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是乖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周嘉榮已經通過一定的渠道了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又打電話:“……孩子膽子小……多謝許局……好,改天一定到。”
支棱著耳朵的於生,默默的又踩了一腳油門。
作為一個優秀的特助,他深知老板不喜車速過快,畢竟遇事慌裏慌張的人難擔大任,但現在好像能破個例。
到地方,車將將停穩,果見自家老板立即推門而出。
周嘉榮步伐很快。
夜風掠過他挺拔的鼻梁,往下是繃緊的薄唇。
派.出所,角落裏,
祝餘打了個噴嚏,將剛才打開放煙味的窗戶關上。
一片嘈雜像被玻璃反彈,呼啦更勝。
他左手邊,脖子上掛著三道血印子的壯漢正訴苦:“是家暴,沒錯……沒喝幾杯……踹我去沙發上睡,不給被子就算了,還攆上來撓我……”
身後,雞冠頭染成黃色的小青年喋喋不休:“不是沒錢,那不是沒留神吃多了……改天補上不就行了……真的,要不就擱這關幾天,有吃有喝有地方睡……”
再遠處,各有各的嘈雜,比夜市還熱鬧。
祝餘左瞧右看的積累素材。
雖然這素材他也用不上,但習慣使然,直到一片煙霧繚繞中,撞進一雙色淺如琉璃,冷冽似含冰的眼。
肆無忌憚往耳朵裏鑽的喧囂聲褪去,隻剩那個西裝革履膚白發烏,漸行漸近的人。
這麽快就來了
現在裝可憐還來得及嗎?
他剛才的表情是不是不大像犯錯了認真懺悔,倒像是片場導演。
垂眸,桌上兩桶泡麵,還有飲料,確實不像被抓的,再旁邊,吐了幾場散了酒氣的衛斂秋,睡的天昏地暗。
不過被帶到這裏,是真夠丟人的。
祝餘耷拉著眼,影帝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明明正當防衛麽,誰知道那麽高那麽壯的個胖子,不禁踹,倒地了就捂著腦袋喊救命,真是……
腦海裏思緒亂七八糟的躥,下頜突然貼上一點涼意。
那是周嘉榮的手指。
半捏半托著他的下巴:“抬頭。”
祝餘:“……”
反射性的後退一步,避開那隻好看的像玉雕一樣的手,他不習慣被人碰。
周嘉榮眉目低斂,有一種凝重的嚴厲:“哭了?”
上次見還烏黑清亮的大眼睛,現在眼皮耷拉著,眼白還帶著血絲……
祝餘搖頭,是被煙熏的。
還沒來得及解釋,旁邊感受到壓力的小民.警立即道:“未成年人,還是正當防衛,再說有規定,我們絕對沒動他們一指頭……”
本來還要關裏頭等家長領,畢竟打架了,但上級吩咐下來,現在不單讓人在外麵等,他還連夜宵都貢獻了出來,他的西紅柿牛腩麵和快樂水,容易嗎?
祝餘見縫插針的補充:“沒哭,煙熏的。”
太嗆了。
被熏到像哭就……還是丟人。
還是於生開車,先將衛斂秋送到了家。
就祝餘常去開小灶的那個小餐館附近,那一片矮樓裏。
說是家,祝餘看著“春風孤兒院”五個大字,心尖一抖,不知道要說什麽。
原來那種莫名的熟悉不是錯覺,衛斂秋和前世的他……有一樣的開始。
衛斂秋:“回吧。”
聲音有些幾步可查的低落,以前沒為這個自卑過,怎麽活不是活,但也許是入秋的天太冷,凍的他有些張不開嘴。
祝餘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自慚形穢。
祝餘回神,有一瞬的懊惱:“行,改天請我吃飯,不準賴!”
說著湊近嗅了嗅衛斂秋的衣服,嫌棄似的:“太臭了,白瞎你這張臉。”
不很親昵的話,但就很暖心。
衛斂秋踢走腳邊一塊小石子,心道自己什麽時候也婆婆媽媽了,那種怎麽著老子也最厲害的心氣兒又回來了,不耐煩:“知道了!回吧,替我跟你叔叔說聲謝。”
忽的又抱了祝餘一下,笑的挺壞:“要臭一塊兒臭!”
祝餘看著衛斂秋大步走過去,熟練的□□進了孤兒院,擺擺手。
他知道衛斂秋看得見。
這才回身上了車。
車沒立即啟動,周嘉榮下了車。
又開門,卻是和祝餘一起坐在了後座。
帶進來一縷夜風,冷而清。
祝餘往後挪了挪,整個人都貼到了窗戶上,怕熏到衣冠楚楚的男人。
不好聞是真的,他偷偷拽領子嗅過了,很重的煙味。
周嘉榮:怕他?
低而冷的聲音:“坐好。”
祝餘往周大佬那頭挪了幾厘米,又不動了,解釋:“周叔叔,我……那裏好多人抽煙,我身上味道大。”
冷氣降了些,周嘉榮:“回去的晚可以嗎?”
現在快十點半,可題還是要講的,問的那麽急,說不準是明天要交的作業。
祝餘:“沒問題,家裏沒人,傭人也回家了,三天不回去也不會被發現。”
於生從後視鏡瞄一樣,少年乖巧的坐在那裏,說話間還帶著笑意,像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裏不對。
這位祝家小少爺,挺可憐的。
正自腹誹,後座傳來淡而簡潔的聲音:“去潤園。”
於生:“去潤園?”
停頓三秒,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果斷道:“好的老板。”
那是老板的私人住所,從不帶外人進去,包括最得老板看重的周銘少爺。
潤園?
