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於哲說:……

黑暗的地下深處,千百年來,地下水流淌而過,衝刷出一個個奇妙的地下世界。

在這裏誕生了無數的生命,千奇百怪,大大小小,弱肉強食,生態早已穩定。

直到人類的到來。

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突然出現的人,渾身漆黑,帶著黑色的麵具,攪動著地下河水紋淩淩波光,才一現身就從水中一躍而起,疾衝上來。

這是要動手!

於傾反應過來,急忙迎戰,誰知道那人打了個幌子,竟然從於傾身邊繞過,直接攻擊瞿斐。

撲了個空的於傾愣了一下,身後傳來“轟隆”一聲,轉頭就看見瞿斐被一腳揣在石頭,捂著肚子萎頓下來,沒了動靜。

心下大駭,這人好厲害!

瞿斐雖然是半吊子的S級,但無論力量還是身體防禦,素質都是極高,不是誰都能輕易將他打傷,這穿著黑色內甲的人戰鬥力不是S級也是A+,才會有這麽可怕的攻擊力……還有速度。

那人一腳輕鬆踹飛瞿斐,然後又緩緩走上前去,短短幾步,展露出他強勁的體質。他腳落在石頭上,不知道被水衝刷了多少年的鵝卵石瞬間泯成了粉末,“刷刷刷”的聲音讓人頭皮炸開,好像死神在揮舞鐮刀。

直到他來到瞿斐麵前,伸出手抓上瞿斐的衣領。

然而手還沒碰上,突然身後傳來風聲,他側身轉頭,就看見於傾一腳踢飛腳邊石頭,巨石正朝自己飛來。

不得已,隻能後退兩步,躲開了攻擊。

“嘭!”

石頭撞在牆上,砸出一個深坑,山壁朝四麵八方龜裂,頭頂上發出“嘎吱吱”,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飽受摧殘的穴壁再次龜裂。

但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這些,雙方對視,成三角形互相警惕。

突然於傾臉色一變!

這麵具,這姿態,還有身形,包括脖頸到肩膀的線條弧度,都熟悉的讓他眼熱。

下意識的,兩個字從他的嘴裏蹦了出來:“於哲!?”

正準備再對瞿斐動手的黑衣男子,整個身體僵住,繼而又像是急於偽裝一樣,快步衝到瞿斐身邊,就要將他撈起來。

但瞿斐也不會坐以待斃,緩過神來,狼狽的就地一滾,手腳並用的朝著於傾的方向撲去。

於傾任由他跑到自己身後,尋求庇護,雙目則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眼前這人。

那人被這於傾這樣灼灼的目光看著,就像被丟進了極凍箱裏,別說挪動手腳,甚至就連呼吸都停頓了下來,渾身僵硬的像個雕塑。

終於,最後打破氣氛的是緩過來的瞿斐,咬牙切齒:“於傾,你認識他?什麽於哲?”

於傾並不回答,隻是看著眼前這人。

黑衣人喉結滑動,僵持許久,終於還是輕歎一聲,褪下了內甲麵具,露出了那張斯文俊秀的臉。

真,是於哲!

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人,於傾竟失去了聲音,不知道從何開口。

於哲也在看他,眼神閃躲,臉上甚至還有幾分後悔,似後悔自己現身,又後悔自己摘了麵具,千言萬語堵在喉嚨眼兒裏,也無法開口說明。

就在這讓人坐立難安的當口,瞿斐的聲音突然響起:“為什麽攻擊我?”

矛盾瞬間轉移,於哲眼眸霎時間冷厲,看著瞿斐冷笑:“因為你蠢,能把自己活埋在山下麵的S級,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你!”瞿斐瞪眼。

“我什麽?”於哲冷笑:“那一腳是教訓你的蠢和狂,宇氏血脈?嗬!你知道宇氏血脈代表了什麽嗎?竟然敢張嘴就說?”

瞿斐的拳頭猛地捏緊,反問:“你跟了我們多久?你都聽見什麽了?”

“看見你的蠢,聽見你的狂,你覺得我聽了多久?看了多久?”

“你……”

“你是來救我的?”於傾突然開口,他蹙緊眉心,深深地看著於哲,“是嗎?來多久了?”

於哲被於傾看著,剛剛的囂張英武都消失不見,緩緩低下頭,就像一隻做錯了事的狼犬,耷拉著耳朵,垂著尾巴,蔫蔫地走回於傾麵前,低聲喊了一句:“哥……”

這模樣,真是踩在了於傾的軟肋上。

這小子每次撒嬌都用這招,而於傾每次都無法應付,隻能一再退讓。

看著眼前故意示弱的臭小子,於傾閉上眼,長吐一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的厲色眼見著退散,眸光溫柔,“嗯,我在。”

就像之前相處的每一天,溫柔的對待,極盡的包容,不問緣由,近乎於寵溺。

於哲的呼吸顫了顫,眼尾瞬間就紅了,他咬著下唇,看著於傾的表情很痛苦,是眷戀,又像是在掙紮。

僅僅是被這倔強又堅強的目光看著,於傾就心軟的不行,他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後一用力,單手抱住了他。

掌心在後背輕輕拍著。

一下又一下。

就像在安撫一個委屈可憐的孩子。

“好了,我在呢。”

於哲咬著牙根,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最終卻在那一如既往的溫柔裏失了分寸,他痛苦的將額頭抵在於傾的肩膀,大力的,逼迫著自己,試圖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逼回去。

張開嘴,大口的呼吸……好辛苦。

“對不起,哥,我……”

“好了別說了。”

於哲想要解釋,卻又被於傾打斷。

真相究竟是什麽,好像就突然不太那麽重要了。

於傾知道於哲身有又很多的秘密,就像自己一樣,如今身邊又有外人,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機會,他大力拍拍於哲的後背,中斷了這個話題。

