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丹方(1)

萬正奇昏迷,楊文光被金市東從家裏帶到了舍人院,看不見柳素鱗,隻留了封信,讓他照看萬正奇,找中毒的原因。

楊文光站在萬正奇床邊,花辭鏡殷勤 遞上一杯熱茶:“楊仵作,您看啊,死魚都這麽說了,證明他中的毒,你一定能解。”

“我是仵作,不是郎中,這讓我怎麽解?”楊文光毫不客氣地舉起燈,既然都被叫來了,試試看?於是湊近萬正奇的臉。這嘴唇發紫,臉色煞白,症狀跟賀彭越的屍體還真像!

楊文光頓時意識到什麽,取來銀針,取了萬正奇的血。

柳素鱗離開後,楊文光取了賀彭越屍體的殘血,又調取了刑部所有記錄在冊的毒藥進行比對。

三法司的斂屍房旁,有一座專有的閣樓,裏麵是自後周立國以來,所有仵作勘驗過的屍體記錄,專門按照“毒殺、刺殺、棒殺”等各類死因進行了歸類。而毒殺一欄中,記錄了所有已知毒藥。

這就包括了諸如江湖奇毒、民間毒物等各種分類。

楊文光找不到賀彭越所中何毒,於是就將曆代毒物都查了個遍,結果卻令人失望,查不到毒物。

所以看來這江湖上,又有新毒問世了。

不過這也不會打擊到楊文光,畢竟三法司也不是什麽案子都能查清的。就像他今天翻閱陳案時,就有一樁,發生在十年前。

那少女家貧,母親早逝,父親嗜賭成性,在賭場欠了一筆錢後,將年僅十三歲嫁與汴梁城中一姓聶的大戶為妾。這聶氏的大戶,卻在不久後犯了律條,被抄家。

妻離子散之際,這十三歲的小妾依舊願意追隨聶大戶。

誰知道,聶大戶居然將所剩不多的薄產帶去了賭場。結果自然可知,輸得一無所有。那小妾看大戶落魄,又遭賭場打手毆打,治傷的錢都沒有,於是自托人牙,願賣身為聶大戶求個治病錢。

故事到這裏,也算有個結果了。但奇詭之處在於,小妾明明已經跟人牙商量好了價格,賭場的人卻中毒身亡了。

屍體的死狀記錄在案,與賀彭越、萬正奇有些相似之處,就那些屍體的口中,也有一股甜味。當時刑部負責捉拿聶大戶與其小妾,聶大戶到了官府,還未受刑,就交代,此時與他無關,應是小妾所為。

聶大戶說自己已經聯係了人牙,準備賣小妾抵債,誰知那小妾不願離去,於是毒殺了債主。

小妾隨後被抓,也認了殺人之罪,但當時審問的官員詢問小妾毒藥來源,她卻怎麽都說不清。結果惹得官員大型伺候,那小妾也在一次刑訊中喪命。

當年開封府府尹是當今的官家,這位官家查案極嚴,此案發生在汴梁城內,自然要由他親自查驗。所用毒藥,是關鍵的殺人手法,此處決不能含糊,必須交代清楚。

負責案件的官員查不出用了什麽毒,隻要對認罪的小妾嚴刑逼問。待小妾死後,此事反倒好辦了,就以小妾刁民拒不伏法,熬刑不過,處置了此案。

至於那個聶大戶,他則發配牢城五年為期。

不過據此,楊文光卻不能斷定,十年前的舊案,與現在賀彭越的死,用的是同一種毒。這世間的毒物千奇百怪,但中毒的症狀,卻有很多是相似的。

而且方才他捏開萬正奇的下顎,從他嘴裏並沒有聞到甜味。

柳素鱗也推測過,這甜味並無法確定,究竟是毒藥本身就有,還是人死後,凶手為了掩人耳目而在人死後加入,用以混淆視聽。

楊文光將萬正奇跟賀彭越的血,用秘藥混合,然後滴在白色棉帕上。

隻見兩滴血液落入棉帕,瞬間就暈染出了兩片相似的血跡,而這血跡與一般滴落棉帕的血跡還不同,竟然沿著棉帕的紋理,暈染出了深淺不一的斑紋。

楊文光就這麽等了一會兒,那血跡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幹涸,變成了兩片斑紋。楊文光將兩片血斑進行比對,最後竟是兩片相似的血跡。

翠微、金市東和花辭鏡自然是完全看不懂。

楊文光看三人一臉好奇,於是解釋道:“不管是什麽毒,都必定會進入血裏,隻要以此秘藥混合血液進行比對,自然就能發現是否為同種毒藥。”

金市東拿起那沾血的棉布帕子,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區別,卻還是問道:“我看這兩塊血斑都長得差不多,莫非……是同一種毒?”

楊文光翻了白眼,拿起針就在金市東的手上紮了一針。

“好痛!”金市東捏著手,被紮過的地方,當即滴下血,楊文光將金市東的血也用秘藥混了,滴在棉帕上。

待血跡幹後,花辭鏡率先發現了問題:“怎麽金市東的血斑也跟他倆一樣?莫非楊仵作……你的秘藥……嗯……”

出了點問題?

花辭鏡不敢大聲伸張,楊文光卻讀懂了:“秘藥自然沒有問題,這個結果的意思是,不管賀彭越還是萬正奇,都沒有中毒。”

“怎麽可能!”金市東跑到萬正奇旁邊:“沒中毒他躺著幹嘛?”

是的,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而楊文光卻陷入了沉思:“隻怕這是某種罕見的奇毒,就連秘藥都能騙過。”

花辭鏡和金市東麵麵相覷,這意思,反正楊文光是什麽都沒查出來?而楊文光的臉色也很陰沉,他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毒,讓他徹底束手無策。

“也許等素鱗哥哥回來……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呢?”翠微在三人都尷尬地時候,猶豫地,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素鱗哥哥讓楊仵作過來,肯定是有安排的。說不定他就是在等現在這個結果呢?”

“等這個結果?”楊文光不解,金市東和花辭鏡也看向了翠微,翠微急忙擺手:“我……我瞎猜的,人命關天,這種事,我完全不懂,你們別往心裏去!”

“說起來……你是郡主?”花辭鏡看翠微緊張的樣子,這才發現楊文光也好,金市東也罷,這倆的眼神著實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