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對不起

祝餘伸個腦袋過去,神神秘秘宛如對暗號:“天涼王破?”

“什麽?”

“就是周叔叔你一揮手,祝氏明天就破產,或者三天就將祝氏收購,送給我當玩具……”祝餘信馬由韁的說,把自己都逗樂了。

下一瞬,腦門一疼。

是周嘉榮屈指敲他額:“胡思亂想!”

祝餘捂腦袋,往後仰:“那算了,我跟著您混吃混喝挺好。”

他沒什麽野心,也知道自己骨頭有幾兩重,要是扛票房,那沒問題,管公司……吃喝玩樂不香嗎?

一時又道:“那一家人,我以後隻當不認識,而且,我今天還威脅……”

其實沒準備說威脅祝曉申的事,可大佬這種第一時間就……哎,忍不住就嘮上了,總得有個傾訴之處不是。

清淩淩的杏仁眼在眼前晃來晃去,憤懣、驕傲、得意……生動極了。

隻一張眉目如畫的麵容,偶爾會蹙眉,是說到忘情的時候,腫著的左手不小心磕碰到。

周嘉榮捏了捏鼻梁,想提起一點作為長輩的威嚴。

畢竟,規矩就是規矩。

喝酒了,還在外麵喝……該罰!

隻是今天這種情形,對小孩兒來說內心震**必然不小,他能這麽迅速的反擊,實屬不易。

終究有那麽幾分下不了手,也許是舍不得此刻這小狐狸湊上來傾訴的信任。

他歎口氣:“做的不錯,這次就算了。”

後半句幾若無聲,祝餘沒聽清:“周叔叔,你說什麽?”

周嘉榮:“說你最近表現不錯,要不要看電影?”

那些片子雖是他讓於生去收集,但東西到了卻也一一過目,知道有幾部不錯的喜劇片。

表現不錯?

祝餘看看自己的左爪,大佬莫不是在驢他?

片刻的恍惚後,忽然福至心靈,大佬不會是看他不高興,所以……

神仙老板!

眼睛不自覺彎起來:“看!看!看!”

與此同時,祝家,

在祝餘那裏受了一肚子氣,回家後又和馮婉大吵一架的祝曉申,砸了客廳好些東西。

東西砸了,怒氣散後,卻有數不盡的疲憊。

馮婉攬著祝韶然站在樓梯上,嘲諷道:“都砸了才好,要還不解氣,有什麽火也可以對著我們母子發,大家一拍兩散!”

祝曉申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樓梯上外表高貴美麗,神情譏誚的女人。

這是他的妻子麽,世家名媛……對著一個孩子說汙言穢語的世家名媛,真是可笑!

難怪祝餘那麽決絕的離開,本來那麽懂事,哪怕話少些,畏手畏腳些,可總歸是好的,現在卻被逼成了這樣。

如果當初他好好聽他說一兩句話,早些發現劉媽……太晚了。

祝曉申疲憊的抬了抬手:“我們離婚吧。”

也許當初的選擇是錯的,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香凝,她那麽溫柔和善,這樣當麵一套背地一套的事,一定做不出來。

馮婉如遭雷擊:“你說什麽?”

她說一拍兩散,不過是氣話,可祝曉申怎麽敢!

祝韶然淚眼朦朧:“爸爸……”

媽媽什麽時候說祝餘是野種了,還有,令香凝是誰……

他在房間寫作業,聽到爭吵聲才出來,隻言片語並不能弄明白什麽事,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爸爸去見了祝餘,回家就和媽媽吵架。

心裏數不清的疑問,還有沒頂的淒惶,全都在這一刻蜂擁而至,祝餘……又是祝餘。

為什麽他總是陰魂不散!

正不知所措,祝韶然肩膀被馮婉扳過來。

馮婉褪去冷淡,溫柔又無助:“然然,媽媽的然然,你爸爸不要我們了,我們去舅舅家,好不好?”

想離婚是吧,兒子肯定跟她。

祝曉申:“……然然,爸爸……”

沒想趕你走。

馮婉知道祝曉申對兒子的看重,祝餘已經不可能回來了,難道他連然然也敢失去?

隻問:“然然,我和你爸爸,你跟誰?”

祝韶然低聲:“媽媽,我跟你走。”

爸爸這麽凶,媽媽已經被他罵過好幾次了,他不想理他。

事情就此成為僵局。

祝曉申:“……”

事情怎麽會鬧成今天這個樣子,明明一個月前還好好的。

祝餘不會回來了,然然……他隻有兩個兒子,難道全都要弄成仇敵?

最後,祝曉申認錯。

馮婉就著台階下了,夫妻兩個哄了祝韶然回房間,然後去了臥室,關上門又各自冷下臉。

祝曉申說了祝餘的要求,要麽公開令香凝不是插足的那個,要麽公開馮婉那條錄音。

馮婉覺得祝曉申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就不能把錄音拿回來?”

祝曉申再無從前體貼:“你聰明?還不是被人留下這樣的把柄!他隻給我三天時間,你盡快選吧,讓然然有個名聲狼藉的媽媽,還是……”

馮婉嘲諷道:“你又好到哪裏去,敢告訴祝餘,他其實比然然大嗎?”

