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找事(1k收加更)

陶風澈活了十八年,這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額度隻有一千元的黑卡。

他整個人都被震撼所籠罩,一時間竟無語凝噎,過了好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隨月生這句話裏隱藏著的潛台詞,緊接著就是一陣無法控製的頭皮發麻。

——隨月生這是要通過控製金錢的方式,來徹底監控並掌握他的生活了嗎?

以陶風澈超強的自尊心,他自問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為了買雙鞋,或是為了給朋友買份生日禮物而跟隨月生開口要錢的。沒法開源,那就隻能節流,他必須通過省吃儉用來達成目的。

如果讓隨月生這句話成為現實,那陶風澈日後絕對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水平絕不是用“驟降”二字可以形容的。

可他又並不願意為了這麽一件事跟隨月生低頭服軟,亦或是跟他爭論。為了這麽點錢跟隨月生據理力爭……委實有些掉價。

但除此之外,陶風澈也沒有什麽別的好辦法了。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徐鬆,指望著這個素來對自己關愛有加的老人挺身而出,為了自己跟隨月生據理力爭,可後者隻是笑眯眯地侍立在桌子旁,甚至還十分配合地點了下頭,一副對隨月生的話很滿意的樣子。

陶風澈:“……”

好你個徐伯!沒想到連你這個濃眉大眼的,都跟隨月生沆瀣一氣,叛變革命了!

陶風澈眼前一黑,渾身上下都充斥著被人背叛的悲傷,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麵對強權,陶風澈反抗不得,他緘口不言,低著頭三兩口吃完碗中的飯,又抽了張紙巾擦完嘴後,拔腿就往樓上跑,回房寫作業去了。

隨月生全程都保持著淡然的表情,等發覺陶風澈真的被氣跑了之後,他轉過頭,無聲地凝視了一下陶風澈上樓時的倔強背影,無端從中品出了幾分幽怨,眸中霎時便被笑意填滿。

“少爺這……”徐鬆的表情跟隨月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有些猶豫,壓低了嗓子跟隨月生商量,“要不我等下讓廚房切點水果,然後端上去看看他?”

隨月生含笑搖頭:“知道您擔心他,但現在過去就是火上澆油,讓他一個人稍微冷靜下吧。”

徐鬆眼中六分擔憂四分不讚同,隨月生本來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被他這麽沉默著盯了半天,終於頂不住了,趕忙出聲告饒:“我等下親自過去看看他。”

徐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心中腹謗,這二人小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麽長大了之後一個比一個能耐,好好的一對好朋友,鬧什麽別扭呢?還是得自己出麵推上一把,更何況……

想到這兒,他斂下眸子,安靜地後退半步,跟其餘傭人一同扮起了雕塑。

···

隨月生一旦忙起來就心無旁騖,晚飯後他回到書房工作,剛一翻開文件,就把答應徐鬆的話拋在了腦後。更何況,他當時本就是搪塞後者的成分居多——陶風澈也該受點教訓了,不讓他知道痛,怎麽讓他長記性?

光是想到對方上樓時那個哀怨的背影,隨月生就不自覺的心情大好。在這陣好心情的驅使下,他一口氣工作到了近十點,帶回來的文件看得差不多了,他揉揉眉心,有些疲憊。

他晚飯本就吃的不多,高強度的腦力勞動除了讓他頭部脹痛以外,還帶來了一陣饑餓。

這間書房原本是屬於陶知行的,桌子側麵有個傳呼鈴,隨月生一抬手就能碰到。隻要按下去,陶家的傭人會在兩分鍾內趕到,為他解決他所遇到的問題。

可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按下去。

隨月生剛剛重返陶家,十年前那一批親眼目睹了他發/情期的傭人,除了徐鬆以外,如今已經完成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陶家的傭人簽的都是終生製合同,年紀輕的安排去了別的地方,年紀大些的則直接退休,由陶家負責養老。

