前的場景，他臉色慘白得跟紙一樣，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他緊攥著自己手，一次一次地交代：“乖女，你長大了，你要照顧好媽媽，照顧好弟弟妹妹。”
趙曉雲一邊搖頭一邊哭：“我不照顧，爸爸你自己照顧。”
趙曉雲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不答應，爸爸就不會走，他會咬著牙撐下去，撐起這個家。可誰知道，兩天後，爸爸就不行了。
他是活生生痛死的，再多劑量的止痛藥、止痛針都不管用，他蜷縮在病**咬著牙，冷汗一直湧出來。許久之後，他強撐地側過身去，去看床邊的妻兒。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的手舉了起來，可兩秒後，重重地落在了床沿上……
身後的家人爆發出尖銳的哭聲，趙曉雲呆呆地看了兩秒後，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沒有爸爸了。
父親的去世，給趙家的打擊極大。媽媽沒有工作，家裏的經濟來源斷了，精神上的傷痛之後，生活壓力更是巨大。
靠著廠裏給的補助和稀少的積蓄撐不了太久的。沒辦法回老家，隻能想辦法活下去。
媽媽找了好多地方幹活……給人當保姆帶孩子、和附近山裏的農民去采菌子挖草藥、去附近的店幹活。
可是這些收入微薄，完全養活不了一家四口，更可怕的是，三個孩子雖然暫時在礦山學校就讀，但因為沒有本地戶口，以後就業、讀高中什麽的都沒辦法。
無奈之下，媽媽選擇了改嫁。
趙曉雲一開始是瘋狂反對的，因為爸爸才死了一年。可是媽媽一直哭，她說自己沒辦法了。
趙曉雲沉默了。她開始瘋狂埋怨自己，恨自己還太小了撐不起這個家。這種埋怨一直持續到了媽媽結婚當晚。
一向懦弱愛哭的媽媽忽然說要逃婚。她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卷了東西馬上就要跑路。
趙曉雲震驚了好久，她試圖勸說，可是二妹的話打消了她的顧忌。二妹說：“姐，你問那麽多幹嘛，媽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唄，我也不喜歡住在雷叔叔家。那個奶奶也說我們是拖油瓶。”
這句話讓趙曉雲如同醍醐灌頂，一下子清醒過來。
對呀，媽去哪兒，她們就去哪兒。她們有手有腳的，肯定餓不死的，大不了自己不上學了，掙錢養弟弟妹妹。
趙曉雲發誓會像爸爸一樣，承擔起照顧保護大家的責任來……
趙曉雲回憶著那些往事，心情跌宕起伏。
而現在，也是一樣。趙曉雲迅速抱了一下許靜：“媽媽，我會努力的。我們一定能離開這裏。”
許靜覺得有些意外，麵前的大姨才十四歲呢。她伸手拍拍大姨的肩膀：“好嘞，我們一起努力。”
很快到了許靜最為害怕的睡覺時間。
她害怕與雷剛單獨接觸，可又找不到理由拒絕。所以咬著牙攥緊了被子，看著他撐起身體去關自己旁側的台燈，又看著他停留在自己上方。
一片漆黑中，看不清他的臉，可總能感覺到他那熾熱的眼神掃在身上。
許靜忽然想起廠裏那些人的調侃……
“剛子也不容易，上一個都跑了三年了，那可是積攢了三年的旺火啊。”
“哈哈，就小馮那小身板，那不得幾下就被燒死？”
“那可未必，小馮瘦是瘦，可是耐折騰啊……”
許靜越想越覺得惡心，恨不得一巴掌打飛麵前的男人，或者一腳直接踢死他。可是理智拽回了她……一來打不過，二來從法律上來講，自己掙紮不了。
所以一番天人交織之後，她決定咬牙硬承。反正這是外婆的身體，反正就當狗咬了。大不了幻想自己變成了死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