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日快樂
聞逝川的下一波宣發是電影主題曲的公布。
付行雲第一時間聽了,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這樣一部孤獨悵然的電影應該有一首沉靜的音樂才相襯,但主題曲的旋律卻意外地躁動,能從歌手的聲音明顯聽出來他年齡並不大,低沉之餘還有一些少年氣,認真又茫然,不忿又寂寞。
躁動的旋律最後歸於沉寂,最後一句歌詞幾乎是在寂靜中哼唱出來的。歌詞是餘向晚寫的,最後一句是化用的,付行雲特意去查了。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隻看得見煙。”*
哼唱的男聲到了最後真的如煙一樣,輕飄飄的。付行雲看了看歌手的名字,叫檀子明,並不認識,很陌生,名字也很生僻。付行雲本著一點好奇,上網隨意搜了一下,發現這個檀子明所屬的公司居然跟自己是同一個。
付行雲瞪大眼,從沙發上坐起來,認認真真地看,網絡上檀子明的資料極少,連個照片也沒搜到,但的的確確是和自己屬同一公司。這個公司說來也隻是個名頭,隻不過是當初孟清替付行雲綢繆時隨便弄的,公司的直接負責人就是孟清,也就是說這個檀子明是孟清簽下的,而聞逝川又和孟清搭上了線。
付行雲簡直摸不著頭腦,想著改天要問問孟清,也不知道這個檀子明是何方神聖。
他的行動力遠遠比不上廣大網友,網友很快就把這個檀子明的照片給挖出來了。也不是什麽劇照海報廣告什麽的,就是生活照,屈著長腿,坐在籃球上,低著頭壓著眉,抬眼不經意地看向鏡頭,滿臉都是汗。
網友們津津樂道著帥哥唱歌好聽,無疑又給了聞逝川的電影出圈的談資。
這段時間以來,付行雲和聞逝川都沒有彼此聯係。但付行雲並不焦躁也不著急,這種互不聯係好像也是屬於默契中的一環,他們的關係好像正走在一條新的路上,中間的種種變化都令付行雲覺得新奇而快樂。
他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純粹的快樂,這樣的快樂並非來自某件特定的事情,是一種狀態,吃早餐也快樂,喝水也快樂,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也快樂,就算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看都快樂。
付行雲懷疑自己出了什麽問題,秋天本來應該是蕭瑟的季節,但他卻感覺到生機勃勃,秋雨變成了春雨,讓大樹抽出新枝。開始有一些通告陸陸續續找他,絕大部份都是想要通過他這裏去探電影的底,付行雲都沒答應,安安心心地在家裏打造自己深居簡出的新形象,直到他收到了首映的邀請卡。
他的邀請卡是聞逝川的助理小何送上門的,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設計,就是簡單寫上片名和時間地點。空白處是聞逝川手寫的一句詩,還有他自己名字的落款。
“晚鍾鳴上苑,疏雨過春城。”
聞逝川字寫得極漂亮,他是從小就練柳體的,骨力遒勁,斬釘截鐵。墨跡已幹,付行雲摸上去的時候筆畫所過之處凹凸不平,力透紙背。付行雲把邀請卡拍了照,發到社交平台,然後把它端正地壓在書房桌子的玻璃下麵。
立冬那天是聞逝川的生日,付行雲給他發消息。
“來吃飯。”
發了消息之後他就沒有再去看手機了,丟到了一邊,不去留意回複。付行雲很久沒有正兒八經下廚了。下什麽廚啊,忙的時候日夜都是顛倒的,就算有空餘的時間,也都在休息睡覺,廚房都沒開過幾次火。
聞逝川的廚藝非常的爛,不是一般的爛,是徹底的爛,能把鹽當成糖下的那種爛。相反,付行雲的廚藝還算不錯,他慢慢悠悠地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來做一頓飯。鍋裏的魚湯咕咚咕咚地冒泡的時候,門鈴就正好響了。
付行雲正打算炒菜,圍裙都沒來得及解,急忙去開門,聞逝川站在外頭,如約而至。
他好久沒做飯了,覺得有些手忙腳亂。聞逝川來得這麽早,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著急,煩躁地撓撓頭,敞著門又衝回到廚房裏。外麵天已經黑了,屋子裏還沒亮燈,黑膠唱片機播著爵士,廚房裏燈光泛黃,菜下油鍋的“滋滋”聲滿屋子響。
聞逝川在玄關裏站了好一會兒才往裏走,他脫了鞋,沒有穿上拖鞋,赤著腳就往裏走。
付行雲把菜起鍋,順手把煮湯的火調到最小,急急忙忙地把菜往外端,差點和站在廚房門邊的聞逝川撞了個滿懷。
他說道:‘“哎呀,讓讓、讓讓——”
菜都放在餐桌上,餐桌在大落地窗邊。付行雲擺好菜,見聞逝川又跟著他出來到了桌邊,他說道:“我去洗一下,一身的味兒,你餓了先吃。”
付行雲匆匆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微長的頭發還濡濕著。他出來的時候,桌上的菜還沒動,聞逝川靜靜地坐在桌邊,看向窗外,聽見了腳步聲就轉頭看過來。
“不餓嗎?”付行雲問道。
聞逝川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他說:“等你。”
付行雲避開他的目光,低著頭眨了眨眼,吸著鼻子去廚房把燉得剛剛好的湯端出來,奶白色的魚湯盛進碗裏。他們對坐著吃飯,付行雲吃著吃著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上一回他們這樣麵對麵吃飯都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後天首映是嗎?”付行雲率先開啟話題。
聞逝川點了點頭,埋頭吃飯,付行雲吃得不多,聞逝川倒是像個無底洞似的,一口氣吃了好多。
付行雲問:“都請了哪些人?”
