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深埋地下的秘密

外麵風起雲湧,地下河裏卻又安靜了下來。

沒有了懸浮車的燈光照明,瞿斐隻能靠自己S級的視力,和內甲少許的光芒,才能夠勉強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環境。

很大的湖,位於地下深處,大概剛剛的落石改變了地貌,視野所及的地方都看不見落腳處,湖水是紅色的,所以在黑暗裏越發顯得幽深,沒有一縷陽光的環境,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更不要說,這裏還棲息著之前襲擊他們的龐然大物。

即便是S級的體質,瞿斐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

這是源自於內心的軟弱。

就在他左右打探,緊張到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水麵上一道水痕由遠及近,朝著他急速衝來。

瞿斐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正麵迎戰,而是逃避。

他轉身遊去石壁,再也顧不上自己的手指甲弄髒,也顧不上指尖傳來的疼痛,用著S級的力量硬生生將手指尖刺入石壁上,忙不迭的往牆上爬。

但對方來的太快了,他甚至沒能爬第二下,那水痕就已經近在咫尺。

“不……”喉嚨裏發出哢哢的聲音,瞿斐的嘴唇發出恐懼到了極點的求救聲。

“嘩啦——”

下一秒,於傾從水裏鑽出來,沉默地看他。

“……”瞿斐屏息,有種自己死過一次的感覺。

“前麵有個平台,我們去那裏休息。”於傾說。

瞿斐緩緩地鬆開了抓住石壁的手,氣息虛弱地回答:“好……”

於傾轉身就又走了,瞿斐跟在他身後,眉心緊蹙地咬緊了嘴唇。他為自己的軟弱和慌亂覺得可悲,隻是換了個不熟悉的環境,他那引以為傲的沉穩和風度就消失的一幹二淨,就像一隻驚嚇過度的兔子,明明在這之前他總是自以為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一路遊過去的很順暢,地鱷不知道都躲到了哪裏,暫時是不敢出來了,於傾找到了一塊露出水麵一麵的石頭,然後轉身去拉瞿斐。

瞿斐被拉著上了石頭,他以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是在脫離水的刹那,他甚至腳軟的不能走路,跪在了石頭。

大口呼吸著,控製自己顫抖的身體,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在死亡的恐懼麵前,外表已經不再那麽重要。

然後他緩緩抬頭,看見了站著的男人,筆挺的脊背,好像永遠不知道彎折是何物,眼睛永遠都那麽明亮。

“於傾……”瞿斐開口,但是當男人視線落下的時候,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於傾卻緩緩蹲下身子,問:“受傷了?”

瞿斐搖頭。

於傾看他:“你好好休息,這裏太小了,我們要去找大一點的平台。”

瞿斐隻能點頭。

於傾不再說話,他站起身警戒,注視著可能隨時出現的地鱷。瞿斐抱著雙腿坐在石頭上,就像於傾說的這裏太小了,他又往後坐了一點,靠近了於傾。

安靜了一會兒,瞿斐問他:“為什麽下來?”

於傾看他,說:“剛剛那頭地鱷被計入了比賽的資源。這個湖裏有上千頭這樣的地鱷。”

換句話說,這裏將是一個獵殺的好戰場。

瞿斐抿緊嘴角:“這裏環境很壓抑,外麵的獵物投放那麽多,為什麽不留在上麵。”

於傾看他,他覺得這個問題自己已經回答了,但想了想,說道:“這裏沒有人。”

沒有人,所以沒有那麽多的人心算計,沒有人,所以隻需要麵對野獸,沒有人,也不容易受傷,沒有人,才會更加自在。

大賽方將選手們投入一個賽場,考驗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實力,考驗的更是人品人心。但大賽方並沒有起到引導一個很好的對抗性比賽的作用,反而像是在鼓勵各種欺騙、聯手和背叛,然後就像是耍猴一樣播放給觀眾們看,給他們想看見的鮮血淋漓,緊張刺激。

於傾無權指責比賽這麽辦對不對,但如果說比賽規則是獵取生物養寵物,那他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比賽,就像喜歡在直播間互動的計劃者,都不過是個人喜好罷了。

瞿斐很聰明,一點就透,他不懂隻是之前沒人告訴他,但於傾說完,他就想通。

問道:“你覺得這個比賽有問題?”

於傾搖頭,不予置評。

瞿斐蹙眉:“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一邊要保證比賽的精彩,一邊還要保證選手們的一個基本公平,我們一直在尋找可以支撐起兩頭的平衡點。”

於傾沉默,然後說:“走吧。”

瞿斐抿緊抿的更緊:“於傾,那換你呢?換你會怎麽安排?”

於傾沒有回答,他跳到水裏往前遊。

瞿斐就那麽坐著滑進水裏,快速接近於傾,不依不撓的問:“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我可以轉告大賽組。”

於傾沉默了幾秒:“現在還在直播嗎?”

