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雪兒
秦雪君新的一天是從淩晨五點的門鈴聲,以及被驚嚇的大紅二紅的咯咯叫聲中開始的。
他及拉著拖鞋跑到門口,一開門,就看到張玨坐在行李箱上,滿臉憔悴的將手指摁在門鈴上,張嘴便是一句顫巍巍的“我餓”。
看他那不堪一握的細腰,以及萎靡的精神狀態,秦雪君險些以為這位才從楚王的後宮裏出來。
“你沒帶鑰匙嗎?”
“出門前給忘了,雪兒,快給我吃的,我這次暈機特別嚴重,在飛機上都沒吃啥,舅舅也暈了,被沈哥扶回去休息了。”
雪兒:“你舅舅不是不暈機嗎?”
張玨長長一歎:“沒法子,下飛機的時候才知道開飛機的是戰鬥民族。”
雪兒秒懂,俄係飛行員的飛行風格的確比較狂放,就沒他們不敢飛的天氣和姿勢,有些處於暈機邊緣要暈不暈的人一上他們的飛機,準暈。
他把玉老爺迎進門,燒水準備煮麵條,而玉老爺癱在沙發上,小嘴叭叭的提著要求。
“多給我切點蔥末,煮好了再撒點白胡椒麵在麵條上,我不要吃意大利麵和蕎麥麵,就吃陳克明精細掛麵,還有,給我煎個荷包蛋,要大紅二紅親自下的蛋,別的雞下的蛋我不吃。”
秦雪君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他回頭看張玨那副死相,對比他在冰上光芒萬丈、魅力四射的樣子,心想真應該讓這貨的迷妹來看看他日常是什麽模樣。
保證偶像光環當場破碎,渣都不剩。
張玨癱了一陣,秦雪君將一碗麵放他麵前的茶幾上。
“老爺,吃麵了。”
張玨抬眼:“我還以為你會對我來一句嗟!來食。”
他對自己提要求時的惹人煩程度有相當的認知,不是親近的人壓根不會忍。
秦雪君:“……雪兒沒那麽損,快吃吧。”
茶幾不高,張玨就直接坐地上嗦麵,秦雪君給他屁股底下塞了個有著卡通倉鼠圖案的墊子,紗織還沒睡,小倉鼠沒上跑輪,隻是優哉遊哉的喝著水。
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聊著,比如大紅二紅在張玨出門期間下了三個蛋,狀態不行,紗織能吃能喝,就是精神不好,秦雪君帶她去做了體檢,各項指數都正常,應該是冬困,陽台上的菜漲勢很好,有些來不及吃完,就被秦雪君拿去做了泡菜。
張玨震驚:“你還會做泡菜啊!”
秦雪君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俄式泡菜,我奶奶教的,過冬必備,你也能吃。”
張玨吃完麵條,喝完麵湯後一抹嘴,也說起了自己外出比賽的事,他破紀錄奪金這事大家都知道,畢竟他在比賽期間光熱搜都上了5回,連沈流都說他這場是封神之戰,但有些比賽的小細節就隻有張玨自己明白了。
這可是花滑王者的獨家情報呢。
這次兔村在總決賽的成績很好,張玨、黃鶯/關臨、察罕不花都拿了本項目的金牌,二胖/洛宓拿了青年組雙人滑銀牌,閔珊則是青年組女單的銀牌,每個人都拿了牌牌回家,以至於兔村花滑顯出濃濃的興盛模樣。
然而他們的板凳太薄,儲備人才不夠,一旦誰傷了,本項目就暫時沒人可以頂到一線賽場了。
比如青年組女單其實隻有閔珊能看,成年組一姐徐綽血條太短,冰舞則是直接沒人,雙人滑也是隻有黃關組合一個可以看,等二胖洛宓升組後才能喘口氣。
“其實跳那個4S的時候,我的身體沒收得足夠緊,畢竟沒舉雙手來進一步縮軸心,而我的個子又太高了嘛,所以跳躍軸心比較粗,落冰時能那麽穩真是運氣……”
張玨吐糟自己差一點就撲街,然後將金牌轉手讓給寺岡隼人的囧事,這事連張俊寶都不知道。
“還有啊,很多人都對我抱有很大的期待的樣子,這個讓我壓力山大,因為我已經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創作出超越《生命之樹》的作品了。”
張玨趴在茶幾上唉聲歎氣。
《生命之樹》當然是好作品,他自己也很滿意,但這也導致他並不清楚自己下個賽季要創作什麽了。
“我覺得我的靈感枯竭了,還有薩蘭娜女士給我的那支曲子也很好,可是我卻滑不出感覺來,莫非我的靈氣別耗幹了嗎?不要啊,我才17歲!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讓冰迷們失望的!”
秦雪君想起他滑《紅磨坊》時滿屏幕的“欲硬又wei”、“欲bo又軟”等當代造詞大師們的彈幕,心想那群人才不會對你失望呢。
憑張一哥的顏值,隻要他往冰上一站,就有大批顏狗愛他如狂,隻是他自己不甘心光靠臉吃飯而已。
張玨覺得自己的技術上升期還沒結束,但表演卻卡在了瓶頸裏,那種曾經隻要拿到音樂,花不到一天時間就可以做出大致符合音樂的表演,精細打磨後可以輕易驚豔大家的感覺正在逐漸消失。
而他的對手們卻沒有這個問題,他們同樣在開發新跳躍,表演風格也正在更加成熟,反而是表演已經成熟的張玨不知下一步該去向何方。
莫非是因為我老了嗎?