聞逝川一一數到:“媒體、影評人、一些導演。”
“會緊張嗎?”
聞逝川反問他:“你會緊張嗎?”
“還好吧。”付行雲低頭,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攪碗裏的湯,“邀請卡上麵的詩是什麽意思?”
聞逝川背道:“晚鍾鳴上苑,疏雨過春城。了自不相顧,臨堂空複情。”*
付行雲等著下文,但聞逝川又閉上了嘴,他有些羞惱地催道:“聽不懂。什麽意思?”
“是等待。”聞逝川低頭笑道,“晚鍾響了,又下雨了,不知道等待的人還顧不顧得上來,但我想見麵的心情格外急切。”
付行雲也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每一張卡都手寫嗎?”
聞逝川說:“隻寫了一張。”
隻寫了一張,是哪一張不言自明。
一頓飯吃到最後,大半都是聞逝川吃的,餓死鬼投胎似的。到最後,付行雲都生怕他吃撐了,自覺站起來要收拾碗筷。聞逝川連忙說:“我來,消化一下。”
屋子裏一直都沒有開大燈,隻有餐桌上開了一盞暈黃的吊燈,付行雲一向不喜歡過於亮的環境。聞逝川在廚房裏洗碗,付行雲開了一瓶白葡萄酒,倒了半杯,坐在飄窗上,抱著抱枕發呆。
好像在做夢啊。
事業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愛情好像又回來了,還有什麽不滿足呢,隻希望夢能做長一些。
聞逝川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付行雲這才留意到他今天好像著意打扮過,沒有穿尋常穿的t恤牛仔褲,正兒八經地穿了藏青色的休閑襯衫,頭發梳在腦後。付行雲摸了摸藏在屁股後麵的禮物盒,他說道:“你猜猜,今天有禮物嗎?”
聞逝川盤腿坐在飄窗的另外一頭,他說:“我猜有。”
付行雲撇撇嘴,說道:“猜錯了,沒有。”
“肯定有。”
付行雲和他唱反調:“肯定沒有。”
“我都看見了。”聞逝川眼睛裏蘊滿了笑意,窗外是萬家燈火,萬家燈火的光都藏在了他的眼裏。
付行雲說:“看錯了。”
聞逝川探身去拿付行雲藏在身後的禮物,付行雲往後躲,兩人真真假假地來回打鬧。付行雲怕癢,聞逝川故意去撓他的腰,付行雲半躺在飄窗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扭來扭去要去躲聞逝川作怪的手。
付行雲越躺越低,聞逝川在他上麵,猝不及防地在付行雲的鼻子尖上咬了一口。付行雲齜著牙呼痛,露出了破綻,被聞逝川拿到了藏在身後的禮物盒。
“可以打開嗎?”他問。
付行雲搓著鼻子,沒好氣地說道:“不可以。”
聞逝川不聽他的。手上的絲絨禮物盒是黑色的,輕輕打開後是一隻表,夜空般的深藍色表盤上全部都是碎鑽嵌的星星月亮,閃著光。
“我看你沒有帶表,所以選了這個。”付行雲重新靠著牆坐好,有些忐忑地說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聞逝川仍在認真地看。
付行雲嘟噥道:“我想了很久。送表是最好的了,你說你的名字代表的是時間,那就送你時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喜歡也不行,這個可貴了”
聞逝川抬頭,認真地說道:“喜歡。”
他少有這樣笑的時候,笑起來連犀利的五官輪廓都變柔和了,微微眯著眼,像饜足的大貓。他說:“幫我戴吧。”
付行雲臉紅了,躲開他的目光,小聲說道:“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by梵高,我很愛的一句話,去年夏天去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館非常震撼,正在策劃劇情裏讓他們參加綜藝去一趟阿姆斯特丹,紅燈區什麽的,一定很刺激(嘻嘻
*by王維,這篇文裏的古詩基本都來自王維,好幾個名字也是翻王維詩集想的,最近很喜歡王維的詩。
接下來甜幾章,大家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