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醒著
周嘉榮仍舊說好。
他做什麽都總是不緊不慢,有一種獨有節奏在裏麵,夾起一塊排骨放到祝餘的碗裏。
排骨不帶一點肥肉,澆紅色的醬汁,顏色很漂亮。
順著祝餘吃排骨的動作,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對方臉上,紅色的醬汁有一點沾到下唇上,讓人想抹掉,又想咬著嚐嚐味道。
下一瞬,少年舌.尖一舔,醬汁就沒有了。
周嘉榮移開目光。
他安靜的聽小崽子說劇組的趣事,最後漫不經心的問:“明天是蘇一鐸的那場戲?七點開拍,我六點從酒店出發,應該來得及。”
蘇一鐸是《為皇》中的一個權臣,因為少年皇帝殺了他在宮中做侍衛的心腹臣子,怒而質問皇帝,甚至逼到禦案上。
而少年皇帝殺那個侍衛,是因為侍衛意圖輕薄他身邊的女官。
本能般的,祝餘飛快的回憶劇本內容。
因為這場戲是在清晨發生,所以他明天拍的時候要早起,定的七點就位,意思是妝都得弄好。
想一想,約莫四點多就要起床。
隻是,大佬怎麽知道,連時間都這麽精準,就問出來。
周嘉榮:“隨便翻過你的日程表,很有張力的一場戲,想去看看——工作上的事,下午辦。”
祝餘從沒見過周嘉榮有什麽喜好。
非要有,大概就是工作。
喜歡看拍戲,還是明天這一場……住酒店……影視城內的酒店都是有數的,最近拍戲的劇組很多,大都住滿了,剩也剩不了什麽好的。
海城是一線城市,好的酒店數不勝數,可距離劇組不近,要早起才趕得上,累人。
總之不劃算。
將來電視劇上映,一樣看的麽。
這句話,祝餘沒說出來。
從沒有過什麽要求和偏向的大佬,忽然有了個愛好,他就陡然生出一種,必須竭盡全力給人安排好的使命感。
想了想,賭咒發誓一樣:“周叔叔,要不你再忍一忍?”
周嘉榮:“嗯?”
祝餘賭咒發誓般的道:“我今天晚上一定會很規矩,我住的地方離劇組近,也方便,要不你再將就一晚上。”
這天晚上,祝餘就仍舊和周嘉榮一起回了劇組的酒店。
八點多,於生送來了換洗衣物。
祝餘窩在沙發上看劇本,離門口近,跳下來去開門。
讓於生進來,眼睛往裝衣服的袋子裏瞄,一邊操心的問:“有**嗎?”
於生:“……”
有是有的,可這問題有點生猛,一時竟不知怎麽開口。
無所不能的於助理,第一次無助的看向開著的小套間裏,通往臥室的那扇門,正對上自家半倚在**,拿著筆記本辦公的老板。
**的男人輕咳一聲,下床走過來。
擼一把祝餘的頭發,對於生重複剛才的問題,堂而皇之且習以為常:“有**嗎?”
於生:“……有,暫時準備了兩條,都是老板您慣用的牌子。”
昨天晚上他想準備來著,但老板說不要打擾他,再看看窗外的大雨,當時就感動壞了,老板一定是不忍心他冒著暴雨去忙。
今天說什麽都要置辦好了。
祝餘:“那就好。”
衛生間地方小,不能和潤園的比,早上,要不是他早早將晾在那裏的**收起來,沒準一個轉身騰挪的就給懟地上。
到時候,大佬沒得穿怎麽辦。
雖然劇組不是自己的地盤,但周嘉榮是因為他來的,祝餘知道這一點,就努力的照顧對方。
稍微有些不合適的地方,難免自責。
問衣服的事也正是因為這種心理。
於生很快離開,走出去好一段了又回頭看那緊閉的房門,總覺得哪裏不對。
可是老板和祝小少爺都一本正經,他想也沒個頭緒。
也許是那個房間太小了吧,有一種封閉的,很難說的氣氛,還隻有一張床,睡兩個人,有點擠。
轉念再一想,當初老板也睡過祝餘那個小房子,小房子也是一張床來著。
還有老板的失眠症,胃口不佳的毛病……祝小少爺是個福星,福星和老板相處,不走尋常路也……正常。
祝餘癡迷劇本,又窩回去看了。
期間周嘉榮倒了一杯溫水放到他手邊,又去臥室忙自己的事。
走時掃兩眼劇本內容,這場戲,之前的劇本好像沒有……他記錯了?