祝餘坐直了。
原著中提過這個地方,長大後的周銘知道周大佬要移居海外,找過來想請人留下都被擋在外麵沒進去。
這是大佬的禁區。
他能進去?
少年像個受驚的兔子。
周嘉榮解釋:“我的住所,太晚了,外麵合適的地方少,不是要講題?”
祝餘:“……”
他的意思是現在回家也不晚,不過和大佬呆久一些,對方休息的就會越好。
深夜來撈他……
祝影帝斤斤計較一番,回答:“嗯,那就麻煩周叔叔了。”
於生:“……”
深夜……講題?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下車前,周嘉榮對於生道:“辛苦了,回去休息,明天放你一天假……抽空去一趟晉家,東西後天給我。”
於生:“……!好的老板!”
內心,下次接送祝小少爺還找我,後半夜都沒問題。
天知道一個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特助,有一天完整的假期有多不容易。
旁觀的祝餘更不好意思了。
讓於生回家,那大佬一會兒是要親自送他回去?不大好吧,回頭約個車。
電梯停在六十八層,一梯一戶,三百平大平層。
走簡潔風,入目冷寂。
祝餘站在玄關處打量,感覺這裏比外麵秋風呼嘯還冷。
背後一輕,是周嘉榮拎了他書包一下:“去洗澡。”
小耗子一樣偷偷聞衣服,大概很難受。
祝餘:“……!”
倒沒想歪的,原著提過,大佬不婚不戀,是個無情的工作機器。
就覺得對方還挺雷厲風行。
可進度是不是有些快,做抱枕他沒問題,但……大佬未免有點過於唯我獨尊,合同都不簽的嗎?
少年眼皮薄白,大抵被熏的不舒服還揉過,大而浮著水汽的眼,眼周還浮一層淡緋,驚訝也不難看,倒有幾分讓人心生憐意的楚楚之感。
周嘉榮掃一眼祝餘的書包:“上學要用的東西都帶了?”
話題轉的太快,祝餘聰明的腦袋罕見沒跟上,下意識頷首。
他之前沒想好讓周嘉榮講什麽題,所以東西都收拾好了,現在拎包去學校都沒問題。
看著靈動,有時候又呆呼呼,難怪被人欺負。
手指動了動,周嘉榮抑住了想揉一揉少年腦袋的想法:“祝家沒人,放你回去我不放心,講完題太晚,在這裏休息一宿,明天有司機送你去上學。”
不是不放心,大概是惱怒,為祝家的……別人也就算了,祝曉申真是……枉為人父!
鬧明白了,祝餘也就不緊張了。
洗澡了之後,穿的是周嘉榮找來的衣服,他一米八的身高,但周嘉榮更高,屬於成年人的肩膀也更寬厚,衣服穿起來難免大。
照鏡子,一米八的少年直接嫩回了初中。
感覺挺新鮮,祝餘將髒衣服放到洗衣機,然後去聽大佬講課。
他知道周嘉榮大學時主攻數學,兼修金融,所以找了三道數學大題。
這幾道大題都空著,不是不會,步驟太過繁複,也不是作業的部分,本來是準備找一個空閑時間好好琢磨,做知識總結。
周嘉榮講題很有條理,祝餘也聰明,做題很順利。
最後一道大題講完,祝餘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順帶擼一把滑下來的袖子,完全拚命三郎的架勢。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是周嘉榮的。
拿起來看一眼,他去開門,拎著宵夜進來,放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了,看客廳裏寫作業的少年。
又一次冒出的念頭:又乖又聰明,祝曉申真是眼瞎。
看了幾眼,周嘉榮打開於生傳過來的視頻:夜店門口,少年一手拉著同伴,飛起一腳將高胖的男人踹出去。
踹人的姿勢挺利落,會打架?
周嘉榮:“……”
會打架,在學校被欺負還安安靜靜不惹事,還是乖。
祝餘做完最後一道大題,伸了個懶腰才發現周嘉榮不見了。
“咚、咚、咚”三聲。
他順著聲音來源,看到周大佬在招手:“過來。”
祝餘原本是不餓的,但夜宵看著挺可口。
要不……嚐一嚐?
他麻利的解包裝,將所有東西堆在周嘉榮的麵前,又搬了椅子挨過去:“謝謝周叔叔,正好餓了。”
周嘉榮阻止祝餘再拆一雙筷子:“都是你的。”
他沒胃口。
祝餘:“就嚐一點兒。”
他什麽都知道,包括周嘉榮胃口不佳,能哄人吃一點是一點,算是微末的報答。
畢竟如果不是周嘉榮,作為一個未成年,他得讓祝家的人來接。
那場景……還是算了。
周嘉榮到底接了筷子。
放小孩兒一個人吃,大概會不自在。
隻是難免有幾分恍惚,客廳散落的書本,穿著自己衣服的少年,還有午夜在吃東西的自己。
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也許,是同病相憐吧。
他早已不在乎,可看到正在被傷害的,卻還是會……
吃過夜宵,祝餘被催著洗漱。
成套的洗漱用品,沒有被不懷好意翻過的臥室,重生之後第一次有種舒暢的踏實。
得盡快從祝家搬出去,他想。
房門被敲響。
新拖鞋有點大,祝餘吧嗒吧嗒跑過去,開門,然後愣住:周大佬手裏拿著的……戒尺?
前世演戲的時候,他在劇組見過類似的。
不過這一個看著格外不一樣,像是古董,找他來鑒賞?
依舊西裝革履的男人,眉眼冷峻氣勢沉凝,用戒尺一端推開門:“今日事今日畢,我們談談?”
人既然在他這裏,哪怕隻是一天,該教的也要教。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夜店是什麽地方,受傷、被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