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有話要說:老爺子:你說的是鬼穀子,關我王詡什麽事兒?
櫟陽宮, 書房。
秦國自建國以來遷了五六個都城,獻公繼位後將都城從雍城遷到櫟陽,距今也不過二十餘年, 這座城不大,櫟陽宮的占地也很小, 連中原的比較富庶的小城都比不過。
書房裏堆滿了竹簡, 本就不大的空間全部被占據, 走進去後連國君的席案也顯得有些擁擠。
這裏麵記載著山東列國數年來的變法詳情, 秦公有時間就在書房看書, 雖說不至於精通, 但也對各國變法經過了然於心。
律法條例學起來困難重重, 即便他於讀書一道天賦尚可,也依舊因為這些竹簡而大把大把的掉頭發,若是再這麽下去, 他就要有英年早禿的跡象了。
數百年來, 天下各國變法者許多, 真正成功的卻沒有幾個,鄭國、越國、薑齊、甚至一分為三的晉國,都是失敗的例子,田製和稅製動起來國人反應實在太過強烈,秦國若要變法,動的可不隻田製稅製這兩樣。
在這些失敗的國家之中, 變法成功的魏國楚國更是顯眼,這兩國都與秦國接壤, 鄰居強大起來他們首當其衝,若不能強大起來,接下來就更艱難了。
衛鞅在魏國時為老丞相公叔痤身邊的中庶子, 對魏國的變法有著鞭辟入裏的了解,他入秦時帶了不少竹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李悝的《法經》。
全套的《法經》,比秦公書房裏收集到的都全。
當今大爭之世,也是大變之世,魏國和楚國的變法已經完成的差不多,齊國和韓國正在變,巧的是另外兩國推行變法的也是法家士子。
法家各派各有側重,慎到勢治在齊,申不害術治在韓,他衛鞅推行法治,若秦公下定決心,便也能在秦國大幹一場。
書房中安安靜靜隻有翻動書簡的聲音,內侍們在外麵守著,不準任何人過來打擾,衛鞅端坐在對麵,看著秦公凝神細思的模樣,再看看滿屋子的各類書簡,心裏很快安定下來。
如此勤政的國君列國罕見,若秦公已經將這些書簡看完,對列國的新政變法定然已經有了認識,那麽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會容易許多。
數百年來,無論成功與失敗,各國變法的主事之臣鮮少有得善終,他在確定要走這條路的時候也沒想過將來,人活一世有所建樹足慰平生,何必強求身後事。
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的想法,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見一個這樣的君王,勤政、簡樸,最重要的是有一顆想要強秦的心。
衛鞅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潛意識告訴他,有這樣的君主在,他或許不會落得和吳起一樣的下場。
秦公看著衛鞅呈上來的竹簡麵色沉重,這上麵記載了他數月以來在秦國的見聞,也將秦國如今的弊病盡數羅列。
田製混亂、官製冗雜、窮兵黷武、戎狄之風、重武輕文……
樁樁件件都讓他感到痛心疾首,秦國數百年來皆是如此,想要根除談何容易,可不解決這些毛病,秦國怎麽能強?
書房裏安靜了許久,待秦公看完最後一個字合上竹簡,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先生此簡,字字千鈞,先生既然已經將秦國的情況看的如此透徹,心中可有變法應對之策?”
“七月流火,過我山陵。女兒耕織,男兒做兵。有功無賞,有田無耕。有荒無救,有年無成。悠悠上天,忘我蒼生。”衛鞅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念出一首歌謠,他在秦國遊曆數月,不隻一次聽到有人唱這首歌。
有功無賞,有田無耕。
有荒無救,有年無成。
秦國必須得變,還得是大變。
田製得改,稅製得改,獎懲製度也得改,有功不賞有過不罰,這樣的國家如何能強大,秦人勇武舉國皆兵,但是百姓卻並不想當兵打仗。
打仗立功沒有獎賞,戰死妻兒也沒有補償,他們在戰場上奮勇當先是為了保家衛國,可回過頭來也會擔心身後事,若官府能在這方麵有保障,立功有賞,傷殘有撫,秦軍的戰鬥力絕對能漲一大截。
戎狄習俗可以在以後慢慢改,當務之急是田製稅製和獎懲。
衛鞅將歌謠念完便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秦公,確定在這雙眼睛中沒有半分猶豫隻有變法的決心後才從容笑道,“既然要變,那便變個徹底。”
說完,便從身邊拿出另外幾卷竹簡遞了過去,裏麵寫了他對秦國變法的大致想法,秦國如今國亂民弱,要改的地方太多,得一步一步來。
秦公迫不及待將竹簡打開,然後細細研讀裏麵的文字,天色漸晚,內侍及時過來點上油燈,輕手輕腳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將燈架上的油燈全部燃起來然後才退了出去。
書房的燈架平日裏最多點上四盞,君上節儉,即便熬到深夜也不肯耗費太多燈油,今日這情況著實不同尋常。
年輕的秦國君主看著竹簡,神色比方才還要凝重,窮則思變,變則圖強,這竹簡中雖然沒有細致的說明政令如何,卻極為清晰的點出了以後要走的方向。
秦得衛鞅,如魚得水,天佑大秦。
*
秋日涼爽,幾場秋雨下來熱氣很快散去,怕冷的老人孩子已經褪去短衫換上了厚實衣服,在這秋高氣爽之時,櫟陽城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秦公將朝會改到城中酒肆的那天,大臣們幾乎都見了衛鞅,以衛鞅當時說出的那些話,他們都覺得這是個讀書讀傻了的迂腐書呆子,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還沒有議論太久,宮裏就傳出了秦公與衛鞅長談數日,甚至到了連飯食都顧不上吃的地步,這個消息一傳出來,整個朝堂都震驚了。
秦國上下誰不知道他們家君上的脾氣,他最痛恨的就是隻會空談卻不會幹實事的家夥,按他的原話,那就是些白白浪費讀書機會的庸碌之徒。
在酒肆的時候那衛鞅滿口仁義道德,正是君上最討厭的那一類人,怎麽會和君上談了那麽長時間,難道是君上轉性了?