兩人分開,於傾先轉移了話題:“這裏不太安全,我們先換個地方,我知道下遊有一處沙灘,先到了那裏再說。”

於哲自然沒有意見。

瞿斐自己吐出把柄,如今被這對兄弟捏在手裏,心裏正忐忑著,也不敢多言,見他們下水遊走,隻能咬著嘴唇跟在了後麵。

不過三人,卻都滿腹心事,於傾和於哲久別重逢,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歡暢,一路沉默著遊出去,半路遇見一條古雷鰻襲擊,於哲搶先出手,手起刀落,就將古雷鰻一分為二,手法幹淨利落,簡直殺戮果決。

於傾看在眼裏,眉心微蹙。

瞿斐卻眉梢一揚,如果他沒有看錯,剛剛這個於哲也吸收了古雷鰻的生物能量,所以這對兄弟……

於傾口裏的沙灘不遠,順著河水遊出半公裏就到了,可惜河水上漲,沙灘也被淹沒了大半,更是看不見當初於傾和仁霆在這裏紮營的痕跡。

但在這地下深處,此處景色依舊難得,岸邊有大片沙灘,牆壁上長著紅色的苔蘚,這些苔蘚會釋放微弱的光芒,落在S級和於傾眼裏就像是一盞盞小小的燈泡,若是仔細去看,就連掌心的紋路都可以看清楚。

大約是光線驅除了心裏的陰暗,所有人的臉色都好轉了些許。

於傾這次轉頭,才認認真真地看向於哲,將他細細打量,開口問道:“你……最近在哪兒?”

“……”於哲嘴角抿緊,似乎有什麽顧忌,難以開口。

於傾又問:“那你最近還好?”

“好……”

“之前有受傷嗎?”於傾指的是初賽時與孤蒙一戰。

於哲搖頭。

“那就好。”

話說到這裏,又結束了。

分開不過幾個月,卻像是隔了無數年,竟有些陌生。

瞿斐冷哼一聲,“遮遮掩掩的,有什麽秘密見不得人的。”

於哲卻突然開口:“你認識宇含情嗎?”

瞿斐這次是真的臉色大變。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整個都轉了過來,用著一種詫異又驚訝的目光看著於哲,好半天才說:“你……想要說什麽?”

於哲說:“那你知道宇陽嗎?”

瞿斐臉色再次變化,臉掛寒霜。

於哲說:“在宇宙自由聯盟時期,從宇氏族譜來論,宇陽算是宇氏兩大旁支之一,又名宇陽氏族的大族長,是個經商奇才,曾經把控過自由聯盟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財富。之後他意外身亡,一子一女平分家產,各自發展。這女兒,就叫宇含情。宇含情分家不久,她就帶著龐大的家產,嫁給一個大商家的公子,隨後隱退,相夫教子,而她夫家從此飛黃騰達,成為宇宙首富,夫妻兩人更是比翼連枝,伉儷情深。可惜……都是假的。”

瞿斐呼吸顫抖,眼眶通紅,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還知道什麽?”

“宇含情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根本是瞿家的一個傀儡,什麽相親相愛都是假的。不過這樣的仇恨,你竟然可以隱忍到現在,說實話,這一點倒是像瞿霍方,夠能忍,夠城府,夠陰狠,夠……”

“閉嘴!”

下一秒,瞿斐含怒衝上前,不管不顧的就要一巴掌打在於哲臉上。

有些話,他可以說,他以為終於熬幹了心裏的血,所以才變得這麽無情。然而於哲一席話,就像是捅在他的心髒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汩汩鮮血流淌出來,他疼的渾身顫抖,幾乎要死去。

他這沒有章法的一巴掌又怎麽可能傷到於哲,於哲輕鬆跳上石壁,又一次騰挪借力,輕鬆抓住洞頂倒掛的鍾乳石,低頭看去,輕笑一聲,眼露厭棄。

瞿斐跳起來,想要抓他,雖力量夠了,但準頭差遠,撞倒隔壁的鍾乳石,最後“嘩啦”竟然摔進水裏,浮出水麵一陣嗆咳,說不出的狼狽。

於哲笑了一嗓子,看見從水裏冒頭的瞿斐,還想再說,卻被於傾打斷。

“好了。”

於傾始終認為殺人不過碗大的疤,幹脆利落,遠比用這軟刀子戳人心口好。

雖然他也並不喜歡瞿斐,但親父弑母,這樣的傷口恐怕早就在瞿斐心裏的傷疤下灌了濃,如今於哲還要伸手去攪和這傷口,委實有些過分。

瞿斐從河裏走出來,頭發垂落在額頭,麵色蒼白,紅色的水從他銀白色的內甲上流淌而下,他拖著雙腳繞過於傾,走到沙灘一屁股坐下,就把臉埋在了手心裏。

喃喃:“我那時候才三歲啊,我該怎麽做?你們說,我該怎麽做?”

於哲從鍾乳石上跳下來,輕盈的像燕子,腳落在沙上無聲無息。

他看著瞿斐說道:“那現在呢?你還小嗎?早已經適應的生活,打開籠子恐怕都不會飛了。”

瞿斐瞪著血紅的眼看他。

於哲冷笑:“不如我說一些你不知道的。”

“宇含情變化顯著,先後不一,宇氏又怎麽會察覺不出其中的微妙。不過外人不知道,宇氏有一種特殊的方法可以探查到族人的情況,宇含情的哥哥,宇默回到老宅聖地,得知宇含情已死。”

頓了頓,於哲抿緊嘴角,說道,“也正是這件事,成為了宇氏滅族的最後一根導火索,宇泰元帥在宇默的請求下,上書聯邦總統元甲一定要懲戒凶手,卻也最終逼得元甲圖窮見匕,對宇氏最後的遺族動了手……一場大戰之後,聯邦宇宙再沒有宇氏。”

瞿斐將頭抬起,眼底紅痕濃鬱,“這含恨帶怒的語氣,難不成你是宇氏遺族?”

