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加班

秦雪君是秦老大夫和米婭女士的親孫子,他本人還給張玨支援了無數學神筆記,大家早就是好朋友了,而且和他住一起還能蹭到學神的補習,所以在知道他們要住一起的時候,連張女士都很高興。

但真的住到一起後,張玨才知道其實秦小哥雖然名為規培生,但規培並不耽誤秦雪君在研一的時候就把執業醫師的證給考了,加上導師的青睞,他現在幹的就是住院醫的活,所以能回家的次數也不多,有時候他值完夜班回來,直接就趴沙發上睡得天昏地暗。

秦雪君這樣還算快的,很多規培生在規培三年期間也就是寫寫病曆和拉拉鉤,像秦雪君這種有大牛導師帶著上台做高難度手術,一區論文發了不止一篇,研究生階段已經離結束不遠的真心是天之驕子,讓一群醫科生羨慕的眼淚直流。

反正就張玨所知,這位的晉升速度在國內絕對首屈一指,住院醫和住院總階段在博士畢業前就經曆完了,拿到博士學位沒多久就成了和諧醫院的主治,號稱業界傳奇,別人還在路上慢吞吞走呢,這人已經憑著天賦、努力和導師的教導,坐著高鐵一路直奔目的地,

但這條路走起來累也是真的。

“唉,學醫不容易,辛苦了。”

張玨本來也沒指望讓秦小哥照顧自己,這會兒小聲感歎著,順手將一條薄被搭秦小哥身上,把那個在俄羅斯買的醫生套娃放茶幾上,又自己轉著輪椅去熱牛奶。

家裏有秦小哥親自烤的列巴,味道和米婭女士做的一模一樣,估計是他們的家傳手藝,純正的黑麥列巴咬起來有點硬,但這種脆脆的口感和純正的麥香結合在一起也超級誘人。

將列巴片撕成塊扔牛奶裏泡著,再一勺一勺的吃下去,與熱騰騰的牛奶一起滑入食道,碳水和鈣質一起湧入體內,帶著安心感。

張玨吃著挺開心,在得到秦雪君的許可後,他就將對方的列巴存貨掃掉了三分之二,但作為報答,他也買了好幾袋灣仔碼頭的餃子塞冰箱裏。

對了,這人忙歸忙,居然還在陽台上種了不少菜,而且養得挺好,讓張玨饞得很。

吃飽喝足,小鱷魚揉揉肚嘰,轉著輪椅出門曬太陽,一邊曬太陽一邊跟著耳機裏的女聲念單詞。

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促進生長發育嘛。

因為某些原因,從兩天前開始,張俊寶就隻在上午帶他去理療,下午就要忙其他的去了。

說起來,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閑過了。

之前張玨一直拚命訓練以爭取更好地賽場成績,訓練完了還要翻書學習,忙忙碌碌的,仿佛沒有歇口氣的時候。

畢竟張玨也隻是個普通人,雖然運動和念書的天賦都不錯,但如果不努力的話,獎牌和名校錄取通知書也不會從天而降。

這次受傷,卻讓他一下子空閑起來,隻要好好養傷和看書就好,反而讓人有些無所適從,從索契回國不到3天,張玨就已經開始懷念冰刀劃過冰麵的聲音,高強度運動導致的全身流汗、高速旋轉帶來的眩暈。

還有跳躍。

躍起、轉體、落冰、滑出,然後是教練的叫好聲和觀眾席的掌聲,那種滋味比站在舞台上完成一場solo還要更令人著迷。

他摁了下mp3,耳機裏的單詞停留在“alive(活著)”。

一個嘟嘟的聲音響起。

張玨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踩著虎頭鞋,走一步鞋底就嘟一聲的幼兒,她紮著兩個羊角辮,小手揣在袖子裏,穿著一身熊熊衣服,小臉被陽光曬得紅彤彤。

幼兒對漂亮哥哥咧開一個友善的笑容,伸出小手,上麵躺著一塊用塑料包裝好的山楂片。

張玨左右看看,指著自己:“給我吃的嗎?”

