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羊皮卷之謎（17）
於是玄鐵密令自然就成了江湖上的一種權柄，為了防止武林中人為爭奪密令發生大亂，因此藏玄鐵密令的地方，隻有《冼化心法》的內功可以打開，而內功心法則被藏於皇宮。
很多人會覺得，臨安柳氏之中必定還有人會《冼化心法》，但最終，江湖人都知道柳氏一族在臨安，卻誰都找不到。
至於宮廷中的《冼化心法》……
當朝曾命人搜遍皇宮，隻尋到幾頁燒毀的殘卷，而在太祖駕崩前，隻有永安公主在皇宮中呆過。
因此皇帝推測，當時永安公主抄了心法副本，而真跡已被燒毀。昨夜，皇帝將珍藏的殘頁拿出，比對後，內容準確無誤。加之郭嗣獻上的測試箭矢，都足以證明柳素鱗所學就是這秘籍上的心法。
柳素鱗放下酒杯，跟皇帝就這麽對視著，禦書房外風雨不歇，而禦書房內富麗堂皇，柔和又溫暖。
皇帝起身，拍了拍柳素鱗的肩，像個長輩那樣露出笑容，和顏悅色：“以後若是無事，就常來宮中與我嘮嘮家常，別總讓我這個長輩，親自去請你。”
“遵旨。”柳素鱗俯首，退了出去。
柳素鱗記得，他還不懂事的時候，有次抱怨為什麽天要下雨。他記得父親說，雨是天的眼淚，當人不能哭時，自然會有天替他們垂淚。
柳素鱗一步踏出，就要這麽步入雨中時，一把傘替他遮住了風雨。
“淋雨可不是好習慣呢。”花辭鏡撐傘站在旁邊：“金大哥提前回大理寺了，我在這裏等你，夠意思吧？”
柳素鱗沒有說話，默默接過傘，兩人伴隨著雨聲，就這麽一路往宮外走。
花辭鏡偷偷轉頭，看著麵無表情的柳素鱗，方才見他從禦書房出來，臉色平靜得跟死人一樣，就在想是不是鬧了什麽別扭，於是問：“柳魚兒……你剛才是不是擔心我們被官家處死？”
“官家不是昏君，而金市東和你並未觸犯大宋律法，自然不會處死你二人。”柳素鱗隻是覺得有那麽幾分恍惚，因為他賭贏了，最後皇帝沒賜毒酒，而他還有機會見到所有人。
是的，是賭。
柳素鱗入京之時，就知道，官家懷疑《冼化心法》在他手裏，而官家就算得到了他母親手書的秘籍，也會覺得，一本書終究是死物，而活的秘籍恰恰是柳素鱗本身。
而柳素鱗也向皇帝證實，他在箭矢上留下了冼化心法的氣痕，足以證明，他就是活的秘籍。
方才他就在賭，官家會怎麽做。
至少現在他活了下來，說明官家已經有了定奪。
而他也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花辭鏡原本想說什麽，卻剛好看到柳素鱗平靜無比的臉上一滴淚，毫無征兆地就這麽奪眶而出：“柳魚兒……你……”
柳素鱗退了一步，避免花辭鏡的手碰到自己的臉：“怎麽了？”
柳素鱗的語氣和平時別無二致，仿佛剛才奪眶而出的眼淚是一個錯覺。花辭鏡尷尬地收回手，搖了搖頭：“沒事啊，倒是你，如果遇到什麽傷心事，就不要逞強。”
傷心事……
柳素鱗搖頭：“今天我得到了一直在等的答案，沒什麽好傷心的。”
一直在等的答案？
花辭鏡滿臉好奇地湊近柳素鱗，仔細看，他真的不像有心事，莫非方才隻是單純的眼睛不舒服？
“別湊那麽近，傘都歪了。”柳素鱗推著花辭鏡，花辭鏡卻不依不饒：“你得到什麽答案了，好玩嗎，我也想知道！”
“別胡鬧！”柳素鱗跟花辭鏡推推搡搡，一路走得別別扭扭。
大內高手將所見稟報了皇帝：“官家，柳大人看起來並無異樣。也未向鏡姑娘提及公主與駙馬。”
“魚兒這麽聰明，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郭嗣那邊如何？”皇帝的臉上，露出莫測的笑意，大內侍衛當即回答：“郭嗣已經將秘籍抄本交給郭天，郭天應該已經開始練《冼化心法》了。”
皇帝滿意地點頭。
郭嗣不過是個五品官，想要知道宮廷之內《冼化心法》的秘密，確實需要有人在背後旁敲側擊。結果自然是讓人滿意，郭嗣確實將得到的心法呈交皇帝，這也就免了皇帝用羊皮卷為證，以通遼之罪處置。
是的，羊皮卷乃皇帝命風月樓偽造，又放置於郭嗣家中的。
隻是想不到會出來個花辭鏡，把計劃打得有些散亂，不過最後，一切都按照皇帝預想發展了。
柳素鱗終究是給出了心法，而郭嗣也因為私心，讓自己的兒子練了這心法。
辛吉家，雨勢漸小，辛吉和梅落風的酒，不知不覺已經見底。
“總之，以官家的城府，留著現在的魚兒，比殺了他更有用。”梅落風拿起一旁的鬥笠蓑衣：“行了，按照時間推算，魚兒應該已經安全離開皇宮了，你也不用幹傻事，我就該走了。”
“等等！”辛吉喊了一聲：“花辭鏡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
“這小丫頭逃婚的路上，被卷入了些麻煩，所以我引她來汴梁找魚兒，在適當的時機，她自會向魚兒坦白。”梅落風看了一眼辛吉家裏那些新買的生活小零碎：“魚兒這安排不錯，讓你多個侄女，這屋子裏也有了人氣。”
說罷，梅落風往屋外走，辛吉看著梅落風的背影，問道：“下次還一起喝酒嗎？”
“這是自然，畢竟當年追隨大人的老家夥，隻剩下你我了！”梅落風走到門口，回頭瀟灑一笑：“別跟魚兒說，我來過！”
隨即，梅落風仿佛沒有來過那樣，消失了。
而辛吉的心中去起了疑惑，什麽叫隻剩你我？莫非另外兩人出事了？
隻是現在也沒機會問。
辛吉自認，他跟梅落風終是沒法比。畢竟他出身賤籍，本來有的也不多，能被奪走的自然也不多。而梅落風，曾經那麽風光，年紀輕輕官至大理寺少卿，功成名就，卻在一夕之間一無所有，成為階下囚。
也許……當年的大人，就是因此，才將柳素鱗交給梅落風照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