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時近中午, 昨夜下的雪已融化大半。

燕羽隨父親走在秋楊坊的巷子裏,見家家戶戶的屋頂上、擋雨板上,雪正消融。涓流敲打著屋簷下?的瓦盆, 叮叮咚咚。整坊跟雪水洗過般, 濕漉漉的, 清冷卻明淨。

燕回南一路無話,回到家,把院子門摔得哐當響。

燕羽隻當沒看到沒聽見。

父子倆剛進屋,於佩敏也趕了?回來,急忙奔向燕羽:“你額頭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跟人打架了??”

“沒事。”燕羽別過頭,擋開她的手,走向自己房間。

燕回南重重坐到沙發上,抓起茶幾?上一包煙,抽出一支, 粗嗓道:“老子警告你,你要跟黎家那瘋子扯在一起, 老子打斷你腿!他家不是下?三濫就是殺人犯,她也不是個好東西?!年紀輕輕正事不幹, 都說她演職學?院門口的車上了?一輛又一輛……”他接著又說了?串不堪入耳的汙糟話, 把剛在學?校裏憋著沒出口的全倒了?出來。

燕羽停在原地,背對著他, 很久沒回身。

於佩敏聽不下?去他那稀爛話, 道:“別人家孩子你少說幾?句。你又喝酒了??都說了?再不喝——”

“老子要你管!”燕回南剛點?燃煙,大了?嗓門。

於佩敏噤聲。

燕回南衝燕羽:“你耳朵聾了??!”

燕羽還是沒回身, 語氣很淡:“我都說了?, 我跟她沒關係。你沒必要講這些話糟踐她。”

“老子拿話糟踐她?你問遍兩坊,哪家不知道她家都是爛東西?。”

燕羽說:“你家的不也是爛東西??”

燕回南陡然從沙發上起身, 大步衝向燕羽。於佩敏撲上去攔,急道:“燕羽,他喝酒了?!你惹他發瘋幹什麽!”

燕羽冷漠看著麵前揪扯成?一團的父母,這時,他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謝亦箏”。

燕回南跟於佩敏也看見了?,鬧劇暫停。

燕羽接起電話:“喂?”

對麵語氣歡快:“周末來找你玩兒!”

燕羽停了?半刻:“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來江州,找你玩。這意思理解不了??”

“哦。”

“哦什麽?不歡迎啊?”

“隨便。現在忙,掛了?。”

燕羽掛了?電話。

燕回南已?坐回椅子上抽煙,於佩敏小心問:“以前的朋友?”

“嗯。”

“開跑車,很漂亮的那個?”

燕羽看向她,眼神寂靜。

於佩敏窘迫地撇過臉去。

燕回南卻吐出一口煙,指了?指燕羽,說:“今天一家人在這兒,老子是喝了?點?兒酒,就他媽一次性講清楚。燕羽,等你考上帝音,私下?怎麽來,隨便你。姓黎的那種?女的你好多少老子都不管。但正兒八經?談女朋友,至少得是謝亦箏這種?家底的。不然,你跟老子想都別想。”

於佩敏低著頭,沒講話。

屋外冬日燦爛,雪水潺潺;屋內一片陰影,寒氣森森。

燕羽額上紗布已?滲出血漬,襯得他的臉頰愈發蒼白冷寂了?,他說:“懂。賣兒子。”

燕回南被他刺激得抓起煙灰缸就砸過去。沒真砸向他,他也沒躲。厚重的煙灰缸擦著燕羽耳邊而?過,把牆上砸出一個凹坑。

他指著燕羽的臉:“老子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沒數?辛辛苦苦培養你,是讓你跟那些垃圾一起混的?啊?從小到大,你要什麽給什麽,你說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爸媽對你怎麽樣,你捂著你良心說!我賣兒子?說這種?話你不怕遭雷劈,說我賣兒子?!”

