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琅琊山
失戀的第二天。
白廷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看了眼華夏後台監測器。
“這安徽省是要和我作對嗎？”白廷看著屏幕鬱悶道。
屏幕顯示，安徽省的【琅琊山】景點遊客激增，負荷超標。
琅琊山，和之前的大熱劇《琅琊榜》並無多大關係，是位於安徽滁州的一處景點, 古稱摩陀嶺, 也享有“蓬萊之後無別山”之美譽。
比起琅琊山，可能山上的醉翁亭更為世人所熟知，這千古名篇《醉翁亭記》, 隻要你參加高考，那就必須熟背。
白廷印象裏, 琅琊山的風景並不稀罕, 雖說有無數文人騷客為之賦詩題詠, 但對聯邦人怕沒有多少吸引力加成, 沒理由景點爆滿。
白廷洗漱一番，來到琅琊山，這才知曉此地遊人如織, 是因有一檔節目組前來此地拍外景。
這是一檔FRR星際台的黃金節目，沒有任何明星流量，是一檔純粹由觀眾參與, 類似智力答題的節目。
這個節目組每次隨機到一景點，絕不事先通知，當地景點的遊客可現場報名參與答題節目。
這般看似簡陋的節目之所以能長盛不衰, 魅力有三。
一是其兩位主持人皆是喜劇人出身，一捧一逗，配合默契，哪怕純粹聽他們閑話家常，也有不少觀眾買單。
二是其環節設置，每輪遊戲由兩人組隊參與，總共十五題，答對一題才可回答下一題。每一題後皆有獎勵，獎勵累加，可以中途選擇停止答題離開，否則若答錯一題，之前所有獎品皆成泡影；
第三就是節目最大的看點，悲喜兩重天。節目的獎勵極其誘人，一開始小打小鬧的玩偶公仔，電子產品，到後麵的小型飛艇，中低級機甲等獎勵 ，讓人趨之若鶩。
有人懂得見好就收，有人則貪心不足空歡喜，大起大落尤為刺激。
還有因為是兩名選手參與，且選手搭配是節目組隨機指定，常會發生選手間意見不合，互相扭打，爭鋒相對的場麵，十分勁爆，深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聯邦人民喜歡。
白廷看了一會，見琅琊山遊客暴增隻是暫時性問題，就打算離開，未料被其他景點蜂擁而來的遊客擠到了前排。
“你叫什麽名字？”一個穿著節目組文化衫的工作人員問。
白廷正要解釋，對方根本沒給他機會，直接捉過他的右手，往身份認證器上一掃：“不要拖遝，快點，後麵人還很多。你的編號是67號，等會和66號組隊。”
白廷來不及說什麽，又被後來的遊客擠到一邊。
白廷本想一走了之，畢竟他對此並無興趣，可想到這是雙人賽事，他這一走，也是對另一人不負責，隻能呆在原地。
現場錄製極快，白廷很快發現節目的奧秘。這答題競賽的前幾題極為容易，難度大概是“你爸爸的爸爸你稱呼為什麽？”還給你四個選項“A、爺爺 B 奶奶 C 外公 D 金主”，讓你四選一。
可以說，這種題目能夠答錯的，也是人才了。
而到五六題過後，難度激增，天文地理化學生物機甲等，雖依舊提供四個選項，除非運氣極好，鮮少能蒙對。
而從第十題起，就進入了魔鬼難題階段，沒有選項，直接論述。
一個小時後，輪到了白廷。
在此之前，無人能挺過第八關，不同的是有人見好就收收獲獎品，也有人過於自信，空****而歸。
白廷看到了和自己搭檔的66號選手，頓時一愣。
身材微胖，圓臉長須的老者，這沒有什麽稀罕。
稀罕的是其頭頂烏紗帽，身著錦繡繁複的紅袍，這一身打扮，顯然不是聯邦時代的穿著。
白廷有種預感。
果然，矮胖的主持人問道：“66號選手，你叫什麽名字。”
老者笑意盈盈：“歐陽修。”
白廷：……
白廷打開神州係統的操作頁麵，果然，因為【琅琊山】景區升級到LV10，激活了NPC歐陽修。
