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隔空
從張玨進入場館開始，他就發現這裏的人多得驚人。
有戴著豬豬俠帽子的女孩用帶著破音的聲音大喊：“張隊加油！”
還有的女孩舉著畫有鱷魚的橫幅，雖說是在平昌舉辦的比賽，但到南韓旅遊的花費，對於很多國內的冰迷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很多冰迷都追了過來，席上甚至不乏明星。
比如張玨他那個已經快成為國內第一天才鼓手的弟弟，以及他的樂隊成員們，再比如張玨的經紀人白小珍……
這群親友混在魚苗組成的加油方陣裏，頭戴豬豬俠帽子，手裏舉著小鱷魚挺肚嘰旗子，和大部分冰迷沒什麽兩樣。
這座寒冷的賽場上承載了太多的期待與熱情，張玨敬畏這種場麵，他知道這些不遠千裏來到這裏的人是多麽期待著中國隊的勝利。
在他之前，亞瑟.柯恩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比賽，他拿到了111.35分，這是一個非常高的分數，足以證明裁判有多麽愛他。
小夥子下場時卻並不愉快，他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沉重，和張玨擦肩而過時才勉強露出笑臉。
鹿教練看人很準，他說：“那個美國小子覺得這樣的高分不值得高興。”
張玨：“有這樣的心態說明他有更進一步的餘地，是好事。”
鹿教練：可是對手能更進一步的話，對你來說就不是好事了吧？
不過他這個徒弟永遠不是那種怕對手強大起來的人，所以老爺子和張玨對了一拳，看著張玨朝賽場中心滑去。
鹿照升複出教導張玨的時候就已經72歲了，一直以來他以擅長打撈因發育沉湖的運動員出名，現在是76歲，全場沒有比他年紀更大的教練員。
弗蘭斯也坐在觀眾席上，旁邊是發際線危險到極點的一個金絲邊眼鏡精英紳士，紳士眼含期待：“這就是你給繆斯編的節目？”
弗蘭斯柔柔往紳士身上一倒：“是啊，jue是個很優秀的選手，除了性格太直以外幾乎完美無缺，我最期待的就是他的比賽了。”
正如張玨在賽前說的，他會在團體賽動真格。
隨著一陣帶著濃烈西班牙風情的吉他聲響起，清脆的點冰聲回**在冰上，張玨在開場就來了一組4lz+3T。
這一跳看得無數人目瞪口呆。
日本解說當場激動起來：“這、這就是世界上質量最高的勾手四周跳，而且tama桑在連跳時接第二跳會特別果決，因此連跳節奏號稱世界第一的棒！太強了！”
第二跳3A雖然還是高，但落冰也挺穩定的，這讓這個賽季一看張玨蹦3A就心裏咯噔一下的人們內心都鬆了口氣。
冰上的少年跳接蹲轉、側身蹲轉、接著直接來了個單足提刀貝爾曼，場上響起一陣驚歎聲。
貝爾曼吃柔韌，單手更是如此，許多年紀大了的女單為了讓血條下滑慢一天，都會自覺封印貝爾曼，作為一個二十歲以上的男單，張玨在冬奧賽場上這個動作也是夠勇了。
而且他也不是單純為了疊難度才加上貝爾曼，不論是跳躍還是旋轉、步法，他的每個動作都契合著音樂。
《阿蘭胡埃茲協奏曲》本就是創作者華金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曆創作的曲子，雖然是盲人，但他有一個非常深愛的妻子，那便是李斯特的嫡傳弟子，名為維多利亞。
他們在音樂學院相識，彼時華金還不是音樂大師時，維多利亞卻毅然與這位盲人相愛、結婚，婚後，他們一起乘坐列車到了位於西班牙中部的阿蘭胡埃茲度蜜月，那是見證他們愛情的地方。
後來戰火燃起，他們一起度過了非常困苦的日子，華金也開始了《阿蘭胡埃茲協奏曲》的創作，然而在1939年，維多利亞懷著孩子生了重病，醫生告訴華金，大人小孩可能都保不住。
為了給妻子治病已經一貧如洗的華金沉默著回到家裏，寫下了《阿蘭胡埃茲協奏曲》第二樂章的開頭部分。
後來華金賣掉了鋼琴，維多利亞也掙紮著從病痛中活了下來，那個腹中的胎兒卻再也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了。
直到1940年的12月，《阿蘭胡埃茲協奏曲》在加泰羅尼亞宮進行了首演，這首不朽的名曲一經麵世，便震動了世界，華金的命運也從此改變。
這個看不見光的人的命運終於被陽光照耀，而他的太陽維多利亞，也會一直陪著他。
張玨創作這個節目時，想著的人就是秦雪君，那雙清冷而獨特的灰眼睛永遠銘刻於他的腦海中，為他帶來無盡的美夢。
現在張玨可以無比肯定的說，他將會和秦雪君在一起過完這一生，而且他會全力以赴的讓阿雪幸福，他有這樣的信心和覺悟，也堅信無論將來遇到怎樣的令人悲傷難過的事情，隻要和阿雪在一起，他都會鼓起勇氣度過。
