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羊皮卷之謎(4)
沒道理遼國的官員寫羊皮卷還得浪費重金,從別國購置。就算可以,郭嗣的不過是個樞密都奉旨,享受如此高的禮遇,禮數僭越了,反倒顯得心不誠,意不真。
而除了羊皮卷的材質,隻要進行比對,就可以找出差異。而這羊皮卷還留下了第二個破綻——那就是文法。
這世間,隻要是語言,就會存在一套使用方法。大宋官話有官話的用法,契丹文也有契丹文的用法,但他方才直接翻譯羊皮卷文字時,卻發現另一件趣事。
這契丹文的書信,居然沒有用契丹文的文法。
柳素鱗解釋了一番,但金市東卻聽得一臉茫然。羊皮卷材質有問題,可能不是契丹來的,他能聽懂,不就是產地不同,導致羊皮卷材質不同嗎。
文法又是什麽?
柳素鱗決定換個更簡單的說法:“我的意思是,這封信可能是有人模仿契丹人的語氣寫下來的。”
“大人,你有證據嗎!”金市東撓了撓頭:“既然有這封信,不管是真還是假,都得證明吧,像大人你說的這些,經得起其他大人舌燦蓮花嗎?”
柳素鱗沒有立刻回話,想不到金市東,確實有長進。
是啊,證據,有用嗎?
金市東有些尷尬,他不是故意給柳素鱗難堪,而是——讓有心人知道柳素鱗私藏這麽重要的文書,隻怕立刻會有人給他上個欺君罪。
“事在人為,不用擔心大人們會怎麽上折子,你隻要記住,要是因噎廢食,那這天下就再也沒有真相與公道了。”柳素鱗將羊皮卷重新卷起,為了防止損壞,放入了一隻竹筒中。
他是大理寺的司直,生死說不定在任職前就定下了,無需掛懷。
柳素鱗把竹筒交給金市東:“未免密信落入他手,在我查清真相前,交由你保管。”
照理來說舍人院挺安全的,但想到之前柳素鱗禁足舍人院還能大搖大擺出去,感覺這地方也沒那麽安全。因此金市東沒有猶豫,立刻收起了密信,他相信,柳素鱗雖然脾氣很古怪,但他就是個好人。
花辭鏡上了江舟刻租下的船,一艘普通的烏篷船,船家按照江舟刻的要求,提前備好了些小吃,飲品,兩人就這麽出發了。
江舟刻和花辭鏡坐在船頭,正所謂男的瀟灑不羈,英姿勃發,女的端莊嫻靜,明眸善睞,這本來是一副極好的圖景。
但江舟刻的嘴角卻露出一抹壞笑,給自己倒了杯酒,細細品味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鏡姑娘,跟你說個有趣的事,揚州首富花員外有個獨女,視若掌上明珠,誰知大婚前一天自家中失蹤,從此下落不明,你說,這花小姐去哪兒了?”
揚州首富花員外,以及花辭鏡,都是姓花,怎麽可能理解不了這裏麵的意思?
花辭鏡嗬嗬一笑:“這種大戶人家的小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關我何事。”
“可花員外懸賞一千貫,就要尋回花小姐,我一個江湖人,為了錢奔波,應該不寒磣吧?”那懸賞告示上附了花辭鏡的畫像,因此昨天江舟刻就認出,這位鏡姑娘啊,根本就是那位逃家的花小姐。
從小花辭鏡就跟著花員外見識過各種場麵,什麽凶神惡煞沒見過。江舟刻雖說也是江湖上的一代新秀,寫了逐月步法能排天下第三的輕功,但她也不怕:“那你知不知道,把女兒比掌上明珠,本來就不對。”
江舟刻眼睛一亮,在舍人院就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意思,果然沒錯:“還請鏡姑娘賜教!”
“明珠雖美,卻不是人。捧於掌心容易,但是留是毀,不都全憑主人心意?”花辭鏡拿起另一壺酒,同樣自斟自酌:“我隻是個莽撞不聽話的野丫頭,成不了明珠,我不想跟一個長相都不知道的男人結婚生子過一輩子,我做不到。”
是的,她做不到。
甚至一想到從今往後,要跟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甚至讓她無來由地覺得悲從中來,她不是沒告訴過父母,她不想成婚。
可是……身為女子,不成婚,又能幹什麽?
花家偌大的家業,總得有個人繼承,但花員外卻隻有一個女兒。是啊,盡管這個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但那又如何,明珠是繼承不了家業的。
所以花員外讓媒婆給花辭鏡挑了個夫婿,並約定,他們夫妻的第一個男孩,要姓花。這樣,花辭鏡有了兒子,這兒子能繼承家業,她憑借這個兒子,管理花家的錢財,那才是名正言順。
那個瞬間,花辭鏡隻有慢慢的委屈。這酒的味道更苦更辣了,被嗆得連連咳嗽。
“有個性,我支持你,不過你說怎麽來的汴京?”江舟刻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花員外這筆賞錢吸引了那麽多人,你是如何躲開這些人的?”
花辭鏡哼了一聲:“這還不簡單,把自己扮成男人不就好了。”
江舟刻突然有那麽一點無奈:“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找錯了方向,應該找花少爺才對。”
當然花少爺也不對,但為什麽不對,花辭鏡完全不像解釋,尤其對象是江舟刻。
“你跟柳魚兒關係很好吧?”花辭鏡冷不丁地詢問,江舟刻點頭:“畢竟他還是個八歲孩子,我就認識了。”
“那你聽好了,你拿我當賞錢,我同樣可以利用柳魚兒要挾你!”花辭鏡用自以為最凶的眼神瞪著江舟。
誰知江舟刻卻忍俊不禁,他剛才其實隻是想逗姑娘開心,沒想到花辭鏡還舉一反三,用他的手段來對付自己了,立刻陪著笑道:“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對付那條魚,你這姑娘可真是年輕。”
江舟刻的笑容,著實讓人著惱,看來提及她的身世,應該隻是試探他,要真把她送回揚州,估計江舟刻直接動手,把人打暈,帶回去給花員外,這可容易多了。
而花辭鏡似乎也想到了什麽:“柳魚兒武功真這麽好?”
江舟刻的臉上劃過一抹尷尬——