兩個小時後,祝餘合上劇本站起來。
有點暈,腦袋迷糊,精神卻很亢.奮,《為皇》的編劇是柏英吧,不愧是圈裏的大拿,改編的原著簡潔,但精彩程度以及起承轉合卻更勝一籌,真是讓人意猶未盡。
可惜了,他不能演了。
進了臥室,祝餘發現大佬頭發半濕,已經洗過澡了。
他也該洗澡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習慣性的走到洗手間門口,條件反射的頓住,瞄了正在專注看電腦的周嘉榮一眼,又去衣櫃找衣服。
範銳也是,說了把他那個長T恤帶著,結果還是忘了。
祝餘充滿怨念的找出睡衣,兩件套,抱著去洗手間。
周嘉榮抬眸:“不喜歡穿?”
祝餘:“……”
反射性的摸了下屁.股,他早上照鏡子看過了,都紅了,有些地方還能看到指.頭印,大佬揍他的時候可真是沒留手。
斟酌用詞:“也沒有……”
周嘉榮:“不喜歡穿就算了,我查過,裸.睡有益身心健康,在家可以,這兩天有我在,會照看你,也可以,一個人在外麵……不可以。”
他穿著於生送來的薄款黑色浴袍,露著一小片輪廓完美的胸肌,平素的冷肅禁.欲衝淡了許多,哪怕語氣平淡,但總能尋到一兩分柔和寬縱的味道。
祝餘湊近:“真的?”
即使還沒有得到答案,也已經高興起來,還隱約有點被平反了一樣的趾高氣昂。
周嘉榮喜歡他靠自己這麽近。
淺色瞳仁沉靜的看過去:“真的。”
祝餘這下腰杆可硬了,為建立起雄雄氣概,睡衣睡褲往**一扔,叉腰自覺氣勢兩米八:“那你昨天還……是不是屈我了?”
被打那什麽,想一想都好羞.恥!
他原本也不是真凶惡,眼睛瞪圓了些,下頜微揚起,紅.潤的嘴巴也往前湊,像隻要咬人的小狗,但其實更能激起人擼毛毛的衝動。
周嘉榮坐起來一些,一手扶著電腦,承認:“我的錯,要不然,你咬回來?”
他說著話,真的就將手臂往祝餘的嘴巴前一送。
祝餘:……欸,有這種好事?
送都送上來了,不討點利息怎麽夠,捧著周嘉榮的手腕,真就咬一口,不輕不重,但這也算太歲頭上動土,然後飛快的跑掉了。
跑洗手間了,從門縫裏探腦袋:“不準打擊報複!”
然後才關上門,還動靜很大的反鎖。
周嘉榮:“……”
電腦放在旁邊,看被咬的那隻手腕,小崽子留了力,絲毫不疼,隻有一點在燈光下才能仔細分辨的水光。
真是個小狗。
他看著那點水光漸漸幹掉,然後將被扔到床尾的睡衣睡褲重新疊好。
往衣櫃裏放的時候,沉沉的歎了口氣。
還有兩天。
太短,也太長了。
得到能夠不穿睡衣的赦令,祝餘乖覺很多。
乖覺的將頭發擦幹,因為沒擦頭發的事,其實之前也沒少挨說。
有懶的成分,但也想彌補點什麽。
上輩子下學回孤兒院,會路過一家理發店,理發店的老板娘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兒子,每天傍晚都會給小兒子洗頭發,再擦幹淨。
那時候街麵破敗,樹木稀疏著蒙一層灰,但擦頭發的深藍色毛巾一看就很幹淨,遠處太陽藏在白楊樹的葉子裏,慢騰騰落下最後一層光,暖洋洋。
他在馬路對麵走的飛快,走遠了再回頭看一會兒,不難過,也不是羨慕,就是覺得,那個毛巾好漂亮。
真的。
現在大佬也會給他擦頭發,雖然有時候會被說,但是說就說,雞湯上還寫,要觀察一個人對你怎麽樣,不要看他說什麽,要看他做什麽。
祝餘想,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大佬一樣好的人。
好到讓人忍不住想占便宜。
祝餘扒拉不太長的頭發,想了想又用花灑淋濕,隨便擦兩下就出去。
頭發上水珠滴落,脖子裏涼浸浸。
上床坐被窩裏,果然被已經收起電腦,正在看手機的周嘉榮說:“又不擦頭發?”