上大夫府中,中大夫杜摯氣哼哼的坐在客位,說起衛鞅時語氣中滿是厭惡,他本就不喜山東士子入秦,在他看來,秦國就是秦人的秦國,山東士子沒事兒來這裏湊什麽熱鬧?
如今山東列國對秦國虎視眈眈,難保不是別國故意派人過來想要弱秦,治理秦國還得他們秦人自己來,至少用著放心,不用擔心被人從背後捅一刀。
老甘龍淡定的坐在主位閉目養神,待杜摯說完之後才慢吞吞睜開眼睛,“如今還沒有準信兒,你急什麽?”
杜摯哼了一聲,捏著案幾大聲說道,“上大夫,那衛鞅有何能耐,在魏國時也就是個中庶子罷了,君上要是用他來推行勞什子新政,我第一個不依。”
聖賢書誰沒有看過,非得用他衛鞅?
秦國讀書人少,卻不代表秦國沒有讀書人,讓衛鞅在他們秦國胡亂搞,萬一亂套了到時候該怎麽辦?
老甘龍咳了兩聲,眯著的眼睛中極快的劃過一絲輕蔑,“早說了要遵循祖製不能變,君上非要胡鬧,也該讓他長長記性了。”
他侍奉過幾代秦公,獻公在世時對他也是客客氣氣,若是連他都不能訓斥秦公,秦國朝堂上就再沒人有這個資格了。
祖宗之法不可變,不然國內就得出亂子,他已經勸了許多次,可是君上就是不聽,年輕人總得走些彎路才知道何為正道,這些虧還得他自己吃。
“左右還有我們這些老東西在背後撐著,總不會讓秦國亂的太厲害。”老甘龍微微揚起唇角,看著急的臉紅脖子粗的杜摯歎道,“你還是太年輕了。”
這才到什麽地方,當年秦國動亂的時候不比這熱鬧,獻公繼位時可是直接發動了政變,當年死了多少人,如今不一樣還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若君上真的在那衛鞅的蠱惑下想大動幹戈,上大夫如何阻攔?”杜摯恨恨的捶著桌子,抬眼看著神色淡然的老甘龍,他不覺得這次會和以前一樣,也不覺得憑借老氏族的力量能擋得住他們君上的心血**。
秦國公族向來勢大,老氏族再怎麽強勢,在公族麵前也得低頭,他們君上又是個執拗性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秦國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難道他們就眼睜睜看著君上胡來?
“為何要阻攔?”老甘龍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水然後不緊不慢說道,“就讓君上去變,不讓他變他就總覺得變法是好事兒,變了之後吃過虧就知道誰的話該聽了,現在就隨他去吧。”
杜摯無法,隻能攥緊了拳頭坐回去,老甘龍不作為,他一個中大夫就更做不了什麽了,難道就這麽看著秦國被一個衛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聽說韓王任命了一個叫申不害的家夥做相國,那家夥也是法家學派,剛一到任就開始折騰,如今新鄭城中人人自危,生怕不小心觸了他的黴頭,秦國難道要成為第二個韓國了嗎?
杜摯氣的不行,他在朝中那麽多年如今也不過是個中大夫,衛鞅的本事能比他大多少?
還有那孫伯靈,一無是處就直接被拜為軍師,連受過刑的人都能在秦國謀得官職,傳出去山東諸國該怎麽想他們?