“應,應該還在吧……”

於傾停下來,轉過身看他:“明年分成職業組和業餘組吧。沒有天地人榜,隻有職業組和業餘組,這就是最大的公平。”

直播間確實還在直播。

當觀眾們聽見於傾這個回答的時候,紛紛若有所思。

“雖然這個分法粗俗了一點,我倒覺得滿可行的呢。”

“我支持!天地人榜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吃了細胞活力藥劑和沒有服用活力藥劑的差別,幹嗎還分這種詳細的榜單,一開始我就覺得特別刻意,就像是在說,天榜地榜是我們上城區的,看在你們中下城區可憐,就給你們人榜和新手榜吧,什麽階層就在什麽榜單裏混,有點兒自知之明吧。”

“……”

“好戳心,原來還有這麽深的一層含義啊?”

“點透不說透,小心被查水表,就這樣兒吧,反正這個社會我是看透了。”

瞿斐跟在於傾後麵若有所思,直到於傾突然遊出去和一頭地鱷戰在一起,大約是腦袋裏思考的東西太多,瞿斐倒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等著於傾又成功打敗一頭地鱷遊回來,瞿斐又問他:“那S級呢?他們服用的是基因藥劑,這對AB級的選手不是很不公平。”

於傾感受著自己的腿傷被修複時候的酥麻感,淡淡回答:“孤蒙第一輪不是被淘汰了嗎?第一輪的比賽規則不錯。”

“……”瞿斐臉一熱,嘴角勾出一個愉悅的弧度,說道,“實力不僅僅是體能的展示,應該也與智商和情商掛鉤,有些人即便注射了細胞活力藥劑,蠢貨還是蠢貨,所以初賽的目的就是把肌肉發達的蠢人先行淘汰。”

“蠢人於哲”的哥哥,於傾轉頭看向瞿斐。

“蠢人孤蒙”的粉絲,也怒瞪瞿斐。

繼而於傾粉絲團裏有人若有所思:“這句話好熟悉啊,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於傾不再說話,他並不想討論這個比賽的規則究竟有什麽問題,平心而論還是不錯的。

在探索中前行,開頭總是最難。

於傾很快就投入到和地鱷的戰鬥中,步步排查,大大小小都不放過。這麽多的獵物蛋蛋自然不可能運走,所以於傾將其打暈就算狩獵成功,隨後不再管這些地鱷,繼續前行。那些地鱷悠悠醒來也不敢再找於傾麻煩,轉頭就跑,沉到水底就再不出來了。

轉眼間,於傾就把蛋蛋們的臉刷成了藍色,忠誠度終於上了五十,而他身上的傷也徹底的好了。

瞿斐跟在後麵,問他:“你要在這裏待到比賽結束嗎?”

於傾搖頭。

他主要是來收集生物能量的,過兩天就會出去。

說話間兩人終於找到一個巨大的平台,長寬約有十米,最高度也有五米,暫時休息是夠了。

瞿斐爬上平台又問:“其實你的寵物已經夠你進入決賽,留在這裏到比賽結束,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於傾再搖頭。

既然在比賽裏,他也會盡量參與到其中,而且楊文成他們還在外麵,留在這裏多少有點不放心。

瞿斐簡單擦著頭發,看著於傾又試圖尋找話題,他對於傾始終有種熟悉感,但一連兩次的溝通都很不順利,這是一個好機會,他想要知道自己和於傾間究竟有什麽誤會。

猶豫了一下,他又再次挑起話題:“其實比賽的大部分環節都是星長設計的,可能有些地方還不夠完善,你還有什麽建議嗎?”

於傾看他,黑暗裏的目光灼灼。

瞿斐有點兒心虛,視線閃躲,總覺得黑暗能夠隱藏自己的心思,但事實上無論是在於傾的眼裏,還是在天網的直播間裏,他的表情變化都清清楚楚。

直播間裏的觀眾說。

“這位NPC的臉色有點兒不對勁兒啊,他不會以公謀私,對我家傾傾有企圖吧?”

“一個帥一個美,還是很配的啊。”

“不要不要!於傾是我們大家的!這個NPC走開!”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悠閑垂釣的丘子湛抬頭看向了天空。

外麵天高雲淡,溫度正好,但是這樣看起來幾乎完美的天空突然破開一個口子,有個藍白色的飛碟AI緩緩飛下來。

藍白色是聯邦的國旗顏色,也是軍工用品的主要顏色,更不要說這個飛碟身上繪有火團的標誌,代表對方是來自乾炎軍團的軍方AI。

丘子湛站了起來,同時將放在腿上的軍帽戴在頭頂,軍姿挺拔,表情肅穆。

飛碟AI來到丘子湛麵前,懸停,並且用著所有人都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丘少將,乾炎軍團發來緊急任務,軍團長正在線上等你。”

丘子湛點頭,第一世界接通了通訊。

丘子湛在比賽,規矩自然和其他選手一樣,但他同時又是一名軍人,軍令如山,一旦有軍方命令發布,即便是大賽規則都不能阻止他和外界聯係。

他直播間觀眾們紛紛議論,丘子湛究竟接了什麽任務。

“不會是要中斷比賽吧?”

“真好奇是什麽任務。”

“要是可以直播丘子湛執行特殊任務就好了。”

“乾炎軍團軍團長,莫非是那個帥出宇宙的楚霆,啊啊啊啊啊!我才粉了他就在比賽裏聽見他的名字,好幸福!”

