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鼓勵(營養液五更)

張玨看到分數的時候,整個人狠狠鬆了口氣。

“太好了,這下起碼短節目不會落後太多了。”

場上的冰迷也都挺熱情,分數出來以後立刻叭叭叭的鼓掌,沈流心裏也高興,然後他就感到一股力道摁在自己肩上,轉頭一看,發現張玨扶著他的肩膀站起,對觀眾席深深的鞠躬,好幾秒後,他才站直,轉頭看他們。

“我該去賽後冷敷了吧?”

沈流察覺到了點什麽,張俊寶反應比他更快,也起身應著。

“是啊,走吧。”

說著,他把張玨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帶著小孩離開kiss&cry。

張玨走了幾步,右腿一抖,單膝跪在地上。

有驚呼聲響起,孫千和宋城同時失聲喊道:“張玨!”

張俊寶連忙蹲下:“怎麽回事?你還能走不?要不要喊擔架?”

張玨伸手手,言簡意賅:“可以走,扶我一把。”

於是沈流和張俊寶分別站張玨兩邊,兩個人一起用力把張玨扶到後台。

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伊利亞滿臉憂慮:“他受傷了。”

“用那種方式落冰,受傷是必然的,隻看早或晚。”瓦西裏捶著大腿,眼中含著敬佩。

伊利亞忍不住問道:“他會退賽嗎?”

瓦西裏輕描淡寫的回道:“誰知道呢,他是shen的弟子,他們身上都有一份倔強,我想在這種緊要關頭,隻要不是滑不動了,他都不會放棄。”

尹美晶捂住嘴,滿眼心疼:“他才15歲,怎麽會傷得這麽重?感覺看他的情況,和麥昆、馬丁那批渾身是傷的老將一樣,真讓人沒法放心啊。”

劉夢成沉默的摟住她。

電視機前,鹿教練的妻子回頭大喊:“老頭子!你把張玨的分數看完再走啊!”

鹿教練中氣十足的回喊:“不看,就他那表現,穩進短節目前三,看分數沒意義!”

“他拿了91.33,個人新紀錄!”

臥室裏沒聲,鹿夫人繼續喊道:“但他後來平地摔了一跤,好像是受傷了!”

拖鞋在木地板上行走的吧嗒聲急促響起,鹿教練穿著單薄的睡衣衝出來,完全看不出白天出門買菜時還拄著拐杖慢吞吞的模樣。

電視屏幕裏,鏡頭對準被教練扶著離場的張玨背影上,已經比張俊寶還高那麽一點的少年單薄纖瘦,行走速度緩慢,側臉緊繃,像是強忍著疼。

與此同時,國內的冰天雪地論壇,以及圍脖花滑粉絲的聚集地都擔憂了起來。

【hot~】一哥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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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走著走著跪地上,這是傷哪了?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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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影響自由滑啊,我大兔村第一次出現不止一個男單上冬奧的機會,希望可全寄托在一哥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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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是小金不爭氣,讓一個帶傷出征,最後搞成這樣,這群運動員怎麽回事,為什麽一個個身體都這麽脆!教練組不會好好看著他們的健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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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觀賽人員在此,一哥被扶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了,目前還不知道情況,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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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也隻能退賽了,如果傷得很重還強上的話,運動員真的會廢掉的,但是孫千也在現場,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冬奧名額的事給張玨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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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張教練挺不挺得住了,但願他挺住,如果我們玨哥哥受了重傷還要去比自由滑的話,我就真要對這個教練粉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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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說啊,如果張教練真是個有分寸的人的話,當初就不該答應讓一哥小小年紀練四周跳,沒發育的時候就練四周,對身體損耗可大了,這幫教練都是為了成績不顧運動員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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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玨哥哥沒事,但也希望他能拿到好成績【流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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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樓上喊玨哥哥的怕又是那群把運動員當偶像看的女粉吧?

……

陳思佳一把合上電腦,憤憤喊道:“這都什麽人啊,這時候還有人罵教練、鄙視女粉的?”

可是明明張玨已經很努力的在比賽上拚出那麽好的成績了,如果因為傷勢影響到之後的比賽的話,他也會很難過吧?

少女拿出小鱷魚挺肚嘰的團扇,摸摸上麵神氣十足的孩子,想起那個在賽場上滿是鬥誌的俊美少年,內心難過不已。

她低聲說道:“做運動員好不容易,為什麽要有傷病這種東西呢?”

