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錯，周慕跑來大禮堂集合，結果發現和他同時參加入校培訓的幾乎全都是小學生，也有少量中學生，他站在這裏簡直不要太顯眼，然後這些小學生還要對他指指點點。
“我二十了，跨地區考來的。”周慕有氣無力地和小學生解釋。
搭話的小學生眼睛骨碌碌轉，看了他好幾眼，“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這句話沒頭沒腦，周慕有點沒聽懂：“什麽跟你一起，大家不都在一起培訓。”
“同學們注意了！”
這會兒，台上負責培訓的一個鬼修學長飄起來，舉著麥克風喊了一嗓子。
下頭的小妖怪一時半會兒哪能停下來，都仰頭看著他樂，還有去扯他麥克風線的。周慕站在中間冷靜得自己都有點尷尬。
“不要鬧了，表現不好的罰站哦。”培訓的鬼修招呼道，“小朋友們現在五人一個小隊，咱們排隊出去，邊走邊說哦！”
“快點，自己組隊，找到自己的隊友，和隊友手拉手，不要走丟了。”
小學生踮腳迅速握住周慕的手，“快點，你跟我一隊！”
周慕：“……”
原來是這樣……
人家這明顯比他熟練多了，估計提前做過功課。
這小學生早就看好了，迅速又撈了另外三個學生，還以“我們這邊有高年級”為理由，果然令對方難以拒絕。
以最先的速度組好隊，他又大聲道：“我做組長，你們沒意見吧。”
其他小孩都沒意見。
周慕：“……可以。”
他倒是沒意見，這小孩組織能力還挺強，雖然剛才好像沒說需要選組長吧？
整隊完畢後，鬼修走一圈檢查、調整。
周慕站在小組長後頭，小組長年紀雖小，很能來事兒，隔一會兒便要整整隊，還對周慕說：“我讓你做副組長，你輔佐我。咱倆加個微信。”
“好的。”周慕已經不想去質疑副組長又是怎麽來的了，還能怎麽辦，都進入這個小團體了。他一看，小組長用的還是電話手表，抬著手腕和他互加。
副組長的微信名就叫：天琪。
這時，那負責培訓的鬼修走到了他們近前，看到周慕，衝他樂了一下，擠了擠左邊眼，不過沒擠好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手忙腳亂地塞回去，而後若無其事地道：“學弟還記得我嗎？”
周慕在華靈認得的也不多，一看便想起來，這不是領書時那個鬼修學長，估計是學生會的，負責的活兒還挺多。
周慕想起他還說過自己的名字，“啊……徐學長，記得。”
徐天易上下打量他，嘿嘿笑：“你居然沒事啊。”
這都和遊岐住一起幾天了吧，白裏透紅的，連點精神損傷都沒有，命還挺大。
“當然沒事啦，學長你對遊岐有偏見。”周慕道，遊岐看起來哪有什麽六欲纏身之苦，胃口一點也不好，聞到他燒的排骨都能無動於衷！
“哈哈哈哈哈！幽默！”徐天易全當周慕在開玩笑，他倒是想和這個漂亮小學弟再聊幾句，他職責在身，還得負責好培訓，暫時作罷。
徐天易向前飄：“小朋友們，跟我來。”
他帶著新生們在華靈走了一遍地圖，沿途還插入介紹了華靈的創校史，“別看咱們的創校祖師是二郎神的弟子，德高望重，實則起於微末。祖師原本是一名在當年備受歧視的人妖混血，他母親是普通人族，祖師跟隨母親居住在人族村落，自小受盡了親人、村民的白眼，四處拜師也無門……”
一個小學生舉手：“老師，那祖師是怎麽抱上二郎神大腿的？”
徐天易：“哦，那要從欺負祖師最狠的就是他親舅舅說起……”
周慕：“……”
長知識了，這個典故他還真不知道。
“好了，前麵這裏注意有個坑哈，大家繞著走。”徐天易飄過，對華靈處處可能有坑已經習慣了，反正又坑不到他。
徐天易輕描淡寫地提醒：
“這些坑到了月底會有校工填上，但還是要多加注意，因為下個月又會開新坑。有時候校工會偷懶，大家可以去官網投訴他們快點填坑。另外在晉江路大家要格外小心，那邊坑格外多。”
周慕：我師兄在晉江路都經曆了什麽？
“……前方是學校的鍾樓，除正午外，無要事不鳴。”