燕羽看他半刻,靜靜一笑?:“你不是已?經?賣過我一次了??”

“燕羽!”於佩敏大駭,“你說什麽呢!”

燕回南呆住,如?遭雷擊。他怔了?足足十秒。男人已?開始衰老的臉上,一時間痛苦羞恥憤恨什麽都有,竟十分可憐。

“你……講這種?話,你……”他嘴唇抖索兩下?,有些頹敗地後退兩步,一下?跌進沙發裏,半晌了?,一抹額頭,顫聲道,“隨你怎麽講。從你出生到現在,老子做的一切都對得起你了?。說我賣兒子?燕羽,為?了?你,老子命都可以不要。賣我的血我的肉,我這把骨頭全賣了?,隻要有用,隻要是為?了?你,老子都能?賣,你又信不信?!”

他盯著燕羽,雙眼血紅,薄淚在閃。

燕羽信,父親這些話不是醉意,是一字一句從血裏摳出來的。他怔了?怔,有些暈眩和恍惚,輕聲說了?句:“爸爸,對不起。”

於佩敏一下?嗚咽哭出聲;燕回南也撐不住,扭過頭去,抬頭望著天花板,淚落進耳鬢。

燕羽站不下?去了?,想回房,才邁出一步,腳步虛浮,嗓子溢出的聲音幾?不可聞:“媽媽……”

下?一秒,他撐倚在櫃子上,撞得哐一聲輕響。人已?是呼吸急速,臉頰漲紅:“媽媽……”

“回南!”於佩敏驚叫,伸著手跑去接燕羽,後者頹然倒地。於佩敏將他抱扶坐地上,拉開他外套拉鏈,一下?下?拍抹他前胸,“深呼吸,兒子,放慢!深呼吸,慢點?,吸氣……”

燕回南拉開抽屜,扯了?個紙袋趕來,捂在燕羽口鼻處:“沒事啊,兒子,吸氣,吐氣。好,吸氣……”

紙袋迅速癟下?,鼓起,癟下?,鼓起。

燕回南將兒子緊摟進懷裏,妻子立馬爬起身,一通迅速翻找,拿來藥和水給燕羽喂下?去,又拿毛巾擦他頭上脖子上密麻的汗。

燕羽被父親母親摟著,護著,一點?一點?,呼吸緩和下?去,渾身的力量卻已?隨之流逝。他們抱著他,不斷地輕輕地摸著他的頭。兩夫妻什麽也沒有再說,很安靜。但燕羽知道,他們在痛苦卻無聲地流淚。而?他不敢看他們。

許久,燕羽緩緩睜開眼,見窗台上隻剩了?點?殘雪。昨夜紛飛的雪花,似在眼前;此刻戶外卻已?是大片虛白的陽光。

……

雪化後,到處都是水聲,滴水聲,流水聲,在屋簷下?,石板縫裏。秋槐坊變得很新,連平日裏灰蒙蒙的電線,都跟換了?新的一樣,烏黑發亮。

下?午,黎裏沒走江堤去學?校,從城中繞去。

進藝術樓時,迎麵遇上王思奇一夥。他們一見她,都規矩地收了?眼神,默默經?過,走遠了?都聽不見聲兒。

黎裏沒在意,進了?教室,燕羽的位置是空的。

上課前,老畢進來通知,參加校考且約老師特訓的,下?周一前交一筆五千塊的特訓費。黎裏望了?眼窗外擋雨板上的水滴。都說下?雪天會幸運;但似乎忘了?說雪化的時候,會倒黴。