那個衛國公子他就不說了,畢竟是客居他們秦國,換句話說就是衛國送來秦國的質子,長的好看又不惹事兒,還能改善櫟陽人的夥食,留著應該沒壞事兒。
中原諸國都覺得他們秦國是夷狄之國,別說送質子了,連結交都不屑於和他們結交,衛公如此識大體,他們秦人也不是不識好歹。
但是那衛鞅和孫伯靈就是不行!
秦國的事情就該秦國人自己完成,君上簡直胡鬧!
不行,他們不能坐以待斃,這事兒老甘龍不管,他杜摯管定了。
*
櫟陽城中流言四起,都在討論那個名不見經傳卻能得秦公召見的衛鞅,他們以為那人能和秦公談論那麽長時間,接下來肯定會受到重用,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竟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拜官,沒有賜爵,甚至連尋常賞賜都沒有,就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氏族們驚疑不定,總覺得他們家君上還有什麽後手,然而等了那麽多天依舊沒有反轉,他們也就漸漸放下心了。
那衛鞅是個迂腐的書呆子,君上讓人和他一起去書房隻是一時興起,回過神來肯定還是覺得那人不堪大用。
酒肆是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每日裏都有人將這裏收集到的消息送到秦公案上,這點來過這裏的士子都心知肚明。
中原諸國不少遊學士子實在酒肆中談論政事時被國君看重得以拜官,秦國當然也不例外,隻要有本事,在什麽地方都能被發覺。
所以即便酒肆的消費並不低,每日裏也有許多人過來守著,他們或許有真才實學,或許隻是濫竽充數,不管怎麽樣,反正酒肆的人流量上來了。
衛霽對他們的討論隻是笑笑不做評價,畢竟秦公和衛鞅湊到一起說了什麽接下來又要做什麽沒人知道,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變法勢必會如史上一樣進行,甚至有可能來的更快些。
衛鞅沒有挪地方,依舊住在王詡老爺子院兒裏,不過他最近很忙,除了吃飯的時候基本見不著人,所以和以前相比沒什麽區別。
孫伯靈好奇過他每天都在幹什麽,經過允許後翻了翻他房中的竹簡,然後就再也不感興趣了,滿屋子的竹簡,上麵記載的全是各種律法條例,隻看著就頭疼,更不用說研究了。
他原本就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如今又是個受過刑的人,就更不想看到那些東西,在好奇心滿足之後就再也沒去禍害過人家。
“聽說秦公最近挺高興的,還給衛鞅送了那麽多書簡,為什麽就沒給他送座新宅子呢?”坐在輪椅上的娃娃臉青年撐著臉滿眼好奇,一邊對著即將做好的紅薯丸子流口水一邊說著,努力用別的話題來抵抗這香甜氣息的**。
不是他嫌棄自家師弟,而是房間太小放不下那麽多竹簡,再送來點衛鞅就得和他擠一個房間了,為了自己著想,他真的很重視這個問題。
王詡老爺子帶著幾個小娃娃排排坐蹲在旁邊,根本不搭理徒弟的問話,隻想知道那些紅薯丸子什麽時候能吃。
衛霽坐在旁邊,懷裏抱著個小太子,看著老爺子和小孩兒讓他們不準偷吃,剛才蒸好的紅薯已經被他們吃了不少,再吃下去就沒有東西用來炸丸子了。
少年人剛才將老小孩兒和真小孩兒教育了一通,喝了杯水潤潤嗓子然後才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大概是為了不讓衛鞅過於惹眼,畢竟他將來是要幹大事兒的,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話形容的貼切。”孫伯靈將這幾個字念了一遍,在腦海中想了一下衛鞅直接大出風頭後可能會發生什麽,然後無奈的歎道,“以他的本事,就算秦公直接讓他當官,接下來吃虧的也不會是他。”
他們可是鬼穀子的學生,要是連這點事情都解決不了,說出去好意思說自己是鬼穀門生?
哦,對了,衛鞅他出門的確不能說自己是鬼穀門生。
孫大軍師在心裏將話語中的錯處改掉,然後繼續無聲念叨,鬼穀門下像他這麽良善的人不多見,別看衛鞅一副溫文爾雅從容知禮的模樣,實際上那家夥比龐涓還黑。
龐涓是又狠又蠢,衛鞅可以把蠢去掉,他可以隻留下一個狠字。
小太子坐在衛霽腿上玩著他的頭發,少年人還未曾加冠,一頭黑發手感極好,纏在手上清清爽爽舒服極了。
“先生,衛鞅先生知道你私下裏這麽說他嗎?”衛霽任小家夥玩,看到衛鞅聞見紅薯丸子的味道後暈暈乎乎飄過來,對孫大軍師的話報以萬般的不信任。
在見過衛鞅之前,隻憑借對史上商鞅變法中商鞅的印象,他或許會相信這種說辭,見過真人後就算了吧,他認識的這些鬼穀弟子中沒有一個符合他心目中鬼穀門生神秘莫測的形象。
不說鬼穀門生,鬼穀子自己就已經崩的差不多了,對他的徒弟就不要要求那麽多了。
王詡老爺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說他,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過去,癟了癟嘴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能吃了嗎?”