“楚霆我老公。”

“楚霆我男朋友。”

“我就是SS級超級人類的隱婚妻子。”

“都是一群什麽不要臉的玩意兒,老公,他們假扮你老婆,明明人家才是嘛。”

就在大家說的熱鬧時,丘子湛這邊已經打開了隻有自己可以見到的投影,在投影那邊站著身穿便服的仁霆。

丘子湛一看他這身裝束,眉梢微揚。

仁霆蹙著眉,說:“你幫我去趟地下河,於傾在下麵,有個不要臉的NPC想要撬我牆角。”

這是以權謀私的相當坦**啊,一點遮掩都沒有,丘子湛聽完眉梢飛揚,欲言又止。

仁霆很暴躁:“快點兒快點兒,回頭我請你喝酒。”

“……”丘子湛關閉了通訊,表情相當微妙,但最後還是起身出發,朝著地下河的入口方向疾馳而去。

天網上。

“啊啊啊啊!我男神在出任務了嗎?”

“為什麽還在直播?這個任務可以直播的嗎?”

“生氣!為什麽沒有開放我老公的虛擬投影,網上影像資料實在太少了,我現在都餓不擇食地舔屏幕了好不好。”

“我就好奇剛剛他們說了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丘子湛一會兒想要打人,一會兒又在笑,這什麽鬼任務?怎麽感覺非常不正經呢?”

確實很不正經。

丘子湛控製表情控製的相當辛苦。

誰能想到,才升上SS級的仁霆什麽都沒做,第一件事就拜托他幫忙攆情敵,甚至不惜動用職權,拉下臉麵拜托他,這也是之前丘子湛從未想過的……於傾這人究竟有什麽魅力啊,竟然會讓仁霆一而再的破了規矩,果然愛情使人盲目嗎?

待得丘子湛來到地下河入口,才發現這裏匯聚了很多人,這些人全部都穿著大賽方的工作服,還有無數的機器人在水裏進進出出搬運出很多的石頭,現場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

丘子湛尋了個領頭的人,打聽情況,那人是瞿斐身邊的人,也知道丘子湛的真正身份,沒等丘子湛過去,他就急忙迎上來,對著丘子湛遞了一個眼色,說:“您來的太好了,我們的工作人員……嗯,身份很重要,他和一個計劃者困在裏麵了。”

丘子湛揚眉,瞬間明白,和於傾困在裏麵的不是別人,正是瞿斐。

哈!

這究竟什麽美味大瓜啊!

丘子湛瞬間隻覺得自己來參加“計劃”的苦悶感瞬間消散無蹤,為了親自看麵今日這一幕,他前麵的時間都不算浪費啊!

好!

有趣!

丘子湛的S級細胞激動的都跳了起來,他眼眸明亮,嘴角含笑,說:“沒問題,交給我吧。”

這人連連點頭,並且交代了當前的情況……洞內大麵積坍塌,導致河道被堵,原本的通道已經不能用了,所以機器人正在開鑿新的通道,但是繆斯星球的山石密度極高,大大拖延了工程速度,因而丘子湛隻要負責敲碎幾塊關鍵巨石,營救行動就能成功。

丘子湛急著吃瓜,自然不會推拒,一馬當先下了水,一路開山劈石,漸漸的就接近了地鱷的棲息地。

這個時候,於傾已經下了水裏,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的找著地鱷的麻煩。瞿斐抱腿坐在巨石上,看著遠處的動靜格外沉默。

他是瞿斐的時候,於傾抵觸他。他是NPC的時候,於傾又警惕他。

瞿斐始終懷疑於傾就是當年那個“小哥哥”,但他更清楚,以他們兩個人當前的關係,於傾根本不會承認。

或許是從一開始的隨意試探,再到始終無法得知答案的焦慮,瞿斐很清楚自己的行為已經有點失控,但他還是無法控製自己尋找答案的衝動。

所以當於傾一回頭,就看見瞿斐正在朝自己緩緩遊來。於傾稍微分神,地鱷差點咬到他的腦袋,他匆忙之間抱住了地鱷的前爪,就要朝後甩出去。結果沒等力量用出,又想起瞿斐就在身後,他不得不硬生生將自己的身體扭了一個別扭的姿勢,倉促間將地鱷揍飛了出去。

這地鱷沒怎麽受傷,凶神惡煞的又撲過來。

身後瞿斐靠近,於傾不得不攔在他身前,正麵擋住了地鱷。一不小心,手臂被咬下了一塊肉,於傾臉色不變,將地鱷揍暈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他轉身看向了瞿斐。

瞿斐:“……”

於傾問:“有距離的?”他的意思是,是不是瞿斐一定要靠近了才能直播。

瞿斐正好沒找到理由,急忙點頭。

於傾蹙眉:“水裏危險,你注意安全。”

“好。”瞿斐又靠近了於傾一點,最後想了想,抓住了於傾的衣角。

於傾轉頭看他。

他又把手鬆開了。

天網上已經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這個NPC對我男神肯定有企圖!”

“這麽一個美人嬌滴滴地靠過來,換誰頂得住啊?”

“暴躁!於傾那是因為保護工作人員,是責任感好不好!哪兒來的菜雞NPC,這不是礙手礙腳嗎?我男神的戰鬥力都減半了,生氣!”

天網粉絲都有人生氣了,更不要說著遠在聯邦宇宙看直播的仁霆,當他看見於傾的衣角被人牽住的時候,差點氣的馬上駕駛星艦殺到新宇宙!

