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舊夢

付行雲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多尷尬啊。而且他和聞逝川有什麽好碰撞的,聲名鵲起和日落西山的碰撞嗎?在小江的再三勸說下,付行雲最後鬆口了,他說:“好吧,等我想幾天,先別回複。”

放下手機,付行雲想了又想,去網上找了這個網綜往前幾期翻,播放數據都很不錯,特別是女明星和奧運冠軍這一期,網友從多個角度去討論這一期的內容,短短十幾分鍾的聊天,被網友們討論了個底朝天。

付行雲不由得又猶豫了,過了兩天,他打電話給小江,說想答應。

小江歎氣:“哥,我這幾天都在打聽呢,好像說聞導那頭不想接,說是最近在忙著拍一個什麽片子,空不出時間。”

付行雲皺眉:“那換個人和我搭檔?”

小江為難地說道:“我探了下口風,好像節目組那頭沒有這個意思說是如果不接的話,就先等等看,先拍後麵約好了的”

“先等等看”也就是“沒戲”的委婉說法罷了。

剛接到邀約的時候付行雲還想著回絕,現在換成他樂意了別人拒絕,這個感受就不一樣了。付行雲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通告,錯過了這個這麽好的機會,他不知道該什麽時候才能再次以正麵的姿態進入大眾視野。

付行雲想了想,說道:“你幫我要一下聞逝川的聯係方式。”

小江下意識問道:“哥,你們倆不是認識嗎?”

付行雲:“”

小江:“好的,我馬上去要。”

小江做事還是很利索的,很快就把聞逝川的聯係方式發到了付行雲手機上。付行雲一看,這串數字格外熟悉,這麽幾年來聞逝川居然都沒換過手機號,這個號付行雲到現在還能背,倒著都能背。

付行雲抓著手機在家裏轉了好幾圈,給自己不停地做心理建設,牙一咬心一橫把電話撥出去,電話沒一會兒就接通了,那頭有些嘈雜,聽聲兒像是公交車上,有報站的聲音。

付行雲清了清嗓子,拿著架子,禮貌地說道:“喂,你好,請問是”

“嘟嘟嘟嘟嘟——”電話掛掉了。

付行雲:“”

他盯著手機看了半分鍾,站起來踹了沙發一腳,把腳趾給踹疼了,單腳跳著,“嘶嘶”吸氣,拿著手機躺在沙發上,腳翹到靠背上,氣衝衝地再撥過去。

手機一接通就是公交報站聲:“沿江西路站到了,請”

報站聲漸漸遠去,聞逝川下了車,說道:“喂,哪位?”

付行雲像是一口氣噎在了喉嚨口,不上不下,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他翻身坐正,說:“是我,付行雲。”

“嗯。”

就這麽一個字,多的沒有了,付行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他聽到手機那頭有打火機打火的聲音。

付行雲摳著沙發縫,硬著頭皮說道:“最近是不是有個網綜找你,叫《左右之間》。”

聞逝川回答道:“是吧。”

付行雲覺得這天簡直沒法聊了,他幹脆一口氣把話全說了,省得說話說得像便秘似的。

“挺好的一個網綜,如果你最近沒什麽事的話就接一下,一期才十幾分鍾,很省事的。”

那頭的聞逝川一點猶豫和停頓都沒有,直接說道:“我再看看吧,有事,先不說了。”

話音未落,電話又一下掛掉了,付行雲看著手機,愣愣地坐在沙發上,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半天回不過神來,像是一腳踩空了似的,心裏空落落的。

是呀,就算他們以前再怎麽好,那也是以前了,他們都分道揚鑣了整整六年,分別的時間比待在一起的時間還長,分開的時候還吵得那麽厲害,難道他還心存僥幸,希望能在聞逝川那裏得到什麽特別的待遇嗎?

“幫助落魄舊情人”這個戲碼裏麵的“落魄舊情人”變成了他自己。

付行雲也就失落了一小會兒,馬上就調整好了心態。他想起自己剛剛來a市的時候,到處找拍戲的機會,還要打不同的零工,那時候的臉皮無比厚,被拒絕一次又一次也能不當一回事,怎麽現在就不行了?