夫妻幾十年,捅刀子一捅一個準。

祝曉申暴怒,狠狠甩了馮婉一個耳光,馮婉不甘示弱,撓了上去。

潤園,

看完電影,已經晚上十點半。

祝餘笑到肚子疼,想喝水,腳一踩地,像踏電網上,倏的整個腿都麻了。

要不是被周嘉榮撈一把,就要臉著地。

一手扒拉著大佬的肩膀,祝餘嘶嘶的吸氣:“好疼……”

周嘉榮:“忍著。”

一邊彎腰揉.捏他的小腿肚,一邊道:“沒關係,下次可以再盤久一些,兩條腿換著來,夠用。”

上次就腿麻,還不長記性。

祝餘吸氣:“……兩條腿都麻了。”

一邊拔蘿卜一樣想解救自己的腿,說實話大佬手勁兒真大,揉著怪疼的。

很快,拔蘿卜失敗。

幾分鍾後,祝餘感覺下肢已癱。

也不麻了,也不疼了,就軟乎乎的,像放空了氣的口袋,綿延著說不出的空****的酸。

嘴巴倒不閑著:“周叔叔,你是把我當沙袋捏嗎?”

他瞄過周大佬的健身房,裏麵有拳擊用的那種沙袋,難怪看著一點都不壯的人,居然有八塊腹.肌。

手真的像書中寫的鐵鉗一樣,剛才他疼狠了使勁掰,一點用都沒有。

淺色眼眸清淡掃過來,周嘉榮:“不要侮辱沙袋,捏.包子足夠了。”

祝餘:“……”

閉眼,拿抱枕蓋腦袋,假裝已不在人世。

真的像個小動物,隨時隨地有一百種鬧騰的方式,眼底暈一層柔和,周嘉榮:“吃不吃宵夜?”

悶悶的聲音從抱枕下傳出:“謝邀,祝餘說他飽著呢。”

飽是真的,看電影的時候吃了很多零食。

周嘉榮伸手拿開抱枕:“躺就好好躺,悶著不好。”

看少年懶踏踏的看他,有點蔫,卻更顯出十二分的可憐可愛,實在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柔軟的發絲在掌心蹭過,語調不自覺溫了八個度。

不過到底再什麽也沒說。

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心情很好。

祝餘喜歡觀察人,尤其是美人。

大佬的瞳仁很淺,淡淡的茶色,許是氣質影響,眸光總很涼薄。

可現在,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帶著點溫情,看的他怪不好意思,為自己方才的無理取鬧,被rua腦袋的時候就沒躲:“知道了,周叔叔晚安。”

周嘉榮:“嗯。”

他離開,關上門前,又補充了一句:“晚安。”

話說出口,神色莫名。

小時後聽過很多次晚安,是父親對周元朗說的,沒有他的份。

現在,他有了。

沙發上癱了好一會兒,祝餘才回了臥室。

手機進了信息。

是祝曉申發過來的:

【小餘,你的條件爸爸答應,那份錄音,就不要外傳了】

【爸爸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周末有時間嗎?爸爸帶你去玩】

祝餘:“……”

有時候,他覺得祝曉申像個精分,隨時隨地的切換狀態,而且還是聽不進人話的那種切換。

回複:【靜候佳音】

至於什麽出去玩之類,大佬在家他在家,大佬出門他跟著蹭飯,玩也一樣,所以……懂事的孩子誰愛做誰做。

回複完信息,祝餘去了洗手間。

很大的全身鏡,湊近了,鏡子裏的少年跟著他眨眼。

這是他的臉,也是那個祝餘的。

祝餘對鏡子裏的自己道:“喂,小祝餘,你媽媽不是小三。”

頓了頓,又道:“祝你下輩子運氣好一些,仇我給你報了,祝家的東西你從不覬覦,我也懶得看,就這麽著吧。”

以後,就是毫無負擔的活自己了。

周一再上學,祝餘發現好多人都偷偷看他。

做演員的,不怕人看,最怕人不看,影帝作為演員中的頂尖那一撮,早不將各種目光當回事。

在影帝這一撮裏,祝餘還格外奇葩些。

喜歡熱鬧。

準確的來說,是喜歡看熱鬧,包括哪些看熱鬧的目光,哪怕是在看他,他的視線也要尾隨過去瞄上兩眼。

那些看熱鬧的,被他淡定的掃視,倒先挨不住了似的撤了。

祝餘:“……”

這就沒勁了不是。

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錢到手了,祝媽媽的事也解決了,像花草在春日裏舒展枝葉一樣,人身上的氣場也變了。

他如今有點兒天塌下來都能巍然不動的逍遙淡定。

逍遙的和樊守端八卦自己:“端啊,他們都議論我什麽?”

樊守端:“沒什麽,聽他們瞎說!”

