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奴婢不敢!”

湛禎眼神帶著冷意和怨氣,月華和如意都不敢違背,湛禎收回視線,再次抬手,手指從鹹笙胸前劃過,眸子暗了暗。

如意轉身朝外走,月華給了她一個眼神,下一秒,她忽然一腳踢到了凳子,砰的一聲摔了下去,桌子都被推動,發出好大的聲響。

湛禎手指一頓,鹹笙卻已經皺著眉悠悠醒轉,身後,月華急忙將如意扶起:“可有受傷?”

“沒……”如意疼的額頭溢出冷汗,但也不敢回頭看湛禎,被月華攙著,先行跟著逃了。

屋內,湛禎的手指還停在鹹笙胸前,然後被他抬手抓住,四目相對,湛禎臉上湧出怒意,驀然施力,一片雪白的肩膀露出來,鹹笙按住胸口,眼神倉皇。

湛禎在那精致的鎖骨上看了片刻,聽他道:“君子怎可乘人之危?”

“孤隻是看看,又不會動你。”

鹹笙咳嗽,血跡從唇邊溢出,蒼白虛弱的仿佛隨時會撒手人寰,湛禎心裏一抽,驀然幫他整好衣服,解釋道:“隻是看你身上髒兮兮,所以想幫你更換。”

鹹笙說不出來,細細的喘息,湛禎站起來看他,半晌又道:“你別生氣。”

鹹笙不吭聲,屋內隻有輕咳和喘息,他萬萬沒想到湛禎居然想趁他昏睡的時候那樣,秦易今日害他吐血,湛禎這樣又跟秦易有什麽區別?

湛禎估計也想到這一層,臉上浮出羞愧,但轉念又覺得荒唐,還有隱隱的委屈,便轉身走了出去。

門外,如意和月華急忙跪地,湛禎的目光沉沉落在她們身上,手指捏的咯咯作響,最終拂袖而去。

兩人爬起,月華進屋。鹹笙最後的力氣都用來阻止湛禎了,聲音輕的幾不可聞:“他走了?”

“出府了。”月華心疼極了,扶著他幫忙把刮破的外衣脫下,含淚道:“如意去準備吃的了,公主先吃點東西?有沒有不舒服的?”

鹹笙沒回答,搖頭的力氣都沒了。

他被喂著吃了東西,又喝了藥,不久,有太醫匆匆趕來,說是受太子之命來給太子妃診脈。

鹹笙沒有拒絕,纖細手臂伸出床帷,人已經又昏沉起來。

門外,湛禎撫著自己坐騎的馬鬃,高軒試探的開口:“殿下想知道情況,何不進去看看?”

“等也一樣。”

太醫很快出來,一眼看到他,就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但還是硬著頭皮回複:“太子妃身子太弱,想是受了驚,脈象紊亂……”

“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她有沒有事?”

太醫斟酌道:“若心情好點,加之藥膳調理,應當無事。”

“若心情不好呢?”

“隻怕……”太醫悄悄看他一眼,猶猶豫豫:“難熬過冬日。”

湛禎眸色沉鬱,最終還是命人把他送了回去,他又朝府裏看了一眼,翻身跨上馬背,奔著江府去了。

江欽剛被父親逼著練完晚功,在寒冷的夜裏躺在**,美滋滋的還沒睡去,就有小廝來通報:“太子殿下砸門來了,讓少爺陪他去喝酒。”

“你跟他說我睡了。”

“老爺讓來喊你,食君之俸,忠君之事,太子之命不得不從。”

江欽瞪他,小廝默默低頭。

一盞茶後,江欽跟這位半夜不睡覺的太子殿下來到了屋頂,他裹著棉被,歎出一口薄薄的白氣:“殿下何必折騰自己,暖閣喝酒它不香嗎?”

“孤為何折騰自己?”

“是因為秦易?”

“嗬。”燒酒下肚,湛禎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公主連他一粒米都不願吃。”

江欽神色複雜:“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為秦易突然在上京鬧事,殿下操心國事才如此鬱悶?”