哪兒來的小三,竟然敢撬人類曆史上第一個SS級強者的牆角?信不信他破碎虛空直接捏死這個小女表砸!

可惜。

就算SS級也不能“破碎虛空”的仁霆,除了在房間裏像是困獸一樣地走來走去,還真拿那邊的人沒辦法。

不看,惦記。

看吧,生氣!

仁霆煩躁地耙了耙頭發,又想以權謀私,給丘子湛發個通訊過去,結果視線落在投影上,看了幾秒,繼而眉眼飛揚,笑了。

隻見於傾在發覺自己被“NPC”牽了衣角後,瞬間停下來所有的動作,深深地看著身後那人。

他的安靜,就像是讓這片空間蒙上了一層黑霧,即便通過天網投影觀看的觀眾,都能夠感受到那種黑沉沉的壓力,就更不要說被於傾直麵看著的瞿斐,被排斥,被警惕,被阻隔在安全範圍外的距離感,油然而生。

隨之,於傾收回迫人的目光,淡淡地說:“抱歉,請你離我遠點。”

如果說,瞿斐剛剛牽衣角的動作,有著明顯的示弱、討好的姿態,那麽於傾的這句話就拒絕的明明白白,毫不留情。

瞿斐隻覺得臉上一熱,呼吸都顫了一下。

作為聯邦的大貴族,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以說的上是一呼百應,從未有過片刻委屈。然而一次兩次,於傾一再讓他品味羞辱的感覺。

火氣再次生出,他咬牙切齒,“誰靠近你了?”

“不要抓我衣服……”於傾平靜說。

瞿斐臉紅的滴血:“隻是不小心碰一下……”

“我施展不開。”

“你蠢!”

於傾嘴角抿緊,“這裏環境危險,要是不能自保,還是別下水了。”

“我厲不厲害,不如你試一下!”

說話間,瞿斐竟然抬腳朝著於傾後腰踹了上去。

少爺的脾氣,終於徹底爆發了!

但這“少爺”不是普通人,S級的體質,即便是用基因藥劑喂出來的,依舊是萬噸合金之力,無論踹在誰的身上,都是不死即傷,更何況他羞怒出手,這力氣是用到了百分百。

霎時間,水甚至被他推動著成為了殺人奪命的利器,似大劍,如巨斧,好似要將於傾攔腰斬斷一般。

變化發生的太快,很多人甚至還在回味和剛剛兩人那“追求未果”的互動裏,當個戀愛腦,一轉眼,戰鬥就發生了!

於傾身在其中,感受尤為深刻,腰腹被水撞上的瞬間,他感受到了對方強烈的敵意,隨之他擰動身體,雖然勉強躲開了這一擊,但S級含怒的一擊還是刮的他心肺悶疼,喉嚨嗆出一口腥甜的味道,他驚訝的看向對方。

但不等於傾開口詢問,瞿斐卻已經抬手朝他臉上打來。

他是,真的,想要給眼前這人一巴掌。

於傾可沒有所謂的憐香惜玉,更何況這人有敵意在先,又是個S級,他要是任由這一巴掌打結實,估計半條命也沒有了。

是應激反應,也是戰鬥本能!

在他確定對方正在攻擊自己的瞬間,自己也進入到了戰鬥狀態,抬腿就是一腳,揣在了瞿斐的肚子上,瞿斐一聲慘叫,朝後飛出。

“哢嚓”一聲。

巨石碎裂。

瞿斐吃痛:“於傾!你打我!”

於傾看他,並不說話,隻是目光冷銳。

瞿斐疼的抽氣,更是氣得渾身顫抖,他反手按在碎石上,緊接著碎石驟然崩裂,他又向著於傾衝去。

毫無章法。

胡攪蠻纏。

然而偏偏又是S級的體質,於傾不敢被他碰到分毫,可以說是沾之即碎,隻能小心閃躲,借著一些山石立柱避開瞿斐的攻擊。可瞿斐見什麽拆什麽,到處山石崩裂,於傾抽空擔憂地看了一眼穴頂,說:“停手!”

“不停!”瞿斐咬牙切齒,“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於傾覺得莫名其妙。

“你還敢還手,你有什麽資格!”

“……”於傾轉身就走。

“你站住!”

“……”於傾不再理他,直往深處快速遊去。

天網上的觀眾陷入了沉默。

“唔……”

“魔展開。”

“為什麽有種我家男神是渣男的既視感。”

“我看是追求不成惱羞成怒吧。”

“戀愛腦醒醒啊!你們沒發現這個NPC的體質很強嗎?強的變態啊!不會是個S級吧?”

“是S無誤,體質非常強,但不是戰士。”

“啊啊啊啊!別再打了!山要塌了!!”

仁霆一直在看直播,看到這裏,臉色連連變化,繼而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兩個字:“瞿斐!”

這麽蠢的S級,又在繆斯星,除了瞿斐沒有其他可能!