現在在陶家祖宅工作的這一批傭人,對他的過往一概不知,除了“這是陶家現任掌權者”這一概念以外,就是從徐鬆的態度中隱約得知的“他跟少爺以前認識”。

就連他愛吃什麽菜,都是徐鬆親自去跟廚房那邊說的。

這兩天他回到陶家住以後,傭人們一個個提心吊膽,生怕伺候的不合他心意,或是吃的不合口味,但他其實沒這些人想象中那麽嬌貴,能填飽肚子就成了。

隨月生左右活動了一下脖頸,又伸了個懶腰,決定自己下樓一趟,去廚房隨便找點東西吃。

可他沒想到自己走到一半,人還沒到廚房呢,現在健身房裏找到了個擼完鐵後在動感單車上揮汗如雨的陶風澈。

後者此時的方向背對著門,給了隨月生一個很好的偷窺視角。他悄無聲息地走近門口,靜悄悄地看了一會兒。

陶風澈看上去就像是要把滿腔的委屈和憤怒發泄在無辜的健身器材上似的,踩單車的架勢格外拚命,簡直要把好好一個動感單車踩成風火輪。

都不用走到正麵,隨月生都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陶風澈現在的樣子——微微抿著唇,一臉執拗,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以陶家日常對繼承人的嚴格訓練,陶風澈不該發現不了自己的到來,可他此時沒有半點回頭的意思,腳下踩單車的節奏都沒亂,看著是真的完全沉浸在運動之中了。

隨月生心中莫名有些好笑。

果然還是個小孩,他搖搖頭,又覺得昨天晚上因為跟他置氣,而把副卡額度降為一千元的自己實在是有些幼稚。

不過如果陶風澈此時回頭看,發現自己後又衝上來說一些奇怪的話,比如說跟江景雲或是信息素有關的……

隨月生認真思考了半晌,決定如果這個可能性成真的話,還是再揍上一頓,然後把副卡額度調為五百好了。

小孩子不聽話怎麽辦?打一頓就好了。一頓不行的話,那就兩頓。

這怎麽是報複?明明就是在教育他啊!

隨月生小的時候住在貧民窟,一直跟奶奶相依為命。雖然家裏麵沒錢送他去念書,但老太太對他一直嚴格管教,又把他送去雜貨店老板手底下打雜。他們住的那條街上有地痞流氓欺負他們老弱婦孺,堵著隨月生要錢,他氣得不行,跟對方打了個兩敗俱傷。

回家後老太太問起來是怎麽一回事,他照實說了,然後被後者拿起掃把追了兩條街。

經年累月耳濡目染,隨大監護人的教育方式也是同出一轍的簡單粗暴。

陶風澈渾然不知自己逃過了一頓暴揍,他洗完澡之後躺上床,掏出手機一看,汪源半個小時前發來了一條信息。

【汪源】:[陶哥,到底怎麽了?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陶風澈思索半晌,簡單回複。

【陶風澈】:[沒事。]

【陶風澈】:[我的卡被隨月生停了,所以中午刷不出來,以後生活費都得找他領。]

汪源正打遊戲呢,突然收到一條信息,趕忙切出來一看,整個人頓時就是一陣驚愕,大拇指飛速在鍵盤上跳躍著打字回複。

【汪源】:[???]

【汪源】:[不是?他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汪源】:[陶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都這麽對你了,你就活生生咽下這口氣?你就受著了?]

【陶風澈】:[不然呢?]

汪源常歎口氣,為自己這位朋友的不開竅。

【汪源】:[他讓你不爽了,你也別讓他如意啊!]

【陶風澈】:[我一個高中生,能怎麽讓他不如意?]

陶風澈強行克製著翻白眼的欲望。他是能破壞隨月生和江景雲的約會,還是能拿著把刀衝進隔壁房間跟隨月生魚死網破,亦或是能收買商業間諜對付陶氏?

暫且不說他沒錢收買人吧,即便現在陶氏的董事長兼總裁都由隨月生擔任,但陶風澈手上畢竟還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怎麽說都是自家的公司,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太蠢,他決不會做。

【汪源】:[你都說你還是高中生了,給他添堵你不會嗎?就用高中生的方式,逃學打架考試作弊,一條龍服務啊!]

【汪源】:[那些青春期叛逆alpha怎麽做你也怎麽做!身為家長,難道還有比這更槽心的?]

【陶風澈】:[……]

【陶風澈】:[滾。]

他用一個字幹脆利落地結束了對話,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充電,然後一把摁滅了床頭燈。

一片黑暗之中,陶風澈躺在枕頭上,將汪源剛才的提議在心中過了一遍,然後不屑地揚了揚眉。

如果通過自我墮落的方式來給隨月生添麻煩,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毀前途。別的先不提,就“考試作弊”那一項,申請大學時需要提供高中階段的在校成績,考試作弊直接零分不說,還要記過。

隨月生或許會因此生一時之氣,但最終的苦果還不是隻有陶風澈自己承擔?

如果不是知道汪源沒什麽壞心,隻不過是智商有限,陶風澈都要懷疑他是成心陷害自己了。

不過……汪源其實有一點是沒說錯的。

別的事暫且不提,在力所能及,又不影響前途的範圍內,給隨月生適當地添一點小麻煩……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