祝餘:“忘記了。”
沒所謂似的:“反正一會兒就幹了。”
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大佬果然下床了,去洗手間拿了毛巾過來,不是祝餘濕漉漉的那條,而是他自己用的,幹爽很多。
祝餘就把腦袋探過去。
有點美滋滋,但是不敢露出太多得意的樣子。
他是側對著周嘉榮坐著的,脖頸微垂,剛剛洗過澡的身.體圍繞著一種淡薄而朦朧的水汽,像深夜變成人形的精怪,曇花精或者別的什麽鮮.嫩脆.弱的枝條。
周嘉榮從不以自己的自製力為傲,那是個與生俱來的東西,按部就班就可以,反正也沒什麽可驚喜和盼望的。
隻是現在,手裏的毛巾像有千斤重。
呼吸間都似乎是少年皮膚的溫熱氣息,好不容易擦幹了,將毛巾蓋在小崽子腦袋上:“自己去放。”
祝餘抓著毛巾去了。
回來的時候,又溜達去客廳拿了劇本,有兩場戲寫的實在精彩,還想再讀一讀。
撲騰上床,才發現大佬變成側臥。
平常都是平躺著的,這個姿勢有點新鮮。
不過沒問,什麽都大驚小怪,大佬怕是要被他煩死。
看了一會兒,祝餘困勁兒上來,蜷進被窩閉上眼。
還記得不要擠到大佬,往後縮了縮,哼唧了一句“周叔叔晚安”,就睡過去了。
周嘉榮無聲的:“晚安。”
關了床頭燈,平躺著,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就這樣就好。
昨天晚上調了室溫,早上他聽到小崽子打噴嚏了,溫度太低會感冒,算了。
午夜,周嘉榮睜開眼。
他一直沒有睡,不是以前的那種無法入睡,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被睡眠剝奪一些東西。
這樣的機會,太少了。
往旁邊挪了挪,然後伸手。
原本睡覺就不大安穩的少年,像藤蔓找到了信號,腦袋蹭過來,腿也過來,沒有冷到要爬到他身上的程度,但卻也蜷到了他臂彎。
不夠,還不夠,周嘉榮想。
窗簾外霜冷月色偷.渡來一些亮色,能夠隱綽看到周圍的物體。
他手臂稍稍用力,少年無意識的唔了兩聲,雙手摸索著就探進了他的睡袍,然後圈住。
比起室溫,當然是人體的溫度更能吸引人。
周嘉榮忍不住將手臂搭上去,又圈緊。
比平常要大一些的力道,自己都沒意識到,全然本能的想靠這種緊貼著的擁抱緩解另一種渴.望。
並沒有注意到,懷中少年原本平穩的呼吸,停頓了下。
昏暗中,
祝餘動了動爪子,手感不對,虛怯的聲音小而輕:“周叔叔,你醒著嗎?”
作者有話要說:*餘餘【想昏迷】:也不知道將大佬踹下床和摸人家,哪個更過分一點。反正,我有罪,真的。
*求個評,有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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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04-06?18:07:23~2021-04-07?20:4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江花月夜?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04NOT?15瓶;弧仙秋梨膏、22482182、大胖王?5瓶;殊榮?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