幼兒表示:“幫我開。”

哦,原來不是給他吃的,小姑娘隻是恰好缺個開包裝的工具人,才找上了他。

張玨順手把包裝撕開,幼兒就俯身,捧著張玨的手,啊嗚一口將山楂咬住,之後她就走了。

她就那麽走了。

張玨捧著包裝,眨眨眼,默默轉著輪椅去扔垃圾。

就在這時,張玨收到了舅舅發過來的短信。

【我的大寶貝舅舅:我和宋教練商量了,還是會把你的名字報到全錦賽的參賽名單裏,如果你在參賽前兩天狀態沒恢複好,咱們就退賽,就算你能恢複,參賽期間也不可以用四周跳。】

發出這條訊息也是張俊寶思考許久後的結果,他知道以張玨的性子,如果教練組一意孤行的否定他的參賽資格,這熊孩子絕對能鬧起來。

以前他強行減少張玨的四周跳訓練時間的時候,這熊孩子也和他鬧過,這次直接不許他在比賽時放大招,不知道張玨能不能冷靜的接受現實。

老舅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誰知張玨這次卻沒什麽意見。

【張有幣:收到,謝謝老舅。】

他居然沒鬧。

張俊寶又心疼了,以張玨的脾氣,這得是傷成什麽樣了才會連封印大招這種事都答應啊?

“俊寶,怎麽樣?”

張俊寶回過神來,對孫千點頭:“小玉肯定會恢複到可以參賽的程度的,謝謝您對小玉的關心,孫指揮。”

孫千揮揮手,一臉憔悴:“隻要他能快點康複,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我有時候都覺得冰迷們說得對,咱們國家的男單可能是受了什麽詛咒,所以才會代代都不讓人省心。”

張俊寶啪的一下站直:“孫指揮,您可是黨員,要相信唯物主義!”

孫千:“你也是黨員,張玨每回抽簽不也渾身戴滿護身符嗎?”

其實要不是國內參賽名額隻有那麽一個,必須要是全錦賽的冠軍才可以拿到賽季後半段的四大洲、世錦賽的比賽名額的話,張俊寶連全錦賽都不想讓張玨參加。

隻是近幾年公平競爭的口號喊得越來越響,有些比賽是必須要比的,不然真讓張玨在退出全錦賽的情況下拿下四大洲和世錦賽的參賽名額,別人也不會服氣。

何況孫千也有顧忌,那就是張玨能不能在發育關之下保住自己的技術。

他嚴肅的問張俊寶:“俊寶,你老實回答我,如果張玨真的在世錦賽之前發育到一米七以上的話,他還能保住四周跳嗎?”

張俊寶沉默一陣,緩慢的搖頭:“我不知道。”

哪怕是一米七三的沈流,在發育期間的跳躍也是不穩定的,他當時還隻長了七公分,張玨的長勢卻絕不是七公分就能打住的。

孫千的心沉了下去,他翻開筆記本。

“那我也和你交個底,金子瑄練出後外點冰四周跳(4T)了,董小龍和樊照瑛雖然有傷病問題,但他們的3A是穩的,石莫生也在練3A,在全錦賽開始前,他們會一起來國家隊集訓。”

別看在沈流退役後,中國男單一度斷檔,但新生代的男單們也不會甘心看著張玨一人發光,他們都在努力和進步,或許他們的表現力還不如張玨,但張玨也很難在受傷的情況下繼續穩坐一哥的位置。

孫千歎著氣:“俊寶啊,你是國內少有的能教四周跳的訓練,張玨又是我國第一個不僅練出四周跳,還沒什麽大傷病的孩子,所以有領導說,在他養傷期間,希望你去兼職一下集訓的跳躍教練。”

“你要是不想去,我也可以幫你推……”

張俊寶握緊雙拳,堅定地回道:“不,我去。”

“但我也有個冒昧的請求,就是我希望我的另一個學生察罕不花也可以加入這次集訓,這孩子雖然隻有12歲,但他已經把除了3A以外的五種三周跳都練出來了。”

“這孩子的Rippon姿態是張玨親自帶著練出來的,我想在今年的全錦賽上,他會是少年組最耀眼的那個。”

正如張玨不是國內唯一的男單一樣,他也不是老舅唯一的學生,所以當進步的機會到來時,張俊寶也會為其他學生竭力抓住。

這是他作為教練的責任。

他深吸一口氣,給察罕不花家裏打電話。

“喂,是白音啊,這樣的,現在不花有個參加國家隊集訓的機會……”

張俊寶一邊打電話,一邊下定決心,在張玨傷愈之前,這事他要瞞著孩子,省得孩子難過,不能好好養傷。

老舅不知道的是,在他掛了電話不到兩秒後,察罕不花就跳起奪過白音手裏的手機,撥通了張玨的電話。

正如張俊寶對孫千說的那樣,察罕不花的舉手技能都是張玨帶著練的,除此以外,張玨還給師弟師妹們剪輯比賽的曲子,帶他們一起練規定圖形,所以這幫孩子們和大師兄感情特別好。

別看張玨現在基本不打架了,但如果某天他又要重回戰場的話,這群孩子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有提著折凳和大師兄一起上的覺悟。