到了?周五,燕羽還是沒來。黎裏在琴房練習匯演曲目時,開始懷疑這表演能?否成?行。

其實,她理解他對流言的厭煩厭倦,哪怕他和她說,以後就私下?做朋友,她都沒關係。但她以為?,他至少會跟她說點?什麽。而?不是杳無信訊。

周六黎裏沒去馬秀麗超市幫忙,在家悶睡一整天。

傍晚,冬日的晚霞映在她窗子上,不帶一絲溫度,仿佛太陽是假的。她伸手觸碰那絲冰涼的霞光,隻覺空茫,沒有任何意義。

晚飯後,秦何怡給她發消息,叫她去新城區凱蒂中心,找一家叫forever 19的livehouse。

黎裏說很累。秦何怡說今天看別人樂隊演出;加了?句,門票她朋友出。

凱蒂中心位於新城區郊,設施新、占地廣,是江州舉辦各類商演的地方。大到明星歌手演唱會,小到小眾歌手樂隊,每月都有幾?場。

江藝的學?生尤其音樂生,是這邊的常客。但黎裏很少來,演出票於她是項高額支出。

她對中心區不熟,裏頭大小場地多,找了?半天才找到forever 19。裏頭光線昏昧,器樂喧囂。池子裏站滿了?年輕人,各個光鮮靚麗,身前身後一水的CHANEL,LV。

黎裏在水吧附近一個很小的桌邊找到秦何怡,還有一位男士。那人三十左右,衣著精致,身材略胖,樣貌簡陋。

秦何怡介紹對方姓劉,兩人打了?招呼。她說今天有不錯的樂隊演出,叫黎裏來看看,隻管欣賞,不用社交。黎裏說好。

正說著,主持人上了?台,拿起話筒,揚聲:“有請遠道而?來的幾?位朋友,為?我們表演一首。”

幾?個年輕俊俏的男孩女孩登上舞台,台下?一片歡呼。

拿貝斯的女孩很漂亮,緊身的黑色皮衣,打扮新潮,她衝二樓某個方向笑?了?一下?。黎裏覺得她有些眼熟,像在哪兒見過,但想不起來。

幾?人很快開始演奏。他們水平不錯,配合尤為?默契。每人都放鬆肆意,不像表演,更像是玩兒。尤其主唱的貝斯女孩,唱功跟秦何怡差不多,或許技法還不如?,但範兒相當輕鬆隨意,感?染力十足。整個場子的人都跟著她尖叫舞蹈。

秦何怡望著台上的女孩,眼神憧憬。下?一秒,那男士拉起她去了?池子裏。

一曲完畢,抱著貝斯的美女主唱蹦著跳著,朝二樓甩了?好幾?個飛吻。她整首表演都在看那個方向。黎裏喝著可樂,無意看過去,後腦像突然被人拍打了?一下?。

燕羽一身黑衣,跟幾?個頗有氣質的男男女女站在二樓的VIP包廂裏,看著台上的人。

他們都在笑?,燕羽也彎著唇,手裏拿著個玻璃杯,衝台上舉了?一下?。

台上表演的幾?人很快下?去。主持人開始介紹今天的樂隊。原來,他們幾?個隻是臨時上來玩一場,並非表演嘉賓。今晚的樂隊很小眾,黎裏沒聽過,但house裏的年輕人已?沸騰,歡迎樂隊入場。

而?VIP包廂裏,一個穿GUCCI衛衣的男孩跟燕羽說了?句什麽。燕羽手裏還捏著杯子呢,食指指了?指他,有些放肆,下?巴往身後一揚,回了?句話。

周圍朋友開始起哄。

兩人坐下?,燕羽長?腿一腳踩在旁邊欄杆上,右手利落抄起桌上的彩杯,開始搖骰子。很快搖停。

燕羽一挑下?巴,說了?句什麽;兩人有來有回,爭鋒相對;周圍人指指點?點?,笑?笑?鬧鬧。燕羽亦跟他們調侃著什麽。很快,他唇角一勾,掀開蓋子。

圍觀的朋友們前合後仰。GUCCI衛衣抱頭大叫。

燕羽散漫地一聳肩,挑了?眉,指了?下?桌上的一排酒杯,說了?句什麽。

GUCCI衛衣願賭服輸,開始喝酒。

燕羽則抱了?手,閑閑靠在沙發裏,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看著他喝,姿態相當隨意。

周圍幾?個女生又講了?些什麽,他側身去回應,利落又灑脫。

台上,表演樂隊已?開始演奏,樂聲響徹天際。越過無數人揮舞的雙手,黎裏看著二樓的燕羽。

他像是個陌生人,隻是跟燕羽長?了?同一張臉。

秦何怡過來了?,在她耳邊大聲說:“你認識他?”

