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秦王(2)
這也就是說,即使戒備森嚴如大理寺,還是有人能進出自由。而他,現在連該信誰都不知道。
柳素鱗救了他,甚至不惜替他犯險,為他療傷,然而他還是被關在了這裏,反倒是聶娘子,她明明就是凶手,此時卻在開封府,受府尹蘇明道的保護。
柳素鱗和李忠真的可信嗎?
萬正奇一聲長歎,卻突然聽身後有個輕輕的聲音道:“果然讓大人料中了。”
萬正奇回頭,就見金市東從房梁下來,手裏提著一堆東西放在了自己身邊:“這是大人備下的軟甲,你先穿上。還有這是大人讓我帶來,給你療傷的。”
萬正奇把軟甲穿上,看著柳素鱗的丹藥瓶子,這一夜,多了個人,似乎並沒有那麽難熬了。
花辭鏡睡得也很好,一早起來,就見柳素鱗的臉色也好多了。
看來柳素鱗製成的藥,果然不錯。花辭鏡拿起一份丹藥,打開蓋子,細細聞了一下,異香撲鼻,精神都為之一振。
“把蓋子封起來。”柳素鱗隨手把瓶子拿了回來,蓋上蓋子:“這丹還沒成,你聞到的香味是藥性的一部分,這丹藥要在瓶中蠟封一夜,讓這香味重新回到丹藥裏,才算成。”
花辭鏡見過醫館做藥丸子,可沒這麽麻煩,於是道:“這麽麻煩?為什麽不趁著熱,直接放入蜜蠟,蠟封不就好了。”
柳素鱗收拾著丹爐周圍的雜物道:“那樣熱蠟就會滲進藥丹裏,這東西就廢了。”
以前花辭鏡總覺得所謂煉丹,不過就是把一堆藥草,丟進煉丹爐,把這東西一起燒了,搓成丸子,就可以了。
但方才給柳素鱗幫忙,才發現明明隻是個小丹爐而已,竟然內藏乾坤,根本不是一把火那麽簡單。
柳素鱗的丹爐,居然分了七層,而且是可以拆卸、重組的東西,柳素鱗在煉丹的時候,會按照他的需要進行組合。用起來之複雜,看得花辭鏡眼睛都是花的。
而且柳素鱗在煉丹的時候,有時候是用火直接燒藥,有時候則是又煮又煉,過程複雜得她完全看不明白。
花辭鏡看柳素鱗收拾完了丹爐,不禁道:“我跟你明明年歲差距不大,為何你就什麽都懂,搞得我好像個傻子似的。”
柳素鱗聽出了花辭鏡的失落,反而有些不習慣,轉頭對花辭鏡道:“人各不同,何況我學煉丹是師父逼的。”
“哎?為何?”花辭鏡好奇了,她的印象裏,梅落風跟尋常長輩可不一樣,隨性又自在,可不像為了俗名汲汲營營的長輩。
柳素鱗道:“萬物皆有靈,人本造化之一,所謂萬物之靈,不過是自封而已,什麽通天地,感天人,禦萬物,都是狂妄自大。人若真想理解造化,隻能依靠造化,而不是成日清談。我若要破案,就得學會借用造化,而我煉的這些東西,就是借造化之力。”
柳素鱗見花辭鏡若有所思,將一直瓶子拿了出來:“我這些日子處理大理寺的案子,發現凶器是個問題,比如說一把刀,沾的是人血還是獸血,是被殺者的血還是其他人的血,甚至是否沾過血,都是很難看出來的。”
“我看過一本書上說,沾過血的刀,一定會引來蒼蠅的!”花辭鏡理所當然地回答,柳素鱗搖頭道:“我駁回了三起冤案,就是靠蒼蠅鬧出來的。”
這還能有冤案?
其實那三起冤案,用的是菜刀、剔骨刀還有牛角刀,那些刀都是沾食物的刀,放置時間一久,沾上的食物汁水、血水自然就會引來蒼蠅。負責的官員胡亂依照古書,判了錯案。
柳素鱗指著一個瓶子道:“這一瓶,是區分人血和獸血的藥水,若是人血,藥水會變青色,至於區分是不是同一個人血的方法,我還沒找到,隻能以其他物證為主。”
“就不會出錯嗎?”花辭鏡問道。
“至少比人可靠,這些就叫造化,而造化是不會撒謊的。之前楊仵作不也是靠他的特製棉布判定,賀彭越和萬正奇沒中毒嗎?”柳素鱗提起了當時之事,雖說當時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會顯示沒中毒,但柳素鱗回來後,確實兩相印證,算是確定了聶娘子殺人手法。
聶娘子的武功確實稀奇,而她也隻是沒想到,造化不會撒謊。
“師父教我煉丹之法,隻是讓我借用造化之功,免受蒙蔽。”柳素鱗又將一些丹藥用禮盒包了起來:“汴京這個地方,禮尚往來,我沒這麽多錢跟他們禮尚往來,不如就弄點丹藥,湊合一下。”
明明剛才還很嚴肅的,突然這麽一說,花辭鏡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居然也會沒錢?”
“我年俸也不過三百六十貫而已。”柳素鱗把另一瓶丹藥遞給花辭鏡:“我現在傷勢沒好,你若遇上打不過的惡人,就將這種丹藥摔在地上。”
“這是什麽?”花辭鏡倒出幾顆,發現這東西顏色宛如珍珠,很是好看。
柳素鱗解釋道:“一種迷藥,摔碎後,會炸開,化為煙氣,吸進去就會頭暈目眩,要一個時辰才能恢複,用的時候小心些。”
花辭鏡一瞬間心情複雜了起來:“這不就是下毒?”
“不要就還我。”柳素鱗伸手,花辭鏡立刻將東西收起來:“怎麽會呢,昨晚睡得如何,你要是折騰完了,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去秦王府吧。”
“秦王府我單獨去就可以了,你得幫我一件事。”柳素鱗道:“去風月樓,將我上次告訴你的,關於我爹的消息告知老板娘,順便交換她的消息,她到底幫江舟刻什麽忙。”
“這時候去找她,你不覺得盈盈需要點教訓嗎?”花辭鏡不高興,上次要不是柳素鱗把她救出來,現在早被砸成冤鬼了。
“盈盈這種人,利用你是不會愧疚的,她隻在乎自己的目的,你要怎麽給她教訓,就看你自己了。”柳素鱗猶豫了片刻,他確實應該相信花辭鏡,於是道:“你未必要給她真的消息。”
花辭鏡還在想這話的意思,柳素鱗已經走出院子,上了馬車,往秦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