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可以親你嗎
因為隻是低成本網綜,工作組並沒有提供服裝,嘉賓自己私服就可以了,沒有特別要求。
越是這種“沒有要求”就越是讓付行雲緊張,他得精心打扮一下,但又不能讓人看出他的精心,得隨性中凸顯精致,精致中又覺放鬆。
付行雲給自己搭了個灰色的休閑襯衣,他一向嫌棄自己身板太瘦,肩膀不夠寬,穿這種寬鬆襯衫能讓他整個頭肩比都優越起來。他還特意噴了不常用的香水,頭發隨意一抓,墨鏡一架,自個兒開車出門去了。
《左右之間》的總策劃是一位以風格**出名的老綜藝人了,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保養得極好,整個團隊風格也特別輕鬆,付行雲一走進去就有人紛紛給他打招呼。
“庭姐。”付行雲摘下墨鏡,很鄭重地問了聲好。
章庭正在和攝影師交流,朝他笑笑,說:“化過妝沒,要不要讓化妝師給你再來點兒?”
“出門前隨手化了一點。”
說是這麽說,但付行雲今天特意早起了倆小時,出門前給自己倒騰了很久。章庭掃了他一眼,覺得挺滿意的了,說:“你準備一下,聞導晚點兒就來了。”
聞逝川來的時候,付行雲正在戴麥克風,收音設備要別在他身後,於是造型師幫他把後腰原本束進褲腰裏的衣服拉起來。付行雲覺得後腰涼颼颼的,他後腰那塊兒敏感,被收音設備和麥克風線蹭了蹭,雞皮疙瘩都冒出起來了。
造型師是個活潑的年輕小姑娘,小聲說道:“哇,付老師,您後背還有文身啊,真好看。”
付行雲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聲,一偏頭正見到聞逝川推門進來,連忙側過身,配合造型師將衣服掖好。
他率先朝聞逝川打招呼,語調輕快:“聞導,好久不見啊。”
聞逝川似乎愣了一下,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朝他點點頭。付行雲暗地裏撇撇嘴,什麽啊,這麽冷淡。
聞逝川穿的也是自己的私服,無袖的寬鬆白t恤,牛仔褲,和付行雲前幾次見他並沒有什麽區別。但他穿著就是好看,個高肩寬,化妝師幫他大略上點妝就已經很好看了。這回他終於把頭發剃了,剃得有些徹底,短得不行的圓寸,顯得他的五官愈發立體有攻擊性。
造型師小姑娘說:“哎,聞導,你手臂上也有文身啊。”
付行雲眼角餘光看過去,聞逝川的左邊手臂內側,有個文身,是聲音波紋形狀的。付行雲上回還以為他把紋身給洗了,原來沒有。
小姑娘問:“這文的是啥?”
聞逝川一抬眼,正好抓住了付行雲看過去的目光,他說:“一段聲音。”
付行雲像被貓發現的老鼠,連忙移開目光,欲蓋彌彰地低頭喝了口水,化妝師一邊給他補妝一邊說道:“哎呀,付老師,你臉怎麽這麽紅。”
付行雲心裏罵他多嘴,語氣輕描淡寫:“有點兒熱。”
節目組之前已經將節目流程給他們都發過了,先是倆人各自進行十個快問快答,然後在幾個問題的引導下,倆人進行對話。訪談流程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弄得付行雲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
付行雲先進行快問快答。
問題都很直接很**,天馬行空,但付行雲已經被大大小小的訪談練出來,說得難聽點,他像巴甫洛夫的狗,再短鑽毒辣的問題,他都能夠四平八穩地答出來,從話術上盡量做到滴水不漏。
他自認自己答得還不錯,十個問題一下子就完了,但章庭在監視器裏看回放的時候,表情不像是滿意的樣子,微微皺著眉頭。付行雲有些不安,在椅子上挪了挪,有些猶豫地問道:“庭姐,怎麽樣,要重來嗎?”