那邊,燕羽跟他朋友換了?位置,看不見人了?。

黎裏往一旁坐,移進視線死角。室內的樂器聲、喊叫聲震耳欲聾。

待她回神,秦何怡又不見了?。

室內吵得難受,黎裏起身去洗手間,卻在過道上撞見秦何怡跟那個男的抱在一起親吻。彩燈光線亂飛,男人的手在她衣服裏**。

秦何怡睜眼看到黎裏,嚇一跳;黎裏側身避開,快步走過。

關上厚重的洗手間門,外頭的音響過濾掉一半,震動的心跳也平複少許。

黎裏剛打開水龍頭,秦何怡推門進來,口紅都親花了?,說:“黎裏,你別告訴詹明。”詹明是她男友,她樂隊的鍵盤手。

黎裏關上龍頭,說:“到哪一步了??”

“就你剛看到的。但今晚什麽都會發生。”

黎裏不可思議。

秦何怡卻一臉決然:“我想去帝洲發展,我要錢。但太難掙了?,黎裏,錢太難掙了?。”

黎裏無語:“他給你多少?”

“抵我到處跑演出一個月。”

黎裏不知該說什麽,半晌,道:“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秦何怡一愣,臉上有些掛不住,跑去隔間,鎖上了?門。

黎裏望向鏡子,鏡中女孩麵無表情。她也不知,鏡中這人的未來在哪裏。

——我要錢,黎裏,但錢太難掙了?。

她何嚐不知。

秦何怡再出來時,走到鏡前,掏出紙巾和口紅重新畫唇。

黎裏歎氣:“你幹嘛叫我來?偷偷摸摸,別讓我知道,不好嗎?”

秦何怡剛把舊口紅抹掉,她嘴巴沒血色,人頓時變得幹癟蒼白。

黎裏看著,莫名?想到某人天生唇色鮮紅。

“我想你阻止我。”

“阻止得了??”

秦何怡搖頭:“最開始上台玩兒的那女孩,她專業不是貝斯,也不是唱歌,但人玩得很瀟灑是不是?因為?有錢,所以瀟灑。黎裏,我剛看著她,就想,我一定要出名?、掙錢,去更大的地方。”

黎裏淡道:“哦,祝你成?功。”

秦何怡已?塗滿口紅,整裝旗鼓了?,問:“你剛看他們哪個,燕羽?”

黎裏意外:“你認識他?”

“看過他演出。正經?的,大型音樂廳演奏廳那種?。我之前在奚市待過一年,圈裏都知道,他們這幫人很厲害。尤其是他。不過他給人感?覺特別高冷安靜,怎麽私下?還挺外向?怪怪的。你怎麽認識他的?”

“同學?。”

“同學??”秦何怡難以理解這層關係,但急著要出去見那男人,隻說,“你在網上搜過你這同學?的信息麽?”