張玨自我懷疑中,雖然他的外表隻有17歲,但他重生前可是已經快25歲了啊……加上重生後的五年,今年都30歲了!
天啊,他居然都這麽大了,莫非他現在正在經曆的就是……中年危機!
21歲的年輕人秦雪君撓頭:“可你不是前陣子還答應給弟弟的樂隊寫新歌嗎?我還以為你的靈氣正是多到無處揮灑的時候呢。”
張小玉在秦雪君眼裏就是才華橫溢的典範,不僅滑冰厲害,寫歌也一絕,作曲時會用了“拉冬”這個名字。
許德拉在希臘神話中是厄客德娜與巨人提豐生的九頭蛇,而拉冬是他們的另一個孩子,為守護金蘋果樹的百頭巨龍。
某種意義上來說,稍微對希臘神話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拉冬”的真身就是張玨了吧。
張玨幽幽看他一眼。
“這是另一個讓我發愁的問題,我寫不出來,可是我已經答應二德了,如果讓他知道我寫不出來的話,我作為哥哥的尊嚴也沒處放了,阿雪,怎麽辦啊!”
阿雪哪裏知道應該怎麽辦,他是醫學係博士生,又不是藝術係博士生,專業不對口,想幫都幫不上忙。
“你該休息了,說不定緩一緩就有新靈感出來了呢,你看印度的數學天才拉馬努金,他也有遇到不會做的題目的時候,但隻要睡一覺,新的靈感就來了。”
他歎了口氣,也坐在地上,抬起張玨一條腿,給他按揉著左腿的比目魚肌。
“跳躍的時候,這裏還會痛嗎?”
張玨迷迷糊糊的回道:“跳的時候還好,落冰的時候,偶爾會有點痛,還有接續步……今年的接續步是按4級編排的,持續做高難度的變刃還有高速滑行的時候,也會痛。”
不過因為以前養得好,加上每天光是花在理療保養的時間就是2小時起步,所以疼痛的程度也在可忍耐範圍內。
至於膝蓋和腳踝的話狀態都很好,尤其是每天吃飽睡足,鍛煉頻繁,又長期處於照不見陽光的冰場裏,張玨覺得比起上輩子的17歲,自己現在的皮膚都更好些,白淨通透,一點青春痘的影子都找不到,和白瓷一樣,毛孔更是戴著眼睛都找不見。
而且成年人的理想靜止心率是55到70/分鍾,他現在的靜止心率都是50左右,總的來說,張玨的健康指數已經是人類這個群體裏最好的那個檔次了。
張玨逐漸睡著了,他靠著沙發,頭仰著,烏木般的黑發垂在軟墊上,不知不覺又到了快要及肩的程度,呼吸均勻,秦雪君推了推他,也沒見有醒的意思。
以他的睡眠質量,加上長途旅行的疲憊加成,強行叫人說不定還會發起床氣,但也不能讓他就這麽睡這裏,姿勢不對,醒來以後肩頸那一塊會很痛的。
紗織捧著一個麵包蟲啃著,蟲蟲在她的啃噬下漸漸失去生機,她黑溜溜的眼珠倒映著客廳裏的兩個兩腳獸。
其中那個塊頭特別大的兩腳獸猶豫一陣,將體型較小的兩腳獸打橫抱起,送進了臥室,又出來將碗筷收拾到洗碗機裏。
朱雀樂隊《破浪之龍》的前奏響起,秦雪君接了個電話。
“小榮被盧爺爺用熱水壺砸了腦袋?呃……畢竟化療會讓人很痛苦,嗯,我現在過去接他的班。”
秦雪君收拾好東西出門了,此時還是淩晨六點半,他沒來得及吃早飯,可以預計的是,等到了醫院後,他也不會有吃東西的餘裕了。
中午12點,張玨爬起來,走進廚房裏翻找吃的東西,他的動作很輕,沒吵醒正睡得香噴噴的倉鼠閨女,冰箱裏專屬於他的那幾格裏有醃製好的雞胸肉和魚肉,加上陽台上的新鮮蔬菜,還有秦雪君攢的十二個大紅二紅的雞蛋,一袋全麥麵包,怎麽都可以吃飽。
張玨還是沒有新歌的靈感,什麽睡一覺就靈感迸發這種好事果然不會隨隨便便的發生。
要不把自己上輩子寫過的歌拿出來應付交差好了……反正都是自己寫的,也不存在侵權的問題,但那是他在舅舅去世第二年時,過得第一個沒有舅舅的舅舅的生日,為了懷念對方而寫的歌,雖然唱出來後被一群人誤解是情歌,但張玨一直覺得那是因為自己用的曲調過於複古舒緩導致的。
慢歌不大多都是抒情情歌嘛,但二德的樂隊是搖滾樂隊,雖然他們也唱通俗流行曲,但新專不可能一首搖滾都沒有,那首歌其實更適合二德很尊敬的前輩所處的朱雀樂隊吧。
他慢吞吞嚼著麵包,有一下沒一下的哼著歌。
然後一通電話打到他手機上。
“嚕啦嚕啦咧……”
張玨接起電話:“喂?”
“哈?雪君暈倒了?他又被打了嗎……哦,低血糖還好,知道了,我現在去接他。”
張玨匆匆忙忙給紗織添了清水,戴上口罩和紅色的毛線帽,隨意套了件綠色的大衣便衝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張玨給老舅寫的歌——《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三次元主唱是中原芽衣子)與本文同名的網yi雲歌單裏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