白廷在腦海裏問係統：“這和琅琊山有關係的文人墨客，據我所知就有王安石、辛棄疾、文征明、韋應物、曾鞏等等，憑什麽選歐陽修作為NPC”
神州係統：“憑他一生**不羈愛自由。”
白廷：“這和選NPC有什麽關係？”
神州係統：“那誰是NPC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白廷：……
果然，人失戀時，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
白廷看向歐陽修，一個古人來答聯邦時代的題目，怕是要一輪遊。
然而現實是……
十五分鍾，他們答完了十四題，獎勵包括兩架機甲等。
白廷分明看到，節目組工作人員的臉色異常難看，連一直談笑風生的主持人說話也開始卡殼。
不怪主持人，兩人後麵抽到的題目包括——
“請論述，行星狀星雲NGC 7027中到氦合氫離子組成包括哪些？”
“請詳述伽馬暴的兩種產生模式。”
“請列舉三十種高度傳染性的寄生蟲病及其傳播途徑。”
白廷表示，他連題目都聽不懂，全程扮演一尊安靜的雕塑。而歐陽修則侃侃而談，收獲了圍觀群眾欽佩的目光。
白廷看著成竹在胸的歐陽修，不禁問神州係統：“我們不討論琅琊山的NPC為什麽是歐陽修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一位北宋的政治文學家，還能懂宇宙大爆炸原理甚至聯邦生物學概念？”
神州係統淡然道：“說明歐陽修NPC具有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我都強調幾次我們NPC一直與時俱進了。請宿主自我反思。”
白廷：……
節目組顯然未料到有人能闖到第十四題，有些措手不及，暫停錄製，在一旁商量著什麽。
白廷豎起耳朵，從圍觀群眾口中得知，原來這個節目未曾有人闖過十四關，而十五關的獎勵，不是具體物件，而是願望。
也就是說，兩個選手若能答對第十五題，則各能向節目組許兩個願望，隻要不違反法律道義，節目組就幫其實現。
這簡直是一個可以無限畫餅的獎勵。比如要幾台定製機甲，比如要幾艘高級星艦。
節目當初設置這獎勵，就是為了博噱頭，從沒打算給人挑戰第十五題的機會，而事實也證明，到今天這奇怪的老頭為止，也沒人能闖過第十四題，哪怕是大學者之流。
誰知這偏遠的旅遊星竟有這等學識淵博的高人。
節目組商討一會，節目繼續錄製。
胖主持人：“你們確定繼續要回答第十五關嗎？如果沒答對，之前的所有獎勵可要付之東流哦！”
瘦猴主持人應和：“造價昂貴的機甲可能因為答錯一個字就失之交臂，要考慮清楚哦！”
若放往日，兩個主持人應該扮演相反角色，一個鼓勵繼續闖關，一個勸阻見好就收，妙語連珠活躍氣氛，讓兩名參賽選手無比糾結，互生矛盾。
此刻他們卻統一戰線，一道勸停。
節目組有自信，這第十五題一定不會有人答出，難度登天。可他們還是不敢冒險，這老者典型笑裏藏刀，深不可測。
歐陽修淡然道：“我選擇繼續。”
主持人將希望放在了白廷身上。
畢竟之前十四輪，這人一言不發，全是歐陽修單場表演，獎池已經如此豐厚，隻要不是個傻子，就懂得就坡下驢。況且這人據說是華夏星的擁有者，能夠經營一個星球，想來也是懂得權衡的。
然而他們估計錯了，白廷根本對賽事無所謂，那些獎品對他而言同樣無所謂。
白廷：“嗯，繼續。”
節目組和主持人的臉色頓時僵了一下。
胖主持人取出題目。
“請兩位說出高級機甲【千手佛】核心驅動器的全部兩百零八個部件。”
白廷：……
節目組設置這題，簡直**裸的寫明“你就是不能答對。”
會詳細了解機甲部件的，一般隻有機甲製造師，普通人乃至是機甲駕駛員，頂多也就說出十多個部件。
