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陋室
人倒黴時候, 喝白水也會塞牙。
白廷一早起來，看到華夏官網後台密密麻麻的投訴信，長歎一聲。
果然，當上帝為你關上愛情的門時，也會非常體貼的幫你封死事業的窗戶。
白廷粗略瀏覽一會，投訴人數較少的景點, 白廷直接轉給了灰布隆咚。剩下的投訴信中, 有大半都來自安徽省地圖的【陋室】。
陋室，就是中學時期背得滾光爛熟的《陋室銘》中的陋室，在安徽和縣曆陽鎮。現存的陋室有九間是乾隆年間重建的。
在白廷的印象裏, 這陋室景點不大，拓建成陋室公園, 小院屋牆皆古樸雅致, 哪怕聯邦人不懂陋室精神, 這處景點頂多也是無功無過, 何來這麽多投訴信。
投訴信的語言表達千奇百怪，但中心主旨都很一致，無法入內。
白廷簡單洗漱, 吃完早食，親自前往景點一探究竟。
白廷來到陋室公園。修繕後的【陋室】景點仙山樓閣，倒也沒有陋的氣質。
景點門口圍了一群人。
白廷上前一問才知, 這些人買了門票卻無法入內，被一股神秘力量阻擋在外。
白廷詢問神州係統：“這【陋室】出了什麽問題？”
神州係統：“【陋室】景點已升級至LV10，自動激活NPC劉禹錫。觸發NPC狀態‘談笑有鴻儒, 往來無白丁。’”
不用係統多解釋，白廷也明白怎麽回事了。
以陋室主人的操守，能踏足陋室的，必須是學識淵博的學者，NPC抵觸學識淺薄的人。
白廷表示理解。
可他是做景區的，若這NPC對所有顧客都由著性情挑選，這生意可以不用做了。
白廷行動力極快的給出解決方案——退還無法入內的遊客門票，並補償一張華夏食品抵用券，承諾景區問題會盡快解決。
送走積壓在陋室景點外的人，白廷這才入內，看到了這位唐代詩豪。
劉禹錫不如李白杜甫那般年輕帥氣，捋著短胡子，一身正氣，很高中課本。
白廷表示，這回畫風終於對了。
老者對白廷還算客氣，大概因為是係統宿主的關係。
兩人閑聊片刻，白廷直切正題。
“劉老啊，我覺得這個入門條件可以放寬一些。”
劉禹錫閉目，一副免談的架勢。
白廷有備而來，也不惱，換上一副傳銷組織洗腦的口吻。
“劉老啊，時代變了，觀念也該改變。”
劉禹錫抬眼，不知白廷出的是何牌。
“老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每個人身上都有閃光點，這人可能詩詞歌賦不行，文學修養不夠，但他可能深諳市場營銷、企業管理，也可能擅長軟件開發，機械製造……”
白廷很快用一套“沒有沒用的人隻有放錯位的人”的理論觀點，將劉禹錫忽悠得一愣一愣。
“所以說，要學會在每個人身上看到優點。這限製‘白丁’入內的想法太局限，早就該被淘汰出曆史洪流！多向不同遊客學習，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被說暈了的劉禹錫：“好像……對？”
白廷立馬拍板：“這不就對了，所以我們趕緊開門接客。”
白廷終於知道那些成功人士為何如此熱愛演講，向他人分享心得了，這種天花亂墜的感覺，真的棒極！
當然，也有白廷沒有料到的事情。
比如在那之後多了一個傳說。
華夏星有一處名為【陋室】的景點，景點主人常年坐在半月池邊的一把轉椅上，對著遊人轉身“I want you”！而後以“你的閃光點是什麽？”開始一場嘮嗑。
白廷知曉後鬆了一口氣，隻要劉禹錫老先生不穿皮褲，學學汪峰也沒什麽。
忙碌了一天，白廷漫步於西湖邊上，盡賞這亭台軒榭，荷紅酒綠，從黃昏暮色走到星光漫天。
江山如此多嬌，本不該有何悵惘，然而閑適下來的白廷又覺幾分煩躁。
“白老板還在煩惱？”女聲傳來。
白廷尋聲望去，西湖NPC之一的白素貞。白娘子正坐在一處涼亭內，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湖，月色碎成了細銀。
“白娘子好生雅興。”白廷道。他和白素貞的交集不如小青多，畢竟對方已是“有夫之婦”。
白娘子關切道 ：“白老板還走不出來呢？”
白廷默不作聲。
白素貞輕歎：“哎，好遺憾沒有辦法能和白老板感同身受，畢竟我的愛一直轟轟烈烈，甜甜蜜蜜。”
白廷：……
白素貞：“不過嘛，不愛你的男人，就跟死了沒啥兩樣。給他在心頭葬個墳，這不是浪費位置嗎？現在都提倡火葬環保了。是我就把他的骨灰丟到西湖裏喂魚。”
白廷點頭，欣賞白素貞的豁達。“不過有一說一，西湖不能灑骨灰。”
白素貞：……
與此同時。
聖樓集團會議室。
今日的月度中高層例會格外與眾不同，不同的點就在於，空了已久的位置上，再次出現了久違的身影。
這張臉無論看多少次，都依然感覺驚心動魄，翻江倒海。
那個位置已經空了一年，幾位和樓開墨交好的高管隻淡淡解釋了句“老樓有事”，便緘口不言。坊間關於樓開墨已死的傳聞甚囂塵上，無人出來澄清，以至於眾人隱約默認了這一事實。
因為樓開墨的回歸，月度會議變成了上一年度的工作總結，眾位中高層管理們戰戰兢兢的匯報著過去一年的工作。
樓開墨如同往昔一樣，隻是簡單點評幾句，言簡意賅，卻句句切中要害。眾管理們如履薄冰，卻又心服口服。