“……這裏就是圖書館啦，館藏無數，管理員性子古板，是古籍修煉得道，所以一定要尊重書籍，否則可能會被管理員拉進黑名單。”
最後，徐天易把大家帶到一幢約有二十層的大樓前，樓型很有科技感，而且外牆顏色好像特意設計得深淺斑駁，宛如陽光穿過樹蔭照下的陰影。
徐天易介紹道：“這是咱們妖獸科學院的實驗樓之一，叫傳芳樓，諸多教學實驗樓中，一定要小心這裏。為何，因為樓內居住著哮天犬……”
眾人驚呼。
徐天易來了個大喘氣：“的後代。”
他眯眼看了看，也沒找出來這哮天犬後代在哪，悻悻道：“我也無權命令小哮出來，這是學院供養的神犬，比咱們入學還早，校內都稱其為學長。
“小哮學長嗅覺乃天上地下第一靈敏，又還未成年，性格比較活潑，你們可千萬不能攜帶違禁物品，否則，可別怪我沒提醒。校規有用，因自身原因死傷在神犬爪下的，不屬於學校需要負責的範圍哦。”
這可把小學生們唬住了，誰還能沒聽過哮天犬的故事，都小心翼翼地點頭。
徐天易心想還是新生小朋友好嚇唬，哪像那些老油條，隻會故意在小哮學長麵前丟飛盤……
“學長，那裏麵是在幹什麽呢？”有學生指著傳芳樓一處問道。
“這裏都是咱們優秀的學姐學長做實驗的地方呀，你看到的都是他們辛勤科研的身……”徐天易一邊說一邊往上看，目光落在所指處後停滯了。
那窗後分明是兩個打得正起勁的人，一個手裏扛著什麽在跑，另一個手裏武器往前一劈——
“轟！”
整扇窗都破了。
裏麵的人影也就更清晰了。
徐天易：“……可，可能是就科研內容發生了分歧。”
周慕也一下反應過來，牆麵上的深淺顏色可能不是特意設計的，而是常年修補所用材料批次不一樣導致的色差吧！
但是下一秒，他也看清了裏頭的人形，立刻驚喜地招手：“室友~”
那上頭追打的人之一分明就是遊岐。
而另一個……
那人也轉過頭，是春十九。
周慕的手放下來了。
春十九一擦嘴角，嘿嘿笑了一聲，對遊岐說：“不是吧，你幫小妖怪拿我鼎釜煉……呸，煮鍋巴就行，我借你鼎釜就不行啦？”
“是借嗎？”遊岐反問，“是趁我不在偷。”
“廢話，當然要趁你不在，不然你就打我了。”春十九強詞奪理，“就像現在。”
遊岐懶得和他廢話，手一伸，窗外的風就旋了進來，自春十九懷裏把鼎釜卷走。
“汪汪汪！！”
狗叫聲響起，一抹身影出現在了實驗室門口。
與此同時，樓下的學生們在小聲低語。
這是小哮學長的叫聲吧？
周慕和大家一樣，盯著聲音傳出來的地方看。
哮天犬的後代，那可真是神犬誒，沒……見過。
不愧是華靈學院，好東西真多！
接著那聲音便越來越近了，一條白色的長腿細犬出現在三樓，引起樓下的歡呼，遙遙喊：“學長好！”
遊岐和春十九見了小哮，都以為它是聽到有人破壞實驗室，才趕過執法的，剛才整扇窗捎帶著一些牆體都破了，動靜是夠大的。
誰知，小哮的鼻子**了一下，發出一連串的狂吠，猛然從三樓一躍直接到了平地上，然後動作不停向新生們狂奔而去！
不愧是神犬，雖然還未成年，但一身肌肉包裹在綢緞般的短毛之下，隨著奔跑的動作起伏，腿長腰細，輕盈如飛，轉瞬之間已到眾人麵前。
徐天易有點慌了：“學長怎麽出來了？”
他抬手讓大家後退。
可小妖怪們的速度哪能有神犬快，小哮目標十分明確，朝著周慕一跳，直接把人給撲倒在地！
嚇得小學生們哇嗚哭出來……
徐天易急了，張口要喝止。
“副組長！！！”
天琪哇的一聲，把徐天易那句都噎回去了。
天琪看到自己的副手被撲倒，慘烈大叫，竟然勇敢地踮腳伸手，催促周慕握住自己的手起來。
“……呃，學長手下留情啊！”徐天易也急問周慕，“你身上有違禁品嗎？”
周慕無辜地搖頭，他當然不好去抓組長的手，自己翻身想爬起來跑。
小哮嗅聞幾下，張嘴就把周慕身上的隱匿符給連著口袋一起撕咬得粉碎——
於是，那迷人的味道，一刹間就擴散開了。
不是什麽違禁品，而是周慕本身。
……太香了吧！
徐天易本來腦海中想著聯係政教處過來查查，這會兒腦子也嗡的一下，理智都沒了一半。
好香好誘人，口水一下旺盛分泌起來，不由緊緊盯著周慕看。