即便是機甲製造師，正常情況下也就說出一百多種普通部件，聯邦標準式機甲有一千多種，要了解一台機甲核心驅動器的全部部件，哪怕是頂級機甲製造師，也要翻閱一下說明書。
果然，一直胸有成竹，侃侃而談的歐陽修蹙眉，手指不停劃撥著，隻能說出二十多個部件。
節目組幸災樂禍，讓你們不懂知足常樂，適可而止。
至始至終保持沉默，仿佛遊離在錄製節目之外的白廷：“千手佛的核心驅動器包括LIS變頻器，ADM液壓釘……”
白廷一口氣說完了二百零八個部件，全場從節目組到圍觀群眾瞠目結舌。
白廷苦笑一聲，世上就是有這麽巧的事情，他當初幫小黑修繕機甲【千手佛】的核心驅動器，為了找到缺失的部件給郭守敬，可謂把驅動器的構成背得滾瓜爛熟。
節目組顯然未料到這樣的題目也有人能答出來，再三回看錄像，企圖找出白廷一個錯誤的地方或者口誤，以此來否定答案。
然而很可惜，這一題白廷並不會錯。
最終，節目組不得不承認，白廷的答案是正確的。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於獎勵的恐慌。
若這兩人獅子大開口，比如要個幾千億，那他們要選擇付諸承諾，還是給予獎勵？
無論進退，皆是死局。
也或許星際台會選擇犧牲他們欄目，否定獎勵又保全整個傳媒的名譽？
節目組眾人心灰意冷，已經料想到他們節目被取消，甚至全員被開除的淒慘場景。
胖主持強打起精神，沒了一直以來的從容，問白廷：“你想實現什麽願望呢？當然，要不違法的。”
白廷還沉浸在一絲傷感中，胖主持又問了一遍，這才恍若夢醒，答道：“你們是FRR星際台，對吧？”
胖主持點頭。心想對方難道想要整個星際台？
白廷：“那可以給我一個月時間，在黃金時段給華夏星球打廣告嗎？”
節目組眾人：？？？
白廷：“不行的話，一周也可以。”
胖主持半晌才反應過來：“就這樣？”
白廷：“嗯。”
瘦猴主持人也仿若祥林嫂般：“真的真的就這樣？”
白廷：……
一直坐在攝像機後頭的節目總導演飛奔上前，給了白廷一個擁抱：“您真是好人！以後我一定賣力宣傳華夏星！我們的團隊建設活動都來華夏星！家庭度假也來華夏星！以後我規定所有子孫的蜜月旅行必須來華夏星！不來不是我慕容家的人！”
白廷：……
倒也不必這樣。
節目組欣喜白廷是個不差錢也不貪財的主，然而視線一轉，又看到正苦思冥想的歐陽修，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這奇裝異服的老者神秘莫測，不知道會提什麽要求。
半晌，歐陽修憨笑一聲，道：“我想要命名十個亭子。”
節目組眾人：？？？啥意思
白廷卻明了。
這些古人沒事就喜歡題字留詩，比如乾隆就曾命名過從南到北無數景點。歐陽修作為文人雅士，自然也不例外。光這琅琊山，歐陽修就提名了兩處亭子，醉翁亭和豐樂亭，這豐樂亭還是歐陽修自己建造的。
性感歐陽修，在線題亭名。
可惜給他發揮的機會不多。畢竟不是乾隆，沒辦法那麽任性。
當然，也可能歐陽修提名過許多亭子，但沒有保存下來。
白廷給節目組解釋：“他想要找十處亭子，就像你們身後那個，讓他來命名。”
節目組眾人保持著“囧”的表情許久，總導演不確定問道：“就這樣？”
白廷淡然：“就這樣。”
節目組眾人：……所以他們在擔心什麽。
聖樓集團，小會議室。
“老王，又看啥見不得人的東西了？快跟我同樂同樂。”古冠玉一邊咀嚼食物一邊含糊不清道。
王鵬沒搭理他，側臥在沙發上繼續看著投影屏上的節目。
古冠玉也埋進沙發中，看了眼右上角的節目標誌：“《智力衝衝衝》？呃……老王癖好越發清奇了，再下去會不會變態？”
王鵬白了他一眼，沒搭理。王鵬平日的娛樂活動不多，節目也看得少之又少，會看這檔節目，一來是因節目總導演是其表哥，一個年齡是他三倍大的大叔；二來是答題類節目還在他尚可忍受範圍。