於傾聞言,也看向了於哲。

然而於哲的視線在於傾的臉上飄了一下,隨後說道:“不是。”

“騙人!”瞿斐不信。

“你是半個宇氏族人,你不會不清楚宇氏特殊的地方,我何德何能,這一生能有機會為宇氏效命,就是我的運氣。”

“宇氏走狗啊。”瞿斐譏諷地恥笑。

於哲也不退讓,反唇相譏:“元甲對宇氏出手,你身上有一半的宇氏血統,難道你就不是認賊作父。”

“你……”咬牙切齒,瞿斐氣得又要去撓於哲,於哲也捏緊了拳頭。

再一次,竟像是仇人見麵,又要動手。

一個人影閃到兩人中間,正是於傾。

於傾沉著臉,“於哲!閉嘴!瞿星長你……”

“瞿什麽星長!我沒名字嗎?”瞿斐沒好氣地說,“於傾,你弟在為宇氏效命,你身上又有宇氏標誌性的生物能量,都到這個份兒上,你還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孬種!”

“瞿斐!”於哲低吼。

瞿斐並不畏懼,梗著脖子看他。

兩人鬥雞似的瞪了一會兒,夾在中間的於傾突然開口說道:“於哲,我是誰?”

這話問的委實突兀,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於傾。

於傾再問:“我和宇氏有關係,對嗎?”

先是瞿斐點頭,然後於哲也點了頭。

於傾垂著眸,敲了敲耳朵:“它是什麽?”

瞿斐:“……”

於哲:“……”

於傾沉聲開口:“說話!”

不怒自威。

瞿斐說:“真知。”

於哲說:“生物智能。”

於傾抬眸看他們。

於哲斟酌著,說:“過去的十年時間,喚醒它的鑰匙一直在我手裏,直到你成為了計劃者……就是那天你跑到昏迷的時候,我去你家,將它的啟動程序輸入到你的客戶端裏,隨後它蘇醒了……”

瞿斐蹙眉:“如果將聯邦科技的發展用具體的詞匯來分級,宇氏時代的科技隻有“光腦”的程度,對應最早的電腦,是光子計算機的簡稱。隨後聯邦宇宙出現,AI盛行,但依舊不具備進化的能力,所有的功能都是人為撰寫,哪怕“天父”和“女媧”被聯邦吹捧,但最多它們就是“超腦”的程度,容量更大,計算更複雜罷了。”

於哲深深看他一眼,然後說道:“聯邦科技已經觸頂,他們很清楚自己根本無法製造出真正的智腦。智腦有潛力、可發展、能進化,是具有生物特性的。”

“真知……βοπρυ·μλκψ。”瞿斐喃喃。

於傾點頭:“好,真知,生物智能。那我呢?我是誰?”

於哲的眼裏有瞬間慌亂,支吾:“哥,這還用問嗎?我既然是宇氏舊部的後人,你當然也是。”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咱們全家都是。”

開了個頭,再開口的時候他明顯平靜了下來,慢慢說道:“宇氏是一個傳奇家族,而且擁護眾多,爺爺曾經是宇泰元帥的舊部,而且身居要職,咱們家曾經在聯邦也是一個大家族,你應該發現父母教養極好,將我們教導的也極好,都因為我們本就出身不一般。但元帥叛亂後……”

頓了頓,於哲抿緊嘴角:“不,那並不是叛亂,而是一場清除異己的清繳行動……政治鬥爭,黨派傾軋,元帥最終和總統元甲因為種種原因站在了對立麵上,爺爺為了保護宇泰元帥犧牲。”

“而我們……為了逃避迫害,被迫舉家逃離到偏遠的三級星球,你的腦子也是在那次的避難途中受傷,所以記得不之前的事了。”

瞿斐聽的一愣一愣的。

他比於傾還要激動:“你們是誰家的後人?”

“於嘉上將。”

“於嘉上將!?怎麽……不會……他不是……”瞿斐嘴巴開合,一時間竟有些摸不到頭腦,他一直以為於傾是宇氏……但似乎在他的記憶裏,於傾雖出沒在那個研究院裏,卻從未有人說過他究竟是什麽身份。

於哲又說:“但你不用多想,繼承爺爺遺誌的隻有我,我所做的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等我忙完,就會去找你,你……”

“開什麽玩笑?你是參加反抗軍了吧?掉腦袋的罪,你以為自己還回得了頭嗎?”瞿斐牙尖嘴利地嗆了一句。

於哲看他:“你也算是半個宇氏,隻要你還活著,元甲就忌憚你們瞿家。說到底,你還是和我們一條船的。”

“誰會和反抗軍一條船!”瞿斐反駁,但眼神閃爍,底氣不足。

“是不是你心裏有數。”說完,於哲似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頭看向於傾,“哥,我去找點吃的,你先休息,我很快回來。”

於哲跳進水裏,背影有些匆忙,遠遠的又回頭看了於傾一眼,那身影姿態竟有些不詳。

“哥,我……”

“快去快回。”

於哲抿嘴,並未回答,隻是轉頭潛入水裏,水波平複,沒了蹤跡。

待得水麵已經看不見於哲的身影,瞿斐靠近於傾,挑撥道:“你這弟弟不簡單啊,轉移話題,把矛盾都集中在我身上,自己的底細卻交代的模模糊糊的,讓人聽著一知半解。他加入反抗軍呢……這麽重要的消息輕描淡寫的就說出來,顯然是為了隱藏什麽更大的秘密,你猜是什麽?”