小白牛捧著手機,急促的說道:“師兄,大事不好,有人要和我們搶教練……”

張玨聽完師弟的匯報,怔住了:“這樣啊。”

他麵上的笑意褪去,但還是放緩了聲音安撫師弟:“不花,你別慌,沒人和我們搶教練,加國家隊的集訓對你是一次很好的成長機會,而且這也說明有更多人發現我們教練的才華。”

“所以這是好事,不過師兄要警告你,來集訓的時候不可以忘記帶書本,別忘了你下個學期就要參加小升初考試了,你找老師要好未來一個月的作業,我會在你訓練結束的時候給你補習文化課。”

掛了電話,張玨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太陽下山,有一個籃球落在他身邊,張玨回過神來,就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抓住那個籃球,回身看著他。

“下山以後,外麵的氣溫會下降很快的,你還不回家嗎?”

張玨眨眨眼,發現這哥們居然隻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運動褲,渾身都是汗,看起來像是才運動過。

他反問:“你呢,隻穿這麽一點,還不回家啊?”

秦雪君對他咧開一個笑:“正要回去呢,拿著。”

他將球拋張玨懷裏,推著他的輪椅往回走。

“你要不要打鍋子吃?我有一個電火鍋,拿西紅柿熬個湯底,你不能吃外麵的豬牛羊肉,那咱們隻吃陽台上種的素菜也行,再煮個紅薯粉,我還泡了臘八蒜,你吃不吃?”

他說的全是張玨愛吃的!

張玨心裏饞得要死,麵上還做出一副客氣的模樣。

“這、這不會很麻煩你嗎?”

秦雪君想起方才少年落寞的側影,立刻拍胸部保證:“不麻煩,就當是我報答你的被子和套娃,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吃火鍋。”

然後他就看到張玨那雙黑溜溜的眼珠瞬間亮了起來,像是天上的星星。

這雙眼睛還是這樣最好看。

一個莫名的念頭滑過秦雪君心裏,讓他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於是當老舅抱著從國家隊食堂打包的肉菜回家,心裏琢磨著怎麽哄外甥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小孩和秦雪君熱火朝天的涮火鍋。

張玨看到他,還手忙腳亂的從桌子底下摸出個小喇叭形狀的玩意,朝著張俊寶一按,啪,彩色的碎紙就噴了他滿頭滿臉。

張玨坐在輪椅上對他綻開一個太陽花似的笑容:“老舅,恭喜你成為國家隊教練。”

張俊寶下意識地回道:“我沒加入國家隊啊?”

張玨也傻眼:“什麽?可是不花打電話和我說你要去國家隊做跳躍教練的,孫指揮要了你的人,卻沒給你編製嗎?”

這和看視頻不給一鍵三連又有什麽區別!

他又語速極快的問道:“那加班費呢?老舅你是和宋教練請了假來陪我的,現在你人在假期,卻給集訓營那邊上跳躍課,他們給你算好加班費了嗎?”

張俊寶:對哦,孫指揮還沒和我說上課給多少工資的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張玨隻是披了個皮皮鱷的皮,骨子裏是有成年人的懂事和成熟的。

小劇場

張小玉:張小寶,你可長點心吧,都33歲的人了,怎麽連和領導談工資都不會?難道你還想給他們打白工嗎?

老舅:……

張小玉:算了算了,等我比特幣可以換錢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在北京好地段弄個鋪子,再補個商業養老金和重疾險,免得你以後把自己餓死。

有這麽個舅舅,小玉真是操碎了心。

有關研一考住院醫是知乎查到的資料,因為各地區似乎情況不同,蘑菇又非專業醫學人士,所以隻能給秦雪君的晉升之路做出如下並不算特別專業的解釋(杠就平行世界,鞠躬)。

秦雪君因為本身的天才(不止一次發一區論文,在手術台上表現出黃金手的能力),所以被各路醫學大佬破格提拔,博士畢業前跑完規培和住院醫師的階段(本科結束後就可以開始規培了,所以規培和研究生、博士生的學業是可以交叉進行的),他在拿到博士學位一年後考主治,博士學位的人在主治的位置上工作兩年後方可晉升副主任醫師。

小秦16歲大二,19歲研一,三年研究生後是22歲,三年博士讀完25歲,接著他在28歲那年拿到了副主任醫師的位置,隻是很快就瞎了,接著張玨去世,他又通過移植眼球複明。

雖然也可以讀完博士再規培,但時間上就趕不及讓他28歲升副主任醫師了,畢竟規培著規培著就升副主任醫師好像哪裏怪怪的【捂臉】。

在我還是更適合參加奧運這個世界裏,移植眼球的技術已經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