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無麵之人（3）
“不，也許，手上已經有傷了。”柳素鱗的目光落在某處刀口，隻見那裏有些血跡：“看來掌心受傷了。”
“為什麽？”蘇明道走到柳素鱗所說的地方，柳素鱗指著血跡道：“這血跡雖少，很不起眼，卻並未滲入刀痕內部，而是在刀痕邊緣，說明這是刀陷入牆體後，再落上去的血跡。”
“照這意思，隻要查身高在五尺四到五尺五之間，手有傷口的即可？”蘇明道思索著，想了想又有什麽不對：“他為什麽要在這裏留下這麽奇怪的刀痕？”
柳素鱗走出監牢，來到另一側，幾乎看守大理寺監牢的人都被關在此處，見柳素鱗帶著蘇明道、辛吉過來，眼神難得恢複了些神采。
今天蘇明道帶著開封府的官差過來提人，這本就違背寺卿李大人的命令，他們哪肯讓人進來，於是從大理寺門前就鬧到了這裏。誰知蘇明道帶人強行闖入後，開門一看，萬正奇竟然失蹤了！
這大理寺可是被圍得水泄不通，人是怎麽沒的？隨後李大人就來了，但很快李大人就被刑部和禦史台的大人給絆住，這些被抓的人六神無主，新司直楚雲留大人混了進來，讓他們別慌，他會想辦法讓柳大人過來。
柳素鱗跟其他大人不同，他從不動刑，大理寺上下都知道。而且柳素鱗斷了那麽多案子，肯定也能斷清他們的冤獄。但這幾日柳素鱗告假在舍人院，聽說病得還挺重，眾人也清楚，柳素鱗操勞過度也不是一次了，真能趕來嗎？
不過想不到，柳素鱗真的來了。
“柳大人！”不知是誰急急喊了一句，柳素鱗卻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而是轉向蘇明道：“把他們關在這裏，就是目的吧。”
蘇明道臉色有些不好看，柳素鱗知道這話讓蘇明道麵子不好看，於是道：“闖入之人，狡猾無比，蘇大人上當受騙，也不奇怪。”
蘇明道臉上露出訕笑，柳素鱗則是把話繼續往下：“現在可否讓我查過他們的身高和掌心之傷，把無辜的人先放了？”
蘇明道幾乎把為難寫在了臉上，柳素鱗隻能道：“大人，現在事情不好辦了，大理寺和開封府同朝為官，何必為了寸功之爭，將來相見難堪？”
蘇明道歎了口氣，這裏關著的，確實是大理寺眾人，一個外人都沒有：“其他人就這麽放了？”
“蘇大人，要是為了個萬正奇，將整個大理寺封起來，大理寺的公務耽擱了，官家那邊說得過去嗎？”柳素鱗是看出，最近蘇明道為了跟李忠爭功，多少有些忘了自己職責了，他想了想道：“大人放心，萬正奇從大理寺失蹤，肯定有內應，我若是找到內應，必定交到你手裏，到時候害怕寸功難立嗎？”
蘇明道思索著，盤算著，繼續在大理寺的事上糾纏，似乎確實沒什麽好處。
最後，蘇明道無奈，隻能同意放過這些關著的大理寺捕快，柳素鱗道：“辛叔，成大人和韓大人此刻也在大理寺？”
“少爺，你現在最好不要過去。”辛吉點頭：“三位大人正在為了大牢放跑囚犯這事吵得不可開交。”
三法司之間本來關係就不好，平日想盡辦法互相找麻煩，此時大理寺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怎麽可能不借題發揮？原本司直就是大理寺替罪羊，柳素鱗這次因為查案受傷在舍人院休養，這些早就稟報到官家那裏了，他什麽都不管，也不會被牽連。
“我這些日子雖說不在，但楚雲留在。”柳素鱗留下這句話，匆匆就走了。
楚雲留是進士，也曾有老泰山，但朝局變化，老泰山轟然崩塌，全家流放，竟然隻有楚雲留和妻子沒被牽連。
現在的楚雲留在汴梁，無權無勢，又在司直這麽個替罪羊位置上。柳素鱗和楚雲留雖說沒什麽交情，但也不想看他被冤枉。
畢竟這個世上，冤獄已經太多了。
“大理寺的大牢，戒備如此森嚴，卻還能讓犯人逃走，恐怕不是人犯厲害吧？”成元榮一聲冷笑，質問的聲音，隔了老遠，柳素鱗都能聽到：“此案，我聽蘇大人說，若是沒有李忠你的手令，誰都不能探視，對麽？”
意思不就是，放跑人犯，純粹是李忠的責任。
這個道理李忠自然也懂：“承製大理寺大牢的，是工部，要不也罷工部侍郎請來，看看是不是大牢的設計，從一開始就有問題，幹脆這責任也追過去，豈不是更好。”
三法司的今天，本來就是官家的默許，三法司互相鬧可以，但若是以為這事，把工部也拖下水，定會引起官家的不悅。何況開封府的蘇明道，不知為何，居然為了點寸功就摻和到了三法司的事情裏，已經惹得龍顏不悅。
成元榮混跡官場這麽多年，非常清楚，要是官家不高興了，刑部眾人，估計沒一個逃得掉。
“老夫可不是蘇明道。”成元榮冷哼一聲，語氣極為不悅，韓少伯卻道：“李忠，你最好盡快將王正奇抓回，否則蘇明道仗著他妹妹是宮中的嬪妃，參你一本，恐怕就不是交出司直抵罪這麽簡單了。”
李忠平靜地看著成元榮和韓少伯，不免覺得好笑，蘇明道是皇親國戚不假，但當朝也不是昏君，怎麽會任其擺布，要真是如此，又何須繞這麽大的圈子，直接請陛下賞賜，不就好了。
李忠就將她幼年時，其母教她的“二位，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二位和我皆是執掌邢獄之人，說所分工不同，但是三法司缺一不可，二位真的打算鬧到三敗俱傷？”
正說著，楚雲留突然走了進來：“大人，柳司直說有事求見。”
柳素鱗？成元榮、韓少伯和李忠都朝著門口看去，隻見柳素鱗還是穿著便服，麵色依舊帶著病後的蒼白，真的就站在門前。
“進來吧。”李忠說了一句，柳素鱗這就直接走了進去，然後道：“我已將劫獄之人的特征告知了蘇大人和辛捕頭，他們此時已經開始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