於傾斂目,並不理他。

瞿斐纏過來,不依不撓:“你就不好奇嗎?為什麽他能夠這麽快趕過來?為什麽身手那麽厲害?又為什麽參加反抗軍?當然,還有他急於隱瞞的真相,他……”

“瞿星長……”

“叫我瞿斐。”

“瞿……”

“瞿斐。”

“瞿斐。”

瞿斐聞言,眉眼舒展開來,“其實你是什麽身份都無所謂,隻要知道你是當年的那個人就夠了,無論你身上有什麽秘密我都會幫你擔著,你信我嗎?”

於傾搖頭。

瞿斐卻並不惱怒,隻是眺望遠處,感慨說道:“青梅竹馬,童年玩伴,你不懂,當年你究竟留給了我什麽。”

他深呼吸一口氣,好似嗅到了潮濕空氣裏那一縷幽香,卷著如朝陽般的溫度,在自己的肺腑裏打著卷……就是這個味道,陪伴他度過了失去母親每一個惶恐不安的夜晚,在夢裏陪著他,一點點地強大起來。

溫暖快樂的記憶永遠不會褪色,反而在現實的磨礪中越發鮮明,瞿斐微微歪頭,睨著於傾笑。

過了一會兒,瞿斐說:“快十分鍾了呢,他還不回來嗎?”

又過一會兒,瞿斐說:“快半個小時了,他不會回來了。”

是的,不會回來了。

於傾斂目。

看著靜靜流淌的水麵不言不語,隻有眼眸深處,光澤湧動。

於哲行蹤詭秘,來去無蹤,本不該出現,但他出現了。

於傾知道,大約是擔心自己被瞿斐逼問出什麽,於哲才會突然現身,三言兩語道破瞿斐的秘密,也算是將瞿斐的秘密交到了他手裏。

這份心是真的。

拚著暴露身份,也要保護好他,於傾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弟弟。

離開了也好。

於哲畢竟不可能和他一起出去。

留下來還要警惕可能隨時出現的救援人員。

隻要一想起於哲“反抗軍”的身份,他就替他捏了一把汗。

至於瞿斐說的那些就不重要,於哲瞞了什麽也無所謂,隻要安全就好。

他巴不得於哲離開不要回來,等比賽結束,他自會找他。

所以瞿斐在旁邊頭頭是道地分析於哲的不對勁,於傾隻當聽不見,垂眸沉默。

於哲不回來,最開心的當然是瞿斐,盤膝坐在地上,刨著沙坑玩的不亦樂乎,嘴裏也有一句沒一句地還在說:“要說新宇宙的反抗軍,大約可以分成三股。

一股呢,是移民聚集的小股勢力,說是反抗軍都誇獎他們,不過是一群惡徒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黑0惡勢力,不成氣候。

一股呢,可以追溯到四五年前,聯邦派人來新宇宙開采資源,時間長了,這群人就不願意回去了,留在這裏稱王稱霸,還有點兒武裝基礎,不過在政府軍眼裏依舊不夠看。

最後一股,可就厲害了,打著宇氏舊部的旗號,在脈輪星係占了五個生命星球,裝備精煉,人手充足。所以我們所說的反抗軍,通常指的隻有這群人。宇氏舊部和聯邦軍隊交過一次手,結果聯邦軍隊大敗而歸,所以呢,總統調來了乾炎軍團。”

於傾看他。

瞿斐腳邊的沙坑越刨越大,漸漸的浸出了水,他用手指撥弄著水說,“乾炎軍。和你身上那個內甲名字一樣,不過乾炎內甲是宇泰元帥擔任乾炎軍團長時候的配置,那時候聯邦才剛剛成立不久,就一個乾炎軍,擁有這種內甲的也隻有最高級的將領,後來他出事,乾炎軍迅速衰落,誰知道卻被楚家接手。現在的元帥是楚辭,當年是宇泰元帥的小弟,靠著賣主求榮成為了聯邦新貴,這次征討新宇宙反抗軍,他們就是主力軍。”

於傾濃長的睫毛遮擋住眸低的光澤,問了一句:“派到新宇宙的,隻有乾炎軍嗎?”

瞿斐沒想到於傾會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竟然會主動詢問,更是積極地回答,“對啊,乾炎軍,就是那個突然升到SS級的楚霆嘛,他是軍團長。楚辭是聯邦軍隊的總司令,職權極大,他們一家立場都很明確,是堅實的總統擁護者,所以楚霆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為軍團長,論資曆,論本事,這裏麵都有太多牽強的地方。但毫無疑問,元甲對新宇宙勢在必得,他隻能將這裏交給最信任的人,如今楚霆又升到了SS級,成為了王權的又一個保障。對宇氏舊部而言,實在不是個好消息。”

之後於傾再不說話,瞿斐又說了一些聯邦高層的陣營派係,雖然都是常識,但於傾確實第一次接觸,也聽的格外認真。

瞿斐更是覺得自己能和“小哥哥”這般平靜相處,開心不已,就連之前被於哲欺辱的悶氣都淡了很多,忙不迭的掏心窩子,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出來。

當丘子湛找過來的時候,瞿斐在沙灘上給自己挖了個護城河,把腿埋在沙子裏還堆了個尖頭的小城堡,孩子氣的模樣一點都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星球長,在這黑暗壓抑的環境裏,眼底竟像是被洗去了陰霾,迸發出格外明亮的色彩。

“婓少。”

丘子湛的頭從水裏冒出來,喊了一聲。

瞿斐正在小心翼翼地握著一個沙球,S級的力量不好掌控,這些沙子在他手裏和豆腐差不多,丘子湛一開口,他嚇的手一抖,沙球散落在地上,惱怒地看了過去。

來的這麽快,他還沒玩夠呢。

於傾坐在“護城河”的外麵,緩緩站起身來,看向來人。

丘子湛穿著內甲,同時身外還裹著一層氣泡,屁股後麵掛了兩個球,沒有仁霆多,但於傾發現他們內甲手臂上都有一個火焰狀的徽章,證明他們都是一個軍團的人。

他一定認識仁霆。

於傾眼神變化,深深地看著丘子湛。

丘子湛正走出水麵的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仁霆讓他喊“傾哥”的命令,頓時頭皮一麻,抿著嘴角僵硬地對於傾點了一下頭。