楊誌遠跑過來做檢查。

“不是骨頭的問題,膝關節向前活動異常,應該是前交叉韌帶損傷,要帶他去醫院做個核磁共振看看損傷程度。”

在食堂阿姨的努力,以及老舅的督促下,張玨發育期間一直有好好補充營養,再加上先天因素,他一直屬於身子骨比較壯實的類型,哪怕用天賦浪出特傷膝蓋的落冰技巧,但他除了半月板磨損外居然也沒啥大毛病。

韌帶卻沒骨頭那麽硬,加上他這次跳4T的落冰姿勢實在難為人體組織結構,出問題也正常。

於是張玨又被扶著上車,去了當地的醫院做核磁共振,醫生看完檢查結果,給的建議就是——傷的不輕,建議不要再劇烈運動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現在這個程度還可以保守治療,再嚴重的話就要上關節鏡了。

還有,他跳4T時點冰的力氣太大,左腿比目魚肌也有拉傷,同樣是需要養的程度。

男單短節目的比賽在晚上,按張玨以往的習慣,比完賽是要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的,張俊寶怕他長胖,一般就用清水煮些蔬菜,淋一點生抽給他,或者直接扔兩個蘋果。

這次他們看完急診,張玨沒有像以往一樣找教練們要東西吃,隻是坐在醫院大廳聽孫千和宋城輪番上陣勸他退賽。

宋城苦口婆心:“韌帶和關節一樣,對運動員非常重要,自由滑的強度比短節目更大,你硬上的話,會對身體造成很大傷害的。”

孫千言辭懇切:“張玨啊,以你的天賦,放棄這一次世錦賽,回去好好養傷調整狀態,等到下個賽季,你好好比,然後上奧運為國爭光不好嗎?名額這東西少一個就少一個。”

畢竟名額再多,上了冬奧的人再多,但說句難聽點的,國內除了張玨也沒人有本事奪牌,去冬奧頂多刷個存在感,以後走出去可以自稱一聲“我也是去過奧運的人”。

孫千的壓力不小,他也想完成上頭給他的指標,可他更舍不得讓好不容易撞上的紫薇星為了拚名額把自己拚廢了。

張俊寶坐在一邊沒說話,沈流感覺到了什麽,也不說話,就坐張玨身邊,張玨左看看,右看看,咧開一個笑。

“孫指揮,我生父的身高是一米九三。”

他眨巴眼:“而且我還在繼續長哦,每天晚上睡覺都會腿抽筋甚至被痛醒,所以我不可能停在現在的身高上,而且我們家還有易胖的基因,這就代表如果我變成一個一米八的大個子,我的體重絕對會在現有的基礎上再長起碼10公斤。”

孫千停住了,講真,這是他現在最不樂意聽的實話,他心裏明白張玨那個除了據說除了貢獻基因,沒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增加一分錢助力的生父,給張玨留了個對於花滑選手來說多麽麻煩的身高潛力。

但他又明白張玨說得問題很現實,他必須要麵對。

宋城看著張俊寶和沈流不吭聲的樣子,一股氣從胸口湧出來,翻了個白眼,也氣哼哼的坐下。

張玨繼續說道:“說實話,其實我已經有了預感,就是可能滑完這個賽季,哪怕我還能用現在的方式落冰,但到了那個時候,我大概也跳不動了。”

“所以在退役之前,我想給我們國家多帶幾個冬奧名額回家。”

張玨很誠懇,也很堅定,接著他就轉頭和張俊寶說:“教練,我申請打封閉。”

楊誌遠瞥他:“打封閉很痛哦,而且你傷的地方不止一處,要打起碼兩針。”

一個賽季打三針封閉,對任何運動員來說都夠傷的了,雖然張玨這三針挨的不是同一個地方,但是哪個家長送孩子學體育的初衷是看他為了點成績就使勁打封閉的?

人孩子家長就在現場呢,楊誌遠覺得自己怎麽都要拒絕一下。

誰知道張俊寶卻點頭:“行,反正這次不打,你以後也未必有機會打了。”

姓蘭的除了給兒子拖後腿,別的用處都沒有,廢物,幸好他姐早早把那玩意甩了,隻是可憐他的小玉,長到15歲還要被那個廢物連累,太慘了。

但張俊寶本身就曾是運動員,在確認張玨打定主意要承擔起一哥的責任時,他的內心可謂心痛與欣慰交織。

明明最開始帶這孩子回到冰場的時候,張俊寶隻是希望張玨能用自己的天賦為兔村花滑帶來更多的榮譽,但那時候張玨總是一副對花滑不上心的樣子,還會趁著午休的時候偷溜出去踢足球,把教練組氣得夠嗆。