會議過半，各中高層管理繼續匯報下一步工作計劃。
良久，輪到了總部的采購部。
采購部經理：“下月除了日常工作，還有兩項特殊事項。一是和下屬航運公司共同尋找新的能源供應渠道，原本的老牌供應商因為產地蟲潮等原因大量減產，預估今後難以滿足子公司的需求。二是下月將舉行供應商大會，與各分公司的上遊供應商聯絡感情，加強溝通。不知到時候領導們是否有時間出席。”
樓開墨：“供應商能否穩定，影響企業的生產與銷售，前端原料的品質，也影響成品的最終質量，還希望陳部長多把關。”
采購部經理連連點頭。
樓開墨：“供應商大會挺有必要，多交流情感，加強供需合作，互利共贏，還煩陳部長多用心。”
王鵬直管采購部，便多問了一句：“方案出來了嗎？”
采購部經理準備齊全的遞上文件夾。
方案做得極好，全麵又精簡，考慮周全又讓人一目了然。王鵬正要誇讚幾句下屬，視線卻掃過了其中一行。
【地點：華夏星安徽合肥、第一酒店】
王鵬死盯著那行字，仿佛要解構每個字的一筆一劃。他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程智，將策劃書遞了過去。
程智馬上察覺到王鵬的異樣，順著對方指腹劃過的地方看了幾眼。
程智：……
能不能不要這麽巧。
王鵬輕咳一聲，裝作雲淡風輕：“陳部長這舉辦地點，是有何考量呢？是否更換個更穩妥的地方，比方中央星的度假區？”
陳部長沒注意到兩人微妙的神情，道：“這是綜合了三個考量。一個秉承集團今年縮減開支，杜絕浪費的精神，根據大係統測算出性價較好的場所；二是考量到來年最重要的幾個供應商，以及期待達成合作關係的兩家上遊企業都在第四星域，考慮到舟車辛勞的問題；三是大會允許供應商攜帶家屬，故而也斟酌到舉辦地周邊配置的可玩性等問題。”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陳部長沒有說。這聖樓集團高層都發通稿，非常滿意華夏星，期待以後年會都在華夏星舉行。他這做下屬的，沒點眼力勁、敏銳性，多跟風領導怎麽立足。
陳部長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事態發展就是這般千回百轉。
王鵬有些為難，盯著策劃書，不知是否該提出更換地點，總覺有些欲蓋彌彰。
樓開墨察覺出氣氛的詭異：“舉辦地點在哪？”
陳部長：“華夏星安徽合肥。”
樓開墨頓了一下，未料短短數日再度聽聞這個星球名字。
程智側臉，看著樓開墨眼眸中的一層寒霜，道：“地點或許可以更換一下。”
樓開墨眸色深沉：“想來營運部同誌也是慎重考慮，長久籌劃後得出的方案，沒必要冒然變更什麽。到時得空，我會盡量出席的。”
陳部長笑意連連應和著，絲毫沒有發現會議室的暗流洶湧。
例會結束，樓開墨幾人回到專屬的房間。
古冠玉秉承其沒心沒肺，沒有眼力勁的性子，一邊衝泡著咖啡，一邊哪壺不開提哪壺道：“沒想到剛從華夏星回來，過段日子又要去了。你們幾個去不？我覺得那的食物還挺好吃。”
程智打量著四方桌對麵的樓開墨，對方側著臉閉目養神，隻能看到好看而緊繃的下顎線。
四杯咖啡置於桌中，汩汩的熱氣攜帶著香氣，在房間內縈繞。
“人間美味，不愧是出自古大師之手！”古冠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半晌，桌上其他三杯咖啡一動不動，顯然不太給“古大師”麵子。
古冠玉隻能努力調動氛圍：“話說下次去不知道白老板還會不會接待我們？”
對於古冠玉的缺心眼，王鵬簡直想把咖啡澆到他萎縮的大腦裏，看看能不能膨脹起來充實點容量。
可惜古冠玉沒察覺王鵬的眼刀，自顧繼續道：“想來是會的，畢竟老樓之前和白老板關係挺好不是。”
王鵬：我不想澆咖啡膨脹他的腦子了，因為他根本連腦子也沒有。
古冠玉越說越上頭：“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們那時候去，看到白老板叫你小黑，眼珠子都要掉一地！小黑，哈哈哈，這聽起來好像狗的名字。”
王鵬：……
程智：……
正午剛過，本該撩人小睡的光線卻有些炙熱。
樓開墨的手指在木桌上輕劃了幾下。他的手比起他的臉，也不遑多讓，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樓開墨忽然道：“飛船失事的事情，查得怎樣了？”
程智搖頭：“能查的都查了，失事地附近的星際海盜、幾大地方勢力、那幾天的天氣狀況、飛船上所有機組人員和工作人員以及其家屬，能查的角度都查了，依然毫無頭緒。”
樓開墨：“飛船失事地在第九星域，我最終為何會出現在第四星域華夏星？”
這不僅是樓開墨的疑惑，更是程智幾人的困惑。
隻可惜，老大根本沒有登上飛船後的記憶，甚至連在華夏星的記憶都沒了，忘記得徹底。
“供應商大會，我也一同前去。”樓開墨忽然道。
真相肯定是要弄清楚的，既然想不起，那就一點點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