付行雲想明白了,心裏把聞逝川當成了一個要攻克的難關,一切都豁然開朗起來。到了第二天,他又給聞逝川打電話,這次電話沒有撥通。付行雲直接開車到了沿江西路的公交站,車就停在江邊,車裏廣播開好音樂,眼睛盯著公交站。

反正也沒別的事情,車裏空調開得低低的,車窗是防窺的,付行雲也沒什麽顧忌,脫了鞋子,腳架到方向盤上,翻出好久以前放在車裏的零食,邊吃邊等。公交車過了一輛又一輛,都沒見到熟悉的身影,付行雲也不氣餒,等待的間隙還去打了一次聞逝川的電話,沒接通。等啊等,等得付行雲都有些困了,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忽然,對麵的公車站有車到站了,從上麵下來一個穿著無袖白t恤牛仔褲的高大男人。

付行雲一下子就睡意全消,手忙腳亂地穿上鞋子,關車門前還急急忙忙地把掉到車座底下的墨鏡撿起來帶上,車也顧不上鎖了,車門一關,趁著綠燈衝到對麵去。

聞逝川走得不快,付行雲一下就追上了他,叫住他:“聞逝川——”

聞逝川一轉頭就看到了他,倆人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四目相對,倆人都個高腿長,特別是付行雲,還戴著能遮半張臉的大墨鏡,過路的人都要看他們。聞逝川手上拎著個塑料袋,看上去有點缺覺,滿臉寫著困。

他回頭示意了一下他身後不遠處的一棟居民樓,說:“屋裏說吧。”

付行雲跟在他身後上了樓,老式的居民樓,沒有電梯,隻能拾級而上。即使是大白天,樓道裏也有點昏暗,斑駁的牆上貼滿了小廣告。他們默默無言,一路上到了五樓,聞逝川掏出鑰匙來開了門。

“不用換鞋了,隨便坐。”

付行雲有些緊張地走進去,不大的兩居室,綠色的老式地磚,牆刷成淺灰色,家裏有種久不通風的氣味。聞逝川把空調打開,將布藝沙發上堆著的幾件衣服抓起來,往房間裏一扔,坐下來,開始吃東西。

原來他拎的是外賣。

聞逝川低頭扒了兩口又停住,好像才發現付行雲站這兒似的,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他說道:“坐。我先吃,拍一個東西,熬了幾天了,有點餓。”

付行雲在沙發上坐下來,就這麽看著聞逝川吃東西。他一走進來,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聞逝川的味道給裹住了,這個味道很難說清楚是什麽味道,也不是香水也不是煙草,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味道,聞逝川的味道既像不動的山又像洶湧的海。

見聞逝川快吃完了,付行雲說道:“我那天在電話裏跟你講的,那個網綜,也邀請了我我最近的情況,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挺缺這個機會的。節目組那邊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你不接,我這邊也”

說著說著,付行雲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這比想象中要難堪許多,求任何一個人都比求聞逝川要容易得多得多。

幸好,聞逝川沒有奚落他,也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他隻是說道:“好的,我看看。”

付行雲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有點無地自容,隻好說道:“我去個洗手間。”

他順著聞逝川指的位置,進了洗手間。小小的洗手間,收拾得幹幹淨淨,他也沒真想上,就靠在門後,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摁了衝水,開水龍頭洗了洗手,出去準備告辭了。誰知道聞逝川居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付行雲走過去看他,茶幾上的外賣盒都還沒蓋上,他窩在沙發裏,閉著眼,眼下麵的黑眼圈有點重,眉頭微微皺著,肉眼可見的疲倦。

時隔六年,付行雲再一次這樣靜靜地端詳他。

看他的眉他的眼,以前付行雲最喜歡碰他眉尾的那顆痣,那個地方有他凸起的眉骨,眨眼的時候,那裏的皮膚會微微顫動,如果付行雲去親他那裏的話,他會閉上眼睛。

聞逝川睜開眼。

付行雲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他連忙收回手,說:“那我先走了。”

聞逝川嗓音沙啞:“我送你。”

“不用了。”

付行雲匆匆離開,覺得這間狹小的房子有奇妙的魔力,讓他重新走回到大路上的時候,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就在當天晚上,小江就給他打電話。

“雲哥,聞導接了那個綜藝,製作組說下個月開事前討論會,理一理訪談大綱,沒問題就開拍。”

作者有話說:

推拉高手你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