昨日，其表哥在家族群裏發了條信息，表示這期《智力衝衝衝》十分精彩！號召全家族的人務必觀看。
他本沒那閑情逸致，不過簽了一上午文件，頭暈眼花，恰好看個節目打發閑暇。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好巧不巧，這期節目的錄製地竟然在華夏星。
兩人看到一半，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樓開墨和程智走了進來。
“挺雅興的嘛兩位。”程智打趣道。
王鵬一緊張，正想關掉投影儀，又覺過於欲蓋彌彰，隻能胡扯了兩句，打算不漏聲色的關掉熒幕。
“下麵有請我們下一組選手，66、67號選手！”熒幕裏，胖主持人熱情得仿佛在打鳴。
“兩位向觀眾自我介紹一下。”瘦主持人的高亢聲音也不遑多讓。
“我叫歐陽修，也可叫我六一居士。”
“我叫白廷。”
王鵬：……
程智：……
古冠玉：？？？
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麽多芝麻落在針眼裏，趕巧了的事情。
王鵬和程智打了個眼神，期望“最強大腦”能化解下局麵。
程智回了他一個“涼拌”的表情。
樓開墨則像毫不芥蒂一般，走到沙發邊，靠著沙發背繼續看節目。
熒幕中，白廷如同消失一般，隻有歐陽修掌控全局，Hold住全場。
古冠玉早將他們和華夏星的愛恨情仇拋之腦後，攤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
王鵬嘴角抽搐，真羨慕心大的。
熒幕上，兩人選擇了繼續第十五題。
“我的天，題目都這麽變態了還要繼續，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話說回來，這老頭真的高手啊！”古冠玉全神貫注節目中，看得極為投入。
熒幕上，胖主持人念出題目。“請兩位說出高級機甲【千手佛】核心驅動器的全部兩百零八個部件。”
古冠玉：“哇靠，變態啊，不看手冊，高級機甲製造師都答不對。”
古冠玉話音未落，熒幕中的白廷就道：“千手佛的核心驅動器包括LIS變頻器，ADM液壓釘……”
古冠玉：“哇靠，白老板深藏不露啊！”
程智和王鵬一邊驚歎於白廷的博聞強識，一邊關注著樓開墨的神情。至於樓開墨——依然毫無表情。
古冠玉越看越入迷，幾乎全情投入。“隻要廣告時段？白老板也太善良了吧？是我就要他們台了。不過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對方會直接掛掉節目來拖延獎勵，可隻要廣告位真的太少了。”
古冠玉：“哈哈節目主持人也太好笑了吧，那表情寫滿了不可置信和劫後餘生，大概沒想到有人這麽善良吧？有的人就是老喜歡用最惡意來揣摩別人，警惕心太強活得累不累啊！”
王鵬和程智：你個智障，你沒發現你影射了嗎！
樓開墨依舊麵癱，冷若冰霜的看完節目，轉身，走出會議室，回到辦公室。
他取出隨身帶著的機甲鈕，裏麵是他的機甲【千手佛】。作為個商人，他平日裏用到機甲的次數極少，偶爾使用，也是家族聚會時陪當元帥的大哥過幾把。
昨夜他清理物品時，恰好觀察過這台【千手佛】。很顯然，整台機甲被重新組裝過，改造得極為精妙，想來應該是在華夏星重新大修過。
辦公室的角落放著一假山景觀盆，是古冠玉采購的，外觀到功能都極為沙雕。一根半切開的竹筒插在假山頂，滴著水，孜孜不倦。
白廷。
樓開墨的腦海裏閃過這名字。就像竹筒的水滴掉落水盆，泛起的漣漪乍現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