但是前世的雪君呢？在失去了視力後，他將無法再為自己深愛的醫學事業奉獻，是否還會有人如張玨愛著雪君一樣愛著他？雪君的父母與他感情淡薄，秦堂老爺子和米婭奶奶的年紀也大了，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不會孤身一人？
張玨對於喜歡的人是有獨占欲的，他當然希望無論在哪個世界，秦雪君都能隻屬於張玨一人，但他也發自內心的祈禱，希望太陽能一直眷顧雪君的視力，希望無論在哪個時空，雪君都可以繼續追逐夢想，可以找到心愛的人。
同一首曲子，一百個人去聽也會有一百種不同的感受，而張玨透過這首曲子感受到的是愛，《阿蘭胡埃茲協奏曲》是因愛而生的曲子，就算有一天歲月黃昏，他們的生命隨時間化灰，隻要想到曾與這樣的人一同感受過時光流逝，那麽死亡似乎也不再可怕。
這一刻，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明白，張玨滑的是愛情，他的動作如此優美瀟灑，讓人聯想到地中海走出一位王子，他靠在海邊的綠樹下，在昏黃的陽光下擁抱自己的愛人。
好的表演就像是展現舞者的靈魂，張玨做到了。
國內，秦雪君才做完一台10個小時的手術，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喘氣，手裏拿著手機，裏麵是張玨滑冰的身影。
旁邊的副手疑惑道：“秦醫生，您……是眼睛不舒服嗎？”
秦雪君笑起來，他低頭擦了擦眼睛：“沒有，隻是看到了足以打動人心的好節目。”
其他人聞言都圍過來。
“是什麽節目啊？音樂會嗎？”
“聽起來是古典樂啊，《阿蘭胡埃茲協奏曲》對不對？”
秦雪君滿臉驕傲的說道：“是花樣滑冰，我看的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花樣滑冰運動員，我們花滑國家隊的隊長張玨在平昌奧運賽場上的節目，他滑得可好了。”
醫生裏也不乏冰迷，其中一人就驚喜道：“呀，是張隊啊！我之前實習的時候跟的是柴主任，他說張隊訓練量大，關節磨損也不輕，我還擔心呢，看來他這次狀態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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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演結束時，所有人都確定，今天的短節目第一，一定會屬於張玨！
張玨下場時，教練們遞給他外套的毛巾，張玨喘著氣穿衣服、戴刀套、用毛巾擦汗，走到屬於中國隊的休息區，隊友們紛紛舉著國旗為他歡呼。
徐綽這種注定上不了個人賽領獎台，隻能拚一拚團體賽的運動員更是明白張玨為他們付出了什麽。
她對張玨露出燦爛的笑：“隊長，謝謝你！”
張玨和她擊掌：“接下來就交給你們的了，之後我會好好給你們加油的。”
說話間，張玨的分數出來了。
115.88。
這已經是無限接近於張玨自己的短節目世界紀錄116.03的高分了，張玨在這個節目中完成了非常高質量的表演。
這位當之無愧的花滑無冕之王自上個賽季開始，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丟了世錦賽金牌，這賽季又丟了總決賽金牌，這也讓他一度背負了“明明是國內賺得最多的運動員卻成績不是最輝煌”的名聲，在網絡上被各種酸雞以及黑子、跟風黑狠狠的抨擊，連帶著反擊不實言論的魚苗都被打入“腦殘粉”的行列。
但在奧運賽季，張玨又把狀態給找回來了，短節目的出色發揮直接把之前唱衰“我國男單今年肯定也拿不了金牌”的黑子的嘴給暫時糊了起來，同時讓許多昂首以待的領導們、冰迷們看到了拿到團體賽獎牌的曙光。
作為隊長，他打了一場漂亮的初戰！
孫千有點迷信，他樂嗬嗬的和一位領導說道：“我們張隊雖然總是和四大洲犯衝，但和奧運還是很合的嘛，甭管他在大獎賽那會兒怎麽抽，一到奧運上就不抽了，3A都穩回來了。”
領導連連點頭：“是啊，其他的比賽抽抽都算了，反正他該拿的都拿了，奧運穩就好，不愧是張隊啊。”
張隊，靠譜！
黃鶯與關臨血條比張玨更短，想強行上場把團體賽比了都做不到，更沒法耗自己的血皮去成全隊友，所以薑秀淩與洛宓就擔起了團體賽雙人滑的職責。
但別看他們升組沒兩年，其實這兩個人也是能滑進成年組總決賽的水平，也就是世界前六！
在這一天的團體賽大戰結束後，中國隊的積分奇跡般的排到了第一位，雖然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隻是暫時的，畢竟男單、雙人、女單派出強將，就是為了保證即使冰舞那一組拉胯，他們也能挺進決賽。
而等到自由滑的時候，張玨、徐綽都不會上場，那排名還有的掉呢。
冰舞的兩對對視一眼，俱是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