他不再猶豫,轉身開門,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繼而來到電梯門口,電梯顯示卻在一樓,他不耐煩等待,幹脆去了一旁的樓梯,按著扶手接連跳了兩次,就下到了二樓。

此時樓下音樂聲傳來,各種高談闊論的聲音裏,還有女士矯揉造作的笑聲。

仁霆腳下不停,從二樓一躍而下,驟然出現在了觥籌交錯的宴會現場。

宴會大廳安靜一瞬,繼而響起各種驚歎的聲音,還有近處的貴族千金牽著裙角,含羞帶怯地喊了一聲:“楚中將……”

緊接著又有聲音喊道:“軍團長……”

“您終於忙完了……”

仁霆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女,麵色冷厲,將擋路的人一把撥開,往外走去。

有人叫他:“中將大人,您去哪裏?”

“請問,軍團長,我可以請您跳舞嗎?”

仁霆並不理會這些人,筆直穿過舞池,所有人都仰慕地望著他,他卻視而不見,直到在宴會場地邊緣看見他要找的人,腳下步伐更快,朝著那人筆直走了過去。

那人穿著一套白色的禮服,衣領設計的像是一隻開屏的孔雀,但比起身邊的人,又收斂了太多。麵對周圍人的吹捧,他的笑容很淡,但眼底都是滿滿的驕傲,直到他的視線穿過人群看見了走過來的仁霆,笑容瞬間濃鬱。開口喊道:“霆兒過來,已經忙完了嗎?”

人群散開,這些把控著聯邦大部分機樞的富豪高官轉頭一看,紛紛在臉上露出了誇張又諂媚的笑容。

“楚霆來了。”

“我們最年輕的軍團長。”

“人類曆史的第一個SS級存在。”

人群如摩西分海,兩邊散開,仁霆身穿軍裝走在中間,中將的領花和肩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搭配著他俊美的容貌,讓所有人年輕男女都心跳不止。

但他卻麵色肅穆,目不斜視的走到了一個人男人的麵前,喊了一聲:“父親。”

站在他麵前像隻孔雀一樣的男人,正是聯邦的元帥,楚辭。

這是一個麵貌英俊的男性,基因藥劑讓他的年齡被無限拉長,所以與仁霆在一起的時候,單從外貌上看,甚至像是一對兄弟,唯一不同的是他眼底的滄桑,就久居上位的威儀。

仁霆看著自己的父親說:“我要回新宇宙。”

楚辭揚眉:“乾炎軍團的交接還沒有完全結束,為什麽急著回去。”

仁霆說:“我等不及了,想要把他帶回來讓你看看。”

楚辭愣了愣,“他?”

仁霆點頭。

仁霆和他的父親長得很像,一雙桃花眼的楚辭當年不知道迷死了多少上城區的貴府千金,是聯邦曾經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同樣的一雙眼睛,在仁霆的臉上卻變得堅定而明亮,始終如一。這樣的眼睛和如今的楚辭一模一樣,一個是洗盡鉛華,一個是天生純粹,但都一樣的明亮。

“真好。”楚辭笑了,他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說,“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他了。”

仁霆笑了一下,對著父親點了一下頭,然後就轉身快步離去。

楚辭看著兒子的背影,仿佛看見了他奔向幸福的背影,他笑著,笑著,竟然有些羨慕。

“元帥……”有人忍不住提醒,“總統約著明天和軍團長的下午茶。”

楚辭擺了擺手:“軍務繁忙,我會向總統親自說明。”

“……是。”明明是要帶什麽人回來,當我們都耳朵聾了嗎?但這話沒人敢說出口,如今楚家意外有了SS級的存在,權勢已經達到了最鼎盛的程度,誰敢這個時候惹楚家人不痛快,就算總統也隻能點頭附和。

但盛極則衰。

在心裏酸唧唧的眾人都琢磨著,楚家完蛋需要幾年……

仁霆將所有的一切拋在腦後,駕駛懸浮車直衝星港,然後再次打開了天網投影,隻是一眼,就被投影裏的一幕嚇得肝膽俱裂,呼吸停頓。

他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地穴再次坍塌,而且比之前嚴重了很多很多,地下河的蒼穹陷落,地動山搖間,巨石大塊大塊地落下,水浪滔天,巨大的地鱷被巨石攔腰斬斷,剩餘的忙不迭逃竄,儼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而更讓人揪心的。

下一秒,畫麵一黑,直播中斷,什麽都看不見了。

仁霆看著空白的畫麵,隻覺得心口一疼,好似心裏破了個大洞,空茫茫的。

他愣了足足一秒,嘶啞開口:“雷霆快!去找他……”

懸浮車風馳電掣,繼而星艦馬力全開,朝著新宇宙疾馳而去。

……

不管仁霆如何,也不管天網觀眾如何,這一刻於傾確實不太好過。

他和這個NPC一起被困在了水底下,四周圍都是避難而來的水下生命,有地鱷,也有各種遊魚,還有兩條閃爍著白光的古雷鰻在不遠處遊弋。身後的NPC一臉慌了神的表情,反反複複地喊他的助理AI聯係外麵,但顯然在這猶如大海孤島的環境裏,助理AI也愛莫能助。

而且……於傾看著眼前這人的臉,抿緊了嘴角。

黑色的頭發有些微微的長,在海藻一樣在水裏張揚開來,裹著一張小巧精致的臉,皮膚很白,瑩潤飽滿,漆黑的眼眸慌張遊移,即便一臉的狼狽,卻依舊難掩那一身貴族的氣質。

大約是沒了天網信號,沒了天網美顏的NPC暴露出了他的真實長相,於傾再眼瞎也不會認不出對方的身份。

是瞿斐。

瞿斐竟然會假扮NPC跟在自己身邊,簡直匪夷所思。

於傾盯著瞿斐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和瞿斐的目光撞上。大約是終於接受自己被困的命運,瞿斐看著於傾後悔開口:“對不起,是我失控了。”

於傾將目光從他臉上收回,搖了搖頭,隻說:“先離開這裏。”

“去哪裏?我們在這裏等他們營救不好嗎?”