於傾點頭,抿緊了嘴角。

走到瞿斐麵前的丘子湛敬了個聯邦軍禮,喊道:“乾炎軍團特戰部隊大隊長丘子湛,救援來遲。”

瞿斐搖頭:“沒有,走吧。”

“是。”

三人不再說話,丘子湛下水後遊前麵,瞿斐在中間,於傾落在了後麵。一路前行,丘子湛來的路線與他們下來不同,一路直行,大多都人工破開的痕跡,不知不覺穿過坍塌層,很快就回到地麵上。

此時夕陽西斜,霞光照耀在紅河麵上,波光粼粼,一群人在他們出來後紛紛鼓掌,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

同一時間,於傾的直播間也開了。

“開了開了!”

“幸好沒事,急死我了。”

“這就救出來了?鬧這麽大的事兒,我就不信於傾還能比賽!”

然而。

這邊才開始說話,那邊再次開了天網投影的瞿斐說道:“這次的意外是我的責任,耽擱了於傾的正常比賽,我可以保證,失聯期間於傾的比賽流程符合規則,我隨身AI錄下了失聯後的整個過程,稍後我會配合檢查,就這樣。”

誰敢說個不字啊?

大賽的主辦方大BOSS,這個星球的星球長都開口證明了,難不成還真要檢查星球長的私人AI?不過說說罷了,有星球長擔保,於傾的比賽自然繼續,沒人敢留下於傾。

於傾對著瞿斐點了一下頭,轉身離開。

瞿斐被人群包圍著,視線穿過重重人群看向於傾的背影,眸光閃爍,表情複雜。

看見這一幕的丘子湛摸了摸下巴,眉心蹙緊。

雖然說這兩人由始至終沒有交談過,但他不會錯過這兩人身上氣場的變化,他們在地下深處一定發生過什麽。

嘖!

丘子湛意味深長地看了瞿斐一眼,所有影響戰友尋找愛情的對手都是他的敵人!絕不姑息!

丘子湛這樣想著,擋住瞿斐的視線,笑道:“既然沒事,我也先走了。”

“謝謝你。”

“不客氣,不過還是希望您不要獨自、親身、擅自,前往這些危險區域。”丘子湛深深看他,顧慮著自己在直播,並不說透,但確實對自家保護任務的對象這種私自行動有些惱怒。

瞿斐抿緊嘴角,轉身走了。

丘子湛目送他上車,直到懸浮車飛遠,他轉過身望著於傾離去的方向,最後竟選了個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

……

對其他人而言不過是一場精彩的賽場意外,但是那短短失聯的幾個小時,卻改變了於傾的人生。

於傾離開後並沒有走遠,而是尋了個安全的地方休息,順便思考今天所經曆的一切事情。

這一想就是三天。

於傾就在小範圍內狩獵,保證蛋蛋的飽食度是滿分也就夠了,在賽場不斷響起的淘汰聲中,於傾這邊平靜的過分。

就連不少粉絲都受不了他這種“老幹部”的做派,紛紛離開去擁抱新的刺激。

畢竟,如果計劃者們都是在玩“養成遊戲”,那麽會和粉絲互動的計劃者肯定更有意思,甚至有的計劃者為了吸引人氣,每天都會固定時間淘汰其他選手,然後一邊抓著獵物一邊叨叨個沒完,為自己吸引了不少的粉絲。

等到了比賽第七天的上午,於傾終於第一次離開了被自己抓的連老鼠毛都不剩的區域。

……

與此同時。

瀚海直播間。

“老天,我家大藍已經有一個小時沒有說話了,這裏是被人舔地了嗎?一個獵物都沒有了?大家說,我是不是要冒險進入A級賽場了?但那裏的獵物很難獵殺啊,A級的計劃者也不少,我懷疑A級賽區也沒有獵物。”

“各位親們,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始終隻保持十個寵物的原因了吧?盲目掠奪真的會拖垮自己,在賽場資源早晚會耗盡的情況下,至少我可以保證我的十個寵物在比賽結束,都是滿飽食度。”

“我厲害嗎?必進決賽!雙擊666!禮物刷起來!我愛你們!”

正自言自語的瀚海突然閉嘴,看向遠處,然後說了一句,“有情況。”

他追著那個身影小心翼翼地看,又說:“我看見藍色的寵物了,是個A級,這說明我很安全,你們說,我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呢?”

“好吧,今天大家都很無聊,我們上去看看這是哪位A先生,說不定我們還能一起吃頓早飯。”

瀚海看出對方的級別後,不再擔心,腳步加重,快步走了上去。靠的近了,他才發現這人背後有十個紫色寵物,還有八個藍色寵物。

腳步一頓,又自言自語:“不對勁兒啊,這人帶了紫色的,還帶了藍色的,最起碼滅掉了五個人以上,是殺人狂魔吧?我冒然上前恐怕很不安全。”

想了想,他又說:“但這人帶了這麽多寵物,估計壓力也不小,我可是有十個寵物呢,他應該不敢輕易動手。而且我在B級賽區還沒怕過誰,走!寶貝兒們!跟著我去冒險了!嗨起來!”

瀚海評估一番,終於決定冒險前進。

比賽到了後期,審美疲勞的觀眾流失很大,他必須找點兒刺激的。

比起去挑戰四星的獵物,他覺得和其他計劃者互動更安全。

這樣想著,瀚海快走幾步,從大樹後麵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前麵的帥哥停一下,您這身後花花綠綠的是什麽級……臥槽!”