湛禎瞥他一眼,江欽懂了,“殿下天縱奇才,豈會因國事煩惱?看來是因為公主了。”

“嗯。”湛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把他身上的被子扒了下來:“北國男兒豈能怕冷?”

“我穿的少!”

“讓人給你拿大氅,見孤卻衣衫不整,小心治你一個君前失儀。”

江欽不敢違背,哭喪著臉離開被子,裹好大氅,決定快狠準的直奔主題:“是因為公主身子不好?”

湛禎垂眸,忽然安靜了下來,慢慢道:“……女子,會不會因為對容貌自卑,而不給人看?”

“那是自然,誰家姑娘臉上有疤不蒙麵紗?”江欽說完,覺得不對,“大梁長公主國色天香,豈會因容貌自卑?殿下這是……有別的女人了?”

湛禎沒有反駁,道:“除了容貌,身材呢?”

“若身材幹癟,自卑也屬正常,到底是女兒家,殿下可得多憐惜。”

“身材幹癟?”

“就是還沒殿下……還沒我的胸大。”江欽不敢調侃他,挺了挺健碩的胸膛,發覺湛禎看著那裏若有所思,又縮了回來,心裏奇怪:“殿下已有公主那樣無一處不完美的嬌妻,怎會看上臉上有疤,還身材幹癟的女子?”

“她身子太弱,孤舍不得傷她,總得尋別的樂子。”

江欽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對。這位殿下素來眼高於頂,不可一世,青樓名妓都被隻得他一句‘不過如此’,在遇到鹹笙之前,也就隻有湛瑾的母妃,曾讓晉帝捧在手心裏的梅妃才得他一句‘堪堪入眼’,當年晉帝聽他小小年紀,對美色要求如此之高,還笑他日後隻怕娶不到媳婦,湛禎便果真如他所料,屋內連曉事丫頭都不設,因為嫌棄人家庸脂俗粉。

江欽想過,他對鹹笙一見鍾情,不可自拔,與他多年未曾接觸女子也有關係,簡單來講,克製太久,憋不住了。

可就算鹹笙不能讓他盡興,他也不該另找啊?原本就挑嘴的寧願餓死,怎又會在有了珍饈之後跑去吃家常菜呢?

江欽百思不得其解,湛禎卻又沉默了下去,喝了兩壇燒酒,他終於放過了江欽:“回去睡吧。”

說罷,也不走路,直接飛身踩在院裏的鬆樹樹梢,身影矯健,出了江府。

江欽從屋頂下去,看到老爹在前廳正襟危坐,問:“您怎麽不睡?”

“他來找你想是為了今日冰湖事件,為父在等太子吩咐。”

“……您誤會了。”

湛禎策馬回府,一路走回新房,在外麵的爐子前烤去滿身寒氣,把手腳都暖熱,才走進內室去看鹹笙。

鹹笙躺在那裏,臉上因為暖意而泛著淡紅,湛禎緩緩在床邊蹲下來,伸手把他頰邊碎發拂開,然後湊過來,在他嘴唇吻了一下。

鹹笙睡的很沉,毫無所覺。

一覺醒來,湛禎又不在屋內,鹹笙實在疲憊,喝了藥便又睡下了。

到了日上三竿,宮裏來人請他進宮,鹹笙心裏很不想去,但又無法抗旨,隻得讓如意幫忙收拾。

月華給了那老太監銀子,笑吟吟問:“敢問公公是奉宮裏哪位貴人之命來宣太子妃的?”