於傾用下巴示意,讓他看四周圍的深水猛獸,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瞿斐說:“把它們都打跑就好了。”

“跑到哪裏?”

瞿斐愣了一下,是啊,大約百米的空間裏,無處可逃。打不跑,隻能殺,但血液彌漫,環境隻會更糟糕。

於傾一邊警惕著身後遊來遊去的地鱷,一邊摸索著牆壁。

地鱷巨大的體型出不去,不代表他們出不去,而且古雷鰻生活在地下五百米處,卻會在這裏出現兩條,大約這裏有什麽隱蔽的通道可以通到其他地方。

瞿斐不知道於傾在找什麽,隻能盲目地跟在後麵,大少爺的生存能力等於零分,他或許可以改裝製造聯邦任何的高科技產品,是絕對的天才,但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簡直就是脆弱如嬰兒。

於傾尋了一圈,又踢飛了一條蠢蠢欲動的地鱷,地鱷巨大的剛尾抽在了牆壁上,頭頂上又瑟瑟的往下落碎石,瞿斐咬著嘴唇縮著肩膀,緊跟在於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內甲連著頭部一起覆蓋。

於傾回頭看他一眼,沒有多說,隻是眼神示意他更緊自己,然後就潛進了水裏。

在水裏,於傾預防萬一,也將乾炎內甲覆蓋在頭部,然後一直潛入二十米深的水底,最後跟著一條魚遊進了大約一米寬的地下水道裏。

橫行十米,就是一個宛如水井一般直上直下的水道,這條水道特別地黑,即便於傾的視力都得摸索著前進,偶爾想起了回頭看一眼,就看見瞿斐緊跟著。

水深不見底,他們往下遊了足有二十分鍾,一道白光倏地出現,一條古雷鰻朝著於傾的臉咬了過來。於傾隨手收拾掉,又繼續往下遊。

6789在耳邊說:“這個古雷鰻的生物能量很強啊,它們就像蓄電池一樣會儲存能量,你多抓抓,我的生物能量就夠了。”

不用說,一路下遊,總有古雷鰻衝出來攻擊他,於傾不怕電,還沒碰到6789就一陣狂吸,電流從於傾掌心流進身體的光很明顯,於傾知道瞿斐應該看見了。

他不動聲色的往下遊,卻已經在心裏算計著,殺人滅口的可能性。

“四百米了。”6789說。

看這樣自己是又回到了古雷鰻的領地……有古雷鰻,就有古雷魚,食物問題也解決了。

終於420米的時候,於傾看見了出口,出口外麵有一團光,淡淡的乳白色在水裏像是鵝卵石一樣。

感受水流的動靜,於傾抬手攔住了瞿斐。

瞿斐乖的像個鵪鶉,急忙停下來,緊張地看他。

於傾不再說話,示意他稍等,然後身體微微躬著,是在積蓄力量,直至準備結束,他朝著那白色“鵝卵石”彈射般的衝了過去。

霎時間,水波翻湧。

瞿斐定睛一看,那哪是“鵝卵石”,而是一條巨大的古雷鰻王!

於傾衝向這位“老朋友”,雷霆出手,一碰麵就給了它一個熱情的“擁抱”。

正盤在老巢裏養傷的古雷鰻王,花了一周多的時間,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兒力氣,才一睜眼,就看見了朝著自己衝來的煞星。

啊啊啊啊啊!

古雷鰻王在心裏瘋狂的SOS,扭轉著身體隻想逃。

但它身體太大了,煞星出現的又實在太突然,沒等它動彈,後背就被一把抱住。

啊啊啊啊啊!又來了!

霎時間,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它難受的直翻白眼,這一下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古雷鰻王垂首喪氣,隻覺得光是活著就很辛苦,根本顧不上自己被個人類騎在身上,然後這人還招招手,隨後又從通道裏遊出來一個人。

嘖!又是兩個人!而且還換了一個!

想到這裏,古雷鰻王悲從心起,自己在這片水域稱王稱霸了百年,一不小心長得太大,連個適婚對象都沒有,如今成王敗寇就不說了,這貨還老是成雙成對的虐魚是怎麽回事!

於傾大力壓著古雷鰻王,確定它真的放棄抵抗,這才將瞿斐叫下來。瞿斐雖然出現,卻遠遠飄著不敢靠近。於傾盯著他看了三秒,無奈,緩緩鬆開了古雷鰻王,一點點地朝後遊走,小心它隨時的反撲。

古雷鰻王的魚眼睛隨著於傾的移動動了一下,隨後慢慢地飄開,生無可戀地躺在河**,一動不動。

於傾轉身,遊過瞿斐走了個手勢,讓他跟上。

瞿斐回頭看了一眼古雷鰻王,急忙跟上於傾,兩人又在深水裏遊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個地下山洞遊出去,終於破開水麵,呼吸到了空氣。

“出來了!”瞿斐歡呼,“我差點以為會憋死在水裏?真的出來了?”

