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止是春十九，好多在偷聽偷看的學生都差點掉凳了。公子蔥這一嗓子，把大家原本綺麗的遐想破壞得好徹底，直接從高嶺之花變成高嶺之蔥了。
隻有天琪一臉天真疑惑：“小慕，拔腚是什麽意思？”
周慕聲音雖小但大家都聽得到：“就是滾蛋。”
“……”春十九被噎到，但畢竟是他找茬在先，不太占理，隻能陰陽怪氣地說，“好，名劍不愧是名劍。”
口齒和劍刃一樣鋒利。
公子蔥冷冷看他，“哼！”
周慕看氣氛有點僵，打圓場道：“學長，這是春十九同學，住我對麵寢室，他就是因為一些過去的受騙經曆比較敏感，你別介意，他人其實挺壞的。”
春十九：“…………？？”
他想走了！
周慕又轉對其他人道：“當初在中學，就我和蔥學長兩個妖族，對我多有關照。他人就是比較耿直，聽不得別人質疑，其實很斯文，大家相處久就知道了。”
公子蔥也恢複了那副仙氣十足的樣子，微微躬身，“方才一時情急，失禮了列位。”
目光掃過春十九時，雖有不滿也還是點頭致意，“既然周慕說了，我當然都聽他的，不會介意你的無禮。”
我當然都聽他的。
這句話說得好自然，又好出人意料。
這是王者之劍，千年神兵。並非大家刻板印象，可就像印象裏的凶獸都不好惹，這類妖一般也都很傲氣。就算與周慕關係好，可能說出這句話怎麽想也不一般。
天琪立刻對周慕投以鼓勵的目光，我們副組長真行啊，別說凶獸遊騏，桓公之蔥也不在話下。
周慕也回以一笑，順便介紹：“還有這個是我組長，天琪。”
天琪立刻和公子蔥握手，隻見上午還高冷極了的公子蔥結結實實和他一握，說道：“您好！”
毫不因為他是小孩而隨意對待，也可能是不知道組長到底是個什麽了不起的職位吧。
“還有我室友，遊岐。”周慕最後才介紹到了遊岐 。
“室友？”公子蔥重複這兩個字，頓了頓，然後主動向遊岐伸手，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同學，辛苦了。”
遊岐：“……”
遊岐臉色不怎麽好看，還是和公子蔥握手，冷冷道：“應該的。”
公子蔥有點詫異地看他一眼，還要說什麽，被周慕打斷了：“學長也是來吃飯的吧，要不和我們一起吃啊。”
“呃……”公子蔥麵露遲疑，看起來分明是在顧忌領導一起來的，脫隊和他們一起吃不太好，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猶豫過後還是同意了，“好的。”
這一下，更顯得之前說都聽周慕的不是隨意說說，兩人的確很親厚。
春十九本來那滿滿的不快，在看到方才那一幕，都變成了缺德的笑意，也不打算走了，和他們一起重新坐下。
他看看公子蔥，又看看遊岐，隻覺得有意思極了，哈哈。
春十九甚至捋了捋邏輯，周慕說公子蔥以前很照顧他，公子蔥也都聽周慕的，那公子蔥，豈不就是中學版的遊岐？他沒推演錯吧？
遊岐也察覺到了春十九正在用看戲的眼神看自己，臉上沒什麽表情。
其實……
和腦子不太好的春十九不同，他看得出來周慕的態度很坦然，君子風範的公子蔥更無其他動作。周慕向來與人為善，對許久不見的學長熱情很正常。
可即便有這麽多前提，聽到公子蔥那幾句話，遊岐還是心裏不爽了，凶獸本就有天生的獨占欲，警惕性也極強，表現在食物、地盤、配偶等等方麵，更何況生來六欲纏身的遊騏。
遊岐向來壓抑得好，可不代表他的本性就被磨滅了，否則何必自枷。
他垂著眼目光漸漸凶狠地自省，不可和春十九一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天琪扒拉著飯忍不住坐開了一點，他不知道為什麽，遊岐學長平日看著也凶殘但內斂不發，今日怎麽有點……
公子蔥在周慕的介紹下打了一份飯菜，聞了聞讚賞地道：“不愧是連你也賞識的廚藝。”
“那是，我們華靈的食堂很有水準的。我今天尤其喜歡這個幹貝雲吞。”周慕自己打的幹貝雲吞都吃掉了，他偷看到受他影響也開始進食的遊岐碗裏還有，光明正大夾了一隻雲吞來吃。
遊岐察覺到公子蔥盯著周慕的動作看，臉上的表情就舒緩了很多，甚至微微透出些笑意。
但公子蔥看了兩秒，筷子一下頓住了，巴巴道：“那，我的都給你？”
遊岐：“……”
……真是卑劣至極。
可周慕已經眼巴巴端起盤子想去接了，公子蔥也把自己的碗捧起來。
遊岐倏然伸手，以風的速度捏住了周慕的盤子。
周慕疑惑地想扯出來。
遊岐紋絲不動。
周慕：“……”