他現在有祝餘慣著,日常鼓勵好幾遍,膽子大了,抬頭挺胸的,加上學習好,人品長相都不錯,也漸漸有了熟悉的同學。

不過,心裏放的最重的還是祝餘,祝餘被議論,心裏難受著呢。

偏偏祝餘傻白甜一樣……還樂,更氣。

祝餘瞅樊守端緊抿的嘴巴,哎呦一聲,湊過去:“大家快來看呐,有人有了新朋友忘記老朋友,都不稀得理人了。”

他聲音壓的低,嗓子卻吊著,有一種自嘲的逗弄。

樊守端瞪著眼看過來,頗為恨鐵不成鋼:“我沒有!”

祝餘“哦”了一聲,換了正兒八經的語氣:“那怎麽了?說說唄,他們背後說我什麽了,你再不告訴我,我這兩眼一抹黑……”

說著話,就演上了,薄薄的眼皮一垂,睫毛投下兩片可憐吧唧的陰影,仿佛被虐待的小可憐。

樊守端期期艾艾:“也……沒什麽,說你飛上枝頭,還什麽攀高枝,都不是什麽好詞,祝餘,你家裏,是出事了嗎?”

他早上看到祝韶然又紅著眼,像是哭過,還動不動就往祝餘這看。

別人會誤會的!

祝餘脾氣這麽好,連他都不欺負,怎麽會欺負別人,可祝韶然總像受了委屈……煩死了!

原來如此,祝餘心道,看來大佬養他的事,已經從大人那個圈子傳到下一代了。

傳就傳,多少人想攀還攀不上。

看樊守端小心翼翼,義正辭嚴的糾正:“沒出事,有新家了,嗯……家裏長輩人特別好,反正比以前強很多倍。”

他神采飛揚的,是一種驕陽一樣無與倫比的光彩。

樊守端:“那我就放心了。”

祝餘的身世他聽說了些,如果在那裏過的不愉快,換個地方也好。

那些人就是嫉妒!

教室後排,

晉勝池看著那兩個頭對頭,不知說什麽的人,麵無表情。

整天坐在一起,還有說不完的話,有什麽好說的?

中午,

晉勝池轉過去:“銘哥,你和韶然先去吃飯,我……我有點事。”

自從那天祝餘取笑他喜歡祝韶然之後,晉勝池覺得別扭,想想大家都不小了,叫小然然之類確實不妥,就改了。

晉勝池的確有事,他要蹲守祝餘。

就在祝餘喜歡午飯後散步的那片小花園,等著,問他要個說法。

周銘說好,和祝韶然一起去吃飯。

路上,祝韶然沒忍住:“銘哥,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池哥總是第一個發現,可今天池哥心不在焉,也不知跑哪去了,銘哥一如既往的冷淡,就讓人覺得孤立無援。

周銘將失.神的祝韶然往旁邊拽了一下,免得被花壇邊的枯枝戳到臉:“叔叔阿姨吵架了?”

馮婉在不二被小叔當眾趕走,祝家不太平是正常的。

他以前隻覺得馮婉有些看人下菜碟,看在祝韶然的麵子上,並不如何在意這一點,可那些野種之類,對祝餘來說,確實太過分了。

這也是為什麽最近祝韶然邀請他去祝家,他一直推拒的原因。

朋友能做,可周家和祝家,還是不要扯上關係了。

祝韶然嘴唇微張,很驚訝,旋即想到周銘一向聰明,又耷拉下腦袋:“他們吵的很凶,因為祝餘,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銘:“想知道什麽,就去問。”

“問誰?”

“問當事人,想太多沒有用,去求證。”周銘道。

他最近觀察祝餘良多,發現祝餘徹底不一樣了,聰明,也很會說話,而且待人接物都大有不同,可以溝通。

祝韶然沒說話,有點怯。

每次和祝餘有聯係,對方總是居高臨下,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還不知道母親在不二發生的事,沒有人在他跟前提這個,隻以為祝餘離家出走的緣故,所以父母總是不和。

小聲道:“我想想。”

周銘便不再說。

他自來話少,若不是同祝韶然一起長大的情誼,根本不會囉嗦這麽多。

祝餘這裏,吃完飯日常遛彎。

被晉勝池堵了路。

想當沒看見,堵路的人卻滿腔委屈:“你騙我!”

祝餘:“……”碰瓷?

看祝餘不知所以,晉勝池又有些不自覺的心虛:“你說要和韶然爭,所以我們不能做朋友,可你明明……”

明明在去劇組試鏡前就已經離開了祝家。

而且是被周大哥帶走的那種離開,祝家差周氏太多,若是他,亦不會再對祝家有什麽想法。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晉勝池整個人都傻了。

然後,周末一直都陷入自我懷疑之中,祝餘離開祝家,固然有在祝家不愉快的原因,那有沒有一部分壓力是因為……

因為他過去的那些混蛋行為。

原來是這件事。

祝餘無所謂:“明明什麽,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眼看晉勝池眼神躲閃,他也不再多說,換了條路走。

很快,卻又被攔住了。

晉勝池個高腿長,幾步就到了祝餘身前,怕人飛了一樣,還張臂跟個柵欄一樣攔。

姿態強勢極了,語氣卻弱:“別走……”

桃花眼沒有了削薄刀鋒似的桀驁冷光,微垂著,左看右看像在找什麽依托一樣,就是不敢抬起,生怕從人眼中看到厭惡。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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