然後他轉身抓住於傾的手腕:“這裏是哪裏?我們還能出去嗎?”

於傾手腕擰動,掙脫出來。

瞿斐臉上的笑容霎時間收斂,又羞怒,但這次他咬著嘴唇,忍住了。

於傾將目光從瞿斐臉上收回來,四處觀望。

上層的塌陷多少影響了下層的地質麵貌,有不少上次來沒看見的巨石立在河岸邊時,遠處能夠看見一條白練從穹頂落下,上層的水正流淌下來,這一層其實也不安全。

“上岸?”瞿斐左右看過,指向一處。

於傾點頭。

兩人一同遊過去,一直到上了岸,都沉默著,各自隔開了很遠坐下。

瞿斐喘著氣,倒不是累,純粹是嚇的渾身發軟。他抱緊自己的雙腿,朝後梳著自己的頭發。突然間,他回過神來,摸了一下臉,然後猛地轉頭看向於傾,欲言又止:“我……你知道我了?”

於傾看他,一言不發。

瞿斐咬著了下唇,說:“我……不是故意的……隻是進入賽場實地考察,暴露身份不太方便,所以才用了天網美顏,之前你在上麵又一直是直播,所以……”

於傾聽到這裏,將目光收了回去。

無論之前瞿斐是不是針對自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瞿斐知道太多,多的他已經容不下他。

瞿斐卻還在解釋,最後長歎一聲:“對不起,是我沒控製好情緒,大概是過於自傲吧。”說道這裏,瞿斐苦笑,“所以容不得別的聲音,不過於傾,我可以肯定,我認識你。”

於傾當然知道他嘴裏的認識,並不是那麽簡單。

所以再次將目光移過去,看向瞿斐。

瞿斐轉動身體,麵朝於傾,深深看著他,說:““真知”在你身上,沒有錯,我認識你……我呢,瞿斐,你不認識了?”

於傾心中一動,就要去摸耳後,又忍住了。

瞿斐等了幾秒,卻沒等到自己期待的重逢場麵,他表情變化,最後肯定地說道:“你失憶了?都記不住了?”

兩人隔著五米對視,一時間誰也沒動,誰也沒有開口,瞿斐急切又歡喜的表情因為於傾的無動於衷,又漸漸平靜下來。

他緩了緩神,說:“聯邦媒體一直多方吹捧我,說我是天才,聯邦的最強大腦。我也一直這麽認為,畢竟隻要我願意,再複雜的程序,和計算方式,最後我都能得出一個正確解,區別隻是我願意付出多少時間。但我很清楚,像我這樣聰明的人不止一個,甚至不止三五十個。”

瞿斐停頓,見於傾確實再聽,然後斟酌了一下,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是我的啟蒙老師,她可以揮手畫出一個宇宙,輕點一顆星球便出現無數植物、動物,無盡生命,如果她屈指將星球敲碎,我的眼前就會浮現無數的字母符號。母親告訴我,這就是世界的真相,由無數元素構成的宇宙,其實就一道道的計算題。這樣的教育方式,讓我可以透過所有物體的表象看見真相的內核,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甚至試圖解剖我的保姆,尋找她身上的元素。”

“我那時候大概三歲吧……那天家裏,我的父母吵了一架,我父親用桌子敲碎了我母親的腦袋,血流了一地。我在樓梯上藏著,與我母親大睜的眼睛對視了很久……但第二天,我媽媽又一切如常地出現了,她疼我愛我,不假他人之手,極盡所能的照顧我,就像我夢想中的最溫柔的母親,隻是那天之後,我媽媽再也沒有隨手畫出一顆宇宙。”

於傾很意外自己會聽到這些話,他看向瞿斐。

瞿斐揉了揉鼻尖,自嘲地笑了:“你看,我什麽都知道,我是不是很冷血。”

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傷,這些畫麵在他這些年不斷的回想中,早就熬幹了所有的情緒,所以當他說出口的時候,竟然比想象中冷靜了太多。

瞿斐隨手抓起手邊的石頭,朝著水麵打過去。

“咕咚”一聲。

石頭濺起水花,沉了下去。

他又悠悠說道:“但我應該是不一樣的,畢竟我總是想要解剖身邊每個活著的人,因為我總覺得他們的存在就是用一個公式套一個公式最終構成的,是天下間最完美的計算題。”

“大約那個時候我太小了,我父親總是畏懼地看著我,想要愛我又不敢靠近我,卻又無法放任我繼續自己的“愛好”,終於父親幫我找了個老師。”

聽到這裏,於傾終於抬頭看過去,神情動容。

不久前他才知道宇氏的存在,沒想到就在這裏看見了宇氏的後人。

這麽說起來,聯邦的三大家族,宇氏雖然被宇宙傭兵組織顛覆,但宇宙商人聯盟的瞿氏裏卻還留下了血統。

瞿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輕聲問:“我可以過去聊嗎?這裏實在讓人不舒服,我有點冷。”