瀚海看見轉過頭來的於傾,臉色巨變,瞬間就進入了戰鬥狀態:“於傾!”

瀚海人榜排名第三,遇見誰都可以一路蔑視,就隻有這個於傾,深不可測,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對手。

整個賽場那麽大,竟然會讓他碰見自己的天敵。

瀚海想哭的心都有了。

於傾轉頭看他,點了一下頭,雖然稱不上和顏悅色,但氣息平和。

瀚海略微思量,看著於傾說:“你已經這麽多寵物,我也不少,應該不會動手了吧?”

於傾搖頭,直言:“藍色寵物會掃描出一二星的獵物,紫色隻有三星以上。”

“啊?”瀚海愣了愣,說,“哦……你對三星以下的獵物沒興趣是嗎?正好,我隻對三星以下的獵物有興趣,咱們結盟怎麽樣?”於傾當然不會理他,瀚海想了想說,“那就臨時組隊,我正好也要去你去的方向。”

於傾不置可否,轉身走開,瀚海就當他同意了,快步追了上來。

於傾可是計劃者中僅次於兩個S級的流量王者,瀚海雖然有時候想想心裏還是不爽,但也知道和於傾在一起的流量更多。

沒辦法,想要活下去就是這麽艱難,他除了靠直播賺點錢,也沒別的更好收入了。

所以瀚海追上於傾,就迫不及待地說道:“你這幾個紫色寵物都是誰的啊?”

“……”

“飽食度都滿了嗎?紫色寵物的食量是不是比藍色寵物多?”

“……”

“於傾我想問一下,你是吃什麽,把反射神經練那麽高的?”

“……”

“於傾……”

“……”

“於傾……”

於傾並不答話,但瀚海自言自語的也很嗨,直播間播主當久了都會變成話嘮,瀚海堂堂人榜第三,為了一鬥米折腰,生活都是艱辛啊。

但是他的努力也不是沒有效果,直播間裏的人多了起來,不少瀚海的粉絲都在議論於傾。

“想想當年和我們瀚海還爭奪榜單冠軍,一轉眼人家就飛起來了,海海你還成天樂嗬嗬地湊上去,長點兒心吧。”

“於傾成長的真的太快,這才多久啊……海海現在是連人家尾燈都看不見了。”

“沒臉沒皮,要我見麵二話不說就打,就算輸也要輸的頂天立地!”

直播間裏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聲音,瀚海卻渾然不覺,和於傾走了一會兒,見前麵出現一條紅河,提醒道:“這個河段裏有四星的巨蚺,我懷疑對麵就是S級的賽區,我們最好離河水遠一點,免得巨蚺突然襲擊。”

直播間裏大喊。

“海子安靜吧,人家已經搞死一條巨蚺了,還是在斷手斷腳的情況下,你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果然,於傾並不在乎瀚海說巨蚺,他筆直走到河邊,左右看了一眼,正準備渡河,視線突然一凝,落在了河對岸。

瀚海隔了三米不敢靠近岸邊,苦口婆心:“於傾,河邊真的很危險,你快回來。”

“吼吼!”

突如其來的野獸吼聲打斷了瀚海的話,他急忙閉上嘴巴,尋聲看去。

“快跑!快啊!”

“前麵有河!”

“吼吼!”

一陣驚恐的大喊聲夾雜在野獸的嘶吼聲中,終於有人影從樹林裏鑽出來,一門心思的逃竄根本沒注意河對岸的人,這人低著頭就跳進了河裏。

但在他身後,還有人在喊道:“救我!”

這人聲音撕裂,跑的麵目猙獰,也想跟著同伴跳進河裏,誰知道還有一步踩到河邊,卻成了天塹。一頭漆黑野獸從密林深處一躍而出,跳在了他的後背上,尖利的獸爪刺入他的皮肉,疼的他麵目扭曲,一個踉蹌,重重摔在了地上。

掙紮伸出的手,已經摸到了河水。

他被野獸壓著,痛苦地說:“救我,賽亞……”

然而更先跳進河裏的男人,雖然這一刻回頭看了一眼,卻還是猶豫了一下,繼續往前遊。

從於傾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這人臉上一閃而逝的慶幸。

“吼!”野獸狩獵成功,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這個計劃者的頭上。

“不要!”計劃者發出慘叫。

低空盤旋的機器人終於確定計劃者的失敗,十倍重力驟然壓下,野獸身體整個往下一墜,別說吃人,就是咧嘴都做不到。

它眼看著獵物從自己身下爬出來,氣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甚至掙紮著在十倍重力下還往前爬了一下。

虎口逃生的計劃者狼狽的坐在地上往後蹬,直到確認無恙後,他轉頭看向已經遊到對岸的同伴,眼底露出憤恨光芒。

這叫賽亞的同伴還巧言令色:“反正是在比賽,你安全無虞,要是真的野獸,我就算拚了命也會回頭救你。”

“熊成業,淘汰。”

天空響起通知聲。

被淘汰的熊成業從地上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同伴,然後抬手抓上機器人的握手,離開了賽場。

逃過一劫的賽亞恐怕心裏也不是滋味,注視著同伴離開後,垂頭喪氣地上了岸,然後這才看見距離自己不過十來米的於傾和瀚海。

他往後猛地退了一步,謹慎地看著他們,然後繞著路,轉身快速離開。

於傾由始至終沉默地看著,隻有身後瀚海叨叨個沒完沒了,“快看看現場的背後插刀門,這兩個人的友誼是走到盡頭了。大難來臨同林鳥都要分開飛呢,更何況是這種五毛友誼。生死危機的關頭真的很考驗一個人的品性啊。”

於傾等那A級走遠,彎腰拿起石頭,朝著正要轉身回到林子裏的黑色獅子丟了一塊石頭。

“吼!”到嘴的食物沒了,黑獅正暴躁,被人打了屁股,當場就想跳進水裏,但它的前爪一沾了水,就被身上的芯片給電了回來,隻能暴躁的在河岸上走來走去。

瀚海見著有趣,也拿起一塊石頭丟了過去,說:“還有這種玩法兒?看見沒有?我剛剛挑釁了四星的猛獸,過來咬我呀!過來咬我呀!怎麽樣?過癮不過癮?”