章庭沒說什麽,隻讓聞逝川接著來。
付行雲已經答過了,所以問題不需要向他保密,他在旁邊看,聞逝川回答問題的答案都很簡短,甚至沒有怎麽組織過語言,是真正的快問快答,同樣的問題,在付行雲和聞逝川這兒,回答的風格簡直南轅北轍。
最後兩個問題。
分別是“評價一下自己的外貌”以及“你覺得什麽是愛情”。
付行雲回答的是“娛樂圈裏好看的人太多了,我覺得自己的外貌算不上特別帥,和前輩們比隻能說還過得去吧”以及“每個人對愛情的定義都不一樣,我覺得隻要適合自己就行了”。
聞逝川在回答前麵的問題的時候,都沒有笑,他往後靠坐在椅背上,腿自然地分開,當主持人讓他評價自己的外貌時,他好像被逗笑了,輕輕勾了勾嘴角,抬手摸了摸自己近乎光頭的短寸,簡短地說道:“挺帥的吧。”
現場大家都笑了。
當問道“你覺得什麽是愛情”時,聞逝川壓根兒沒有思考,直接盯著鏡頭,沉聲說道:“一個人的眼睛裏有兩個人的眼淚。”*
很有意思的回答,很迷人。
付行雲甚至看到他旁邊的造型師小妹捂住心口無聲地“哇”了一下。
輪到兩個人對坐交談的環節了,他們倆分坐一張桌子的兩邊,付行雲一瞬間覺得有些詭異的尷尬,忍不住一再挺直自己的背,壓根不敢直接看聞逝川的眼睛,在攝影師燈光師調整鏡頭和燈光的過程中,付行雲一直不停地喝水,一杯檸檬水被他三兩口全喝完了。
章庭忍不住提醒他:“付老師,自然一點,你們看起來很不熟的樣子。”
付行雲有些尷尬,聞逝川直接似笑非笑地說:“的確很不熟。”
聽起來像開玩笑,整個攝影棚裏除了付行雲,大家都笑了,付行雲也配合地笑了笑,假裝無事發生,深呼吸一口氣,抬眼看向聞逝川,這會兒聞逝川卻不看他了,低頭看手機。
訪談開始之後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付行雲生怕聞逝川說出點什麽不該說的話來,搶先直視鏡頭回答道:“好多年前了吧,那時候他跟著樂隊演出,我看了那場演出就認識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省略了太多太多,省略了很多愛和恨,省略了很多哭和笑。
他們在樓道裏進行了第一次聊天,然後接下來每次,付行雲隻要在酒吧裏打工就會見到聞逝川,有時候是跟著鑼哥的樂隊來演出的,但更多的時候是他一個人來喝酒。喝了好幾天,隻喝同一種酒,龍舌蘭加冰。
聞逝川第二次和付行雲搭話,問他:“你能讓我拍一下嗎?”
付行雲對鏡頭有排斥,源於他童年的一次陰影,他總覺得那黑洞洞的鏡頭如同一雙雙冷漠的眼睛,會將人吞噬。他原本不想答應的,但是聞逝川的眼睛並不冷漠。聞逝川看著他的時候已經微醺了,酒吧裏昏暗的光也阻擋不住他眼裏的熱情。
付行雲說:“好吧,怎麽拍,我不太會。”
聞逝川說:“沒事,你就坐著,往前看,然後回頭,看鏡頭。”
付行雲有些緊張,這點兒緊張不知道是因為鏡頭還是因為鏡頭後麵的人。他坐下來,聞逝川拿著有些舊的手持攝像機,往後坐了坐,鏡頭對準他。
付行雲的耳朵裏充斥著酒吧裏嘈雜的音樂,他一回頭,看到的不是鏡頭,而是聞逝川的眼睛。聞逝川的眼睛真好看,眉骨高聳,眼窩很深,陰影投在眼睛上,顯得專注而認真。
付行雲一瞬間覺得臉熱,垂下眼睛,笑著問:“這樣可以嗎?”
聞逝川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很好看,離鏡頭近一些。”
聞逝川就這樣看著付行雲的臉在鏡頭裏一點點放大,他的鼻尖他的嘴唇還有他的眼,一點點湊近,酒吧的燈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耳垂泛出粉色,那個顏色,像含苞的荷花尖尖。
聞逝川突然移開了攝像機,用自己的眼睛去捕捉付行雲眼角眉梢的羞意。
他問:“我可以親你嗎。”
付行雲先是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
“可以呀。”
作者有話說:
*《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詩》勃朗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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