於傾沒有說話。

瞿斐就當於傾同意了,起身挪到於傾身邊坐下,然後隨手拿起一塊紅色的石頭在手心裏把玩著,悠悠說道:“我說出了我的秘密,你就當是秘密交換吧,所有就別想著殺人滅口之類的,你殺不死我,我認真反抗起來,最多我們一起埋在地下,同歸於盡。”

於傾嘴角抿緊。

瞿斐轉頭,莞爾一笑,繼而說道:“剛剛算是前情提要,接下來才是我要說的重點。”

“我的老師博學多才,智慧非凡,他是一家研究所的所長,負責開發一種讓聯邦AI科技望塵莫及的生物智能,每天非常的忙,忙的隻能把我丟給另外一個孩子教導。”

說道這裏,瞿斐轉頭看向於傾說:“他比我大兩歲,有一頭漆黑的像你這樣的頭發,有明亮的像你這樣的眼睛,有挺翹的像你這樣的鼻梁,但嘴唇不太像,因為他總是笑著,會拉著我的手說:斐斐,你不要急,看著我,跟我學。”瞿斐用眼神描繪著於傾的五官,陷入回憶,“他很聰明,自製,且溫柔,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卻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與巨人站在一起。”

頓了頓,瞿斐說:“於傾,我一直在他,找了很久很久,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說道母親被父親殺害的時候,瞿斐的眼底都恨。說道父親對自己的嫌棄時,他的臉上又隻剩下自嘲。直至他最後小心翼翼地問著於傾,那雙眼睛竟有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瞿斐咬著手指,帶著點兒顫音地說:“我和聯邦人類格格不入,我堆了一屋子的研究改裝,卻隻敢挑揀最差的發布出去,我假裝自己的腦袋隻比他們聰明到三倍,再多,那群人就要嚇得叫我怪物。我想找到自己的同類,可是宇氏已經滅亡了,我自己一個人很害怕啊……於傾,你讓我看看你的腦袋唄,我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你會想起一切……”

說著,他竟然突然出手,抓向於傾。

於傾躲過了瞿斐抓過來的手,跳到三米外,冷眼看著縮著肩膀的瞿斐。

瞿斐一把抓了個空,又把手收了回來,繼續咬著自己的手指說:“我把秘密都說出來了,隻告訴給你一個人聽,你不能不信我,所以你必須是他,知道嗎?”

然後他抬手,深深地看他,聲音冷的好似長出尖銳的冰棱,“這地下洞穴的結構岌岌可危,現在隻剩下七個受力點,我隻需要破壞四個……不用,三個就夠了。”繼而威脅的語氣一緩,他對於傾招手,“於傾你過來,我隻是想要知道你哪裏出問題了,我早就認出了你,你怎麽會不認識我。”

於傾並不上前,隻在心裏估算著瞿斐話裏的真真假假。

瞿斐等的漸漸不耐煩了起來,他一邊站起身,一邊說道:“我都說出我有一半的宇氏血統,這是掉腦袋的罪,你還不信我?我該做什麽?說什麽?難道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嗎?”

於傾嘴角抿緊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瞿斐,往後退了幾步。

瞿斐又逼上前來:“就算你覺得我不可靠,你就不想想你身上究竟有什麽問題嗎?明明沒有服用過細胞活力藥劑,卻有了A級的實力,要不是我一直在幫你兜著,你覺得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裏嗎?還有你攝取生物能量的過程自以為很隱秘嗎?你肉眼看不見不代表我看不見,這些異狀你就沒有好奇過?不想找到答案?我就在這裏,我可以幫你,明明可以很快就能夠找到答案的一件事,你卻隻有不信任和懷疑!”

隨後,他提高音量大聲說道:“於傾!我還是那句話!下城區的生活耗掉了你所有的膽量和驕傲!你隻剩下那沒有用的自卑心和自尊心在作祟!你——”

於傾的瞳孔收縮,拳頭捏緊,正準備說話,突然聽見動靜,轉頭看去。

瞿斐也閉上了嘴,收斂所有張牙舞爪的瘋狂,看向翻湧出一連串細密水泡的河麵,往於傾的身邊靠了一點。

隻見,在這漆黑洞穴的深處,平靜無波的巨大湖麵,爭先恐後的湧出一連串的水泡,從視野的盡頭急速靠近。

於傾往側麵走了幾步,瞿斐亦步亦趨,剛剛炸毛兒般的模樣都不見了,像隻嚇破膽的小動物,連表情都完全失去控製,眼睛睜著大大地看著水下,眸光閃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樣可怕的景象。

但這處石灘空間本來就不夠大,兩人緩緩後退,很快就到了邊緣,於傾隻能屏住呼吸,做好戰鬥的準備。

就在這時,那氣泡來到岸邊,消失一瞬,緊接著水麵破開,竟然露出了一個穿著黑色內甲的人頭出來。

於傾眉心一蹙,渾身肌肉緊繃,身後瞿斐探出頭來,睜大了眼睛地看。

那人從裏冒頭也不說話,隻是沉默地走上岸來。

水流的聲音嘩啦啦的,順著內甲緩緩流淌而下,站在岸邊看著兩人。

於傾麵色冷銳:“你是誰?”

這人並不說話,隻是身體微躬,然後朝著於傾他們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