衛霽:……
為了口吃的,您老是真的不要形象了。
衛鞅帶著重重的黑眼圈過來,看到他們家老師帶著幾個小娃娃都蹲在那裏,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到旁邊蹲好,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跟著問,“能吃了嗎?”
“唉,也就我能看清這小子的內在了。”孫大軍師笑著搖了搖頭,他說話從來不會避著正主,但是這位不一樣,每當他開始說實話,這小子就能莫名其妙再把別人心中的印象給掰回去,這麽多年過去了,愣是沒幾個人發現這家夥其實真的很黑。
“霽哥哥,大伯應該快過來了,再不好我們就吃不上了。”小太子看了眼天色,晃著小短腿愁容滿麵的說道,“駟兒真的好想吃紅薯丸子啊。”
在場所有人都見識過公子虔吃飯時的慘烈狀況,一時間皆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廚子被這麽多雙眼睛,要不是心態夠好這會兒已經撂了勺子不幹了。
好在這會兒丸子已經搓好下鍋,下次一定和公子說說,做飯就做飯,求您別找這麽多人看著,他不是宮裏做國宴的庖廚,真的承受不來如此待遇。
衛霽將小孩兒放下,起身到鍋前看了看在油裏翻滾的紅薯丸子,感覺顏色差不多了於是讓廚子用漏勺把東西撈出來放在盤裏。
大概當初最先吃到的是烤紅薯,所以公子虔對紅薯情有獨鍾,秦國如今紅薯土豆都在推廣,但是他對紅薯愛的深沉,府上園子隻留了一小塊地種土豆,剩下全種上了紅薯。
每次他府上的東西成熟,這裏就會多許多庫存,莫得辦法,隻能想辦法吃了,烤著吃炸著吃蒸著吃煮著吃,怎麽都好吃。
如果送來的太多,還可以做成紅薯幹存著,院子裏的地窖還沒挖好,存東西不太方便,所以什麽東西都得盡快吃完。
這時候身邊人飯量大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再多的東西送過來,隻要做成好吃的,公子虔過來一趟就能解決大半,根本不用擔心會剩下。
小太子的擔心不無道理,今天原本準備的紅薯不少,但是中間出了點問題,蒸熟之後被王詡老爺子領著一群小孩兒偷吃了近一半,所以能做紅薯丸子的就沒剩下多少了。
那群小家夥兒為什麽會排排坐,還不是因為跟著老爺子一起幹了壞事兒。
相處的越久越覺得老爺子真的和傳說中的神秘莫測不沾邊,衛霽無奈搖了搖頭,等鍋裏的紅薯丸子撈出來完之後讓廚子把剩下的也放進去。
這東西的做法很簡單,把紅薯去皮切成小塊後蒸熟,蒸熟後撈出來壓成泥,因為現在沒有白糖,所以直接用了常見的飴糖,趁熱把糖和紅薯泥混在一起,放涼後加糯米飯攪拌均勻就差不多了。
他們的糯米粉是用糯米現做的,秦國最近很流行吃豆腐,各種做豆腐的工具也格外暢銷,湊湊合合也能用來磨糯米了。
新鮮糯米在水裏浸泡一夜,然後加水磨成漿,前一天晚上用布袋裝著吊起來,等水滴幹了再把濕的糯米粉團掰碎,晾幹後就能當成糯米粉來用了。
紅薯泥加上糯米粉攪拌均勻後用手揉成團,搓成丸子後直接下鍋炸,把外殼炸的硬些再撈出來,盤裏一個個圓滾滾的紅薯丸子隻是看著就很有食欲。
王詡老爺子很快坐不住了,小家夥兒們也是一樣,然而剛出鍋的紅薯丸子實在太熱,隻能站在旁邊幹著急。
衛霽也不管他們,看廚子能掌握住火候就悠哉悠哉坐了回去,“太熱的時候不能吃,不然會燙傷,鬼穀先生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老爺子哼了一聲,站直了身子看著一直不同意給他當徒弟的少年人,“鬼穀先生是誰?老夫王詡,不認識什麽鬼穀先生。”
孫大軍師推著輪椅湊過去,看著熱騰騰的丸子矜持的揚起下巴,“不管您是誰,除非有鐵齒銅牙,在這丸子涼下來之前都不能吃。”
矜持,淡定,多和他學學不好嗎?
這年頭如此為老師著想的學生不多了,沒看衛鞅那小子連勸都不勸,就知道跟著奶娃娃們一起眼巴巴的盯著鍋裏,多大的人了,丟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