公公油鹽不進,她隻好收回來,走回鹹笙身邊:“隻怕來者不善,我命人給太子送信兒。”

鹹笙點頭,踩著腳踏上了馬車。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他探出頭,才發現這裏是太皇太後的寢宮,不禁困惑起來。

“阿春這個臭丫頭,怎麽還沒把水晶蝦餃拿來!”湛瑾宮裏,湛茵正趴在桌子上抱怨,然後扭頭看向湛瑾,她額頭纏著紗布,神色淡淡。她無疑是很好看的,湛茵看得大為喜歡,道:“你待會兒多吃幾個,我可是專門跟南梁來的廚子學的,為了報答你昨日舍身相救。”

“若非是辛皇後良善,我早已與母妃一起被處死,救你是應該的。”

“哎,你總喜歡把這事掛嘴上。”湛茵笑道:“你我出生隻差一日,又是血緣姐妹,母後救你也是應該的。”

湛瑾淡淡一笑,湛茵倒也習慣了,門外,阿春端著蝦餃走進,同時也帶回了一個消息:“方才太子府的馬車進宮了,很奇怪,沒去看皇後,卻朝著太後寢宮去了。”

湛茵疑惑,忽然意識到不對,湛瑾也想起來:“清容手筋被秦易挑斷,你親眼所見?”

“皇祖母那般疼愛清容,定然是要問罪的!”湛茵也急了,“阿瑾,你快想個辦法!”

這廂,鹹笙剛走進去,便發現這裏除了太後之外,還有一個冷麵如霜的女子,看服飾,當是貴妃,他福身拜見,太後卻忽然冷下臉,一拍桌案:“跪下!”

鹹笙平靜的跪下,“敢問皇祖母,鹹笙犯了何罪?”

“你勾結梁人,廢了清容一隻手,還炸傷六皇子,還敢問哀家犯了什麽罪?來人,掌嘴!”

鹹笙道:“若鹹笙當真勾結梁人,也屬於國事,當交由刑部處置,皇祖母越過父皇與刑部,私自對孫媳動刑,知道的是覺得您體恤父皇為國出力,不知道的,還當您是越俎代庖,蔑視帝王呢。”

太後臉色大變,一側榮貴妃也微微側目,她挑了挑眉,緩緩站了起來,道:“大梁長公主還真是好一張利嘴,對北晉律法如此熟知,那敢問,若是本宮親自掌嘴,單純就是因為看你這梁人不順眼,長輩打晚輩,你待如何呀?”

鹹笙微微一笑,“那貴妃可要想清楚了。”

榮貴妃一笑,懶洋洋道:“本宮想不清楚,不如公主分析來聽聽。”

“我乃大梁長公主,係關兩國和平,貴妃今日此舉,有蓄意挑起兩國事端之嫌。”

“哦?”榮貴妃道:“你是說……那個被湛禎連破二十城的小國麽?”

鹹笙神色不變:“何止呢,我還是太子正妃,皇後兒媳,您親自掌嘴,教育晚輩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可要說,你我初見,並無舊仇,這是有意跟皇後過不去,似乎也十分有理。”

榮貴妃眸子又冷了幾分,“你當我怕她?”

“您可以試試。”

榮貴妃冷笑一聲,猝然抬手,如意急忙撲上來抱住鹹笙,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貴妃娘娘息怒,公主身嬌肉貴,您若有氣,請對著奴婢來。”

鹹笙瞥她,如意目露隱忍。

榮貴妃嘖了一聲:“好一個忠心護主的丫頭,隻可惜在你家主子看來,你求饒隻怕是折了她的傲骨。”

鹹笙抿唇,又聽她道:“既然如此,本宮今日就拿你這個丫頭開刀,殺雞儆猴。”

“來人!”

“皇後娘娘駕到——”

湛茵扶著辛皇後大步走來,榮貴妃緩緩收回手,下意識露出笑容,“姐姐來了。”

辛美臣的目光跟她對視,然後低頭看向鹹笙,道:“阿茵,扶你嫂嫂起來。”

湛茵上前,下一秒,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她心頭頓時一顫。

鹹笙抬眼,聽到辛美臣的聲音凜冽如霜:“我兒好不容易討來的妻子,嬌弱的碰都碰不得,你膽敢對她動刑,其心可誅!”

作者有話要說:榮貴妃:我草你大爺!

辛皇後:我殺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