“吼!”黑獅的尾巴在地上抽打,發出啪啪啪的聲響,氣急了。

瀚海叉腰得意地笑,遙遙朝著黑獅比了一個挑釁的手勢。

就在這時,於傾下了水。

黑獅動作一頓,身體微微一沉,低吼著看向於傾。

“?”瀚海笑容漸緩,問,“你幹嗎去?等等!別告訴你要去對岸啊?你看見沒有?看見了嗎?對麵那個是四星的黑獅!兩個A級都被追得落荒而逃,你瘋了!”

於傾當然不會回答瀚海,他平靜地度過河麵,遊到三分之二的時候,身後的蛋蛋提醒他發現被遺棄的寵物,是否要收養。

於傾說:“收養。”

頓時之前那A級被淘汰後留下的五個紫色蛋蛋紛紛臉色一亮,歡快地朝著於傾飛了過來。

6789提醒:“忠誠度是百分之五十,看來掠奪和收養的起始忠誠度不一樣。”

於傾點頭,這倒是個好消息。

瀚海看見這幕,高聲大喊:“好了好了,你也收養了寵物,快回來吧,這水裏還有巨蚺,你快點兒啊。”

於傾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遊去。

瀚海這次總算看清楚於傾的目的了,他嘴角抿緊,自言自語,“於傾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我們留下先看看……”

話沒說完,瀚海突然閉上了嘴。

他看見飛到於傾身邊的五個蛋蛋在懸停了兩秒後,竟然有兩個脫隊朝著自己的直直飛來。

瀚海:“?”

紫色蛋蛋飛到他麵前,“嘰嘰”兩聲,然後就像是歸隊一樣,乖乖地排進了他身後的蛋蛋隊列裏。

別說,這一幕不僅瀚海驚訝,就連於傾也停下動作轉頭看去。

瀚海氣的跳腳:“你們走!你們走!我和他沒有結盟!現在撕,馬上撕,立刻撕!我告訴你,我和於傾是敵人啊!你們別認賊作父!”

於傾:“……”

天網觀眾:“……”

“沒發現瀚海還有這種沙雕屬性,認你妹的認賊作父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但無論瀚海怎麽說,這兩個蛋蛋就是認定了瀚海,也認定了自己是瀚海寵物隊列裏的老大,一來就攆走了蹲在瀚海肩膀上的藍色蛋蛋,隨後四平八穩的蹲下。

瀚海一看,欲哭無淚。

有氣無力地說道:“所以……一二級的獵物再也不提醒我了是不是?”

於傾看到這一幕,將目光收了回來,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真的和瀚海組了隊。但這都不是什麽大事,新的蛋蛋需要補充飽食度,眼前這隻黑獅正是難度正好的獵物。

他朝著岸邊遊去,然後走到水沒過水麵的位置,並不急著出手,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襤樓的衣衫,最後決定將上衣脫下來,簡單折疊,丟在了一塊幹爽的大石上。

隨著“啪嗒”的一聲響,戰鬥開始了。

瀚海在河對岸拉長了脖子看:“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第一次近距離觀看於傾的戰鬥,水平不低啊,但對付四星野獸還有點勉強吧?”

正說著,於傾翻身騎在黑獅背後,一手抓住它脖上的毛發,另外一隻手就“咚咚咚”的往獅子腦袋上一通猛砸。

初一交鋒,被黑獅爪子抓破的肩膀還飆著血,混著身體上的水珠四濺,線條深刻流暢的肌肉在這個身體上完美鑲嵌排列,尤其是與黑獅那濃黑純粹的毛發對比,男人膚色健康強勁,那種用盡了全身去戰鬥的姿態,好像就連下顎都有種積蓄力量的性感。

“我……”瀚海看的忘記直播,耳朵裏就隻剩下那一拳拳砸下去的聲音,震耳欲聾,腦子裏簡直成了漿糊。

等回過神來,掙紮的黑獅最後反撲,成功從於傾的掌控下脫離出來,卻是夾著尾巴要逃跑。於傾追趕上去,卻隻抓住了它的尾巴,然後腳下一蹬,身體掄圓,便將大於傾三倍的黑獅整個倫飛了出去。

黑獅掉進河裏,被芯片電的“嗷嗷”亂叫,身後的尾巴也斷了,可憐的哪還有四星猛獸的威風,就是一隻喪家犬。

“槽……”瀚海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然而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誰能想到,B體質的人竟然可以狩獵四星的野獸,而且還是這樣碾壓式的打法。

瀚海雖然不是戰鬥狂人,但這一刻也被這種暴力美學震撼,喃喃自語:“敲裏馬……好帥!我就要愛上他了……”

撈過衣服穿上,轉身就看見瀚海站在對岸對他招手,“結盟呀?”