黎裏眼神莫名?。

秦何怡歎:“江州池子小,來了?個天才,居然沒人想到去網上搜下?他。不過,他實力也確實超出大家對高中生的想象了?,一般人哪想得到。搜一下?吧。”

秦何怡走了?,黎裏掏出手機,找了?個隔間鎖上門,搜索“燕羽”。

一瞬間,新聞鋪天蓋地。屏幕上,關於他的信息密密麻麻。不論是音樂界各項大小賽事新聞、亦或是人物專題報道,一路刷下?來,滿屏的“琵琶”、“少年”、“冠軍”、“民樂”、“奇才”、“音樂”、“天才”、“師從名?門”、“大師接班人”、“關門弟子”、“金獎”、“第一名?”、“桂冠”、“頭籌”等等溢美字眼。

光是榮譽和獎項,劃頁就要劃上半天。至於國內外各種?受邀的演出,就更看不過來。甚至一些極高規格的演出,都有他的身影。而?他年紀輕輕,就已?作了?好幾?首有名?的琵琶曲。還有專門的樂迷群體。

黎裏試著點?開幾?個份量很重、含金量極高的獎項新聞,他都是毫無爭議的第一,拿獎到手軟。新聞裏附著許多他的比賽照片——有的是他在彈琵琶,少年垂著眸,小手臂上筋骨的脈絡清晰可辨;有的是他站在舞台中央謝幕,微抬頭望著側上方的天空,目光遼遠;有的是他捧著獎杯和花束,嘴角抿起一抹很淺淡的笑?。甚至還有他小時候的比賽照,的確從小到大相貌優越,氣質卓然。

黎裏還搜了?下?視頻平台上他的演出錄屏。像秦何怡所說,正經?的音樂廳演出。但由於演奏會不允許拍攝,大部分是偷拍,畫質很差,鏡頭不是晃就是抖。高糊的鏡頭裏,少年也是風骨卓絕的。有一個他各種?比賽演出的官方視頻合集,點?讚收藏量驚人。民樂比較小眾,他能?有這樣的關注度,天才光環與骨相氣質都起了?大作用。

江州果然池子太小,來了?真龍也不識。當然,他也極少出現在學?校,導致竟沒人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物。

她劃著網頁,無意跳轉到奚音附的公開論壇。

學?校論壇裏關於他的討論也很多,大部分都是“天才”,“牛叉”,“大神”之類的字眼。

「每聽燕羽大神彈奏一曲,我的自信心就得重建一次。」

「燕羽大神每天都在我的自信心廢墟上蹦迪。」

「認識燕羽前:我是天才;認識燕羽後:我是廢物。」

「我校學?生分三等級:優秀,天才,燕羽。」

「我以為?我很努力,燕羽大神比我更努力。」

「女媧捏燕羽的時候,是不是心情特別好?」

類似之言,數不勝數。

能?在全國前三的奚音附得到這種?讚譽,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匿名?表白貼和偷拍。那些偷拍照,絕大多數是他戴著頭掛或線式的耳機,背著中棕色的琴盒,從奚音附某個地方走過。這些照片裏的燕羽又成?了?黎裏認識的那個少年,表情很淡,身影清瘦而?疏離。

她試著搜了?下?同性相關的詞匯,但沒什麽內容,奚音附的人提及他都是專業上的讚譽,沒有霸淩,甚至連玩笑?都沒有。

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同性傳言被欺負得讀不下?去了?……以為?,他是塊易碎的玻璃。

隔壁間傳來衝水聲,摻雜著音樂的喧囂。黎裏回了?神,發現自己站在狹窄而?混亂的廁所裏。很奇怪,有些人總喜歡把公共廁所裏的紙巾扯出來不用,就那麽扔在地上變髒,叫人生理不適。

她看眼手機,還想再搜點?兒什麽,又覺得不必。

他是一顆比崔讓更閃耀的鑽石。是玻璃的,從來隻有她一人而?已?。

其實,黎裏不太意外他能?有這麽璀璨。意外的是,他對她隻字不提。連究竟為?什麽轉學?都不說。就像他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

等黎裏回去場內,秦何怡說準備走了?。黎裏說好。

樂隊剛唱完一曲慢歌,主持人上台說:“我們來個活動,下?麵臨時演奏《紅日》。現場任何人,會樂器的,上來跟我們樂隊一起演奏,配合得好,不出錯,獎勵現金八百!”

黎裏一聽這金額,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