到了現在,他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一哥,如此堅定的要把身上的旗幟扛起來,這孩子比了三個賽季,成長的不僅是技術和身高,還有內心。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張俊寶站起來,看著孫千,懇切的說道:“張玨是個大人了,從他決定上世錦賽開始,就知道他那種跳法遲早會把他送入傷病的境地中,我想他也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打封閉的準備。”

“孫指揮,讓他上吧,他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短節目比賽結束時,張玨以91.33位居第一位,再次為他的“小鱷魚比短節目從不翻車”傳聞添加了一項鐵證。

法國一哥馬丁以91.08分緊隨第二。

瓦西裏以89.4分位列第三。

然而張玨卻缺席了小獎牌頒獎儀式。

大衛.卡酥萊用毛巾擦幹淨汗水,看著采訪區收拾東西的中國記者們,無奈的歎息。

他現在還沒從洞潛意外導致的身體虛弱狀態中緩過來,在短節目中的4T摔成狗,隻排在了第9位,算是提前退出本屆世錦賽的獎牌競爭行列。

和他不同的是,張玨自從clean了短節目,刷新個人得分新高後,不少人都覺得這人是打算衝擊領獎台,甚至將目光瞄準銀牌,試圖為中國男單帶回3個冬奧名額的(世錦賽前兩名,以及參賽的兩位選手排名加起來不超過13,是可以為本國拿到3個冬奧名額的)。

沒想到這人居然在比賽時受傷的。

他和亞裏克斯都是法語係男單,交情一直不錯,這會兒就和他感歎道:“他看起來是跳4T的時候傷到的,居然還能麵不改色的做完最後一組旋轉,滑回到冰場入口,走去kiss&cry的時候也沒讓人看出他受了傷,他的耐痛能力真強啊。”

亞裏克斯點頭應道:“他一直都這樣,隻是看起來可愛,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硬漢。”

他同教練的師兄馬丁也是滿身傷病,這個賽季開始前做過脊椎手術,比賽開始前又打了封閉,亞裏克斯知道,這是因為他還太弱小,實力不足以爭取奧運名額,所以師兄才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最後為他鋪平前往冬奧的道路。

在來加拿大的飛機上,亞裏克斯曾和師兄有過一段對話。

“亞列,自從薩倫離開後,我們的男單就衰敗了下去,我在溫哥華拿到銅牌其實也是美麗的意外,因為當時敢死磕四周跳的運動員很少,我恰好是其中之一,還正好在比賽裏跳成了……但是這並不能改變法國男單式微的現狀。”

一直板著嚴肅的臉的馬丁對他露出溫和的微笑:“別人都說法國人散漫,但實際上,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很享受看到國旗因我們升起的感覺,對吧?我能滑的時間不長了,你要趁我退下去前好好努力。”

現在亞裏克斯在張玨的身上,再次看到了那份身為國家本項目最強者的擔當和榮譽感。

“他不會放棄這場比賽的。”亞裏克斯喃喃。

第二天,張玨提著背包出現在場館,僅僅熱身了一陣,就找了把椅子坐著,然後他的隊醫跪坐在他前麵,為他按摩膝蓋和左腿小腿。

許多人偷偷關注他,心中想道,這個人傷到的地方居然不止膝蓋。

張玨灌了幾口加了止痛藥粉的運動飲料,,摸出手機,上麵是好幾條鼓勵的短信,有妝子和慶子的“知道你不會放棄,幹巴爹”,還有媽媽發來的“好好比,頂不住就退賽,因傷退賽不丟人,這叫戰略性撤退”。

她們是如此的了解他,並支持著他,就在此時,一道陰影落在屏幕上,張玨抬頭,就看到崔正殊走到他麵前,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會堅持把自由滑比完,來,這個給你。”

他這麽說著,將自己比賽時一直戴著的項鏈從脖子上摘下,俯身為張玨戴好。

“這是我第一次贏韓國全國賽時戴的幸運物,暫時借給你,比賽結束後記得還給我,還有,美晶特意編了花環,等你滑完了,記得去接一下,她一直說你長得好看,要是在穿著自由滑的考斯騰時再戴上花環,肯定比納瑟西斯還俊美,加油好好滑。”

張玨怔了怔,露出燦爛的笑臉。

他用力點頭:“謝謝你們,放心吧,我這次也會滑得超棒的!”

張俊寶遞給他一根剝好的香蕉:“來,吃根香蕉補補體力,你是最後一個登場的,待會兒瓦西裏、麥昆、馬丁他們肯定會拚了老命滑,你小子在短節目拿到的那點優勢保不了多久,做好心理準備。”

張玨對他比大拇指:“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