於傾沒理他,轉身往森林裏走了進去。

“於傾,我隻能抓三星獵物啦?怎麽辦啊?你不能不管我啊!”瀚海的聲音漸漸離遠,於傾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森林裏。

這森林宛若一個孤島,圈著不知道多少猛獸,紅河水成了“監獄”的圍牆,讓猛獸不會過界襲擊其他的計劃者。

當然。

孤島對計劃者並不設防。在比賽進入後期,S級的賽區竟然成了一處寶藏之地。隻有有本事的才能在這裏分一杯羹。

大賽方確實用了心。

這片小島會成為最後的決勝場,也是最聚焦的所在。

此時,維京正在島上和一頭四星半的白犀周旋,奈何兩人都是高防禦高攻擊的屬性,已經打了一上午還不分勝負,一人一犀累的呼哧呼哧喘個不停,卻又誰都不肯定示弱,稍作休息又衝向了對方。

其樂在島的另外一邊,正被一條二十米長的四星半森蚺追殺,她身形靈活,不斷閃躲,雖然森蚺咬不到她,但她也無法殺死這頭森蚺,又是僵持。

同時,這島上還有由四個A級和六個B級組成的團隊,他們隻在島的外圍遊走,目標是獵殺四星獵物,雖然經常負傷,但人多力量大,倒也時不時會響起歡呼聲。然而組隊會平分獵物的飽食度,這些每個背後都是十多個寵物的計劃者,想要靠四星獵物刷滿寵物,還遙遙無期。

除此以外,還有個別的散兵遊勇跑到島上來碰運氣,不是送了人頭,就是落荒而逃。

沒有點本事,在這島上,確實難以存活。

於傾也隻敢在森林外圍尋找獵物,但一個白天的時間一共也就狩獵了四頭獵物,上午的黑獅,還有一隻狡猾的類似於猩猩的長毛人形野獸。最後他回到水裏,同時麵對兩條水中巨蚺,再次用著同歸於盡的打法才最終贏得勝利,但費了這麽大的勁兒,新獲得的紫色蛋蛋也沒有刷滿。

身上傷口疼的厲害,偏偏衣服爛的千瘡百孔再遮不住傷口,為了怕直播看出貓膩,他不再讓6789治療,用掉了身上的最後一瓶解毒藥劑。

太陽落山,光線漸暗,於傾尋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息,巨蚺的毒素雖然被解毒藥劑中和,但受損的細胞想要恢複活力卻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於傾靠坐在石頭上微微垂著頭一言不發,但若是仔細看便能夠看見他渾身在微微顫抖,張開的嘴唇噴出燙熱的氣息,難受的狠了,眸光散亂。

6789在耳邊心疼地說:“我就用一點點,一點點啦,你現在細胞的受創程度太高了,這樣下去你會難受很久。”

之前他放肆地動用生物能量,幸運的是身邊的人都是值得信賴的,但島上還有丘子湛能夠看破他的秘密,又怎麽敢再肆無忌憚。

6789心疼的不得了,在於傾耳邊溫柔說著:“你快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要不我給你放首好聽的歌曲,你聽著,睡一覺,我幫你守夜呀。”

於傾想說無妨,他還能忍。

就在這時,前方叢林搖晃,一頭金色的老虎跳了出來,在月色下,它身形流暢,英武不凡,從頭到尾足有七八米長,蓬鬆的金色毛發威風凜凜,才一見麵就“嗷”的吼了一聲。

於傾急忙打起精神,扶著身後石頭緩緩站了起來。

這是一頭五星的老虎,而且屬於高敏捷高攻擊的野獸,別說於傾現在狀態不好,就是全盛狀態看見了也隻能轉頭就跑。

誰能想到,這個時候,偏偏遇見它,於傾幾乎沒有戰意,隻等找到機會就跳進水裏。

然而誰知道,那老虎現身後竟然不攻擊於傾,而是站在原處“呼哧呼哧”地喘了兩聲,最後一低頭,哇的就吐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

搖晃兩下,就軟倒在了巨石上,一雙金色虎眼瞪著於傾,發出色厲內荏的低吼聲。

於傾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老虎的前爪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著,剛剛吐出的金血染紅了胸口的毛發,顯然之前被誰打傷,慌不擇路的逃竄之下,迎頭就和於傾撞上了。

一人一虎對視十秒,於傾朝著它緩緩走了過去。

“吼——呼呼——”老虎的喉嚨裏發出低吼聲。

於傾最初還搖搖晃晃,待得幾步走出去氣勢已經完全提升至最高,眼眸明亮逼人,最後一躬身,就衝向了老虎。

這老虎掙紮了兩下,還想起來,但傷勢實在太重,彌留之際就剩下一口氣吊著,眼看眼前的人類衝向自己,沒等起身就又是一口混著碎肉的金血嗆出,腦袋一歪就暈死了過去。

於傾用足了力量的一腳在最後時刻收手,輕輕在金虎的腦袋上踢了一下,然後蹙著眉看著眼前這頭金虎一動不動。

紫色的蛋蛋撲上來,一口吞了這隻五星老虎,霎時間,於傾所有的蛋蛋的忠誠度都滿了,臉上泛起健康的藍色,光澤濃鬱。

直播間裏的觀眾誰都沒想過戰況這麽急轉直下,簡直飛流直下三千尺,閃了所有人的腰。

“天上掉下一個五星,砸我男神頭頂上了。”

“五星級的獵物啊?自己就死我男神腳邊了?誰還說男神不是天命者!”

“我就想知道,誰把這金虎打殘血送我男神身邊的,憋屈不?”

“不憋屈!拾荒使我快樂!我最愛吃天上掉下裏的餡餅,哈哈哈哈!”

於傾無意撿了這塊“餡餅”,表情微妙,最後就在附近尋了一顆樹躺下,等待捕獵者的出現。

於傾傷重,睡得昏昏沉沉,並不知道有人在旁邊守了他四個小時,待得於傾有了清醒的意思,這才翩然離開。

這人並沒有特意遮掩身形,一套寬鬆的多包褲配上牛仔衣,緊身的白色背心裹著他勁窄的腰肢,在這危機重重的孤島上健步如飛,偶爾有五星野獸發現他,在身後追逐不休,他若心情好了並不予理會,若是心情不好就是飛起一腳,直踹的這些食物鏈頂端的野獸吱哇亂叫,再也不敢找他麻煩。

他一路疾馳,速度如電,驚擾無數島上生命,偏偏在直播畫麵裏卻看不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