周慕委屈地看著遊岐，這是幹什麽，不讓他吃東西嗎？遊岐這是怎麽了，以前從來不這樣！
遊岐不看周慕，淡淡道：“公子蔥遠來是客，在華靈怎能讓你反過來招待我們，過意不去。”
強行阻止了公子蔥，他另一隻手又端起自己那碗雲吞，活生生把公子蔥的碗擠開，然後全部倒進周慕盤子裏，動作幹脆至極，不給他們任何拒絕空間。
公子蔥一看，哪還有自己倒雲吞的空間，隻好縮回手，還得道謝：“……是我唐突了，多謝。”
周慕也不委屈了，想放下盤子開吃，遊岐的手還未鬆開，俯首在他耳邊道：“想吃什麽，我碗裏的還不夠嗎？”
旁人也聽不到遊岐說什麽，隻看到周慕耳朵一紅，倆人就鬆開繼續吃了。
春十九看戲看得都飽了，飯也不需吃。
他還沒看夠這凶獸護食的好戲，托著下巴不懷好意地道：“人族都說，最好的朋友，就是中學時代交到的，這個時候大家最單純，感情最好。周慕，你一定很懷念和公子蔥在以前學校的時光吧？”
遊岐還未及有什麽反應，周慕立刻反駁道：“才沒有！那是純人族說的話，我雖然也有人族血脈，可說到底，我在人族學校還是少數，當我在那裏，隻感覺到孤獨、單調。那時候，蔥學長的確對我有幫助，但要說懷念還是算了吧，哪有華靈豐富多彩，校領導也關心我們這些少數妖族。”
公子蔥：“啊對對對。”
遊岐曾經想過周慕身在人族，染上了不少人族的習性，
可此時周慕說起來，他才想到周慕那時候是這樣的境遇，對他說的公子蔥在學校很照顧他，以及兩人再見後的喜悅，有了更多理解。
雖然這公子蔥……
遊岐對公子蔥道：“辛苦你當時照顧周慕了。”
“不辛苦。”公子蔥微笑，不辛苦，命苦。
……
一餐飯下來，大家熟悉了不少，關係也差了不少。
下了一樓，崔覺他們那邊也吃完了，公子蔥剛好去匯合，兩邊相遇，公子蔥向上司謝如霖解釋自己為什麽留在上麵吃，是遇到學弟了。
崔覺少不了跟著介紹幾句：“這是我們水族資源與環境的學生周慕，他還有這個遊岐同學報名了今年的團體格鬥，到時賽場上還能相見。”
謝如霖隨著崔覺的介紹，一一看過這幾名學生。
傳說獬豸“性忠直、見人鬥則觸不直，聞人論則咋不正”，天生有分辨善惡忠奸的能力，他目光清淩淩如同寒冰覆下來，仿佛一眼能看穿人的靈魂。
他與所有人對視，大家無不覺得自己被看透，不愧是具有麒麟血脈的法獸，總裁判的不二人選。
“果然是冠軍的有力競爭者。”謝如霖表情微妙地道，“隻是，華靈對待凶獸學生的方法還真是別具一格。”
崔覺也笑：“謝裁，我校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謝如霖緩緩點頭。
遊岐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在場任何人聽到謝如霖的話，都會覺得他指的是遊岐麵上的口籠，唯獨遊岐自己，凶獸的敏銳讓他直覺謝如霖話裏有話。
謝如霖已頷首示意，闊步走出食堂。
異樣的感覺仍縈繞著遊岐，謝如霖說的到底是什麽……
“對了，我在家裏過來，還帶了些特產，防止思鄉，方才同事幫我拿著了。”公子蔥的話打斷了遊岐的思索，他本來也要走，又從同事那裏接過一個包，翻出來個透明玻璃罐，裏頭裝的是層次分明、紅潤油亮的壇子肉。
公子蔥雙手遞給周慕：“小小意思……”
“哇，好久沒吃到了！”周慕立刻接過來捧在懷裏左看右看，恨不得立刻打開吃了。
這一次遊岐沒有阻止了，看周慕嘴饞的樣子，甚至把自己的筷子從乾坤袖取出來，讓他想嚐就嚐嚐。
周慕果然現場就把罐子打開了，這一口下去是燉得軟糯帶彈，腴潤醇厚卻一點也不膩，香得讓人直想把舌頭一起吞下去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遊岐把雲吞都給自己了，怕是沒吃飽，遊岐才重新進食，這不是打擊他吃飯積極性麽。
周慕如此想著，從裏頭挑挑揀揀了一小塊肥瘦相宜的，喂到遊岐唇邊：“你也吃一口！”
遊岐也很自然地張口叼住。
春十九看不得這種，老讓他想到自己錯失周慕，酸溜溜地碎嘴幾句：“還挑最小一塊呢？”
旁人都未如何，公子蔥的表情先裂了，手裏的包都嘩一下摔地上，裏頭的東西從開口傾出來些許也不自知，隻顧震驚地看著遊岐：“你……”
遊岐：“？”
公子蔥有些失態：“俺娘來！！周慕喂你吃東西啊？！”
這表情一看，估計別說喂了，給都沒給過他吃的。春十九都想鄙視了，我還說你是中學版的遊岐，結果你一口吃的都沒混上？
遊岐隨意一笑露出犬齒，漫不經心道：“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