不止是徐天易，其他小妖怪，乃至實驗樓內的學生都探出了頭，躍躍欲試。樓上的動靜本來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一下便注意到此處，他們離得較遠，隻隱隱聞到味兒，這會兒隻想離得更近一點。
而周慕更慘，小哮咬破隱匿符後，情緒顯然更激動了，先是齜起牙低聲咆哮，恐嚇意圖搶奪獵物者，接著竟是一張口咬在試圖逃跑的周慕腳踝上！
鮮血一下湧出來，滲透褲管，從小哮口角流下。
徐天易大驚，一閉眼，把小哮給掀開了。
這一掀，出乎他意料，小哮好像完全沒了防備，還真被他丟出了三米外，發出嗚咽之聲。
咦，我實力增長了？
徐天易極為納悶，但緊急時刻也顧不得那麽多，向周慕伸手：“你沒事吧？”
徐天易看過周慕的資料，但他權限不夠，隻能看到是跨地區考來的，沒寫種族……
要死，這個周慕絕對不是人族，到底是什麽，聞起來這麽好吃！
他說的話還保持了理智，可靠近周慕時，臉上都隱隱現出了黑色的鬼氣，伸出來要握住周慕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砰”一聲響，又一個學生，從實驗樓跳了下來，直直向這個方向奔來。
從他到徐天易，或遠或近，或動或靜，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周慕——
“嘿，那是我的！”樓上，春十九單手撐窗反躍而下，直接跳到那人背上，一把捏住脖子狠狠摔在地上！
此人直接失去行動能力。
春十九甩開這家夥，便覺一道身影自身邊掠過，臉色一沉。
是遊岐。
他速度極快，更令人震懾的是，另一種同樣令在場所有人產生反應的味道彌漫開了。
趴著的小哮發出嗚咽聲，往更遠處爬，徐天易也從沉醉中猛然回神。
是遊岐身上忽然泄露出來的凶獸氣息！
這是太古洪荒遺留，渡過量劫而不滅的血脈，頂級掠食者掀動起刻骨的恐懼，一刹間周遭也蟬鳴蟲叫聲也寂滅了。
天琪嚇得打了個嗝。
嗝兒——
身軀聳動一下。
遊岐已至身前三丈處。
他雙目沉沉，抬手——
周慕隻覺得一股強勁的力道將自己從徐天易身邊卷起，俯身看卻無形無色，是風，一道無名而來的風裹住周慕，他衣角翻飛，轉眼就被送到了遊岐手裏，分毫不差地被握住腰。
遊岐定定凝視周慕，他的眼神與前幾日所見都截然不同，更為冰冷，像是蒙上了幾分獸性。
很想，很想貪婪地把每一絲每一毫的氣息吞下去，乃至……
遊岐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口籠上，意圖撕去，才好更清晰地嗅聞這味道。
皮質係帶上的朱砂符文亮了起來，遊岐悶哼一聲，臉上並非浮現痛苦的表情，反而更加瘋狂了，硬是扛著符文的鎮壓寸寸逼近周慕！
同樣第一次聞到遊岐氣息的周慕，睜大眼睛看著對方，腿傷加上恐懼好像讓他渾身顫抖，小聲喊道：“遊岐……”
遊岐聞聲低頭看他！低低喘氣，符文時亮時暗。
周慕努力抑製住了自己的顫抖：“校規不讓吃同學。”
徐天易兩腿發軟：天啊，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可也無人能指責周慕……在遊岐的氣息籠罩之下，也沒人逃得了，說話還是逃跑都一樣無效。
果然，遊岐倏然低頭——
周慕能感覺到遊岐是近在咫尺的野獸，他離著周慕隻有幾厘米的距離，中間快要頂不住扭曲的口籠，危險在伴著呼吸咫尺間吞吐，交纏。
然後一隻手抓起他的手腕，往他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這是……
周慕還未反應過來，那冰涼的金屬徹底貼了上來，剩下的最後一點距離也沒了，遊岐高大的身體，頭顱低垂，用力貼著他，感受懷中身軀的脈搏跳動、輕微顫抖。
挨著周慕的麵頰與微張的嘴唇便是冰冷的金屬，再其後便是遊岐的，明明沒挨到也好像有溫度。如此接近，他像在舔舐盡最後一抹誘人的味道，幾近貪婪，於其消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